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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魔剑风云录-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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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奴见有二人出手相救凌锋傲,眼中寒光暴射,几次欲出手相阻均被秋雨痕挡了回去,恨然怒骂:“好哇,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了是不是。我拼着受主公责罚也要教训你。”秋雨痕晒然,“只怕你未必有这个本事。”江念奴更怒,扬手向她咽喉处抓落。秋雨痕侧面避开,发现江念奴十指暴长数寸,原来她在与秋雨痕言语针锋相对时已悄悄取了钢爪戴上。那钢爪长约数寸,爪尖又细又利,咽喉处若被抓实,哪还能保得命在。立时竖掌为刀,斫向她手腕。江念奴缩手,动作干脆利落。秋雨痕倒慨叹起来,“念奴自小无父,少有教养,有今天的成就已是不易,我若与她近身相博,树下又皆是毒花毒草,稍有闪失,岂非要令雨兰伤心。她亡父地下有灵也会难过的。”此念一起,手底力道无形下已减大半,见江念奴向已扑来时只是人一矮,从她肋下穿过,双方正好互换位置。

秋雨痕故旧心一起,不愿与江念奴多作纠缠,足尖轻点,飞掠开丈许才停住。江念奴一怔,显然未料及,神情十分挫败。秋雨痕猝然回首,狠瞪她一眼,颤声道:“多年情谊,却换得今天处心积虑的加害。”

江念奴冷冷:“你忒也命大了。”原来江念奴心思细密狠毒,深知自己一身武功远非秋雨痕对手,欲行加害只能暗箭伤人,故而足底暗暗用劲,将树枝震裂,随隙发掌时露出肋下空门,她料得秋雨痕避过她一掌后双方必互换位置,届时只需她一脚踏实,便会跌入树下的毒花丛中。

谁知秋雨痕最后关头偏又动了仁爱之心,脚只微踩树枝,人就弹身而过,随隙树枝断裂。此番变故心念一转便已明了个中原由。

凌锋傲哑声道:“此女性诈,休再做纠缠了。”秋雨痕一点头,掠至草地上,见凌锋傲一足上鲜血淋漓,半截花蔓尤缠绕在他足踝,忙挥剑割去,小声问:“你还走得动吗?”凌锋傲试着走了一步,只觉伤处痛不可抑,知是小刺留在肉里之故,抬头见江念奴依旧呆立原地,忙道:“扶住我,快走。”

秋雨痕搀了凌锋傲,也不辨方向,见路即走,浑不知身在何地了,耳听凌锋傲气息粗重,知他有异,看他一眼,见他牙关紧咬,冷汗涔涔,心里有些歉疚,忖道:“若非他救我,如今辗转呻吟的人该是我了。可是,当年百般受他折磨,此情此景历历在目……”想到这里,神情不免异样。

凌锋傲微微一笑,道:“你要报昔日的怨愤就尽管出手,死在你手里总强胜丧命毒花丛百倍。”秋雨痕不料仅一瞥眼间便被他看穿心事,疑道:“你以为我不敢?”凌锋傲又是一笑。秋雨痕见他身负重伤却能坦然而对自己生死,倒萌生钦配之念,道:“你是为救我才伤的,我若要报仇也要等你伤好。”她只顾说话,脚下被石子一绊,两人一起摔倒。凌锋傲伤口受外物碰及,锐痛难当,直挺挺晕厥过去。秋雨痕大惊失色,拼力相扶,抬头茫然四顾,见不远处露出屋宇一角,忙不迭架了凌锋傲过去。

小楼外观十分熟悉,急切间也记不起何时来过,只想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及时为凌锋傲包括伤口。昏厥中的凌锋傲呻吟不止,立刻惊动了楼内的人。门开处,跃出两名侍女来,一见秋雨痕,均有些错愕,防备之势顿消,转目又见满身血污的凌锋傲,才意识不对。这一次秋雨痕出手极快,疾点了二人周身诸穴,二女顿时僵直难动。

秋雨痕架住凌锋傲跌跌撞撞闯入楼里。屋内黑暗兼又心慌意乱,凌锋傲僵直的伤腿受门槛一绊,重心不稳,人向屋内倒去。秋雨痕被他力道牵绊,也踉跄了几步。黑暗里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声响不绝,想是撞倒了桌椅,桌上的杯盏摔了一地之故,黑暗里一道银光向她劈来。秋雨痕侧身避开。向她袭击的人虽躲在暗处出其不意地袭击,但功夫实在不高明,招式嫩拙,力道细微。

秋雨痕五指一弯,抓向他的手腕。那人喝道:“何人大胆?”声音又细又脆,竟是童音。秋雨痕愕然收手。

正疑惑间,火光亮起。凌锋傲受门槛一绊,头撞在桌子上,剧痛之下人反而醒转,听得有呼叱声,唯恐秋雨痕暗处吃亏,所幸身边带着火折子,急忙剔亮,又从地上拾起蜡烛点着,顿时屋中一片亮堂。他受伤不轻,又失血过多,一连串的动作幅度过大,又是一阵晕眩,额上冷汗涔涔,若非强自苦撑,只怕又要晕死过去。

