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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冥火蒙尘-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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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这一道疤,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这么邪门……?”九玥小心的抚摸着月橘洁白有瑕的手臂,对那投湖的女子越发的感兴趣了,心里隐隐觉着,这女子,定然是这幻境中至关重要的存在。

第七十三章 温婉女子() 
月橘的一番话语才刚落地,大街上便涌出了许多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拿着木棍的壮年男子,面色不善,似乎是在寻什么人,应该就是月橘口中所说的钱老爷家中的奴仆。

    看着眼前的这种阵仗,九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逐朝月橘问道:“……是不是就快到酉时八刻了?”

    “是啊,你是想去看看那投湖的姑娘吧?你们跟我来。”月橘似乎对于这些每日里都会出现的场景厌倦得很,对街上那些凶恶模样的奴仆完全是视若无睹,就连眼皮都不曾抬起过一下,起身便拉着九玥的手,绕开熙攘的人群打算朝西湖边去。

    熙攘的人群中,九玥却是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依然穿着破衣烂衫的小女孩稚嫩的脸,女孩披散着的长发非常凌乱,看起来不过只八九来岁,面庞略微有些脏,五官却是清晰可认,并不是丑陋之人,不过说实话,若不是月橘先跟她说过这是一个女孩子,九玥倒是真看不大出来这到底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小女孩蜷缩在墙根下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睫毛上似乎已经结了一层冰渣,让人觉着这女孩或许是活不过今夜一般。

    九玥随即停了下来,朝那小女孩招了招手,将女孩带到了客栈中,桌上的烧鸡还没有被收走,这会儿这个温度倒是刚好了,九玥对着那烧鸡咽了咽口水,胃里的馋虫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才终于不情不愿的说服自己这会儿还是办正事要紧,将烧鸡往那小女孩的跟前推了推。

    “小家伙,姐姐请你吃烧鸡,你在这儿帮姐姐看着桌子,一会儿等姐姐回来,再请你吃别的!”

    女孩看了看九玥,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将一整只烧鸡拿在手中啃食了起来。

    九玥看着小女孩如虎扑食一般的模样,有些困惑,心想着虽然这里的人或许仅仅只是幻影,但是看着这样活生生的幻影,她仍旧没有办法做到把这些人当做幻影去对待,或许只有当她同月橘一般,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才能认清这一切吧。

    可是,请一个幻影吃烧鸡,真的有意义么?九玥想了想,觉得不大对,若是小乞丐是幻影,那么烧鸡也应该是幻影,既然烧鸡是幻影,那么月橘在这待了一百年,就应该早就饿死了……既然月橘没有饿死。。。。。。说明烧鸡就是烧鸡,小乞丐就应该是小乞丐……那么是不是说……这里的这些人,确实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呢?可是若都是活生生的人,那投湖的女子怎么能死了一次又死一次呢……?这真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是了,先去看看那个投湖的姑娘再说,想到这个,九玥便急忙的出了客栈,与月橘和苍玄一同迅速往西湖的方向赶去。

    奔走的路上九玥一直有些恍惚,心想着他们这般行色匆匆,旁人却是怎样也想不到,他们这是急着赶去看别人投湖,而且似乎是生怕赶不上人家投湖……揣着一颗八卦的心去争睹他人的死亡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大好……?九玥总觉着有些诡异和不大地道。。。。。。

    西湖之所以为西湖,是因为处于宛城的西边,这里四周长满了云杉树,一片银衣素装之下,煞是好看,但是因为这里将要有人投湖,所以九玥也并没有什么心思欣赏美景,就像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美景之美,在于心的纯净。

    而对于此时的九玥来说,这漫天飞舞的白旋花,就是一堆落在脖子里会化成冰水的冰渣子。

    湖面并未结冰,上面有一座石桥,上建五亭,下列四翼,桥洞正侧凡十有五,石桥之上,只见一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此时正站在石桥的边缘,于朔风之中,瘦弱的身影看起来摇摇欲坠。

    九玥的到来看起来正好是赶上了少女投湖前的最后一刻,所以九玥的心情此刻也比较复杂,因为她这回肯定是要见死了,却不知道她做不做得到不救。

    毕竟眼睁睁看着他人在自己的面前投湖这种事情,九玥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对于自己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九玥一向有些拿不准自己会如何对待。

