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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女为悦己者-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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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察言观色,赶快加上,“还有师主任!——这个你来叫,别人到时候都交给我,要什么食材你和我说,我买好带过去,不要你操一点心——”

    这有点望梅止渴的意思,谢芝芝筹划得很起劲,两个人吸着奶茶从电梯里出来,边说边笑,不提防就挨了批评,“大中午的,病人都在休息,这么大声是想吵醒谁?”

    一听声音就是师霁,谢芝芝一耸肩,赶紧放下奶茶,“不好意思,师主任,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师霁从张主任办公室走出来,门还半开着,隐约能看到张主任和蔼的笑脸——师主任的脸色倒不怎么好看,语气有点冲,“胡悦你是越来越厉害了,工作么不好好做,吃喝玩乐都有你,考试就在下周了,你不说考试说什么,烧烤派对?”

    如果和病人无关,胡悦是从来不会当着别人的面顶师霁的嘴的,她比谢芝芝还鹌鹑,低头听训,“不好意思,师老师,就是说说笑的。”

    “我看你工作也是说笑,我刚还在和张主任说,你最近的病案做得很不好!知道你们准备考试,但这不意味着能忽略本职工作!”师霁的语气仍生硬,“你明天起就不要来上班了,回家好好反省一下!——扣你的年假!”

    谢芝芝一听,嘴巴就努起来了,但她们这些小的都怕师霁,却是一句打趣都不敢说,胡悦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自己没看到张主任在办公室里笑,“好的,师主任。”

    师霁哼了一声,扬长而去,两个小医生和张主任尴尬地打声招呼,过去把门才一关好,谢芝芝就拧了胡悦一下,“还叫师主任?多疼你啊——”

    明着发作,暗里,这不是让她回家好好准备考试吗?要考试的人太多了,公然请假这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操作也算是堵堵别人的嘴,所以才不好叫老师,要叫主任,跟着把戏做完啊。胡悦抿了一下嘴,脸上不笑,可谢芝芝也是眉眼通透的人,怎么看不出她眼睛里透出来的笑,当下恨得又拧了她一把,一路低声打闹回办公室才罢休。

    胡悦说是回家反省,但肯定也要把今天的班值完,她下班的时候给凌医生打招呼——凌医生没什么背景,中级考试是早过了的,所以不碍事,他也很理解,“都和我说了,医院这里你别担心,我都做得完——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最后一句还是泄漏了内心并没那么大方,不过胡悦肯定不会介意,人家肯为她代班已是人情,她说,“我不知道,我问问师主任再告诉你。”

    其实,她年假还有不少,横竖考完试也就卸任的,多休几天亦不打紧,师霁没吭声,就说明这可以由她自己安排,但胡悦倒很想问问他的意见——他们好几天没在微信上联系了,所以她就当自己不懂,发微信过去请教,师主任,你让我哪天回来上班啊?

    你还想休到哪天啊?

    师霁倒是回得很快,还是那受不了的口吻,胡悦又在智商上被鄙视了一通,当然是考完试就滚回来。

    其实也就一行很普通的字,可胡悦看着他的信息,忍不住笑了几下才回,啊,可这一阵子备考很累啊,想要多休息几天

    反正,拆线是安排好了,师霁回,你要是无所谓,那也可以多休息几天

    啊啊!

    真的是,最近一心备考,她怎么都忘记这个事情了,胡悦算算时间,猛地亢奋了起来,是李小姐吗?她拆绷带的时间定好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哎呀,千万别是我考试的那几天啊——

    关心则乱,她倒是忘了师霁刚才透露出的信息,师霁居然出奇地没有大肆嘲笑,只是发过了一个鄙视的自带emoji。

    就在你考完第二天!

好事() 
“怎么样;紧张不紧张?”