秋雨痕讶然看着偷袭她的人,他只是个小男孩,手里紧握一柄小剑,面目间尚奶味十足。只是骨胳健壮,脸上神情也是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秋雨痕先前听其声音虽已料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却不想竟是如此稚龄的幼童。按理象他这般年纪,即使生在贫家,也还要躲在母亲怀里撒娇了。

小童把剑往前一递,喝道:“你是谁?要干什么?”口气老气横秋,秋雨痕啼笑皆非。见布幔后慢慢探出一颗小小的头颅来,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小童见秋雨痕盯着探头出来的小女孩看,惶急起来,赶紧往小女孩跟前一挡,大声说:“你要杀就杀我好了,可不许伤小宫主。”秋雨痕见小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义性,再看他胸脯一挺,一副慷慨大义的模样,身子却在不由自主的打颤,可见他心里还是害怕得很,不由微微一笑。凌锋傲击掌称赞:“好男儿,好汉子!”

秋雨痕白他一眼,柔声问小童,“你是谁家的孩子?”小童呆了一呆,似乎不大明白,道:“我不是谁家的孩子,我是阿兰最好最好的朋友。”秋雨痕暗想:“怪不得我觉小楼熟悉,原来是日间来过的南群女儿的住所。”向兰儿招招手,道:“兰儿,你不认得我了吗?”兰儿歪着头打量着她,忽然欢声道:“阿姨。”扑出来投入秋雨痕怀里。小童有些汕汕地放下手里如玩具无异的小剑,讷讷说:“我还以为是坏人。”兰儿娇声道:“阿姨不是坏人,秦哥哥却是阿兰最好最好的朋友。”

凌锋傲抚掌而笑,“好极,好极,小小年纪已情深义重,将来……将来……”注意到二小服饰各异,知他二人身份乃一主一仆,口中的话已有些接不下去了。秋雨痕低头沉思片刻,问那小童,“你是姓秦的?”小童摇头,“我不知道。”兰儿说:“娘说他是秦哥哥呀。”秋雨痕叹了口气,已经明白了。凌锋傲见她神色有异,低声询问。秋雨痕道:“他是姓秦的,你看看他长相似谁?”

凌锋傲脱口道:“秦远山!他是秦远山的儿子?”秋雨痕道:“看来他对自己的身世是丝毫不知的。小小年纪充作仆役,真是可怜。”凌锋傲道:“我看他们两小无猜,感情很好,倒也是乐在其中的。”秋雨痕眉目间忧情隐现,“小小年纪就如此多情,那还了得。”凌锋傲又笑,但足上伤处剧痛,反而闷哼出声。

秋雨痕立时醒悟,见地上已汇了一大滩血,忙问,“你身上可带了金创药了?”凌锋傲道:“要金创药何用,花刺断折在肉里,要用小刀把皮肉割开,把刺起出来才行。”他说话神情自若,仿佛在说别人的事,秋雨痕却迟迟不敢动手。凌锋傲正色道:“你若要救我,就一定要帮我割肉取刺,否则我以后不但会废一条腿,还要日日受这花毒刺的针刺之苦。”

秋雨痕见他说话时身子颤抖不已,知他强抑痛苦,不敢再迟疑,道:“那你就忍一忍痛吧。”从贴身处拔出一柄短剑来。凌锋傲问:“这就是魔剑?”秋雨痕五指握紧剑柄,点点头。凌锋傲叹道:“我为此物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依然得它不到,想不到今天还要蒙它治伤救命。人世机缘真是始料不及。”秋雨痕听他话语苦涩,另含他意,面颊一红,正色道:“以前的事就休要再提了。今日帮你的人是秋雨痕,可与沈梦怜不相干。”回头又吩咐小童,“把兰儿领到房里去,这血淋淋地伤口可没什么好看的。”

小童答应了,牵着兰儿的手去内室休息。秋雨痕调稳心绪,道:“我下刀了。”举剑在凌锋傲足上划开一道口子,果见一枚刺陷于肉里,忙轻震手腕将花刺挑出来。凌锋傲早已痛得四肢抽搐,两眼发黑,但仍强持镇定,强笑道:“很好。手法,力道收放自如,以你的天赋,若拜我祖父为师,不出十年,江湖上就该有个女华佗了。”秋雨痕只觉手心里汗浸浸地,听凌锋傲还谈笑自若,暗暗钦佩他定性深厚,坦然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于一个曾与自己有过节的人。举剑再割一刀,伤处已鲜血淋漓,不知刺在何处,旁边伸过一块布来,替凌锋傲拭血。

