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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大孽-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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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白景不忿瞅我一眼;低头默着。

    到晚间,陆明月与我上过药,柔声说:“下次别强出头了。若是打重了;叫我怎么安心?”

    我只笑说不打紧。

    房外面;是陆白景踅转地身影。我说:“你听听他怎么说吧。我看见南缃和他在一起,说不好是这小娘捣的鬼。确定是他惹的再恼他也不迟。”

    陆明月不言语,睨着我笑了。

    我讪讪地问:“怎么了?”

    陆明月道:“姐姐待我真好。”

    我说:“你是我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陆明月道:“让他急一晚上吧。不过,白景要是怎样,早在南垣就怎样了。”

    我说:“你不生气他在别的小娘那里?”

    陆明月眼里有温凉的淡漠,浅浅一笑,道:“气啊,但真要为这个气,早就气死了。女儿要忠贞不移,视夫君为天;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三心二意。但女子身不系重,男儿却要毕

    生为其向往所累,这就是世代,说不上不公。河东河西,逆风顺风,只在一念之间。所以,拥有越多的,就越渴望最真最好的;只守着一样,不见得他真心珍惜,不拘男女。这都

    是防不胜防,束无可束的事。”

    我说:“人心这样不可捉摸,为它苦恼费心追寻,岂不是很没意思。”

    陆明月道:“不必追。越是这样的东西,有时候,反而越容易得到。”

    我道:“那你怎么知道你得到了?”

    陆明月笑望着我的眼,道:“得到了,你自然知道。都不知道,你也暗自知道的。”

    我笑:“总而言之,姑娘是得到的。”

    陆明月一面拈了灯,一面道:“却也不是什么好事。为其所承,为其所覆。”

    俗语云:“有钱使得鬼推磨。”陆明月次日果然连听审也没去,那状告的事,竟为陆白景翻手平复了下去。

    李德来报,言及告状人是一位姓尤的农妇。递格眼的是她当家。当夜,尤家举家迁逃,不见踪迹。李德说:“家中细物均不及整备,看来走的甚急。”

    陆明月和我围坐着为陆白景打璎珞,陆白景举着书半歪在她身旁道:“问过邻舍了吗?”

    李德道:“问过了。和陆家从不瓜葛。”

    陆白景垂着眼,斟酌着说道:“你把北垣相干的巡道打点周全。这种事,别有二次。”李德应是。陆白景又道:“另一面也别放松。”

    我瞥过李德,他脸上是滴水不漏的严肃。

    陆白景微微一笑,道:“真实要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陆明月顺话侧头就问:“是谁?”

    陆白景含笑把玩着她的耳坠,安抚说:“乖,你不管。”

    陆明月柔顺笑笑,转过脸去不再多问。

    李德道:“爷人脉虽广,他不见得没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陆白景轻轻地笑着,道:“他倒犯不着为了这桩事,赔上自己。素日又不是个顶会为人的。”说着慢慢支起身子,我连忙将茶捧上。

    陆白景接了,使碗盖剐蹭着茶上的浮沫,道:“那份大礼送去了么?”

    李德道:“送去了。”

    陆白景啜一口茶,哦一声,“在那些瘦马里好好找找,我再送他一份大礼。”

    李德应声要去,陆明月握着一串璎珞叫道:“李哥哥,慢些,送你一条,你做扇坠儿。”

    李德道:“不敢,不敢,这怎么敢。”

    陆明月说:“李哥哥是嫌我做的粗?”

    李德说:“姑娘的手艺,整个北垣也找不出一个的。”

    陆明月强塞了,李德谢了离去。

    陆白景曲腿驾着胳膊,端着茶低头抿嘴偷笑。陆明月嘴一撅,肘子将他一顶,道:“笑什么!”

    “明月姑娘让在下惶恐,我的小子都让你收买去了。”

    陆明月斜着陆白景咕嘟道:“你倒是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呢。”

    陆白景放了茶,坐直身子,道:“月儿,我和你说一件事。”

    陆明月见他郑重,认真问是什么。

    陆白景道:“我要纳妾。”

    我闻言立起身,陆明月傻住问:“是谁?”

    陆白景道:“南缃。”

    陆明月还没说话,我道:“可是爷,姑娘过门都还没”

    陆明月打断说:“好。”

    我住了口,细细瞧着陆明月的神情,居然读不出一丝意味。

    陆白景点点头,说:“我得回去两天。”

    我丢下线箩,说道:“我去给姑娘端酥酪去!”

