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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夜雨闻铃断肠声-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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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后来又有了身孕?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很想知道诸葛先生是用什么法子医好了王妃?”

    李墨兮听着,开始还平静,听到后来,便有些震惊。因他把煦王妃生女一事给压下了,所以在长安,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而且,公孙邈还知道是銮铃嫁给了煦王?!

    “老夫一直想知道诸葛先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公孙邈也瞧出李墨兮神情的变化,但他求教心切,便又小心地问。

    “你如何知道她怀孕的事?”李墨兮却是紧迫地盯着公孙邈,沉声问。公孙邈“啊”了声,终于瞧出李墨兮的脸色全然变化,他不敢有所隐瞒,慌忙把去年銮铃身陷洛阳时,李亨把他抓去为銮铃治病的事说出来。

    李墨兮脸色愈来愈白,听到最后,完全震惊。院子里李蕙和李禤笑闹的声音全都远去。他僵坐半响,才难以置信地又问:“你说她当时便怀孕了?”

    “是,老夫记得清楚,当时王妃的身子极差,孩子不超过一个月。”公孙邈言至此处,便打住,他在朝中做了一辈子太医,只安分守己,从不窥探那些贵族间的隐秘——这也是他能平安到老的秘诀之一。

    李墨兮起身时整个人都在晃。他当即便回了长安。

    诸葛青玉甫一进殿,看到李墨兮阴沉的脸色,便知道是不妙的事,却也没想到会是銮铃怀孕这一事。

    “她离开之前便怀了孕,你一直瞒着。”李墨兮说话时,气息不稳,似是寒气透骨。而这寒气在煦暖祥和的大殿内弥漫,也让跪在下方的诸葛青玉生生打了个冷战。但诸葛青玉毕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他只是微微顿了顿,便坦然应道:“是。”

    李墨兮心中虽有准备,但还是一怒起身,他实在太震惊他当日送走的不仅是銮铃,不仅是他的这颗心,竟然还有他和銮铃的孩子么他想也不敢想,一想身子便要发抖。

    “朕向来尊你为长辈,你竟敢这样大胆欺瞒!”

    “属下甘愿受罚。”诸葛青玉朝李墨兮磕头,缓声又道:“只是皇上知道了又能怎样?她是注定要走的。”

    她是注定要走的李墨兮颓然坐回去,抬手用力揪住心口的衣襟,脸色惨白。他艰涩地问出一句:“那煦王这奏折上,为何说孩子三月才出生?”

    莫非是銮铃身子不好,去江南的路孩子便没了,这孩子是她和煦王又怀上的?他想着,愈发心痛,冷汗涔涔落下来。

    “这孩子是正月生的,煦王爷一直未上报。”诸葛青玉见李墨兮面色极差,不敢再有所隐瞒,和盘托出:“这孩子是皇上的,属下一直都知道。”

    转眼五个月,一片明媚胜景。李菂(与帝同音)出生时,也是瘦瘦弱弱的,哭声细弱,小猫一样。可到她五个月的时候,已白白胖胖,精神饱满,脸色红润,抱在怀里沉甸甸的,颇有一些重量。

    她,可是整个江南的宝贝疙瘩,掌上明珠。

    还好,不论銮铃,还是李菂都说不出的低调。有了孩子,銮铃愈发温婉沉静,便是守着煦王和孩子过日子,足不出户。而李菂的低调,是因为銮铃的低调。銮铃有意不让孩子承受太多的身份和荣耀,因为那些到后来都是压力,尤其,孩子毕竟不是煦王亲生的。她不明白煦王心底是不是真的不介怀。

    当下梅妃把李菂抱在怀里,左逗逗,右哄哄,真是爱不释手。她孤身生活多年,一直都盼望煦王早已成家,一直盼望有个孙子。她是寂寞了太久。所以听说銮铃生了个女儿,她心中虽失落,但也没表露。后来这李菂越长越可爱,笑起来十分甜美,跟个瓷娃娃似的,她便也喜欢上了,十分疼爱。

    而且,梅妃从心底对銮铃这个儿媳,是满意的。温婉端庄,从容淡雅,却又恭顺知礼,善解人意总之好处很多,她觉得銮铃配得上她儿子。

    五月的天气正热,梅妃抱了一会儿,身上便有了汗。銮铃瞧见,便笑句:“母亲歇会儿,还是让我抱着吧。”

