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颂-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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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见此，知道今日不告诉林菀当年之事，难以消除她心中执念，便仔细琢磨一阵，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过后，好歹是有了主意，这才避重就轻的告知林菀。
“好，你既然执意知道当年之事，我便告诉你一些紧要的。你需得记住，千万不可对外祖父提起要接你娘回夏侯府邸的话，不……你先答应我我方才与你细说。”
林菀看到刘氏慎重的神情，不得已只能回答：“好，莞儿发誓未弄明白事情真相之前绝不向外祖父提起此话。”
“看你这幅勉强的样子……也罢，反正你终究也是会知道的。”刘氏重新坐下，拖着软软的嗓子道来，“这事得从你外祖母说起，话说你外祖母是当年你外祖父被下放到东北方一带做行省官员的时候认识的女子，可谓是能文能舞，知书达理，深得你外祖父疼爱。不过，因其本性太过洒脱，心思又过于单纯，对于内宅争斗之事从未放在心上。在随着你外祖父回府之时，因为姿色过于貌美，又常能当众博你那外祖父一笑，便引起大房几位妻妾不满。现在你看到大房只余夏侯老夫人一个，可当年还有另外三人，都在你娘出事之后被撵走了。
具体的事因就从你外祖母回府说起，由于那时你外祖父太过喜爱你那外祖母，便对各位妻妾失去了兴趣，招致她们嫉恨不已。说起来你这外祖母虽然平时不争不斗，可一到这关键时刻吧，还很是有些手腕。试想当年那三位妾侍在府中几年都未曾给大老爷生下一儿半女，可能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脚，流产的流产，不孕的不孕。到底是她们自相争宠所致，还是因为和夏侯老夫人之间有厉害冲突导致也不一定，因为我在二房这边，只是听闻，具体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诸如此类，你听过也就罢了。
而你那外祖母就这样平安生下了你娘夏侯薇，这一晃就过去了十余年，到了你娘快及笄了，你外祖父先是给你娘说了一门还算是门当户对的亲戚，据说是与皇家有几分关系，家底殷实不说，族中还有几人在朝中为官。本来这一段姻缘极好，可由于你娘从小到大被你外祖父连带着宠爱过度，凡事不知轻重，哪曾想她在这期间居然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前来西都考试的秀才，这秀才就是现在你那姓林的爹爹，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她与你那爹爹发生了实质关系，被人发现后不日便有了身孕……就因着此番，你娘自毁姻缘不说，便也算是丢尽了夏侯家的颜面。
可想而知，你那得知真相宛如五雷轰顶夏侯外祖父，惊怒之下开了祠堂，当作列祖列宗的面除了你娘的族谱，用一些嫁妆打发你娘悄悄嫁了。可如此一来，便得罪了你那深爱女儿的外祖母。你外祖母始终不相信你娘是私自和秀才苟合之人，认定是府中有人陷害她，闹得沸沸扬扬。你外祖父也是不信啊，哪能信啊，宠爱得跟什么似的孩子，就这样毁了，可惜……你外祖父亲耳听到几个妾侍目睹你娘出门，证据确凿，这能不信吗？你外祖母疯了一般，和几个妾侍抓扯，被几个妾侍痛打一顿，你外祖父气了心神撵了几个妾侍，你外祖母出了一口气，以为你外祖父终是爱着自己，便要你外祖父接你娘回来调查清楚事情真相。
只是，她即便用了三年时间来争取也未能说动你外祖父，当时你外祖父铁了心，就是不同意她的提议，还将一心想要偷跑出府去见你娘的外祖母关在现今已锁死的晨芳苑。三年后，你外祖母便因为你娘的事情活活郁积死了，你外祖父这才后悔莫及与她几年冷战。虽然当时他厚葬你了外祖母，还将她提升为与夏侯老夫人同等地位的平妻，可是，人终究是死了，这福气已逝之人也享受不到了。
而就算是这样，你外祖父依然没有将你那娘接回府邸的打算。我如今说与你这些，就是想要提醒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你爹爹已经死了，你娘也已是林家的人了，何况你外祖父现在还是太子的太傅，这丑闻一旦传出去，那岂不是要让他名誉扫地？所以你还是当做不知道这一切为好才是。而从另一方面说来你外祖母的死还与你娘有关系，你外祖父这心底终究是你恨你娘的，他又怎会接一个自己仇恨的不孝女儿回府？”
