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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和离之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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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不出的,也不是第一次了。”说着,给了九羽一个眼神让他把尸体处理掉。伸手请道:“陆参军,坐。”

    陆延真抱拳。“谢少将军。”

    连称呼都没变过,两人对坐,好似又回到从前。不管南征北战,还是任大同总兵时,陆延真一直跟在虞墨戈身边做他的参军,虽任武职实则文将,是虞墨戈运筹帷幄的智囊团。

    陆延真今年三十有二,看上去亦如往昔彬彬儒雅,连握刀都带着书生气。可方才他杀人的时候,眼里一丝怜悯都没有,手起刀落果断狠绝。如果不是经历劫难,虞墨戈完全想象不到那个温润如玉的军师竟然也会挥刀饮血。

    三年前旧案重翻,除虞墨戈外所有被牵连将士一律处决,包括陆延真。虞墨戈一直以为他不在了,然前世被围困虞抑扬带兵支援时,他在队伍中发现了他,才知他死里逃生,隐姓埋名周旋于辽东和京城的军队中,以山人名义出谋划策。

    他找过虞墨戈,以为可以东山再起,然见到拥香醉饮的少将军,每每都是失望而归。所以,这辈子虞墨戈先来找他了。

    “抱歉,为了掩人耳目只得把你叫到这来,没成想还是被人跟踪。只望不要牵连到你才好。”

    “无碍。”陆延真淡笑,“况且这人是冲着您来的,不是我。”

    他看了看地上,又问:“真的查不出是谁要害您吗,用不用我帮您”

    “不必。”虞墨戈淡笑摆手。“有他存在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倒是能帮我时刻保持警惕啊。”

    果然他还是那个脾气。陆延真笑笑,不说什么了。而虞墨戈却凝神道:“虞晏清的案子定下了,可上次你帮我寻到的关于大同的证据,总觉得有些蹊跷。当初大同虽失守,可后来鞑靼已被驱除,为何皇帝如此动怒。参与在内的军将不少包括虞晏清,虽我为他顶了全责,但他依旧逃不了指挥失误,可为何只削我的职,只有我的部下将领全部处决。我怎么觉得不似处决,倒似灭口。而且只针对英国公府。”

    陆延真也察觉了,毕竟他也是其中一人。他目光描着手里的刀,思量片刻,摇头道:“不是针对英国公府,是针对您。您没发现被处决的兄弟,都是曾经跟你救过先帝的将士吗?”

    虞墨戈恍然。他二十岁那年,先帝御驾亲征被虏,是他金戈在握甲胄披身,带领五千精兵直捣天镇,借用地势出其不意大败鞑靼,迎回了先帝。因此大功,他不但升任大同总兵,并成了非公侯而获铁券的第一人。

    先帝极重视他,后来他替虞晏清顶罪,先帝也只收了他铁券并没降罪于他。怎奈一年后先帝驾崩,新帝继位,上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重翻此案,所以被牵连人统统获罪。

    “的确,难不成与先帝被虏有关”

    虞墨戈看向陆延真,陆延真没应,但锐利的眼神中闪着肯定。他懂了,既然重生一次,他得给这些枉死的将士讨个说法。

    二人商议了会儿,见九羽回来陆延真也该走了,临行前虞墨戈捻着玉佩又道:“今儿请你来还有一事相求。虞抑扬回来了,辽东,你还得帮我走动走动”

    容嫣嘱咐着容炀见到外祖亲人要注意的事,心里总放不下方才虞墨戈的话。他不会真的来找她吧,这楼上楼下这么多人,还有容炀在呢

    算了,还是回去吧。劝容炀早些歇息吧,她匆匆离开,正赶上给容炀送水的小厮进门,一个急刹容嫣被漾出的水淋了一身,袄裙上下都湿了。小厮连连道歉,杨嬷嬷拉她出门,道先带小姐换衣衫,让云寄伺候容炀歇下待会来再换她,二人回了隔壁。

    容嫣思量。房只定了两间,四人必然要两两分开。云寄今年十六,容炀十三,虽说主仆在这个时代没那么多忌讳,可在她眼里不过是少男少女,即便两人都让她放心,可还是不要独处一室的好。所以云寄得随她。

    “嬷嬷,你找个由头去楼上一趟,告诉他别来了。”

    杨嬷嬷明白,连连点头,来不及伺候她更衣,趁虞墨戈还没来赶紧上楼了。她一走,容嫣只得自己找出干净的衣服来替换。这水洒得可是猛,外袄浸透,连中衣都湿了。

    她才脱了外衣便听闻有敲门声,她回头瞧了瞧。杨嬷嬷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嬷嬷吗?”