    銮铃近来心情一直不错,精神好,身体便也好,脸色自然也红润。煦王没有食言,对她们母女真的很好。

    李菂到銮铃怀里,便没那么安分,她扒在銮铃身上,扑腾着白嫩的小手小脚,水汪汪的大眼四处乱瞟,咧开嘴笑得十分欢畅。当然,口水也四面八方地乱撒。銮铃便擦了一次,又一次,耐心而温柔,像是呵护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宫里的女人都争着要生儿子,都争着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殊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和满足。

    梅妃望着銮铃和李菂,望着她们母女这般幸福美满的样子,眸光忽而惆怅:“本宫当初若生个女儿,此刻怕还在宫里,也不会回到这江南。”

    銮铃愕然,转眼看到梅妃闷闷不乐的神情,不由笑着劝解:“母亲此言差矣,当初若没有母亲把王爷生下来,何来人治理江南?江南的百姓又怎能如今天一样,过上富足安乐的日子?”

    梅妃一怔。銮铃含笑把话说完:“若说母亲此刻是为生了儿子而惆怅,那母亲也算是牺牲自己,造福千万家了。清歌不敢想,若这江南没了王爷,会是怎样的景象。”

    “本宫没想到,这么说本宫倒是最无私了。”梅妃忍俊不禁。銮铃一本正经点头:“不过,母亲后悔生儿子的事,千万不要让王爷听到,不然,他怕是会伤心。”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梅妃全然笑开:“咱们菂儿长大后也要像她母亲一样才好。”

    銮铃面上的笑意却是一凝,一时没说话,随即化成浅浅微笑。她却觉得,像谁都好,就是别像她。她是这世上最不济的人了,活得疲倦而卑微。

    她忽而想起小珠儿,小珠儿和她同年龄,虽然被困在那望湖书房十七年,虽然懵懂无知,但有时候无知也才是最幸福的吧,那些事自会有别的人去费心思量。

    去年还听李鸿说,小珠儿和林雁白的事儿也差不多定了。瞧,像小珠儿都比像她好多了。

    不过,时间真是飞快,转眼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此刻,她和梅妃坐在院中赏花,却不知弹指一挥间,刹那便是芳华陨落。她这一生,便也会这么如水过去,被时间淹没。

    “怎么了?”梅妃见銮铃望着那绚烂花丛发怔,不由问。銮铃蓦然一笑:“时间很快,花很快会落的。”

    “你怕什么,本宫看珩儿是很喜欢你的。”梅妃温声道,她眼神里倒真真有了落寞。

    銮铃不再多言,很快收回目光,温顺地点头。梅妃歇息片刻,不那么累了,便又想抱李菂:“不若把菂儿交给本宫来抚养,你和珩儿尽快再生一个。”

    “”銮铃下意识便把李菂抱紧她猜不透李珩的心思,李菂出生也五个月了,他始终没有碰过她。

    銮铃躲闪的动作虽不显眼,但梅妃还是看到,她心中虽诧异,面上却仍然笑语:“本宫只是这么提一提,你和珩儿若不同意,本宫也不会为难你们。”

    銮铃手上松了松,神情还是紧绷。倒是紫岚笑着插话:“不是娘娘前面那句话吓人,而是后面那一句。王妃上次生小菂儿太痛苦,后来一直说她害怕生孩子呢。”

    梅妃恍然,语调便也温柔不少:“是啊,怀着的时候,生的时候都很痛苦,不过你瞧现在,你多幸福。”

    离开梅妃的院子,回去的路上,紫岚忽而轻声道:“虽说不用着急要孩子,可王爷到底得有自己的孩子吧。”

    这话来的突然,銮铃不由微怔,紫岚轻轻又道:“王爷对王妃的疼爱大家有目共睹,他顾忌王妃的心情不肯为难王妃。还望王妃也体谅王爷,能主动一些,化解他的心结才好。”

    紫岚伺候銮铃也一年多,对李菂的身份,对銮铃和煦王之间的事再清楚不过。她是看不下去了。

    夕光满园,花香四溢,美丽幽静的园子。

    銮铃杵了片刻,方回过神,低低“哦”了声。

第226章() 
煦王进来的时候满眼兴奋,也没注意銮铃正倚在那儿发呆,拉起她便来到院子里。院子里围了几个侍女随从,都在看新奇。銮铃定睛一看,吃了一惊,下一刻又看向煦王。

    煦王含笑道:“不是我做的,是流楚。他手巧的很,紫翘那座椅也是他做出来的。”流楚连忙谦虚一笑:“王爷也参与了整个过程,功不可没。”

    紫蜜跳出来一笑:“王妃画图,我替王妃磨墨铺纸,还有紫岚姐姐做的小被子,紫翘姐姐做的花香小枕头,哈哈,我们大家都有功劳哦。”

