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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我为鱼肉-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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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子可以吃得饱穿得暖,想吃多少肉就能吃多少肉。”卫庭煦如是说。她知道在乡下长大又遇上饥荒年代的小孩儿跟他说什么琼楼玉宇他也不懂,只有填饱肚子才是最实际的。

    “真的?”果然,听到肉,李封立即变成一只饿狼,双眼放光。

    “当然是真的。不仅你可以顿顿吃肉,你阿父阿母也是一样。除此之外嘛,天子,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会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好事儿。”

    李封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是“想象不到的好事儿”,事实来看卫庭煦有可能是骗了她。好事儿没遇到,两辈子的倒霉都赶到一块儿了,还差点在燕行丢了性命。

    是青辕挽救了少年天子对这个世界仅存的美好幻想。

    豪华的马车停到面前时李封被震惊了,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马车,就像是富贵人家在豪宅下方装了几个车轮子满世界拉着跑似的。当青辕的车门缓缓开启,满眼的活色生香令少年屏住了呼吸。

    仙女姐姐们一个个飘到他面前,温柔地问他是谁,为什么要追马车之时,李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眼睛都没功夫眨了。

    “怕不是个痴儿。”阿鹤见他问了也没反应,便十分怜悯地对一旁的阿诤说道。

    阿燎从众娘子身后探出脑袋看热闹,这一眼看得她差点儿跳起来,立即拨开众人跳下马车,也不顾地上多脏,立即向少年行礼,口中喊着“天子”。

    “天子?”阿鹤以为自己听错了,众娘子面面相觑,也都跟在阿燎身后伏地行礼。

    “免、免礼”李封抹了抹鼻子下方,确定没有任何会让他出丑的液体之后,双手负在身后,想象着天子应有的模样,装腔作势了一番后,全然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来,直到阿燎问起他为何会在此地,他才猛然想起还有几名死里逃生的伤者还在等待救援。

    青辕匆忙奔来,阿燎飞也似地下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卫庭煦和甄文君的惨状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娘子们,快来帮忙!”阿燎一声令下,阿鹤等身怀武艺力气较大的娘子将卫庭煦等人带上了车。

    不用找任何落脚之地,青辕便足够宽敞,挪动一下车中的屏风再挂起幔帐便能隔出一个私密的空间。

    阿鹤专门照看阿穹,而李封在上车后便坚持不住,翻身呼呼大睡。

    阿燎让阿沁来帮忙看卫庭煦和甄文君的伤势,卫庭煦道:“我都是皮外伤不碍事,文君中了毒,你们快些救她。”

    阿沁以手背探了一探,发现甄文君体温极高,便去取了一袋子镇水果的冰渣压在她额头上帮助降温。再看脖子上的伤口,清洗完血渍之后发现伤口已经变成了黑色。

    “我已经将一部分血吸了出来。”卫庭煦道,“但看上去情况依旧不太好。”

    “这毒有些恶,不是那么好清除。”

    “那要如何是好?”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此毒名叫寒火相生,中毒之后第一波的毒发作时浑身燥热犹如烈火灼身痛苦不堪。幸好你及时将毒吸了一部分出来才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可是接下来毒性依旧会发作。发作时痛苦难捱,我会尽量用药物帮忙抵抗。”

    “会有性命之忧吗?”

    “不好说得太肯定,只能说我会尽力医治。毒发时身体时而极热时而极寒,需要有人看护在侧。一是以冰抗热,咱们这儿有冰,必要时还需放血减压;二是以热抗寒,这比较难,更何况现在正值隆冬本就寒冷,除了增加被褥之外还需想点儿别的法子。”

    卫庭煦道:“此事由我来想办法,还需辛苦阿沁娘子为我看看伤口。”

    “嗯,好的。”

    卫庭煦伤得的确不轻,腰间的伤和腿伤都很深。阿沁为她上药包扎时见她浑身都是伤痕,冷不住落下泪来。

    “阿沁娘子为何事而哭?”阿燎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温柔问道。

    “子卓这般貌美却伤痕累累,成大事者多要受苦受伤,我一想到你或许也要经历磨难就难过不舍。”