    外面人没应,半晌,熟悉的男音低声唤了句:“容嫣,是我。”

    容嫣吓了一跳,心慌不已。到底还是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这么来敲门若是让云寄或是容炀撞到如何解释。她急得赶紧穿了外衣去开门,方想把他拉进来躲开视线,然傻眼了

    ——是秦晏之。

两世() 
“怎么是你?”容嫣惊愕道。

    方才匆忙;乍听人唤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虞墨戈;这会儿见到秦晏之有点怔。说陌生;她带着原身对他的记忆;说熟悉;她才不过只见了他三次而已;加在一起话都不超过十句。

    眼下门里一个;门外一个,二人对视有些尴尬。

    还是记忆中的那双眼睛,清眸流盼;润得似水中的黑葡萄。梦里情景掠过,秦晏之一时竟分不清真假,目光缓缓扫过她挺翘的鼻子;游过娇艳欲滴的红唇;最后落在了颈间。

    慌乱中她衣带系得松,因伸臂撑门带落;两根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玲珑可人;白皙的纤颈旁还挂着根墨绿色的细带

    看着那抹让人浮想联翩的墨绿;秦晏之突然愣住;窘着英逸俊朗的脸;侧身目光挑向半空。

    容嫣微怔,登时反应过来拉紧了领口。

    “你怎么在这。”她颦眉问道。

    秦晏之瞟了一眼,见她理好衣襟转过身道:“今儿初三。”

    “我知道初三;你平日不都是头晌走;这会儿该到京城了。”他向来是个赶早不赶晚的人。

    “家里有事耽搁了。”

    他语调极轻听得出避讳什么。容嫣猜到该是因韩氏便也不多问了,朝外扫了眼又道“你可有事?”

    这一问,秦晏之更窘了,白皙的脸浮出红晕。这可是少见,容嫣记忆中他一直都是如玉般明亮,温润沉静的人。他眉眼清秀极好看,可隆起眉心总是让他带着让人不能靠近的肃清和冷峻。太严肃了,严肃得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站在他面前总让人有一种做错了事面对夫子的感觉。

    然此刻瞧上去,倒像是他做错了事——

    方才听闻楼上声响,担心容嫣安全他便一直留心对面。忽见一身着玄色曳撒的男子在她门口逗留,四下张望行动鬼祟,他心下猛地一紧。见那人伸手去推她房门,他想都未想立即奔了出来,然才穿过天井那人便不见了。

    身手再快也不可能瞬间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进门了。他心一慌,情急之下便敲了门,可这会儿见容嫣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有点悔了,太冲动了。

    这要如何解释呢想想自己还从未有过如此窘况,面对她脑袋竟不转了,终了道了句:“孤身在外,要注意安全。”

    他眉心依旧蹙起,一句提醒的话听着倒像似责备。

    这些日子,容嫣已经品出秦晏之的性子了。他在朝堂上清正果敢,临事不苟,生活中也有那么些严苛,总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所以她大概能理解他,不过这不重要了。不管他处于何种心境她都不在乎,因为他们没关系了。

    “谢谢,我知道了。”容嫣随意应声,抬手便要去关门。

    赶在她阖门前,他又道:“你是送容炀?”

    容嫣垂目,漠然道:“是。”

    “容炀要入府学?”

    “是。”

    “要回外祖家?”

    “是。”

    容嫣低垂的睫毛轻颤,显出些不耐烦。秦晏之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生活五年原来他们之间的话题这么少,他莫名有点心酸,于是空了半晌柔声道:“你喜欢燕归坊的曲子,这几年来京都匆匆忙忙,一次未曾去过。今年”

    “秦侍郎,巧啊。”

    身后一声幽沉的笑声打断了秦晏之,他回首望去,惊住,是虞墨戈——

    他怎么也在这?

    秦晏之打量他须臾,随即笑道:“是巧,没想到在这碰到您,虞少爷这是年后又回通州?”