    二伏的暑热使人发闷,我转到地库冰窖子里为陆明月取冰。冰窖是阴湿的潮冷,处处令人生厌。手搭在冰块上,身子里面发烫,皮肤发寒。

    陆明月喜羊乳,我为酥酪调了碎冰,往屋子里去。

    正要掀帘,外屋小丫头指架在唇间朝我施了一个眼色。

    我朝屋里瞧过去,陆明月坐在陆白景怀里,陆白景正捧着她的脸轻啜她的唇。陆明月的手软软搭在他肩上,半闭着眼任他予取予求。

    陆白景摆弄着她念道:“回应我。”

    陆明月只是不应,陆白景发急,粗鲁扶着她问:“你生气是不是?”

    陆明月吃痛,攒着一对儿娥眉,紧抿的唇间露出两个字:“不气。”

    我转过身,将碗交给小丫头,吩咐她去打水。

    陆明月的头发松散了,簪子从发丝滑落。

    陆白景闷声道:“你怨我,你当我看不出来?”

    陆明月说:“你都决定了,问我有什么用?”

    我转过脸。守在门口,房里几摇椅颤。

    声息渐平,我接过小丫头的水,送进房。

    衣衫鞋袜散在地上绊脚。

    叠叠的纱幔后面,陆明月卷着一层薄纱衾背对着陆白景滚在床里面,陆白景支手侧卧在外面,爬低在她耳边说:“你不信我?”

    陆明月虚弱地说:“没有。”

    陆白景说:“你应该懂得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能在一起。”

    陆明月迟迟转过脸,道:“我知道。你真要她,不等现在。”

    陆白景释怀一笑,说:“我就知道。”

    我说:“爷,姑娘水。”

    陆白景俯低了脸,朝陆明月靠下去。

    我将水放了在架上。转出屋子。

    次日一早,陆白景交代了屋内大小事宜,又与了我一红一白两封书信。交代说,遇有任何急事,都可持红封帖吩咐陆家任意商行的掌柜。若遇衙差等官府刁难,持白色书信往本地

    巡道处先缓燃眉之急。有事叫小子快马来府上找我。

    我都一一应承。

    陆白景外又豢养了一批护院在安明院里护卫府邸。几番确认万无一失,才别了陆明月,去往明城。

    陆白景去了两日,李德回来探问安全,我因问道:“爷娶小娘的事怎么样了?”

    李德说:“回去禀了老太太、太太、都说是好事。预计就在这两日接进府里。”

    我说:“三奶奶那边怎么样?”

    李德说:“三奶奶日不出户,也没情绪。”

    我听着又于心不忍。又问:“良辰美景呢?”

    李德说:“良辰和阿哈?这两人就不多好了。自那次家法过,就没怎么请大夫,伤一直拖着。”说着不禁皱眉摇头。

    我闻言沉沉一叹,道:“可恨,可怜。”

    李德说:“万般皆自求,怨的谁?”

    正说着,陆明月来了。见了李德就问:“李哥哥来了。快屋里坐会儿?”

    李德道:“要赶着和爷复命,得走了!”

    陆明月道:“李哥哥辛苦,注意保养才是。”

    李德说:“承姑娘美意,心中感激。”

    陆明月也不问陆白景,说:“李哥哥是爷的左膀右臂,爷各样都托李哥哥照顾,是顶重要的人。我心中感激哥哥都还不及!只是没有什么表达的。只盼李哥哥下次肯一起用饭方算

    成全我的心意了。”

    李德承愧不迭,感恩去了。

    我说:“姑娘不问爷,可把他围地团团转。别招话柄子!”

    陆明月道:“清者自清。我只盼达到我的目的,就是好了。”笑着拉住了我,道:“姐姐,我想吃你给我烧的青菜豆腐、闷红薯、小炒肉。”

    我说:“什么难,我就去。”

    忙忙驱了内院小灶厨娘,让他们另外烧饭自吃,卷了袖口与陆明月炒菜。

    弄了半日,又添了几个新样子,使大耳托盘端了进房,她人却不在房中。

    我问外房丫头:“奶奶呢?”

    丫头说:“不见,或不是去了外院逛园子?”

