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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天生反派-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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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如果自己回到家,家里会是怎样一副热闹温馨无比的氛围,但是他要是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回家,也就失去他不断坚持着,独自居住在小楼里的意义了。

    当然,他不仅有家人,他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只是他的朋友们都各有各的事情,谁也不可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对方。

    他一个人在小楼里生活惯了,安静、温馨、平淡,这似乎永远是百花楼的生活基调。只是人一旦过于安逸了,就难免变得懒散下来,所以花满楼偶尔也想主动找点事情做。

    在与乔衡相处的这段时间,花满楼意外的发现,这个名为乔衡的年轻人,拥有着远超他外表年龄的渊博学识。

    一个人是否拥有高深的学问、广博的见识,不是靠一个人的自吹自擂能表现出来的,它应该体现在一个人的方方面面。也许只是无意间表达的一个观点,又或是表达自己观点时说的某句话,更或者是一句话中的某个用词。无数个你感受到了又或忽略过去的细枝末节,逐渐堆积成一个人展现在他人面前的外在形象。

    这不是一个人想要隐藏,就能轻易完美隐藏起来的事情。

    然而随着两人的相处,乔衡身上的神秘面纱非但没有被揭下一层来,反而更加让人有如雾里看花。

    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中人。花满楼能够肯定这一点。

    无论是那些亭台楼阁间演绎的阳春白雪,还是街头巷尾传唱的下里巴人,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能接上几句。

    花满楼已经很久没有畅聊到如此地步了。

    在过去,这样的人他也不是不曾遇到过,只是有的人生性卖弄炫耀,又或是言谈间的内容过于宽泛,样样通,却又样样稀松。能像乔衡这样接话接得巧,接得妙,接得恰到好处的人,在他以往遇见过的那些江湖人中——即使是他认定的朋友里,都是极少极少的。

    不能说他的那些朋友都是不学无术之徒,这对他们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因为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多少人心无旁骛的一心求武,只为了追寻武学的极致。这本身就值得人钦佩了。

    即便是那些资质出色之辈,又能在那些外物上分出多少心思呢?正因为这样的人少,所以江湖上但凡出现一个在除武学之外的事物上称得上博学多识的人物,绝没有默默无闻的道理,但是在此之前花满楼从不曾听说过乔衡的名字。

    纵使是花满楼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能达到今天的成就,多亏了他拥有一对好父母,一群好兄弟姐妹,优渥的家境,平和的家庭氛围,还有他身上那么一点应该能算作出色的资质。

    对了,也许还要庆幸一下他是个瞎子。

    因为他是个瞎子,所以有些常人能做的事情,他做不到。因为他是个瞎子,所以他接触到的来自外物的纷扰、诱/惑少了许多,当他想要学些什么的时候,总是能更容易的定心凝神……

    有太多的因为和所以,不管他到底愿意还是被迫的,他的精力因此节省了不少。

    这种种条件加在一起,才造就了今天的他。

    那么乔衡呢?

    ……

    欠钱易,欠人情难。在这几日里,乔衡精神好时,便会来到庭院中,帮着花满楼照看一下院中的花花草草。这些花草是多么的荏弱,他只需要轻轻一摆弄,就可以将它们的生死操纵于手。他手中拿着一把修剪枝叶的剪刀,视线专注的落在植物的翠叶上,蝴蝶从他肩上飞过,他似是不经意间地轻轻一剪,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古墨画卷般的典雅。

    他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会一点。这种特性如果出现在一个年长者身上,无疑没有任何问题。但这种感觉如果出现在一个乔衡这样的比花满楼的年纪都要小的年轻人身上,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三种可能性,一是因为他天纵奇才,而且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天纵奇才,一是因为他吃得了苦中苦,另一个可能性则是对方既有着天纵奇才又懂得吃苦。道理很简单,几乎人人都能明白,偏偏只做到三者其一的人都少之又少。

    既然花满楼看得出来乔衡是一个对自身极为严苛的人,那么理所当然的,对方已然习惯于高要求、高标准的要求自己,他在背后不知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对别人狠得下心的人,以及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往往是后者更让人敬佩,如果有人二者兼备,那么这人就称得上可怕了。

    不过在花满楼看来,乔衡对他人其实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他不是一个容易对他人心软的人,又怎么会主动帮助一个与父母走失的小女孩,更毫不在乎小女孩弄脏了他衣服,还反过来哄她、安慰她。如果他不心软,又如何会仅仅因为一只停留在花朵上的蝴蝶而暂且停下修剪枝叶的动作,在它振翅飞走后,才剪下一根枝条。

    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事莫若谈。

    当一个人真心想要与另一人交朋友的时候,对方身上那些诸多不愿意对旁人叙述的秘密,以及不知存在与否的让旁人躲避不及的麻烦,根本不会被人放在眼里。

    乔衡的内伤极重,花满楼有心相邀他到花家,由花家的大夫为其诊治一番。他不仅想要帮助对方治伤,还想要把这位新朋友介绍给自己的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扔的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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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95。94。陆小凤传奇() 
花满楼想要结交乔衡这个朋友,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就开始考虑该如何开口,邀请对方到花家小住一段时日。

    乔衡经脉上的伤不同寻常,如果不好好调理治疗,就这样放任自流,不知要熬多少日子才能痊愈。世人皆知花家供奉着一位神医,花家当家人与其交好,花满楼希望乔衡能够前往花家,为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神医。

    这几日,乔衡看得出来花满楼在他面前有话要说,却一直都是一副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模样,他只作不知。

    花满楼觉得一直称呼乔衡为“乔公子”实在显得太过生疏,就询问他是否有表字。

    乔衡没有临时胡编乱造的心思,直接说:“花兄称我‘子平’就好。”他口中的“子平”正是他这一世的表字。

    花满楼品味了一下,含笑问道:“不知是哪个平?”