    那女子发现有人靠近,却也并不慌乱,略略扬起头随意的望了他们一眼,目光正好对上九玥的视线,那是一双灰败的充满绝望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的绝望,没有一点眷念的空洞,没有一分犹豫的沉静。

    女子长着一张清秀的面庞,尖尖的脸蛋,娥眉修长,是那种浓妆之下都显得有些清淡的长相,青丝垂肩,金簪插发,算不得有多好看,却是气质清雅,涤水不妖,应是个蕙质兰心的温婉女子。

    须臾间,这温婉女子便投了湖,仿佛在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已经毫无意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女子跳得太快,让九玥触不及防,待她反应过来想到那湖中去救那女子时,却被苍玄捉住了手腕。

    “你救不了她的。”苍玄冷静的提醒着。

    九玥愣了愣,随即用力的甩开了苍玄的手,丢下一句“我只信我自己看到的。”便打算一头扑到那湖中去。

    “你想死吗?”苍玄毕竟力气大过九玥,只是轻轻的将九玥往自己的身后一带,便先于九玥投入了冰湖之中。

    九玥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便响起几个孩童带着哭腔的尖叫声,转过头一看,几个孩子已经一边叫唤着一边朝着街市的方向跑去,不久之后应会有人过来。

    月橘则是在旁边一个劲的摇头,伸手在九玥的肩上沉沉的拍了两下,语气颇有些无奈“玥儿,你傻呀,都跟你说了这姑娘没得救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说完又拍了两下“这寒冬腊月的,水里得多冷啊,你也真是舍得,若将这如花似玉的俏郎君给冻坏了可怎么好?”说完想了想似乎不大对“若是他真将这姑娘给救活了,人家姑娘要以身相许,你可又舍得舍不得?我一直以为你是想得太多,现在却发现,该想到的你却一样没想。”

    月橘这话拐弯抹角的就是一个意思,说她傻,九玥这会儿冷静了下来,觉得甚是有几分道理,无奈她冲动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腔热血,说起来,就是这腔热血害她差点死了好几回,现在看来,教训种这东西,确实不那么好长……

    “你不是说她每日里都要死上一回,又哪里来的以身相许?”看着平静的湖面半响没有动静,九玥开始感到有些心慌,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回了月橘一句。

    “你男人若将她救活,或许她就不用每日里死一回了,你到时还多个姐妹……也是好事……不过,只怕你性子这样别扭,到时可能争不过人家……”月橘面色担忧的看着九玥。

    九玥的身子微微一僵“……同他人争?如何争?将他的心撕扯得四分五裂么?我拿到一块大的,是不是就算赢了他人呢……?”

第七十四章 卢氏雨蝉() 
当苍玄将那投湖的姑娘从湖中救起之时,那姑娘早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一切诚然如月橘说的那般,这是一个注定要在酉时八刻死去的女子。

    九玥看着苍玄已经白的失了血色的面庞,和被冰冷的湖水给浸湿的衣裳,只觉一阵心虚。

    这就好比,有人告诉你,前边有个坑,别走!然而你偏不信,非要走上一走,结果人家为了让你相信前边确实有个坑,索性在你跟前直接掉坑里了,然后你才恍然大悟道,坑果然是好坑,人果真是好人……却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为自己以身试坑之人才好……

    俗话说,滴水之恩,我们应当涌泉相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可是这试坑之情,她总不能跳坑相报吧?两人都落坑里,黄土一埋,然后成就一段无比凄美的千古佳话……?九玥总是觉着,凄跟美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干系,人们之所以觉得凄惨也能凄出美来,主要还是因为凄惨的是别人。

    你若是敢为我跳坑,你就得有从坑里出来的本事,要不你就是傻,要不你就是以为我傻。若是你傻,我并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一个傻子,若是你以为我傻,那么根据你对我如此不了解这点,足以说明还是你傻,所以结论同上。

    当然,我并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一个傻子,和我最终会不会爱上一个傻子,这又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

    苍玄自然不是傻子,可是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在寒冬腊月里跳了冰湖,通常都是要生病的。

    九玥此生最怕亏欠别人,当一个姑娘觉得自己无以为报时,约莫都是以身相许。

    可是她已经许过了……莫不是,她得为他开枝散叶……?想到这里,九玥的脸上又是一阵绯红,急忙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继续再胡思乱想下去,再想下去可不知得想到什么地方。

