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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屠户女-第55章

小说: 屠户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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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不好了,卫重他带人出去了,”有人面色焦急地闯进来,俯在景王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女人猛然色变,她啪地一声关上手里的匣子,素来温和雍容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戾气来。

    “马上派人拦住他,实在来不及的话”

    “那也只好斩草除根了。”女人叹了口气,仿佛又是愤恨又是遗憾。

第72章 情之所起() 
马的颈部连中数箭,吃痛地向前狂奔一段距离后,突然瘫倒在地,张穆双腿被压在倾翻的马车下,他趴在积雪上,大声喊道,“二公子,快跑!”

    远处数骑正气势汹汹地袭来,马上人皆以黑布蒙面,为首那人从箭囊中抽出雕翎羽箭,他眯起眼睛,对准了在雪中逃命的那对少年少女。

    这是一场迅猛而悍然的截杀,从射出第一支箭到现在不过转瞬之间。屠春的右脚在跳下马车时崴了一下,她浑然感觉不出痛楚,死命拉着李重进向前跑,刺骨的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像是能割出血的刀子。

    她突然感到身后的人向下一坠,屠春回过头,发现李重进不知何时摔倒了,一旦坐到地上,少年就再也跑不动了,他剧烈地喘着气,脸色呈现中一种病态的潮红,冲着屠春摇摇头,好像是在示意她自己先逃。

    他说不出话来,嗓子中像是凝固了一口**辣的血,李重进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自己颓靡度日的习惯,他推了妻子一把,不忍见她受自己拖累。但少女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瞳孔几乎骤然间收缩起来。

    屠春从未想过自己的动作可以如此矫捷,脑子根本来不及思索,身子已经本能般地扑了上去,她将李二公子压在身下,羽箭几乎是贴着她的背部飞过去的。

    但后面的几箭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屠春用尽全身力气,如铁箍般搂住拼命挣扎的少年,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不要吃药,别找外面的女人娶柳小姐。”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用最后的力气说这些话,其实她明明是可以丢下少年,自己一个人跑掉的。

    屠春隐约听见利箭刺破寒风的声音,她有些难过地想,或许她永远等不到哥哥来接她了

    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仿佛被身上的剧痛拉得很长很长,天地在顷刻间寂静无声,雪花簌簌地落下来。

    长街的那头,提着灯笼的人们向这里快速地聚拢,这是巡街的差役闻讯而来了。马上的刺客仍欲引弓再射,这时另外一群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人挡在他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等官差们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李府的二公子失魂落魄地坐在雪地上,少女趴在他的怀中,背上赫然中了数支羽箭,血涓涓地流出来,渗红了一片。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捂住妻子伤口,但少女整个背部几乎都快被血染红了,这个平日里倨傲冷漠的贵公子像是疯了一般,声嘶力竭地朝人们喊着,“大夫,快去找大夫!”

    灯火将李府映照得恍若白昼,丫鬟们手中捧着水盆和纱布,急匆匆地在临霜院中穿行。

    大夫忙碌了大半个晚上,屠春的伤势终于暂时稳定住了,但紧接着,她便发起高烧来,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失血过多的脸惨白惨白的,犹如是白纸糊成的人儿。

    “她会没事的,”李重进趴在床头,他低声下气地询问大夫的意思,眼睛则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妻子,“对不对?”

    大夫犹豫了片刻,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疑心自己摇摇头,眼前的少年马上就会撑不住了,却也不敢说出什么担保的话,事实上,这位二少夫人现在还能有一口气在,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她伤得太重了,下手的人箭法精准,几乎根根都射到了要害处。

    “能熬过头三天就好,”大夫含糊地宽慰道,“尊夫人身子骨不错,公子也不必太担心了。”

    屠春在后半夜的时候,悠悠地清醒了一会儿,侯在床边的李重进慌忙抓住她的手,忙不迭地叫人将留宿在李府的大夫请过来。

    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咳嗽了几下,牵动到背上的伤口,忍不住失声呼痛。

    “别怕,马上就不疼了,”李二公子平生没做过哄人的事情,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么几句,他的眼睛晶莹似含着水的琉璃,好像再哄屠春几句,他自己便要先哭出来一样。