    “‘云行雨施,天下平也’的平。”这是南王一直对他说的,于是乔衡直接拿南王的说法来回复花满楼了。

    虽然乔衡从不曾言明自己的身份,但花满楼通过日常的相处也能估量出一二。对方绝不是单纯的江湖中人,倒像是与官宦中人有些瓜葛,如若果真如此,“云行雨施,天下平也”真真是一个好志向。花满楼有些感慨。

    要是乔衡知道花满楼在想什么,大概只会大笑出声。何为云行雨施?广施恩泽谓之云行雨施。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闲功夫广施恩泽!可笑他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谈什么广济天下!

    值得一提的是,他这辈子的表字其实不是南王取的,也不是前往白云城后叶孤城为自己弟子取的,当然,更不是他自己取的,而是先帝还在世时,早早的为当时还未长大成人的乔衡取好的。

    南王不喜欢这个表字,乔衡却不然。平、衡同义,难免产生些许移情作用。

    只不过个中缘由,双方都无法在彼此面前说清。

    彼时,先帝对着南王说:“我还有多少寿数,我自己清楚得很。你我兄弟之间,就免去那么多客套的虚话吧。只可惜我是无缘见到我那皇侄长大成人行冠礼的那一日了,也罢,我能做的不多,就先拟一个表字吧,只希望你不要嫌为兄越俎代庖。”

    南王笑道:“皇兄文采斐然,那小子能由皇兄取表字实在是再好不过。”

    先帝先是细细思量了一会儿,然后一抬头,看见一幅挂在墙上的前朝流传下来的字,像是突然有了灵感,口中说:“取‘平’之一字好了。平,正也。望他日后能长成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便叫子平吧。”

    南王怔了一下,他的封号全称为平南王,因着父子避讳,他事先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取这么一个字的。

    平,正也。

    他不相信,一个字也不相信自己这好兄弟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同为龙子凤孙,一人为九五之尊,一人却为人臣子,远离家乡。对方这是不放心他,暗暗敲打他,谨守本分,不要心存不甘,这才是真正意图!

    自始至终,先帝的脸上都是一派和颜悦色与命不久矣的倦怠。他的视线像是落在了即将自此离开京城,无诏不得回京的兄弟南王身上,又像是在看着挂在南王身后墙壁上的那幅《节南山》书法——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诵,以究王訩。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

    说来也巧,再过不到兼旬,正是花家如今的当家人花如令的大寿。

    花满楼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邀请,才不至于被乔衡拒绝。毕竟若是直接提起让花家的大夫为其看伤一事,观其心性,大概会为了不欠人情直接拒绝掉自己的邀请。他想了又想,没什么更好的借口,索性直接把自家父亲的寿辰作为理由。

    花满楼邀请道:“十八日后,恰巧是家父大寿。不知子平可愿与我同往?”

    “花兄既然相邀,哪有不应之礼。我只担心突然造访会不会有些冒昧,唯恐花兄及家人觉得我过于叨扰。”

    听到乔衡这样说,花满楼就明白他其实是已经答应了下来,自然开心无比。

    “我父母一直盼望我多交友,对子平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冒昧叨扰。”

    “花兄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

    按理来说,身为南王世子的乔衡,此时放任自己离开封地这般长的时间,实在不该再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上耽误功夫,应该早日回到封地去了。

    但是乔衡迟迟没有动身返回。

    自愿呆在某地,与不得不困于一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笼中之鸟怎可与因疲倦在树叉上筑巢歇脚不再飞翔的鸟儿混为一谈。又有什么资格谈?

    他也想让那建立在自尊心之上的谨言慎行,再“进化升级”一下,让他能够诚惶诚恐、坐卧不安、心绪不宁地赶回封地。

    但是努力了许久,终是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还是顺心而为好了。

    却说他为何要处处谨慎小心呢?为的难道不是自尊以自重,能够更好的保全自身吗?可他如今只有这点可怜又可笑的自尊称得上是自己的了。没有了它,他做什么也都失去了意义。

    他眼中所见、亲身经历过的,是无数人穷其一生都无法接触全面的。

    中原大地再广袤,在整个世界面前,底气顿失。而南王的封地再辽阔,与朝廷所辖的所有境域相比,看起来也就是不过如此了。

    他曾目睹狂风卷积巨浪,海水冲霄而起。那生长在亚寒带的针叶林,生来就带着一股幽冷的灰绿色。那极北之地的冰川雪原,苍白、肃静、庄严。那埋葬着无数灵魂的沙漠,顺着风席卷而上的沙尘,又于一片肃杀中归于安静。那浩瀚的星辰,无尽的银河,你以为你是立在一小块平凡无奇的土地上,其实你是站在星辰之上,屹立于无垠的宇宙之中。

    当他人毕恭毕敬的把皇权奉于至高无上的地位时,他却早在无数轮回中看到了皇权彻底没落,湮灭于历史车轮碾压的那一日。

    这种阅历、知识、思维方式带来的不同,有如一道鸿沟横亘在他与每一方世界之中。要么放弃自我,屈从于世界、臣服于世界。要么坚持自我,做一个冷漠的缄默者、清醒的疯子亦或是叛逆的狂徒。

    说话回花如令的寿辰,既然要拜访花家,当然要备好寿礼。

    说实在的,这活交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连玩女人,都要玩青楼里最贵、最听话、最漂亮的女人的金九龄最好。他本人的品味,加上他与花家老爷子又是早就相识,他一定能挑出最恰当、最合人心意的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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