    “不是,留在通州便没走。”虞墨戈清清冷冷应,微不可查地瞥了容嫣一眼,补了句“有故人在。”

    故人?什么故人能让他新年都不回英国公府。想到英国公府,秦晏之又道:“虞少爷没回京,可知英国公世子的案子已结,如今”

    “诶。”虞墨戈手指轻抬打断了他,淡笑道:“国公府的事不需我操心,朝廷的事我更是管不着,您不必与我说这些。”说着,他看着容嫣,勾唇道:“我不过来见见友人罢了。”

    视线与他对上,容嫣浅笑,婉然施礼,声音甜软地招呼道“虞少爷。”

    秦晏之这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巧”,虞墨戈是特地来看容嫣的。再遇后,他打听了容嫣的境况,知她和临安伯府走动颇多,也听闻临安伯府与虞墨戈的关系,想来两人是由此识得的。

    可即便识得,也不该这么近吧。想到二十九那日相遇两人的对话神情,还有他给她的那只绣着朝颜的手帕,那手帕根本不是她的二人好似并非识得那么简单。

    眼下再次相遇,怕不是偶然吧。

    秦晏之内心翻江倒海。他与容嫣和离了,如她所言二人再没关系了,他也决心放手不想再参与她的生活,今儿若非忧心她安危也不会一个冲动冲了出来。所以他没有理由管她识得谁,与谁往来,过怎样的生活。确定她无恙,他也该走了,可左右踌躇也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不过虞墨戈先开口了,含笑对容嫣道:

    “方才杨嬷嬷来了,说是你遣她来道谢,小姐见外了。”

    “哪里,应该的。”容嫣笑道,说着朝外望了眼问道:“虞少爷既然见到杨嬷嬷,那她人呢?”

    “方才下人来道车辕坏了,怕今夜修不好了,恐耽误明儿行程。嬷嬷听闻便去找贵府随从,遣他连夜通知你外祖家,让他们来接你。”

    今夜修不成车,那明个定走不了了。容嫣眉头轻颦,虞墨戈见了,又道:“我这来也是想问问小姐,你若是着急的话,可坐我府上车同行。”

    容嫣展眉莞尔。“谢虞少爷了,我还是等外祖家来人接,也不差这一日便不扰您了。”

    虞墨戈淡笑。“小姐不必客气,不过半日的路程,我骑马可以。”

    容嫣一时犹豫,全然没在意身边脸色愈沉的秦晏之——

    他们旁若无人地聊着,好他不存在一般。目光再次扫视二人,虞墨戈望向容嫣的视线毫无避讳,神情慵然不羁,眸光温柔似水。而容嫣,娴静如莲,淡雅不失礼节,没有丝毫的局促。

    她不该是这样的。即便他们是夫妻,她每每看到自己时即便深情也都是慌乱不安的,从未有过这种恬淡。她与虞墨戈对视,眸色静如秋水,明亮而纯澈。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满是信任和感激

    秦晏之的理智告诉他,他该走了,可如何都迈不开这条腿

    不行,她与谁往来都可以但不该是这个人。虞墨戈名声在外,风流落拓,而容嫣是千金闺阁,不该和他走得太近。

    虞墨戈是为她而来,若方才敲门的是他而不是自己秦晏之想到了方才容嫣的开门的那一幕,眉心再次皱起。

    “谢过虞少爷,我可以带她入京。”秦晏之冷目,镇定道了句。

    然话一出口,两人都惊住了,那眼神好似才发现他的存在一般。虞墨戈舌尖从左颊划过,慵然而笑,清冷地看着他。

    容嫣哼了声。“秦少爷,我还用不着您为我做主吧。”

    秦晏之望向她,四目相对,她那双眼依旧水润,却如深潭幽沉冷漠,望不见底。

    容嫣不知道秦晏之今儿为何敲门,许是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的夫权,抑或是他“夫子”性子让他来管束自己,但绝对不是因为惦念。碍着郡君的面子,她不想和他撕破脸。爱需要花费力气,恨也一样,不管哪种他都不值得。所以本想打发他几句便算了,怎知虞墨戈突然出现。

    对于虞墨戈,两人交往不涉及感情自由,故而与秦晏之相见她不必顾忌什么。可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不舒服。

    许还是不希望他知道自己的过去吧,她试图淡定地应对,和虞墨戈镇定交谈赶紧结束这一切。

    可她没成想秦晏之竟道了这么一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话针对性极强,她就怕把虞墨戈搅进来。

    她和虞墨戈只是种各取所需的单纯关系,她不想他和秦晏之因自己有任何瓜葛,也不想秦晏之察觉他们之间的异样,更不想在虞墨戈面前露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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