第21章 女儿怨1（）
刘氏一番冗长的话，让林菀许久才消化过来。
可是她终极是不相信自己那温柔的娘当年会做出那等荒唐事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刘氏敷衍了去，不过又找不出线索，只得靠回忆来查找端倪。
可六岁之前有关于爹爹的回忆，便只是爹爹唯唯诺诺面对林家婆子的娘子，以及他熬夜念书时候的瘦弱身影，关于他与娘之间的相处，唯有“相敬如宾”四字可以概括。
抽茧剥丝，从临行前周麽麽的那番话里，林菀也没找到更多的线索，她又反复回忆与娘生活的点滴。
是了，这么多年，娘似乎很少提及爹，甚至除了清明的祭祀，平时连年节这些都未曾提及过她爹半分，她之前认为只是娘太累所以不提，现在想来，娘与爹的感情好像并不怎样啊，私奔，那得多相爱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啊，林菀陷入了茫然。
此时却见刘氏打开了食盒，端出了几样清粥小菜递到林菀面前好心劝道：“你多吃些，养好了身体，去见你外祖父，表明你绝不会辜负外祖父的期望，好好做这夏侯府邸的小姐。”
林菀沉默不答，一副毫无食欲的样子。
刘氏有些气闷，盯她一眼质问道：“莞儿你想想你娘为什么要让你来投亲，难道是让你来为她讨回公道的吗？”
林菀摇摇头：“当然没有。”
“那便是了，哪个做娘的愿意自己的女儿走自己的老路。你莫怪我话多，你若要继续拨弄你这些木头和尖锐工具，那便会让府中众人继续看不起你，一旦她们看轻你，觉得你是个玩心重的孩子，就会乱嚼舌根，到时候你外祖父还能如何作想？大抵便是将你当做和你娘一样的负心子孙，随便嫁一穷秀才，打发了也就了了吧。”
林菀眼神渐渐变了——娘的遭遇太悲惨了，她岂能让自己嫁到娘那样的家里，不说让娘痛心，即便连她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的。可是她学雕刻不是因为玩，她刚想辩解几句，转念却想到……这刘氏能明白，能不嘲笑她的梦想吗？
算了，她还是别说吧。
刘氏见她沉默以为说道她心中去了，便接着提点她：“你别想太多，跟着众姐妹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姐，不要辜负你娘的希望，将来嫁一个好人家，你娘即便过得苦点也会欣慰的。”
林菀点点头：“我答应你在没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不对外祖父提及让他接我娘回府的话来，我也会留在这府中努力学习做个乖乖小姐，当然我也不会让人看轻了我。不过，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娘，我要让那些陷害我娘的人知道，夏侯薇的女儿，决不会轻易被人打到，等到我有了能力那一天，我会调查当年之事，为我娘讨回公道。”
“好，这样就好，不愧我刘氏冒着与老夫人决裂的风险保你。”
刘氏轻描淡写，林菀听出弦外之意，当下道：“谢谢刘老夫人帮忙我留下来，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告知，我林菀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刘氏露出欣慰姿态：“有你这句保证，我便也不白费一番心思。你且记住在这府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我知道。”林菀再次点头。
“嗯，那接下来，我们便来说说我那两个不懂事的孙女儿夏侯瞳和夏侯菲吧……”
三日后，林菀彻底恢复了元气，便在刘氏的提点下准备前往夏侯炳的书房。
简单梳洗过后，林菀换上一件鹅黄色系腰长裙，在丫鬟的帮助下梳了十字髻，选择性佩戴了几枚鎏金珠花于发间，看起来别有一番端庄温婉气质。如此一来，路过之处，总有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有了丫鬟的陪同，林菀顺利来到了外祖父的书房，待深吸一口气后，她颇有几分紧张地敲响了书房的房门。
坐南朝北的书房，光线明亮，书房内书桌上放置着文房四宝，案头垒着一叠厚厚的书籍，书桌铺开一卷书籍，旁边架着一只沾满墨水的狼毫小笔，想来是主人家不久前还在奋笔疾书。