    孩童的哭喊声引来了街市上的许多热心人,男女老少都有,此刻皆是围在那投湖的哑女身旁纷纷摇头叹息。

    九玥从围观之人的口中得知,哑女名叫雨蝉,是宛城中一家面馆老板的女儿,老板姓卢,已年过五旬,是个老实人,而雨蝉也并非是天生的哑巴,之所以口不能言,乃是前月里突如其来的一场怪病所致,说来也是让人惋惜,这雨蝉从前不仅不是哑巴,其声轻柔,如玉如铃,说起话来仿若黄莺出谷,鸢啼凤鸣,且还天生拥有一副让宛城里的秋娘都妒忌的好嗓子,不仅能说,更能唱。

    按说,穷人家的儿女,多是不识字的,但是不知为何雨蝉却是识得,也没人晓得她究竟是如何识得,都道说雨蝉的爹爹或许曾经是个文化人,才能在市井中教出一个气质这般好的姑娘来。

    雨蝉的娘亲走得早,所以雨蝉从小跟她的爹爹两人,一直是相依为命,是个非常懂事且勤快的姑娘,而且因为雨蝉嘴巴很甜,周围的邻居也大都很喜欢她,雨蝉从小便爱哼哼词曲小调,却没曾想,初初长成一个温婉少女时,便已是唱起曲子来这番的千般柔情,万般动人。

    雨蝉有一副好嗓子,唱个什么都总有个自己的味道,完全不需要那丝竹乐器做点缀,清婉之音,不饰雕琢已缚人心,恰是清水出芙蕖,时而浅吟低唱,潺潺如流水,时而哀怨缥缈,绵绵如蚕丝,尤其是唱那以苏墨的词来编的曲子,更是尽得其中真味,仿佛还带了丝迷人的醉意。

    雨蝉不是歌姬,却更胜歌姬,只不过雨蝉唱得比那些歌姬更随性些,她在劈柴时唱、烧火时唱、打猪草时也唱。

    久而久之雨蝉便是名声在外,惹得许多人去面馆吃面,都只是为了来听雨蝉偶尔兴致来时唱的那么一两嗓子,倒是红火了小面馆的生意,好似那面馆不像面馆,倒是如同城中的茶楼酒肆一般。

    无奈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要不怎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雨蝉实则算不上有才,却也因其清雅的气质,绝佳的歌喉惹出了祸端。

    纨绔子弟们最是爱惹风流债,信奉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斗鸡走狗,提笼架鸟,娼楼楚馆,极尽享乐之能事,比得就是个谁比谁玩得更疯,谁怀里的姑娘最娇媚,谁玩出的花样最是新鲜。

    闲来无事,腻了脂粉气的公子哥们,偶尔也会调戏调戏良家妇女,倒是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且通常发展趋势都是你情我愿的,不幸被调戏了的姑娘,多是做着他日里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黄粱美梦,看不真切彼此门第与身份之间隔着的,那不可跨越的巨大沟渠,或许是看见了也假装着看不见,毕竟沟渠一直都在,从未做任何隐藏。

    姑娘们事后发现自己被玩弄,基本都会幽怨自己当初的盲目,不曾看得清楚,才使得自己一颗真心错付,凄凄艾艾的好一番,感叹着世间情为何物?再惨一些,被占了清白身子,挨不过去的,只有将眼一闭,心一横,轻易了却自己如纸般轻薄的生命。

    姑娘们开始闭着眼爱,最后闭着眼死,她们假装看不见的可不仅是那横着的沟渠,而是吾之蜜糖,实乃仍旧是吾之砒霜。

    可是这件事儿落在雨蝉身上,就不止是蜜糖砒霜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因为觊觎雨蝉的公子哥太多,就不再只是负心薄情这样的简单戏码,毕竟能将小曲唱得这么出色的‘良家妇女’,实在太少,可说是宛城之内再无第二,就像那烟花楼里的花魁,雨蝉一时间也成了良家姑娘中的清魁。

    虽说雨蝉的长相实属清淡,与美色这个词几乎沾不到什么边,脸蛋勉强算个小家碧玉吧,她还不爱打扮,不过穷人家的女儿,迫于生计,抛头露面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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