    以往这些话都是阿燎说给别人听的,如今也有人这样心疼她,惹得她心窝发烫,欢喜异常。

    两人温存了一番后去配了药,架到车厢之外熬制。青辕依旧在飞奔,阿鹤另外骑马向卫家军报信,让大军撤到如县和甄文君的军队汇合。

    青辕奔向如县时甄文君靠着冰和打开窗户吹进来的冷风挨过了第一波灼热,很快她便进入到极冷的状态,犹如被扒了衣衫丢到了冰天雪地之间,寒气蚀骨。

    身上压了很多被子和毯子,炭盆也烧了好几盆,热得青辕内的娘子们一个个红了脸蛋,甄文君还是面色发白一直颤抖。

    就在她意识模糊觉得自己即将冻死之时,怀中突然多了一团柔软又温暖的事物。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甄文君立即将那事物紧紧抱住,舍不得撒手。

第214章 诏武五年() 
阿来担心她阿母,问她伤到哪里没有。

    “这点小伤不妨事。”骁氏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将阿来的头发重新扎好;掀开她衣服;见她细嫩的小身板上全都是青紫,嘴角也被六娘的指甲刮破了。

    骁氏心疼;轻轻地将她抱了抱说:“倒是我阿来受苦了。”

    “阿来不苦。这跟阿母教我习武时受的伤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嘘。”骁氏示意她小声说话;别被外面的人听去了。

    骁氏将女儿衣服整理好,叫她坐下;并不着急,在等待着什么。

    将阿来母女关了起来;谢随山坐立难安。见姚氏还没回屋,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赔罪:“儿子无能,让母亲操心了。”

    婢女已经将方才未吃完的乳酪拿了过来,姚氏用银制的小勺将乳酪切成一块块:“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父亲两日之内就要回来了;横竖人已经死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流民之患,不然恐怕功未邀来祸先临头。我听人说贺州牧和刺史今日去了东郊;你可曾派人跟着?”

    谢随山一惊:“州牧和刺史来了?!”

    姚氏暗暗叹一声,早就猜到了儿子会这样回答:“你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嘱你,做事要三思而行;你倒好;偷了他的传符不说连长官来了你都不知道。当日你信誓旦旦的要开城门放流民;如今你要如何收场?”

    谢随山赶紧道:“儿子知错了;此事是儿子思虑不周,儿子已经让人去收拢管制那些流民了。县衙的人也一并出动,据说临县已经调了些先行兵卒过来了。”

    “现在才收拢管制恐怕是晚了。州牧和刺史现在就在岐县,难保孙明义不会将此祸事扣在我们谢家头上。且不说外头,就是四姨之死你父亲明日回来你都难以交代。他疼爱四姨,你我都是知道的。”

    谢随山面如死水,“这”了半天,小声道:“四姨之死归根结底也是她到处乱跑引来的大祸,流民入城她还去祈什么福,还不是为了讨好父亲!那阿来也不知跟着护主,诚心让我倒霉!”

    姚氏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了嘴没再说下去,找了一圈没见到云孟先生的影子。

    “母亲,儿子去找云孟先生拿些主意。”

    姚氏道:“去吧。”

    谢随山立刻往云孟先生的书房去,姚氏身边的婢女道:“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今日那四姨出门夫人可是劝过了她的,是四姨执意要去王家,府君也不好怪罪夫人。要我说,阎王要她三更死岂会留她到五更,这都是命里注定的,和大公子也没什么关系。”

    姚氏含了一片乳酪,待化干净之后才缓缓道:“便是命里注定的,也不该死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瞧见了这些污秽的东西夜里不好睡。你让人煮点柏子汤发下去。”

    “是。”

    谢随山走了一半越想越心虚。

    云孟先生虽然是他老师,可说到底是谢府幕僚,拿的是他父亲谢太行给的薪俸,四姨这件事上云孟先生肯定站在他父亲那边,指不定会劝他去跟父亲认错。当初他跟着女先生学得好好的,父亲非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把女先生赶走,塞了个糟老头来当他老师,其实就是来管着他,时不时到父亲耳边吹风的。

    不能去找云孟先生。

    谢随山在回廊里待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找个替死鬼。

    阿来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为奴仆居然不管主子死活独自溜了,事后懊悔以死谢罪也能说得过去。这样四姨之死有人伏罪,他不过就是年轻气盛无心之失而已。

    行,就这么干。

    “来人!”

    家奴们闻声而至。

    “花匠母女关在何处?”