    我暗忖今日她如何有了这闲情,因吩咐道:“找几个丫头小厮,前后找找。说请奶奶回来用饭。”

    摆了桌子,又取了陆明月喜欢的甜果酒,待了大半日,丫头回来道:“姑娘,找不见奶奶。”

    我立起身问:“内院的五个大院儿都找了?两个花园也找了?”

    丫头点头说都找了。

    紧着小厮来报道:“生歌姑娘,外四院都不见奶奶!”

第八十章 可疑() 
我心里打了一个嗑腾。道:“去门口问问;奶奶是不是出府了?跟着谁没有?”

    片刻;小子赶回来说:“说是前门没看见;不晓得是不是后门出去了!不知道跟着人没有。”

    我想了片刻;说:“把所有丫头奶/子都叫过来!灶上的也叫来!”

    大院里面;陆陆续续乱哄哄聚了一堆女妇。都不知情况;见我神色庄肃;纷然悄寂下来。

    我和一旁的管事丫头合欢说:“点数。”

    合欢颔首,捧着撒金名册念道:“外四院,站来一边点到姓名的道有!”

    我焦心似焚;眼看着下人们除却病事几乎集毕,却不知陆明月去向。正愁地没主意,走来一个外院的小丫头;扯了我的袖子;怯怯地说:“生歌姑娘,我有个事”

    我忙问说:“你知道奶奶去哪儿了?”

    丫头有些惊惶;瑟缩着犹豫。我急说:“你知道就快说!不然爷知道了;有你受的!”

    丫头哭丧着脸说:“奶奶去哪儿奴不知;但是昨个儿晚上;有人叫我给奶奶送了一封信”

    我把住胳膊就问:“什么信?谁送的?”

    丫头半哭起来道:“奴不知!奴也不识字;上面也没字。”

    我惊地半片身子酸麻;怒掐了一把小丫头道:“你收了人家什么好处!你敢偷着给奶奶传信!”

    丫头跳着哭说:“五百钱,五百钱!说只传一封信,我知错了姑娘!”

    我道:“是什么样的人!”

    管事丫头见有了眉目;指挥着散罢人群。

    丫头哭着扶着我跪下道:“是个不认识的妇人奴再不敢了。”

    我气地全身颤抖;恶狠狠对管事丫头道:“合欢,给我把她看老实咯!奶奶没事犹不能饶,出了事,咱们一起死!”

    转头对管事小厮信哥儿道:“叫护院!带着小厮,统统出去找!逐个逐个问!”

    天渐渐晚下去,辉煌的华光铺在纵横交错地砖上面,露出一道道黑色的罅纹。高低的灯烛是暗中闪动的目光。

    一直没有消息,我握着绢子,看着铁梨案几上的笔挂,心沉进深渊。

    修书与陆白景?陆白景怕不杀了我。

    瞒住继续找?陆明月若有个三长两短

    我脑袋上仿佛顶着一只万斤大鼎,踉跄站起身子,一步步都仿佛踏在云里。

    在桌上扑了白纸,醺饱了墨,我扶着颤抖的右手,喉头滚烫,一阵阵反胃。

    橘色的灯火下的墨点子鲜红,我怔愣着伸指去揩纸上的墨,黏黏地匀在指上,哪里是墨,分明是血。

    我鼻子下面迎风半凉,温热的什么地还在往下淌滴。

    我忙搁笔在架,用手绢去拭。满绢子鲜红,越擦越流,鼻子里仿佛漏了一个血池,没完没了起来。

    我不明白只是鼻子流血,为何心中伤悲难禁,亦或是害怕,亦或是别的什么,鼻血和着眼泪一起汹涌。

    恍恍惚惚只听外面人叫:“奶奶!奶奶回来了!”

    我如梦方醒,左右手绢子已被血染地不成样子。我使衣袖胡乱地抹,眼泪,鼻血,糊了一脸。踌躇着出不去,一时委屈迎上心头,哇一声大哭出来。

    陆明月转进屋子,我赶忙背转过身,无奈抽噎地停不下来。

    陆明月探身凝重问:“姐姐,你怎么了?”

    我瓮声瓮气道:“没什么。”

    陆明月听得我语调不对,说:“我去外面买了两盒水粉。你生气了?”

    我考虑就这么和她算账实不成样子,预备先处理了脸上的污血。掩住鼻嘴说:“你等着,一会说。”转身就要出门。

    陆明月眼睛忒尖,一把拉住我,瞧着我指缝的血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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