    “紧张应该是不紧张的;就是难熬是真的难熬;戴这个面具是不能吃东西的;整整一个月都吃流食。”

    “刚开始连流食都不能吃的;只能靠静脉注射维持营养;我女儿说她是真的瘦了;干脆就当是减肥。”

    “哈哈哈哈。”

    病房内适时地响起一阵笑声,气氛确实轻松——手术肯定是成功了,术后各方严密观察到现在;没有感染、充血,水肿逐日消褪,负压引流管拆除;x光照过;未呈现钙化点,病人的脸颊知觉逐渐丰富;这都是积极信号。虽然还没拆下加压包扎;但手术至此;已经可以视作是成功;对病人的外貌;面部修复这边肯定是不如整容外科重视,反正怎样也比之前的样子要好;就连病人家属,想的更多的也只是怎么能恢复正常生活;对外貌美观;这方面的追求肯定要放在牙齿植入之后再考虑。

    “准备好了吗?”

    基于拍摄的需求,解绷带这个本来由护士也能轻松完成的工作,被分派给了胡悦——刚开始定的是师霁,被他拒绝了,刘医师自重身份,刚收假上班的胡悦就被抓了壮丁——正好也切合李小姐自己的意愿。

    听到医生的问话,李小姐点了点头,手伸出来捏了一下胡悦的手,也不知道是想要从她这里汲取一点信心,还是想要给她一点信心,摄影师忙不失时机地拍下这意味深长的画面。胡悦和李小姐对视一眼,笑着对她点点头,戴上手套和口罩,开始从容不迫地为她拆除包扎。

    绷带一圈一圈地绕着,李小姐的手术部位包括大半边脸,普通的恢复头套已不适合她,全包式又不够透气,只能用最土的绷带缠绕法,解开来当然很耗时间,记者不失时机,“手术后,有没有拆开绷带看过自己的样子。”

    “这个当然不可以了,加压包扎就是为了止血,止血效果好最好就不要动。而且这也是防止病人自己不小心刺激到伤处。”刘医师帮着回答,“手术做完以后我们是拍了照片,不过,怕患者情绪太激动,如果掉眼泪那就麻烦了,所以到目前为止也没给她看过。”

    “哦?这么说,李小姐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自己手术以后恢复成什么样了是吗?”

    “应该是这个样子。”刘医师的语气有点保守——这当然不是医疗上的要求,其中摄制组有没有暗示,那就不好说了,为了摄制效果,其实做也就做了,不过安排完了还要这样冠冕堂皇地拿出来说,确实对脸皮厚度是个考验。

    这一点,病人家属有没有会意不知道,但以十六院的资助,当然最合理的反应就是当作自己不明白,李小姐的父母都说,“其实我们也没有看过——当时是不敢看,就怕”

    怕的,自然是术后感染,移植失败,这张脸最后也只能看看,也不属于她们。这场梦,李家人是一直做到今天才有一点成真的感觉——移植成功了,到现在都没感染,神经也长起来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发展,终于,又重新拥有一张正常的脸了。

    绷带还没拆完,两老已经激动得不行,李小姐还行,她没有说话,双手死死地抓着椅子扶手,双眼紧闭,周围人群本来还低声说笑,但渐渐也因为她的表现安静了下来,静默甚至是有些敬畏地围观着这一幕。

    最后一根绷带绕了下来,胡悦伸手取掉纱布,周围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叹声,胡悦拿起早准备好的镜子,柔声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李小姐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甚至比电影里已经慢到了极致的慢镜头还要更慢一点,终于,她慢慢地睁开眼,就像是有些不适应强光,还眯了一下,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这是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当然,说不上很美,绝不是能上电影电视剧的程度,甚至第一眼就看得出来,左右脸是有点不对称的——左边的脸颊明显更饱满,而右边脸颊有点瘪,有点婆婆嘴的感觉:脸是做好了,但牙齿和牙龈的植入还没那么快,至少也要等到手术后半年,整个移植恢复期完全度过再说。

    但除此之外,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黑白分明的杏眼,弯弯的眉毛,又小又挺的鼻子,尖俏的下巴和因着多日包扎而白皙细嫩的肤色宽容些的人会喊一声大美女,但即使是最严苛的人,也只能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最多就是长相平庸,却绝对也说不上丑。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慢慢地伸出去,触到了冰冷的镜面,又缩回来,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一块,原本是一个大洞,露着光秃秃粉红色的牙肉,舌头的动作清晰可见。

    还有鼻子,又翘又挺,鼻翼也比之前更窄了点——手术中包含了左鼻翼整形,为的就是让鼻子两侧能够对称。在从前,这整块都不存在,鼻子是个黑黑的洞。戴口罩对她来说不仅仅是遮掩面部,也为了遮挡过冷过热的空气,没了鼻腔,这些空气会直接刺激到气管——

