帝妃正风华-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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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如当年的忠义侯与季家军。”沈疏狂无奈地叹气，荣光背后，是多少白骨枯朽，“如今又要王爷抉择了，我等王爷的答复。”
沈疏狂牵起南嘉的手，向苍寂桐致意，又看了瑾兮一眼，然后带着南嘉先走了。
瑾兮还记得沈疏狂眼里对她的探究，但她并不慌张，如今没有什么人和事，是值得她慌张的。
只有苍寂桐，是值得她忌惮的。
“王爷会如何取舍？”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
苍寂桐一夜未眠，在窗户口上吹了一整夜的冷风，深秋的霜结在他的衣服上。
苍寂桐踏着清晨的阳光，去了军帐，街上的百姓向他问好，草原上的游牧人向他问好，荒野上的士兵向他问好。
苍寂桐走进军帐，沈疏狂、封梓卿、白夜、黑夜和萧慕青已经在等了。
“王爷。”
“都坐吧。”
苍寂桐走到主位上坐下，其他人也跟着落座。
沈疏狂知道，苍寂桐是来告诉他们，关于他的决定，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苍寂桐会做怎样的决定，也清楚这个决定有多沉重，所以没有人急着问，也没有人急着听。
“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苍寂桐淡淡开口，任谁都听到了他的叹息，“我决定，由黑旗军和伏虎军作先锋，带十万兵马奇袭楚黎手中的五座城池，力求重创楚黎，击溃北牧大军，保护百姓安危。”
白夜、黑夜和萧慕青同时起身，“属下领命！”
苍寂桐看了他们很久很久，“你们，是我亲自挑选，亲自训练的，与我并肩作战，随我出生入死。”
白夜、黑夜和萧慕青抬头看看苍寂桐，眼里浮起水雾，“属下能够追随王爷，生之幸也。”
苍寂桐和北牧有杀父之仇，有窃国之恨，如今又要加上黑骑和伏虎的牺牲。
“应是不幸才对。”
苍寂桐皱着眉头，红了眼眶，他遮掩着情绪，却不知道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为难，愤怒，悲伤，无奈，不舍……
“不，若是此行能够捍卫炎凉，保护百姓，为苍奡争得一线生机，那，黑骑和伏虎就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好。”苍寂桐强忍住泪水，“我定以楚黎之血为祭！”
“黑旗军定不辱使命！”
“伏虎军定不辱使命！”
封梓卿是文官，不曾上阵杀敌，但他感动于军人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豪情。
沈疏狂隐去了眼睛里的水汽，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你们都出去吧。”苍寂桐颓废地靠在椅背上，“让我一个人静静。”
在场的人都深深地看了苍寂桐一眼，起身离开，安静地不去打扰。
军帐里空落落的，只剩下苍寂桐一人，寒风摇动门帘透进来。
苍寂桐的目光也不知道落在哪里，落寞也空洞，他的手指勾着一块玉佩摇晃着，号令黑骑和伏虎的玉佩，圆形的玉佩上青红两色相交融，又挂着长长的流苏……
……
夜很深了，苍寂桐骑着穷奇，送黑骑和伏虎离开，他们会从炎凉后方的戈壁绕过去，无声无息的……
苍寂桐回程走得很慢，任由穷奇漫无目的地走着，孤身一人，在夜色里游荡。
乌云遮住了月亮，黑骑和伏虎带走了苍寂桐的魂。
瑾兮等在草原上，坐在游牧人的帐篷里，只有她一人，对面位子上坐着帐篷的主人，已经死透了，可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像是安静地睡着了而已。
瑾兮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她知道，苍寂桐走得再慢，她都会等到他的。
白泽在帐篷外头吃草，突然嘶鸣了一声，瑾兮知道苍寂桐来了，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和白泽站在一起。
苍寂桐下马，走到瑾兮面前，将她揽入怀中。
瑾兮愣住，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苍寂桐却抱得很紧，他似乎是累了，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带着满身的寒冷。
瑾兮叹气，没有推开苍寂桐，而是伸手抱住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苍寂桐，就当是瑾兮在和你告别吧……
