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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凤起连云-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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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昭阳殿里又静下来,明珠只管低头去看自己杯盏里的果露水纹,全无接口缓颊的意思。顾王妃虽然是渝州名将之家宝栋府出身的女儿,也可以算的上姿容绝色,颇有后宅手段,但是大局感实在太差,对政事的敏锐度实在太低。或许是身为家中幼女,从来没想过会有母仪天下的机会,也没想到会陷入这样复杂的朝政格局,因而家中对顾王妃的培养还是更多是成为一个牢牢抓住夫君之心的娇美女子而已。

    先前予钧年少,对玄亲王还没有失望透顶,也没有多少反抗之心,朝堂上的夺嫡之争更没有这样风云激荡,顾王妃那些绵里含针、梨花带雨的后宅手段可以说在玄亲王府里是无往不利。若不是元德太子体弱,撑不到在睿帝之后继承大统,其实顾王妃做一个富贵闲散的亲王妃还是够用的。但在如今的局势之下,顾王妃的谋略眼光皆不足,便显出了左支右绌的尴尬了。

    “明珠,”静了静,还是孝瑾皇后直接换了话题,“你和予钧调养的如何了?若不是这羽林营的事情实在要紧,其实你们真应该在碧山别院多住些日子才是。”

    孝瑾皇后是身为祖母的一片慈爱之心,却刚好又让众人想起顾王妃生辰宴那日的口舌之争。顾王妃的神情不由更僵硬些,连宜华郡主的笑容都有些保持不下去。

    明珠却没看见,便是看见了也不会在意,顾王妃随口架桥拨火甚至对予钧明堡暗贬都已经成了习惯,若不是狠狠敲打两回,她还是不会知道收敛的。

    “长公子近来是忙了些,”明珠微笑应道,“这是长公子身为人臣的本分,娘娘不必太担心他。”

    “你们呀,总是这样。”孝瑾皇后招手叫明珠到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有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忍着。予钧的伤势真的都好了?”

    明珠回握了孝瑾皇后的手:“娘娘放心,我盯着他呢,不管每日忙成什么样,郗老开的药,一副不落的喝着,每隔两日也给他针灸着。有的时候实在累了,便在他小睡的时候行针。如今真的还好,我也不许他去羽林营里过夜,在家里好歹还能睡两个时辰,我怕他在营里又不吃药不休息。”

    孝瑾皇后连连颔首:“先前祖母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你是个疼人的孩子。有你管着,那祖母就放心了。”

    这样絮絮闲话了一回,顾王妃脸上的神色慢慢缓了些,也开始陆续有其他的宗室女眷过来昭阳殿请安,吃吃茶,说说话,后半日过的倒是平静无波。

    只是晚间大宴的时候,予钧与年宴一样并未列席,而是亲自到外头带人巡视各处防务,孝瑾皇后便叫明珠坐到自己跟前说话。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孝瑾皇后的角度其实只是看着予钧巡防辛苦,明珠此刻独坐略显寂寥,加上也喜欢这个孙媳妇才更亲近些,但落在文武百官眼中,却又再度验证了之前的流言。

    但予钧和明珠却根本顾不上这个流言到底是什么人放出,以及对玄亲王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了。五日之后就是田猎大典,规模排场比前一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以朝元猎场的大小和人员众多纷杂而言,要想万无一失、滴水不漏简直难如登天。但是这天再难登,还是得试着登一登。

    予钧和明珠商议之后,决定向睿帝暗中禀报,朝元猎场的防务其实是他们夫妻二人联手合作。反正郴州战场上已经有过联手作战的经验,其实睿帝就算不许,也不会对真正的操作行动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明珠最如臂使指的连云直系已经渗透进了予钧所有的人员部署,睿帝许不许,都是两人一明一暗的合作。

    只不过若是从睿帝这边打了招呼,一来明珠可以更方便的近身陪伴护卫孝瑾皇后,绝对不会让去年田猎大典中的事故重演,另一方面也是提前为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危机做个预备。

    只是予钧和明珠都没有想到,睿帝听了禀报,并没有说出同意或者不同意,而是转头望向了身旁的孝瑾皇后:“还是朕说对了吧?这两个小狐狸,还以为咱们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第119章 锦衣御令() 
予钧和明珠也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同时撩袍屈膝跪倒:“皇上恕罪,臣不是有意隐瞒欺君,只是事急从权。”

