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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我家少年郎-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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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的丫鬟奉上几杯热腾腾的香茶,宛夫人摸索着杯身,怅然道:“太后娘娘大概便是运气不好,生在大魏行将日薄西山的节骨眼上。”

    她饮了一口清茶,嗓音忽然渺远起来,“她年轻时就长得很美,十六岁便初露锋芒,聪慧、善良、端庄贤淑,更有着高超的医术,有幸一睹其芳容的才子学者,写了大把的诗词歌赋来称赞。正是因为名声在外,后来不知怎的落入宣宗皇帝耳中,便被一道圣旨召入了宫内,获得了常人无法比拟的殊荣和宠爱。

    “茹太后待人是很温和的,纵然后来被晋为贵妃,也依旧没有什么架子。她甚至给宫里人出体己钱度过难关,随宣宗视察灾情,为百姓治病,这辈子我都不曾见她与谁红过脸。”

    宛夫人的眸中多了几分怀念与向往,“那时的长安,才真正的长安到处花团锦簇,到处人声鼎沸。东西市里聚集着大江南北的商客,你走出家门,能看到许多没有过的奇异容貌来来往往,金发碧眼的高大胡人和操着外乡口音的东瀛人在集市上讨价还价,他们带着本国盛产的各色新奇物品穿梭在街头巷尾,可惜我彼时太年幼,许多东西已记不清晰”

    她的唇边浮起笑容。

    宛遥的脑海里,便满是她口中那个繁华似锦的大魏盛世,再想想而今支离破碎的江山,难免感到一丝遗憾。

    “事情出在兵变南下的途中”

    只听她娘十分惋惜地摇头,“我那会儿约莫也就六七岁,其实什么也不懂,叛军兵临城下前,被我母亲——你姥姥抱上马车,稀里糊涂朝南边赶。

    “我们家当时还算富足,能跟随皇帝的御驾。但不管怎么说,哪怕御驾也是在逃命,一帮人路上奔波劳累,天黑前到什么地方便住什么地方。

    “我是在那个时候,觉察出异样的。”

    宛夫人言至此处,竟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悲戚,“离帝都城破大概过了十来日,守在附近护卫的侍卫,以及随行伺候的内侍、宫女,所有人都在底下窃窃相传,说是因为贵妃‘祸国’才导致家国离散,长安沦陷,她是给大魏带来不祥之人。

    “谣言在逃往的途中不断升级恶化,我那时没把这些言论放在心上,然而有一次,被母亲带去陪太后说话时,看她神情间已常常飘忽发怔,想来也并非没有被流言蜚语所影响。”

    “母亲与太后私交甚好,不欲她消沉难过,得空便过去开导劝慰,然而等到了陪都,情况还是愈演愈烈了。”

第百五章() 
宛遥闻言忙问道:“在陪都;发生什么事了?”

    宛夫人说:“成都是没有行宫的;圣驾只能安置在当地一户大宅内。前线不断有消息传回;外面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乱;石应坤知道皇帝躲在南边;迟早有一日也是要杀过来。

    “百姓们都极易受到鼓动;不知是谁散播的谣言;闹到后来没办法收场,整个府邸外每天堆得人山人海,说太后是大魏的千古罪人;骂她对不起天下苍生,对不起黎民百姓。一天结束,靠墙一圈的地方能扫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污秽之物;全是外面的人扔进来的。”

    说不清为什么;宛遥只觉得她所描绘出的场景,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宛夫人叹了口气;“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渐渐的;连皇帝也不来看她了;贵妃知道自己失了宠;人也消沉了;一日一日清减下去。

    “而母亲带我去见她的数次却越来越多。知道她早年丧女,格外喜欢小女孩儿,临行前长辈也多番叮嘱;让我嘴甜一点;去哄她高兴。

    “幼年时我们家受了太后不少照拂,我虽不了解时局,但也明白要知恩图报,尽量配合长辈们表现得乖巧听话。也唯有此时,茹太后脸上的笑容能多一些,我总是见她端庄地坐在那里,无论你姥姥怎么安慰,她至始至终都只着说‘好’‘我知道’。”

    其实那个时候,贵妃应该就已经明白,她早已不被这个国家所需要了。

    人世间是很残忍的,尤其是当自己意识到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虚妄时,很难有谁不会心灰意冷。