穷奇晃着尾巴，凑到白泽那里，低头吃着草。
乌云散开，月亮倾洒，苍寂桐放开瑾兮，他脸上的微笑在看到瑾兮的眼睛时凝固了……
瑾兮眼里血红一片，苍寂桐觉得周遭突然下起了雨，寒冷刺骨。
瑾兮笑了，眼睛里尽是冷漠，她抬起手，将要按在苍寂桐胸膛上时，藏在苍寂桐衣襟里的那枚鱼鳞光芒一闪，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瑾兮推开了。
瑾兮连连后退了三步，才站稳身子，眼睛里血海翻涌，瑾兮显然是动了怒。
“瑾兮？”苍寂桐皱眉，方才瑾兮是想杀他吧？
暗卫在黑夜中现身，护在苍寂桐身边，这一次暗五站在苍寂桐那边。
“就凭你们也敢拦我？”
瑾兮嘲讽地笑了，她扬起双手，杀气毕露，宛如一尊杀佛，所有的人都将臣服于她脚下。
苍寂桐心弦一动，反手抽出游龙剑，只是刹那之间，暗卫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倒下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剑，却没有了任何气息。
“你！”苍寂桐攥紧了游龙剑，他看着瑾兮，目眦尽裂，双眸赤红，十七年前的雨夜，武家的人也是如此，瞬间没有了生命。
瑾兮向苍寂桐走来，一如那个血眸女孩踏着一地的尸体向他走来。
苍寂桐挂在脖子上的鱼鳞钻出衣服，悬浮在空中，粉蓝色的光芒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璀璨夺目。
苍寂桐，这是我的嫁妆……
瑾兮看着那枚鱼鳞，眼角的那道疤细细碎碎地疼起来。
“你不是瑾兮！”苍寂桐握紧游龙，直指瑾兮。
驻守在草原上的季家军最先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孔君浩一马当先，但看到苍寂桐和瑾兮这般架势，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看见了暗卫的尸体。
“你真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瑾兮歪着头打量着苍寂桐，“王爷也这般纯情？”
瑾兮的话，嚣张又讽刺，将他们以往的一切都撕碎了。
“王爷？”孔君浩再木讷也知道苍寂桐身处险境。
“别过来！”苍寂桐不希望季家军也像暗卫一样送命，瑾兮拥有的是鲛人之力，不是普通人可以抗衡的。
瑾兮看着季家军，冷笑，“你们是因为我才存在的，难道不应该站在我这边吗？”
第269章 了断（1）（）
“你怎么会……”
孔君浩只见过瑾兮几面，但不管在皇城还是炎凉，他总是听人提起瑾兮、瑾姑娘，听的最多的是她的盛名，可如今眼前的瑾兮却让人觉得陌生。
“孔君浩，带他们撤离这里！”
“王爷，末将——”
“撤离炎凉！”苍寂桐大吼，喉咙里血气翻涌，“带百姓先撤离！”
“可是……撤离后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连苍寂桐自己也无奈地叹息，苍奡沦陷，北牧和南陵虎视眈眈，炎凉又要何去何从呢？
“王爷，与其撤退，不如誓死一搏！”孔君浩大喊，“季家军誓死守护炎凉城！”
“好，既然这么有骨气，那我就成全你！”瑾兮向季家军走去，冰蓝色的光芒萦绕在她身侧。
“住手！”苍寂桐将内力注入游龙剑，猛然挥下，剑气席卷着冰凉的夜色，直击瑾兮后背……
瑾兮衣袖微动，一团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在草原上画圈，将季家军团团围住，火光大盛，季家军的呼喊声瞬间消失，人像是冬天枯萎的稻草一般倒下，摔进泥土里，肉体迅速腐烂，白骨森森……
上百人的毁灭不过是一瞬间，连抗争都来不及。
苍寂桐的剑气在碰触到瑾兮的瞬间碎成齑粉。
瑾兮转过身，看着苍寂桐，“不过是些蝼蚁，你也心疼？”
“为何？”
苍寂桐眼里满是血丝，他握着游龙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瑾兮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她紧闭着眼，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再睁开眼时，再没有任何波动。
“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本就不共戴天。”
“你明明解释——”