    “欺君么,天下谁没有欺君?”睿帝笑着摆手,“人人在御前都说感念天恩,肝脑涂地,尽忠职守,其实呢?说不定当时心里就骂着呢。快起来罢。”

    予钧回手扶了一下明珠,二人才一同起身。

    睿帝又点了点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予钧,你这些年来如何尽忠办差,朕是放在心里的。朕既然给了你羽林营,给了你郴州军,给了你这许多的权力,你要从权处置,也是应当的。要紧的是你心里知道忠君,这一点,朕看的出。”

    予钧躬身道:“臣身为皇孙,是天家子弟,但更是陛下的臣子。尽忠职守,为君分忧,是第一的本分。”

    睿帝又转向明珠:“明珠,你也很好,心心念念的,就是为了予钧,朕也看的出。”

    明珠原以为睿帝要说的是孝瑾皇后,全没料到是这样一句话,这口气分明便是寻常的大家长老爷子在取笑孙子孙媳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只好低了头:“这,这也是臣女的本分。”

    睿帝和孝瑾皇后都笑起来,连予钧也忍不住弯了弯唇,侧眼看了看明珠。

    “明珠,过来。”睿帝招了招手。

    明珠有些不明所以,但当然不会违拗,当即恭敬近前,到睿帝面前三尺之地停步躬身:“皇上。”

    睿帝从手边的盒子里中取了一块极小的古纹令牌,递给明珠:“拿着。”

    明珠不曾回头,但听得见身后的予钧似乎是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当即跪下,双手接过那块令牌:“皇上的意思是?”

    睿帝将那令牌给了明珠,便伸手去与孝瑾皇后相握:“这块令牌是直接号令谢仲耀。至于什么时候用,如何用,朕相信你们有分寸。”又向予钧一指,“别跪了,予钧过来扶你媳妇,郗太医过来诊脉的时候可说了,你们年底应该就有喜信儿,今年送的什么寿礼?金啊玉啊,朕要多少有多少,明年朕要的寿礼是重孙子,重孙女也行,旁的朕一律不要。”

    予钧其实也没见过几回睿帝这样的轻松口吻,但睿帝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这时若不应景,再说些忠君报国的言语也太扫兴,索性便扶了明珠退后的同时笑应了一句:“臣遵旨!其实今年臣就有此意,只是北戎胡人坏事,要不然这时候也该有影子了。”

    “长公子!”明珠忙嗔了一声,“在皇上和娘娘跟前也……”

    睿帝和孝瑾皇后更是笑个不住:“在祖父祖母跟前,这也没什么。”又说笑几句,睿帝最后在予钧和明珠告退之前还补了一句:“切莫忘了,要遵旨啊!”

    待从宫里回到长风居,予钧果然好好地“遵旨努力”了一番:“这是我这辈子最欢喜的旨意之二了。”

    明珠咬着唇,不大想说话,其实也是不大说的出来,白皙的手指简直要扣进予钧的肌肤里,但一丝理智尚在的时候,还是努力不让自己的指甲划着他,只能在那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之中,紧紧搂住他精壮的背脊。

    待得那熟悉而漫长的时刻终于过去,明珠已经全身都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倚在予钧的怀里慢慢调整呼吸。过了半晌才能重新拾起来先前的那句话:“那你第一欢喜的旨意是什么?”

    予钧在她腰上又轻轻捏了一把:“当然是给咱们赐婚的旨意。难道这还想不到么?”

    明珠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当然想的到,只是想听你再说一次。你若是敢说什么领兵郴州,接手羽林营,看我怎么收拾你。”

    予钧哈哈一笑,翻身又将明珠压倒:“真的?那就让我看看?”

    明珠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难道你最欢喜的旨意不是给咱们赐婚的?”

    予钧见她的目光里竟然似乎有些认真,心里一软,轻声道:“当然是,我这辈子最欢喜的便是娶了你。”亲亲明珠的额头,将她重新抱回自己怀里:“那你呢?最欢喜的旨意是什么?”

    明珠想了想:“我总共也没接到过几道关于我的旨意,不过,皇上许我去郴州的时候,我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已经叫人去预备直接硬闯郴州军营的准备了。”

    “胡闹。”予钧在她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那如何使得?若是皇上不许,你也应当立刻通知天行镖局,靖舅父会有办法的。你若真的硬闯军营,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么?”