    宛遥将心比心了一下,想自己如果众叛亲离,千夫所指,大概也忍不住要求个一了百了吧。

    她问道:“娘你曾说,太后给你开过一道调养身体的方子那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

    宛夫人被她问得一愣,思索良久才斟酌地回答:“好像是,来陪都之后吧?她吩咐这药得长久的吃,至少吃上个十来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宛遥略微平复心情,摇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

    一盏茶由热到凉,宛夫人握着杯身轻轻感慨,“可怜太后遭此非议却也仍旧不改初心,哪怕在这样煎熬的环境里,有找上门治病的也从不推脱,好容易见着她心情转好一些,谁知就遇害了”

    从花园出来,日头刚好隐没进云层里,天气瞧着有些阴沉,街上满是踏青归来的人们,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纷繁的声音。

    “也就是说,当年的瘟疫是她着手安排的?”

    谁也不清楚茹太后究竟用了怎样的手段,或许是通过水源,或许是食物,还有可能是直接在前来求医的人身上动了手脚。

    她散播出病源,却不忍心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受伤害,于是特地开了一道预防的方子哄着她吃下。

    等布置好了这一切,茹姬才安心上路,借不怀好意上门送参汤的妃嫔之手,做出被毒杀的假象,临死前还不忘拉人陪葬,也委实是心寒到了极致。

    项桓近年时常出没战场,眼见着又蹿高了一节,抬起胳膊能轻轻松松把枝头的杏花折下。

    他顺手递给宛遥:“要真如你所想,那这位魏国的太后还挺了不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死了能拉这么多人陪葬,还将千万人蒙在鼓里给她建庙宇,修祠堂——实在厉害。”

    杏花在女孩子纤细的指间打转,她好像并不怎么赞同地抿唇摇了摇头:“我倒是挺理解的。”

    宛遥垂眸看着面前盛开如雪的花枝,“茹太后的事,让我想起了当年长安城的瘟疫。嗯怎么说呢,有点感同身受吧。”

    她转过身,微微抬眼,“如果不是你,其实我都不知道那个时候要怎么撑过来”

    这么一回想,往昔隔世一样久远了。

    可她仍然记得在月光下拄着静静安坐的少年。

    项桓也停住脚,唇边不自觉带了点笑意,继而伸出手去将她轻拥入怀,下巴抵在一片柔软的秀发里。

    “看来做皇帝也不一定就有意思,魏宣宗万人之上,不还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了吗?可见帝王之权往往束手束脚,反倒不如我一介草民来得痛快。”

    宛遥埋在他胸口,轻哂道:“也亏得你还是一介草民。”

    按他成日里发怒的次数,这要当了皇帝,估摸天天都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偏偏还没什么人打得过他,届时刺秦王的荆轲尸首大概能在宫内堆积成山吧

    *

    巴州,大魏军营内。

    春光刚好,主帐里即便不用点灯四面也是亮堂堂的。

    沈煜坐在案几前,手边照旧是堆得高如小山的军情,他已经衣不解带地守了五日,到此时才得以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就在不久之前,三位主将正于帐中商讨战况,大概是针对要不要先发兵的问题各执己见地吵了半天,最后毫无结果的不欢而散。

    茶水凉透,喝下去跟他周身一个温度。

    带来的内监都怕伺候他,见皇帝陛下同几位将军议事,索性都远远的跑去躲灾了。

    沈煜倒也没发火,不紧不慢地把一杯冷茶喝完,然后从重重叠叠的文书下面抽出一张保存得极完好的画像——是他寝宫里的那幅。

    御驾亲征,他什么贴身之物都没带,独独带上了这个。

    画上的敬德太后比民间的雕像更为传神,美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眉眼间有世家女的清冷孤傲。

    他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拂过去,耳畔好像若有似无的响起了雨声,记忆让他回到那个大雨倾盆的日子。

    整个世界灰暗如幕,电闪在蒙蒙的雨雾中,不时照亮脚下的湿淋淋的路。

    年幼的他沿着不住滴水的回廊,拼了命地往前跑,以至于从那之后的二十年的梦境里,沈煜依然在廊上奔跑,可是前路永无尽头。

    “娘。”

    “娘!”