    “回公子,按照公子的吩咐锁在柴房,等待公子发落。”

    “好。”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刀刃白森森的光一晃,谢随山已是面露杀意。

    带着家奴冲进柴房,将阿来拎了出来压在地上,刀抵在她细细的脖子之后:

    “你这贪生怕死的不忠贱奴,拿我谢家薪俸却害死主子!今日我便替谢家清理门户,送你去向四姨赔罪!”

    阿来拼命挣扎,力气居然出奇的大,两个成年家奴用力压着她居然有些镇压不住。

    谢随山见她还敢反抗,长刀高举就要斩下,骁氏挡在阿来身前:

    “阿来年幼,要杀就杀我吧!我愿意为四姨偿命!”

    谢随山一声怪笑:“难道你以为我还会留你性命不成?”他怒指骁氏的鼻子,“我早就想将你这玷污我父亲名节的丑妇碎尸万段!今日正好,将你们这对腌臜之物一并清扫,以后我们谢府也清净许多!”

    面对谢随山的刀骁氏眼睛眨也不眨,反倒是持刀喊打喊杀之人和她针锋相对时,心下掠过一丝不可名状的凉意。

    家奴见谢随山持刀半天没往下落,忍不住用胳膊肘在他腰后怼了一下。谢随山回过神来,将刀再次举高,大喝一声就要劈下。

    破风之声不知从何而来,“啪”地一声鞭挞在肉的响声伴随着谢随山的惨叫一块儿响起。

    钢刀落地,谢随山捂着浮起一道红肿鞭痕的手后退数步,正要喝骂,却见嫡妹阿熏正手持玲珑鞭站在柴房门口。

    “你!你敢打我!”谢随山被这一下抽得实在疼痛难忍,平素和阿熏之间也诸多积怨,此刻更是恼火万分。

    这阿熏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因常年习武身形结实修长,出手颇为敏锐。为了方便行动,一头及腰青丝盘成一团束在脑后,由一面外檐穿着钢丝的网兜牢牢罩在其中,鬓上沾着已经融化的雪水。她鹅蛋脸细眉薄唇,是标准的美人脸,只是天生好武常年在外为谢家办事,晒得肤色如同小麦,一袭紫檀劲装似乎还带着雪夜的寒气。

    “情急之下出手冒犯,还请哥哥原谅。”阿熏嘴上如是说,语气却全然没有道歉的意思。谢随山拾起长刀正打算今夜和她撕个彻底,云孟先生却不是时候地现身,劝他“公子万勿冲动”。

    “这是我的家务事!先生还是莫要插手的好!”谢随山此时已被激得浑身毛孔大张,恨不得冲上去杀个干净,谁阻挠就连其一块儿斩杀干净!

    气在心头绕,却被云孟先生一句话戳个正着。

    云孟先生慢声道:“谢明公让我来请公子到前厅去见他。”

    听到父亲的名号,谢随山手中一松,刀都差点掉了。

    “父父亲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真的傻了,和父亲一块儿去宴州的阿熏就在眼前,父亲回来了有什么稀罕。

    云孟先生微微点头,下颌汇聚的雪水滴下一滴。

    家奴们纷纷看向大公子。谢随山眼珠在众人间不知所措地转了两圈,把长刀收了回去,撞开阿熏,向前厅快步而去。

    “阿来,你没事吧。”阿熏收起了玲珑鞭,把阿来从地上扶了起来。本以为受到这种惊吓,不过十二岁的阿来肯定得大哭一场。没想到阿来摇了摇头,很镇定地说:

    “我没事,姐姐不用担心。”

    阿熏看了站在一旁的骁氏一眼,这对母女在生死关头表现的镇定出乎她的意料。

    云孟先生快马赶至歧县百里之外给她和父亲通报流民入城和谢府里发生的事,说大公子要置骁氏母女于死地。阿熏听过之后抽断了马鞭,急如奔雷,迎着风雪急匆匆地赶回了家,及时救下了她们。谢随山那副凶残模样她是亲眼见着了,若是迟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阿熏见阿来嘴角红肿得可怕,有个血口还在往外渗血,伸手轻轻一碰阿来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阿熏道:“你们随我来,到我房里我帮你们上些药。”

    这头阿熏领了母女俩回屋,那头谢随山赶到前厅还未看清父亲模样,就被谢太行一个茶杯飞过来正中脑门,喷了一脸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梗。

    “不知死活的蠢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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