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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女土司与奴隶二三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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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飘来,南卡倏然一愣,这不是明天就要与她永别了的迦罗么?正想着要不要过去问问他,为何深更半夜不睡觉要坐在这里,就见他赫然起身来,疾步走到南卡跟前。

    都已经看到他了不打招呼就走的话,显得自己心虚。

    于是南卡故作镇定道:“晚上好。”

    语毕,她又觉得只同他道声好,显得自己小气,想了想便又补充道:“早点睡。”

    如果不是因为衣袖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此时南卡一定已经坐在屋里,兴奋的跟锁儿说:“知道我在门外碰到谁了么?迦罗!他一个人坐在寝阁外头,神情看着很落寞,我猜,他肯定是有些舍不得我。”

    拽住南卡衣袖的手不仅没松,反而就着她过长的衣袖,一点点将她扯了回去。

    这种被动的感觉,南卡很不喜欢,于是她转过身沉声道:“别扯了,我不走。”

    迦罗抬起头定定看着南卡,他线条优美的唇在如水的凉夜里一张一合:“奴有话要说。”

    南卡垂眸反省了一下自己动不动就容易想多的臭毛病。

    说不定迦罗只是过来跟她道声别的,北境那么远,朗仕珍他们肯定会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启程的,这会儿不过来道别,估计就没机会了。

    这么想着,南卡和蔼的笑了笑:“说吧说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迦罗骤然走到南卡面前,脸上一丝神情都无的猛然一把扯开了他胸前蓝色的衣襟。

    好在南卡眼疾手快,及时捂住了双眼:“哎呀,夜里风大,眼里好像进沙子了,你等我揉一揉啊。”

    装出揉眼睛的样子,她偷偷拉开了指间的缝隙。

    其实南卡一点也不想看迦罗不穿衣服的样子,她只是觉得做人要有求知欲,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要是碰到像现在这种不能问的情况,就该适当的瞟几眼,搞清楚他突然脱衣服是要做什么,搞不清楚的话再多瞟几眼,瞟到清楚为止。

    夜视不好的南卡,隔着那点指缝往外看,看得很吃力,她正犹豫要不要假装不经意的上前走两步,一双手便赫然覆上了她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没等她反应过来,捂住双眼的手便被迦罗轻轻掰开了,

    视线所及之处是迦罗过分白皙的胸膛,嗯,他皮肤真

    视线跳转到他右侧颈部靠下的位置,那里有一块两寸长的疤。若只是块疤倒也没什么,真正让南卡错愕的是,那疤痕中间竟覆盖着一块崭新的伤口。

    伤口四周的皮肤,似用火烫过似的微微皱起,南卡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个圆形的伤口。

    疾步上前打掉迦罗的手,南卡凝眸仔细一看,面上的神情便蓦然僵住。

    在迦罗时时用衣领遮着,生怕被人看到的那块疤上,攀附着已做过处理的圆形新伤。那块伤口内略显狰狞的图纹,南卡认得。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飞鹰捕虎的图纹

    亦是布萨家的家纹

第26章 有什么话穿上衣服再说() 
夜色虚掩天地,自微敞的门缝向外渗落出一地的斑驳。

    迦罗站着那里,深邃眼眸一瞬不瞬的凝住面前的身影。

    从前那几年,他也曾设想过与她重复时的场景。

    炎夏时节,懒蝉趴在书梢,鸣声不止,偶有温热的风从面上拂过。她坐在一片苍翠的牧场上,笑盈盈的同他说:“我找了你好久,可算找到你了。

    后来,时日久了,到他渐渐连她的相貌都记不清的时候,设想的场景里,重逢的季节就会变成冬季。他冻的不住朝手心哈气,而她从另一头撑伞缓步而来:“雪那么大,你傻站在外头做什么?”