    明珠将头靠在他胸前:“当时我正在陪着韶华看料子,就听见了白翎过来跟我禀报:‘长公子在郴州中箭,生死不知’。生死不知,你叫我如何等得忍得?”

    予钧抚了抚明珠的手臂:“以后再不会了。让你这样过来,我心里其实也是后怕的很。尤其在荆阳那一战,你竟然中了两箭,将来郴州便再如何,你也不能这样了。”

    明珠却没应这句话:“靖二爷说过,阵前刀枪无情,犹胜江湖风霜。到了郴州战场上,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可是瞧着京里如今的形势,比郴州有过之而无不及。只看皇上今日给我的令牌,这分明是要防着萧墙之祸。”

    予钧深深舒了一口气,声音直接低了大半:“皇上虽然不曾习武,骨子里却很有几分与江湖人仿佛的血气与意气。先前皇上叫我去江州慕容家祠堂放火,今次给你的锦衣令,说穿了,皇上既是料到了王爷已有了刀兵上的预备,更要紧的是那一口气。元德太子并不是没有继承大统的才德,真的只是吃亏在这身体远远不如皇上康健,根本就撑不到那个时候。皇上早些年也是很敬重裴皇后的,不论是看着太子无过与裴皇后的贤德,还是想着千秋声名,皇上都容不下旁人算计元德太子,尤其是,随着祖母正位中宫,玄王爷的嫡子之位是稳如泰山的,王爷的每一分心急与动作,对于皇上来说,都是挑衅皇权。王爷越想要羽林营,皇上就越不愿意给,如今京策防务给了我,禁宫自谢仲耀以下的御前锦衣翊卫令牌给了你,皇上其实就是在赌气。只是这寻常家里的老爷子老祖宗赌一口气,或许便将那宅院财产分得偏一偏,咱们这位老爷子的一口气么,万里河山只怕就要易主了。”

    明珠会意,孝瑾皇后当年出身那样敏感,睿帝又圣宠不衰,前朝后宫的虽然在宣恩侯府一案之后会议论的少些,但素来最看重出身名望的公卿世家们如何会当真心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来玄亲王这四十几年皇子之路不好走,对大位的渴望就更热切。只是他的每一分热切甚至急躁,本质上都是对睿帝的不够信任,既不信任睿帝会一步步扶持他上位,也不信任睿帝能够成功地传承帝位给他。对于执掌江山将近五十年的睿帝而言,并不比直接忤逆他的旨意好多少。

    对于玄亲王来说,内心或许还有着说不出的细微恐慌与自卑,只要一天没有得到东宫储君之位,甚至没有拿到足以控制局面的三军之权,他就总想再争取一下。然而对于睿帝来说,这万里江山或是青宫之位,他赐给谁,就是谁的,他若还没下旨,谁伸手来自己拿,都是万万不可的。

    可是,江山易主的意思,难道是睿帝会因为玄亲王的这样心态与动作而另立新君么?

    说起来,自从元德太子复朝到再度病危,昌亲王与慕容家的便一直稳的很,或许便能以此制胜也说不定。

    “所以,昌亲王如今反而机会大些?”明珠想了想,还是是起身更衣,晚间的那一批密报,白翎应该再过半个时辰就送进来了。“遵旨”至此,也是差不多了。

    予钧也一同起身,却没回应明珠这句话。

    明珠转头望了他一眼,见予钧神色很复杂,还道是因为思及玄亲王的种种倒行逆施,便不再多说了。自己换了长裳之后,又亲自动手为予钧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待得二人重新梳洗更衣完毕,要再回西厢书房之前,予钧才将在心头转了许久的那句话低声说了出来:“或许,外间的传言不虚。”

第120章 朝元秋狝() 
碧空湛湛,惠风融融。

    天裕四十八年的夏秋之交,辰光美好便如台面上的睿景盛世一般,繁华升平。

    京城北郊的朝元猎场上,数百月白营帐连绵驻扎,各色旗帜猎猎如海。

    又是一年的田猎大典了,元德太子的病势已经沉重非常,太医院几乎已经全员无休,一半人到朝元猎场随侍,另一半人则直接进驻东宫,昼夜轮值。

    或许是因为去年的田猎大典几日而终,又或许是睿帝自觉这也是天裕年间的最后一次秋狝,无论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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