秋雨痕见是那姓秦的小童去而复返,不由脸一沉,嗔道:“你怎么又出来了,快回去,这可不是好玩的。”小童挨斥,却毫不在意,笑嘻嘻竖起一指,在嘴边轻“嘘”,“你放心好了,阿兰已经睡了。阿姨,我来帮你。”秋雨痕瞪他一眼,“你会什么?”小童道:“什么都会。这里的人犯了错,主公、圣女就会责罚他们,流血受伤都是我帮他们包扎的。”嘴里说着话,手底已不停地为凌锋傲清洁伤口。

凌锋傲笑骂:“人小鬼大,倒真小觑你不得。”小童又是嘻嘻一笑,手脚麻利地将一块白布剪成一条条的作包扎之用。凌锋傲笑向秋雨痕道:“随他去吧,看来也是个行家。”秋雨痕不语,一鼓作气,手下动作加快,连剔了好几枚花刺,吩咐小童,“去取金创药来。”凌锋傲伸手在伤处一抚摩,面露痛楚之色,道:“不成,还有一枚刺未起出,你再在这儿割一刀。疼痛直入心肺,只怕刺入肉极深,已钉在骨上了。”秋雨痕问:“你可还忍得住?”凌锋傲:“下刀前点我哑穴。”

秋雨痕想不到他伤重如此还保持得了缜密心思,唯恐痛极失声会引来外敌,而让自己点他哑穴。小童见凌锋傲强忍疼痛而谈笑自若,一张小脸上满是钦佩。

秋雨痕牙关紧咬,再举剑时,手已微微而抖。剑尖在凌锋傲所指部位割开一道口子,果见血肉深处有一枚黑色的花刺,她不敢用剑尖去剔,唯恐伤及筋脉,并起二指去夹。谁知她又紧张又劳累,浑身上下汗涔涔地,手心里更是一手的汗,二指去夹花刺,竟然滑脱。凌锋傲口不能言,眼珠微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秋雨痕心一横,二度伸指夹拔出花刺,挥手解开他的穴道。

凌锋傲噎出长长地粗气,张口吐出一口血沫,他刚才疼痛难忍,拼命咬紧牙关,连舌头都咬破了。秋雨痕见花刺起出,精神一泻,足底虚软,坐在地上,只觉浑身痉挛使不出一丝力气。小童十分机伶,以整包的金创药向伤口中合去。伤口鲜血迸流,药粉很快被血冲走,连用了几包药粉,才勉强止住血,再用白布包扎妥当。

凌锋傲与秋雨痕对视,心里均想:“想不到我们最后倒是受了一个小童的恩惠。”凌锋傲轻声说:“有人来了。”秋雨痕侧耳细听,果然听出落叶中有几下轻微的步履声。小童有些局促地缩缩脚。秋雨痕柔声道:“有人来了,你去里面避一避吧,免得连累你。你是个好孩子,叔叔阿姨很感激你的。”小童一昂头,“叔叔很英雄,我也不是胆小鬼。”凌锋傲说:“你当然不是胆小鬼,只是你的兰儿妹妹却会害怕,你这个小哥哥可得护好她。”

小童向内室张望,秋雨痕推他一把,“还不去。”小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叮嘱:“若是圣女来了,你们就赶快逃吧。”秋雨痕凛然,“一个稚龄童子都如此惧怕念奴,可见她平时的作为了。”

脚步声渐近,停在小楼门口,秋雨痕一阵紧张,门外的人说道:“梦姐姐,我是阿梨。”门其实并未关紧,伸手一推便开了。门口立着的正是殷梨,还有一个是凌冰妆。

凌冰妆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大滩血迹上,悚然问:“大哥,你……”凌锋傲道:“无妨的,毒刺已经取出,这条腿算是保住了,至多日后行走会有些跛。”秋雨痕问:“毒刺已然取出,怎还会跛脚?”凌冰妆道:“花刺入骨,毒素入髓,若非及早清除,休说废一条腿,只怕连性命也将不保。如今残存于髓的毒素虽说微忽其微,但遇阴雨仍会腿骨酸痛,平日走路也会跛脚,但对武功倒是无碍的。”

秋雨痕道:“凌姑娘,你家医药传家,难道也帮不了他?”凌冰妆黯然:“纵然医药传家,也只能治病,治不得命的。”殷梨一直沉默,此时也喟叹:“可惜了。”凌冰妆冷冷道:“君家所赐。”秋雨痕心想:“归根到底他受伤是因我之故,而今落得残疾,我于心何安。”凌冰妆知她心里所想,道:“这是大哥欠你的,你不必耿耿于怀。”凌锋傲问:“圣尊宫里危机重重,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也闯了来。”凌冰妆嚅嗫:“我不放心你单身涉险。”凌锋傲不悦:“林忆昔素来仔细,怎么就让你一个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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