    这些设想里不论季节如何变迁,他所见的她必定是笑着的,身后也必会有道他靠不近的光。

    他用匮乏的想象力,把所能想到的一切美好事物都倾注到这些设想里。

    所以此刻,当她站在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时,他忽然有些失望。

    他知道自己先前那些设想都太过脱离现实,约有九成九的把握不会成真,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以一副赤着上身的姿态站在她面前。

    转念一想,从前她对他要求极低,低到只要她翌日出现时他还活着,便会被她摸着脑袋夸上好一阵。而今她对他的要求就更低了,连要他忠诚这样理所应当的事,她都得拿把刀来换。

    因她对他要求不高,他估摸着,她应该不会介意这些事,可他转念又想,会不会是因为她觉得,他对她而言一无是处,才会把对他的要求降到了最低生存线附近呢?

    这么想着,迦罗就更茫然了。

    良久,南卡深深吐息,敛眉垂眸道:“有什么话,穿上衣服再说。”

    她语气很淡,声音里一丝波动都无。

    “主人”迦罗低缓说道,“迦罗已在身上最显眼的地方,烙下了布萨家的家纹,风起时,若不用力按住衣领,便会被人看见,所以所以去不了北边,除了主人身边,迦罗再无处可去如果主人不要迦罗的话”?”

    迦罗第二次在南卡面前,用她赐的名做自称,他阴郁削瘦的面容上,神情正一寸一寸暗下去。

    “那便请您亲手杀了迦罗!”

    他躬身前倾,双手举过头顶,秀逸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南卡朝前走了一步,看清他掌间捧的是什么之后,她周身一僵,愕然愣在原地。

    让她用这把她亲手赠与他的拉孜短刃杀了他么?怎么可能!

    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三声:“让你手贱送他刀!让你手贱送他刀!让你手贱送他刀!”之后,南卡很慢很慢的接过他手上的短刃,宽大的衣袖随着伸手的动作,轻拂过迦罗的掌心时,感觉他的手轻颤了一下。

    南卡的语气轻的像是在叹息:“你有什么非留在我身边不可的原因么?”

    迦罗仰起头,眼内一丝光泽都:“是奴哪里做的不好,做得不对,惹主人生气了么?”

    他神色悲戚,黯然垂下眼眸,接着道:“所以您才会把奴送出去您说过奴是您第一个赐了名带回府的奴隶,您说过会对奴负责奴自知身份低贱,无权反对您做的决定,可就如当初您带奴回来前,问奴是否愿意随您回府一样您为什么不问问奴,愿不愿意走呢?”

    南卡出声打断迦罗:“当初那么问你,只是只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想让你觉得我平易近人,然后自愿跟我走,这样我就能省下那一箱黄金。而且,最后我不还是以赐名为由,强行将你带走了么?所以”

    迦罗用力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奴曾在日光城贩卖奴隶的集市上待了两个月,见过各式各样的买主。你若真想将奴强行带走的话,是不会费心思同奴说话,更不会让奴抬眼看您的。在西蕃除了品阶颇高的家奴之外,其余的奴隶若敢贸然抬眼看了贵族,便要受一百鞭刑。是因为你将奴当成人来看,所以没有因此处罚奴。”

    南卡愣了愣,迦罗说得太有道理以至于她无从辩驳。

    但无从辩驳就不辩驳的话,天底下那么多状师可能就要饿死了,于是南卡扬声道:“问了你又如何?问了你就会跟我说,你愿意留下来么?不问便知的事,我为何要多此一举?”

    南卡从她过去的丰富经验中总结得出,人在心虚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同对方讲道理的唯一法子,就是别过脸去不看对方。

    而她现在正是这么做的。

    她承认,她是怕询问迦罗意愿时,他会毫不犹豫略过回答的环节,直接磕头谢恩扬长而去,才会连问都不问的就兀自做主把他送给了朗仕珍。

    她承认,她不敢直面现实,她不是真的勇士。

    在南卡默默承认了自身那么多的不足,并回过头的时候,迦罗仍睁着他那双澄澈的眼,定定望着她。

    于是她就更心虚了,干脆转过身去直接用背对着迦罗。

    起身换个方向想的话,迦罗不喜欢她,居然还好意思留在她身边膈应她,这是他的不对。

    当然,思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人,一般都缺心眼儿。

    所以不缺心眼的南卡很理解迦罗目前的感受,譬如她喜欢迦罗,她觉得他不喜欢她,她很无奈。那么换位思考一下就能想到,迦罗因为被她喜欢,又恰好不喜欢她,所以莫名被她送了出去的心情有多无奈。