    屠春这才慢慢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感觉身子变成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背上的剧痛正在一丝一缕地抽走她身上的热气,这种如坠云端的恍惚,和她上辈子临死前很像。

    少女想,难道她马上就要这样死去了她心中生出许多委屈与不甘来,重活一世,她处处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结果没死在李家的暗枪冷箭中,反而莫名其妙地被李重进拖累死了。

    她甚至连追杀他们的人都不认识,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可奇怪的事,她难过归难过,却丝毫没有前世的那种怨毒愤恨。那一次死,是别人逼她的,这一次,是她自己晕了头选的。

    李重进察觉到妻子的嘴唇在微微地动着,他凑到少女嘴边,听见她在语意不明地呢喃,“别去外面找女人一定不要。”

    她还有好多话想嘱咐给李二公子听,或许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想告诉他了,但那种床帏之间的事,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何况,她也不敢管他,她又没资格来管他

    现在她马上就要死了,这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屠春努力睁大眼睛,她死死地望着一脸悲痛的少年,她想李重进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她搭上一条命,换来他在二十一岁时荒淫而死,屠春浑浑噩噩地想,那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啊。

    看到妻子没清醒多久,又昏沉沉地晕了过去,李二公子心中痛悔莫及,在生死面前,许多事情都变得无谓与荒谬起来。他明明深爱着他的妻子,但少女好端端在他身边的时候,却总要动辄对她发着脾气,想法设法地故意气她,始终不能温柔以待。

    他总认为他们还年少,会有大把的时光长相厮守,所以肆无忌惮地争吵,冷战,离开,直到命运措不及防,给出这冰冷决绝的一刀。

    大夫赶过来,又替屠春换了一次药,伤口处已经换了四次纱布,可依旧有血渗出来,乌乌的一团,烙在少女苍白纤细的背部,宛若雪地里灼眼的红海棠。

    伤者已经一夜滴水未进了,喂下去的汤药都又吐了出来,李重进用沾了水的棉絮轻轻擦拭着妻子干裂的嘴唇,对于这种琐碎的小事,他这个时候变得出奇的有耐性。

    大夫走出门,悄悄告诉窦氏派来等消息的下人,二少夫人这回醒来,兴许是回光返照了,还是早些准备准备,别让二公子到时候悲痛过度,做出什么傻事来。

    李大公子与妻子相携而来,刚进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床头的少年,李重进神色憔悴,往日骄纵的容貌上满是颓败之气。

    “大哥,”少年唤了兄长一句,转头看着方静,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低声喊道,“大嫂,你们过来了。”

    方静曾经对这位小叔子厌恶异常,如今见他这幅模样,心中不禁也生出几分不忍来,她由侍女搀扶着,缓步走到床边,刚看见少女毫无血色的脸,眼泪就倏忽落了下来。

    李照熙也连连叹息,他想真是世事弄人,倘若屠春当初嫁给了自己,怎么会遭受这种劫难呢?

    李重进则对兄嫂的悲伤显出了一种无动于衷的漠然来,“春儿会好起来的,”他伏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少女耳畔的秀发,“你们不要太担心了。”

    方静愕然地看了他一眼,她认为大夫顾虑得对,眼看弟媳还吊着一口气在,二弟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雪停了,临霜院外阳光晴冷,照在未融的积雪上,明晃晃的一片,方静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屋里那种死寂绝望的气氛,呆久了着实让人受不住。

    女子病体未愈,这次也是勉力被人搀扶下了床,她擦去眼角的泪,喃喃道,“哪里来的恶徒,连春儿这么一个弱女子都忍心下手?”