    温暖的房间内原本燃着熏香,然而那一刻却夹杂了淡淡的血腥味,侍女们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在四周。

    床榻上的女人像是听到了动静,转过头看向他,那双清澈的凤眼中噙着晶莹的泪水,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而显得格外的哀伤与悲戚。

    沈煜想要跑上前,却被两边的内监拦住了,他还太小,挣不开成年人的手臂,只能用力拍打对方的胳膊,无力地冲着母亲啕嚎大哭。

    “娘——”

    他看到她的嘴角露出微笑,浓稠的鲜血顺着下巴浸透锦被,可她依然看着他,看着他,一直到死都未曾合眼,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生生世世记在脑海里。

    年幼的沈煜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可无论再怎么哭喊,贵妃也不会醒过来了。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

    他在日光下,转着晶莹剔透的玉杯出神,唇边是柔软却缺少温度的笑,“念君去我时,独留长苦悲。”

    帐子被人从外撩起,上了年纪的老宫女手托煮好的热茶款步前来给他替换,近前来,自然而然也就看到了桌上的画像。

    她只是淡淡一瞥,目不斜视地摆好新茶,佯作随意的说道:“陛下,逝者长已矣。”

    老宫女给他斟满,“还是要多将心思花在别处才是啊。”

    沈煜听了这句不疼不痒的废话,细长的眼冷冰冰地朝旁边瞄了瞄,正要开口之际,门外却有个参领急声求见,堪堪打断了他的思路。

    “进来。”

    那将士面色铁青,几大步上前单膝而跪,“陛下。”

    沈煜:“说。”

    他满脸的张皇,“昨日半夜,金吾卫左将军带着一万军队,投降了季长川,我等带人前去追剿,可惜未能追上”

    参领留意到,在自己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四下里的空气无形中凝固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窥视天颜,余光发现天子的神色十分漠然,甚至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但众人都知晓咸安帝行事喜怒无常,如今的反应反倒令人惴惴不安。

    过了很久,沈煜才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他姓什么我记得,是姓唐?”

    “是”

    后者颔了颔首,手指敲着文书的封皮,“京城中,但凡和这位唐姓将领有关之人,格杀勿论,三族之内不留活口。”

    他语气很平静,可命令却字字如刀,“传朕的旨,只要抓到季长川手下的士兵和将领,割下人头,就地,处决!”

    身后的老宫女闻言,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本来想说的后半截话生生咽了下去。

    咸安四年的三月,消停了两个月过年的南北势力再度交锋。

    战场在山南西道,附近的多个城池反复易主,今日虎豹骑占了,明日又会被威武军抢回去。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战线距离长安已越来越近。

    而针对于沈煜“杀无赦”的禁令,季长川刻意反其道而行之,命手下士兵若抓到魏军,一律好吃好喝的对待,再挑个日子放生,当然如若这帮兄弟有意愿加入虎豹骑,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这一招实在把沈煜和杨岂恶心得不行。

    御驾亲征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士气,隐隐又有快要崩塌的趋势。

    魏军愁得焦头烂额,项桓这边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开春时疫蔓延,早些时候的中毒还没彻底治好,圣母太后给众人留下的“遗产”又开始兴风作浪,宛遥不得不在后方忙前忙后。

    也就是在此时,项桓重伤的消息传了回来。

第百六章() 
宛遥接到书信时;人还在附近的小镇上帮当地的村民看病。这里的紫斑瘟疫几年就爆发一回;又是个偏僻的所在;单单是普及药方就费了好大的口舌。

    等她连夜赶回成都;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不是没有见过项桓受伤;但这些年大部分时候宛遥都不曾与他分离太远;无论病得是重是轻心中多少有数;而像这样将所有波涛汹涌凝聚在简短的几个字上,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这信估计还是项圆圆写的,图个简单明了;偌大的五个字——“我哥快死了”血淋淋的贴在上面,让那单薄的纸隐约透出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重量。

    彼时天已经黑了,她风尘仆仆地走进府;四面八方都亮着灯。

    宛遥顾不得找个人问情况;先驾轻就熟地寻到了项桓的房间,伸手轻轻一推;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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