书桌背后，一个镂空书架，摆放着兰草和精美瓷花瓶等装饰品，另两个实木书柜里则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林菀一走进书房，便闻见书房里笔墨的味道，觉着十分舒服，顿生向往之情。
正站在书架旁朝外抽拿一本书的夏侯炳，不曾想林菀这么快便前来，当下关切道：“你应该多休息些时日才好，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林菀乖巧回话：“回外祖父，莞儿觉得好多了。想起你的话，便过来了。”
夏侯炳点点头，合上手中书道：“那好，你先坐在那椅子上休息一会儿，我让人去叫夏侯瞳与夏侯菲两姐妹，正好今天你们一并说清楚当日之事。”
“外祖父，其实这次外孙女来，是想告诉你，上次事件纯属误会，夏侯瞳、夏侯菲两位姐妹只是与我开玩笑，想要捉弄我一番，那瓷器碎裂一事虽与我无关，但是却因我而起，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林菀想不到外祖父这么快就进入主题，庆幸自己有所准备，当即便将心中想法全盘托出。
夏侯炳看着林菀，只见林菀盈盈站立，目光清澈，并无躲闪隐瞒，想来是已经想清楚了要息事宁人，不与几位姐妹计较。
夏侯炳似乎故意为难她，偏偏问道：“你方才说这件事因你而起，你可知道错在何处？”
林菀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外祖父会如此一问，当下思索，发觉自己尚不知道错在何处，很是为难。
夏侯炳就知道林菀会是如此表现，也不追究，只将手中书本放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转过身来，看着林菀指出：“你错便错在初来乍道，不了解情况之下，轻信他人之言，这才将自己陷入是非争斗之中。”
林菀豁然开朗，看向外祖父那洞悉一切的神态，当下知道他老人家早已经知晓事情起因末始，并选择了相信自己，这才好意提醒自己，当下神情有几分感动道：“谢外祖父提醒，菀儿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夏侯炳点点头露出欣慰神色，摸摸胡须，接着道：“古人有云‘吃得亏，打得堆。’你需得记住，这府中姐妹虽多，但你只要尽快找到与她们相处的方式，便很容易在这府中站稳脚跟。言下之意，纵然你不喜她们本性，尽量做到表面上的随和谦让，与她们共处也就不难了。”
“莞儿谨记。”
“如此便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夏侯炳交代完毕林菀，命人端来茶果。与林菀就着书房的一张小圆桌吃些点心，一会儿后，他开口说道：“你娘的信我已看过了，虽说我与她断绝父女关系已久，但祸不及你，我会好好照顾你，你放心在这府中住下来，只要你听话懂事，你以后的事外祖父自会为你做主。如若你要学你娘，外祖父也定不会轻饶你。”
此番意思很明确，其一：外祖父他真的没有原谅林菀娘的打算；其二：提醒林菀不要走她娘的老路，好好听话，她以后的婚事，他自会替她做主。
林菀心中滋味难以言喻，顿觉口中吃下的一块糕点有几分苦涩滋味，让她难以下咽，她放下剩下的半块糕点默默回话：“外祖父的话莞儿会谨记在心，谢外祖父收留之恩。”
夏侯炳佯装看不见林菀的落寞和欲言又止，起身道：“好了，以后不用如此客气。从明日起，便跟着众姐妹好好学习如何成为一位大家小姐吧。”
林菀点头应下，只是内心深处渐渐地对外祖父的绝情生出了嫌隙之心，更对娘有如此绝情的父亲感到悲痛无奈。
“娘……孩儿甚至连对外祖父开口的提及你的勇气都没有，孩儿……妄为你的孩儿。”林菀握紧拳头，心中生出迷茫：“娘，孩儿该怎么办，孩儿要如何查起你当年的事情让外祖父他老人家得知真相呢？”
“忍冬这个丫鬟不错，对府中诸事了解，你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即可。”
在林菀退出书房之时，夏侯炳补充道。
林菀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忍冬，站在书房外，和一个半大小子模样的书童正不知道聊着什么的忍冬，微笑着迎向林菀，端的十分善良和随和的一个丫鬟。
林菀叫她的名字：“忍冬，你来府中几年了？”
“回小娘子的话，忍冬已经来府中三年了。”
“噢……”林菀十分遗憾，忍冬不是来了十三年，只是三年，否则她倒可以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