    銮铃被逗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凑上去看。

    居然是婴儿车。她那次抱李菂抱得手臂酸软,揉着肩膀不经意说了句:“要是有辆婴儿车就好了。”煦王正好在侧,听到便问她什么是婴儿车。再后来,煦王问她要了图纸。再再后来便没了音信,谁想今天陡然出现。居然已是实物。

    式样和现代的婴儿车无异,精美的,巧夺天工。

    銮铃看得呆住,紫蜜凑在她耳边悄悄道:“保准不会摔了小菂儿,王爷早拿别人家的孩子试过了,嘿嘿”

    流楚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拿手肘戳了紫蜜一把。紫蜜不服地瞪回去:“让王妃放心嘛”

    銮铃却是含笑回眸,望向一旁微笑的李珩。

    女人这一生,对镜梳妆无数,但能有几次是为了自己心头深爱的人?

    銮铃沐浴回来的时候,煦王正抱着李菂迎面出来。煦王瞧见她,压低了声音笑:“睡了,你要不要再抱抱?”

    銮铃就着他的手臂瞧了瞧,在李菂咂摸的小嘴角亲了亲,笑句:“不抱了,让她睡吧。”

    煦王便自然而然地送李菂回她自己的寝殿睡觉。銮铃望了他的背影许久,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窗外夜色幽谧,花朵幽香浓郁。她望着镜中人又出神片刻,才低头拿起一支眉笔。

    不远处紫岚在铺床,她把被子铺好,方来到銮铃身旁,问:“要不要奴婢帮忙?”

    “不用了,你去歇息吧。”銮铃在镜子里朝紫岚笑了笑。笑容干净而柔和,没有一丝责怪和幽怨,只是那么淡淡的,仿佛春日枝头,那一树清净的梨花。紫岚自是知道銮铃极美,甚至她第一次见到銮铃真人的时候,也惊讶于她的美貌。然而于此夜色中,她还是被銮铃这一笑惊得无法回神。

    这样美,这样美,美得让你感受不到她心底有一丝一毫的忧伤。

    紫岚垂在身侧的手忽而颤抖,她冲动之下就要收回今天下午那一番话,銮铃已又道:“也不早了,你回吧。”

    紫岚一狠心,低身行礼,然后快步离开。

    偌大的寝殿空荡荡的,角落点着几盏奢华的宫灯,銮铃面前摆着古老而细腻的化妆品,心中满是温婉而淡静的柔情,就像此时吹入窗的这饱胀而柔和的暮春的风。

    不要问她爱不爱煦王,她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她是心甘情愿的。这世上的事,若是你心甘情愿了,便也没有那么多是与非的理由,没有那么多爱与恨的纠缠。

    一切都忽略不计。她心甘情愿就这么淡静柔和地过一生,融化在这水雾江南氤氲的风里。

    于是,香墨弯弯画,胭脂淡淡匀。

    妆容精细而淡美,銮铃秉性并不是浓艳的人,后来又养成慵懒不羁的性子,肯这样梳妆已属不易。所以煦王进来见銮铃在梳妆台前左照右照,十分认真,倒有些吃惊,他来到銮铃身后,正要问话,却被镜子里的銮铃惊得呆住。

    “你”煦王迟迟问出了一个字,却没了下文,只余音在空寂的殿内飘落,他聪明如斯,她的动作,他如何会不明白。

    没理会煦王复杂沉默的神情,銮铃起身,解开她腰间随意打结的衣带,轻软的外罩衫无声落地,像是洒落满地的月华。她里面只穿了单薄的亵衣,光晕轻悄里,隐约可以看出修美的身形,皎白如瓷的肌肤若即若离。

    她又抬手去解亵衣的衣带,煦王猛然上前一步,按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必如此。”

    銮铃温静的脸上有了笑容,她抬眸不遑一瞬地望着他,透亮的眸子里有说不出的温柔。那温柔像一张网,一张温柔的网。煦王呼吸一滞,勉强移开眼睛,转身要远离,銮铃已从身后紧紧把他拥住。

    两人身体这样紧密的接触,让煦王温淡的身子抑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他抬手想把銮铃环在他腰间的手拿开,低低重复了一遍:“你不必如此。”

    “我要你。”銮铃把他抱紧,柔声吐出一句。虽然微不可闻,却仿佛震惊了整个世界。煦王难以置信地转身,死死盯着銮铃,銮铃坦然迎上他的审视。

    “你喝酒了么?”许久,煦王涩声问。

    銮铃摇头。

    “你真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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