    “就是王府里的那一位,”李照熙殷勤地扶住妻子,他叹了口气,低声说,“上次她对你下手,这次连二弟也不放过了,看来大姐生了个儿子后,咱们李家是越发碍她的眼了。”

    日光照在覆满白雪的竹林上,幽幽地映照出清冷之气,女人站在窗前,淡淡地说,“他喜欢跪,那就让他跪着好了。”

    过来禀告的人不敢多言,他走出去,将女人的话转告给在雪地中跪了一夜的年轻人。

    卫重没有说话,他知道女人心中一定恼怒极了,她最恨旁人不听自己的话,但卫重想,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知道他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她好。

    恨只恨那个姓屠的丫头突然挡了那么一下,官兵又来得太快,否则李重进早就没命了,女人兴许也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第73章 不死不休() 
奶娘将襁褓中的婴儿抱了出来,他还太小了,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李如茵逗玩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趣了。

    但这无损她对这个儿子的爱,女人爱怜地抱着他,心想这可是个福星,自从他出生后,所有事情都开始顺着她的心意发展,甚至有些超乎她的预期了。

    侍女走过来,恭敬地禀告道,“娘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女人将儿子递到奶娘手中,吩咐她小心照顾着,然后让侍女取出几样珍贵的补品,随自己一起到李府去。

    她的小弟媳昨晚遇刺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于情于理,于人于己,她都应该过去探望一下。

    她遇到了刚走出临霜院的李照熙与方静,李大公子见到姐姐,眼睛中浮现了些许复杂的神色,但他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迎了上去。

    方静乍然看见一脸凝重的李如茵,眼眶俨然又有些红了,她性格刚强,这样伤心的时候并不多,“姐姐”,女子刚说了几个字,声音便哽咽起来,“你快去看看春儿吧,眼看她就快不成了。”

    现在世上最希望屠春赶快伤重不治的人,大概就是这位景王宠妃了。然而李如茵的眼睛中立刻有了盈盈的泪光,她握住大弟媳的手,柔声劝慰道,“妹妹,春儿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免得伤了身子。”

    她嘴里说着情真意切的话,心里则在诧异,方静前段时间病得快不行了,怎么自己生个孩子的功夫,大弟媳看起来好像又缓过来那口气了

    再说了,方静出身豪门望族,父兄皆对她溺爱非常,所以养出了这恶女一身跋扈霸道的脾气,她在李府中目中无人,快要将自己的公婆与夫君踩到地上了,为何偏偏对一个出身低微的小丫头另眼相看?

    窗帘严实地拉着,屋里新增了几个炭盆,显出了与这个季节不符的闷热来,大夫换药的时候,险些快要透不过来气了,他含蓄地建议李二公子,或许病人需要一个通风的环境。

    李重进顿时慌了,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偏偏独断专行惯了,真正需要旁人劝诫的时候,下人们都不敢吭声了,全然听他的意思行事。

    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张穆现在也唉声叹气地躺在床上,他的右腿被马车压断了,大夫说,差不多要三个月时间下不了地。

    少年手足无措地让人搬走了多余的炭盆,将门窗开了个缝隙,大夫不得不在旁边指导着,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没过来的几个时辰中,床上的病人但凡有一点意识,多半要气得跳下来了。

    眼前的这位李二公子,据说是家中最得宠的幼子,看着屋中的摆设用品,也知道传言不虚。可少年又像是自生自灭长大地一般,似乎从未被人温柔耐性地照顾过,更不要说伺候别人了。

    他恨不得将世上所有好的一切统统塞到自己妻子的手里,却不懂得什么才是对方真正需要的。从小到大,旁人也是直接将东西一股脑地扔给他,无论好的坏的,从来没有询问过他的意思。

    他的爹爹过来探望儿媳的时候,皱着眉将小儿子痛骂了一顿,指责他平日里胡作非为,干多了丧尽天良的事,才会报应到自己的妻子身上。他的娘亲倒是个眉目柔善的妇人,过来哭过几次,然而眼泪流过了,便也足够了。她看着脸色惨白的幼子,只字不提让他好好吃口饭,休息一下,只是大哭道,“春儿这孩子可怜,也不知是造了哪门子的孽,让她受这么大的苦。”

    紧接着,妇人便说要为儿媳彻夜祈福,跑到佛堂中念经去了。

    世上如此心疼儿媳的婆母实在少见,见媳妇受伤了,便恨不得再往儿子心里捅上几刀,好像嫌他还不够痛一样。

    大夫是帝都城中的名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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