    正这么想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迦罗低沉的声音。

    “自被主人带回土司府起,奴就没想过要离开。初入土司府时,锁儿姑娘曾同奴说过主人与管家不睦已久的事。之后管家劝奴离府,奴明知继续留在府中便会令主人为难,却仍是存了私心不愿离府。那时一声不响就去了马厩,是奴猜测,此举必会叫主人失望,失望之后,主人就再不会因奴的事而觉得困扰了。奴不愿走,之前不愿现在更不愿!若您不愿留奴在身边伺候,大可打发奴去做别的事,不论主人让奴做什么,奴都愿意去做。”

    南卡顿时困惑起来,难道说迦罗是因为觉得土司府的差事是个铁饭碗,所以才

    南卡猛地摇了摇头,打算用晃脑袋的方式,驱赶内心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揣测。

    摇头间,她没留神乍然松了手,就听短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敛神正要蹲身去捡,她的手却在此刻碰到了同时伸过来的迦罗的手。

    月光下,修长莹白的手一寸寸退了回去。

    南卡呼吸一窒,凝眸终于肯看向他。

    清俊如铸的脸、宛若刀锋的鼻梁、冷厉的眼眸

    “其实你是否想离开,我都无所谓,我只是”

    南卡本想说,她只是以为比起土司府,迦罗会更愿意去朗仕珍身边之类的话。但细思之后又觉得若真这么说的话,事后她肯定会在心里狠狠的鄙视自己,隔天再接着被锁儿鄙视,说她这种语气颇有几分“你看我多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忍痛割爱将你送到你喜欢的人身边,你不谢我反还怪我”的怨妇气质在里头。

    再度启唇时,南卡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是我糊涂了,最近一直忙于大典之事,故而忘了问你。”

    他眉宇间锁着惶惑,认真思索着,南卡说的这前后两句话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片刻过后,他便悟出了南卡是在找借口的事实,继而就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悲色:“锁儿姑娘被派去北苑,您也未曾告诉奴奴请命去保护朗仕小姐,只是想确认她是不是奴要找的人。”

    听他总算将话题扯到了朗仕珍身上,南卡随即道:“那不是为了给你和朗仕珍创造相认的机会嘛,你看我这么忙都没”

    话脱口而出后,南卡才觉出不对。

    按理说,她此时应该一脸疑惑的问迦罗:“咦?你在找人么人?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才对,这样才能显出她对此事一无所知来。

    但这个按理说,显然已经晚了一步,所以南卡垂眸望地,试图用沉思来掩饰心虚。

    下一刻便听迦罗低声道:“您”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走廊里站着,你们两个肯定不是想趁着四下无人之时,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对吧?”好在迦罗只说了一个字,他的话就被突然蹦出来的锁儿给打断了。

    锁儿意味深长的在南卡和迦罗之间,来回瞟了几次。

    “什么奇怪的事都没有,你别瞎想啊!我和迦罗的友谊可是比水都要纯”余光在瞥见迦罗滑至肩处的衣衫,和他暴露在空气中正一起一伏的白皙胸膛时,南卡顿时觉得自己这番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了。

    于是带着弘扬西蕃美德,传承布萨家风的坚定信念,南卡跐溜一下便闪身进了寝阁。

    迦罗立刻慌了,手忙脚乱的穿好上衣,便疾步追了上去。

    他没追几步却被锁儿叫住:“你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是关于小姐的事,当然你不来我也不勉强。”

    收回凝在寝阁大门上的目光,迦罗跟着锁儿出了前庭。

    找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锁儿停下步子转过身看着迦罗:“你已经知道了?”

    很快她又补充道:“我是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家小姐了?”

    迦罗陡然一惊,瞪大双眸一脸不能置信的看着锁儿。

第27章 等价交换() 
等锁儿把她是如何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又接着说完了白无络在此事中起到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后,如水的长夜也才过去了一半。

    迦罗阴鹜冷冽脸,在月白打磨下透出隐隐的光泽。

    “你有什么打算?”

    锁儿抱着双臂,收回目光。

    迦罗薄唇紧抿,良久才道:“你不希望我说出来,对么?”

    沉吟良久,锁儿用手抚着下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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