    李小姐的手游走过整个脸颊,拂过锁骨区的伤痕:那里一度曾像是窝着一个大气球,一窝就是半年多,那是为了扩张皮肤,她的脸皮就是这么来的。她摸过还有些瘪的脸颊,摸过鼻尖的软骨

    “好看吗?”她忽然扭头,几乎是无声地问母亲。

    “好看。”母亲却早已是泪流满面,连声地应着。“好看,比以前更好看。”

    李小姐笑了一下,仿佛被提醒了,又赶忙转向镜子,试着做了几个表情,皱眉楚楚可怜,微笑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右脸终究是没有左脸笑得那样自然,有一点像是面瘫后缓慢恢复的阶段。

    但这就够了,也正因为这一点点缺憾,才让人更容易相信这不是梦,这已成真。李小姐的眼圈飞快地红了,她的手一下又攥紧了把手,“——可以哭吗?”

    这是被告诫了多少次,绝不能流眼泪,就怕打湿了纱布和绷带,影响到手术区的干爽。周围一下全笑开了,刘医师说,“没关系的,擦眼泪的时候轻一点就行了。”

    “师主任、刘医师,妙手回春啊!这个和术前的效果图几乎是一模一样!”

    “连肤色差都不明显,师主任,真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现在还没到效果最好的时候——是不是这边脸的触感还是有点怪怪的?”

    话筒怼到嘴边上了,师霁自然配合地露出春风般温暖的笑脸,但病人却一点都不配合,李小姐的手终于从把手上挪开了,她珍惜地、轻轻地捂住了新生的脸颊,眼泪顺着左鼻翼肆意地流淌了下来——右眼受损的泪腺却是无法修复,这一辈子,她只能用一只眼睛哭了。

    现在是什么感觉?对手术效果满不满意?这些问题其实也已经可以不必再问,在场的医护人员彼此交换着眼神,都笑,当然,这工作并不完美,对很多人来说甚至是无奈之选,如果有选择,他们也许都不会做医生/护士,但,谁也不能不承认,这一刻,在患者的眼泪中,他们所有人都找到了一点最初的快乐,感受到了一点极难得又极宝贵的满足。

    从前的理想,现在还记得吗?

    这个问题,会让大多数人在大多时候都无言以对,但此时此刻,可以抬头挺胸地回答,还记得的,实现过的。

    哪怕这样的案例只有1%,也已经足够好,也已经值得珍惜。

    各自做完采访,父母簇拥着李小姐,抬头挺胸地去收拾行李,才进到病房就传来一阵惊呼,几个病友都叫得大声,“哎哟哟,这个——李家姆妈,侬个小囡手术效果这么好?”

    面部修复都是长期疗程,不乏见过术前长相的老病友在,病房里又响起一阵喧嚣,有恭喜,有打趣,有开朗的笑声也有再响起的呜咽,当医生的都见惯了人间百态,彼此相视一笑,默契地不去打扰,往会议室走去,他们还有总结会议要开,李小姐的案例,与她个人意义非凡,但对医生们来说,更大的意义不在于帮助了个体,而在于日后,他们可以用这个案例中总结出的经验去帮助更多人。

    “胡医生。”

    胡悦跟在人群最后方,准备进去尽责地扮演一个谦卑的配角,但有个姑娘清脆地叫她,这声音乍听陌生,仔细品味,音色还是熟悉的——只是语调陌生而已。

    她转过头,李小姐站在病房门口看她,她的声调从来没有这样,清脆又张扬,她喊,“胡医生。”

    该怎么表达?言语无论如何也表达不了她想要说的那些话,是谁在一片黑暗中抓住了她的手,是谁让这一切开始,她的这些话就想对谁说。胡悦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小姐慢慢地走近她,最终,她只是说,“以前我受伤以后,我觉得,就是这样子了。”

    但是,胡悦对她说,其实不一定,这么好的事,最终也成真了。

    她还想要再说,但其实并不用,胡悦都能明白,她也想告诉李小姐,其实这不是一份无以为报的大恩——能让她知道,这么好的事也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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