“所以，我解释，你就信了吗？”瑾兮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猖狂大笑，许久她才停下来，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幸好你信了，不然我的计划就落空了。”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喜欢和信任……
苍寂桐知道，他和瑾兮还是走到最后一步，今晚他们之间必有一死！
“王爷！”
“瑾兮！”
落影和美人师父等人匆匆赶来，却见暗卫毙命，季家军惨死，而苍寂桐和瑾兮正在对峙。
“怎么回事？”君易问。
“你要杀他？”美人师父最清楚启家嫡女的事情，瑾兮的血眸，苍寂桐的鱼鳞，暗卫和季家军的死，都意味着瑾兮要杀苍寂桐。
“主死蛊灭，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瑾兮也不去看美人师父，“师父应该支持我。”
“你不是瑾兮。”沈疏狂说得很肯定，“瑾兮不会说这样的话，她心里清楚，苍寂桐宁愿忍受寒蛊的折磨，也会留住她！”
“沈疏狂，为何你们都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呢？”瑾兮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你们当真以为，以前的瑾兮、你们眼里的瑾兮才是我真正的样子吗？”
眼前的女子依旧是瑾兮的样子，可是她给人的感觉又是那样陌生。
“瑾兮！你六岁就在我身边，十七年的时间，我会看错你吗？”美人师父动怒，“你为何要滥杀无辜？暗卫也曾保护过你，尤其是暗五——”
“住口！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瑾兮怒喝，长发无风自动，“我血屠武家的时候，你在哪里？”
谁曾见过瑾兮这般忤逆美人师父？
“为什么？”美人师父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武家的人都得死，因为主死蛊灭，也因为他是帝星，而我要这整个阑州大陆，所以我们之间必有一死！”瑾兮恶狠狠地看着美人师父，“你说，我如何能不杀他？”
“你若要整个阑州，应该等到王爷主掌苍奡的时候再动手。”封梓卿道。
“就凭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就能相信他不会动手杀我吗？”瑾兮冷笑，目光里不带任何温度，“师父，别忘了，如今启家在和北牧合作，我怎么能让苍寂桐伤了楚黎，毁掉我们的合作？”
“你，你一直听命于大祭司？”美人师父不可置信地看着瑾兮。
“错了。”瑾兮道，“是大祭司一直听命于我。”
“你疯了不成？”美人师父看着瑾兮，眼里是满满的失望。
“苍寂桐，别以为这小小的一枚鱼鳞就可以保护你。”瑾兮抬手，在虚空中画着鱼鳞的样子，她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本就是我的东西，还能对抗我不成？”
话音刚落，瑾兮全力施展鲛人之力，冰蓝色的火焰从地面升腾而起，只将瑾兮和苍寂桐围住。
落影挥剑砍向火焰，剑刃还未触碰到火焰，就被弹开了，连带着落影往后退去，落影反手将长剑插入土地，才稳住了身子。
穷奇和白泽抖了抖鬃毛，跑进夜色里，蹄下生风，转眼不见了踪影。
“先生，怎么办？阁主为何像是变了一个人？”
瑾兮和苍寂桐相争必有一伤，这伤了谁，都不是他们愿意看见的。
“瑾兮的记忆恢复了。”六岁以前的瑾兮，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冷血无情，杀伐成性！
瑾兮五指成爪，鱼鳞迸发出强光，在空气中晃动，两股鲛人之力对抗，风在两人之间呼啸！
苍寂桐绝不会坐以待毙，手握游龙剑上前，直接砍向瑾兮，瑾兮微微眯起眼，抬起左手直接对上游龙剑，鲛人之力在瑾兮的手臂上凝结，游龙根本触不到瑾兮的肌肤。
“苍寂桐，你当真舍得杀我？”瑾兮与苍寂桐对视，眼波流转，血海翻涌。
“为何舍不得？”苍寂桐冷笑，他骨子里的冷漠不比瑾兮少分毫，“武家的仇，无忧山的仇，暗卫的仇，还不够吗？”
游龙剑与苍寂桐本就是一体的，如今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和仇恨，发出阵阵龙吟。
草原上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炎凉的百姓，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救世主要彼此敌对……
苍寂桐抽离游龙剑，后退一步，反手划开了自己的左手，鲜血染红了游龙剑刃，苍寂桐以游龙为笔，再次施展诛仙阵。
“武家的诛仙阵……”美人师父虽然对瑾兮很失望，但瑾兮始终是他的女儿，血浓于水，如何割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