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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逐鹿民国-第59章

小说: 逐鹿民国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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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耆闻言一笑,点点头,便一转身,和杨度出去了。袁克定却殷勤的对汪兆铭说道:“汪先生,请吧!”

    不说袁克定在里面如何仔细侍候,却说肃亲王善耆和杨度出了房门,远远的走开,见离得远了,善耆这才低声问道:“这汪兆铭,也算是革命党中赫赫有名之人,连摄政王都敢谋刺,如今不过这等手段,便能将他轻易收为己用吗?”

    杨度在那里轻轻一笑,“我与他同学多年,又在东京一起厮混。他的秉性,我熟悉的很。肃王莫要被那些花团锦绣的文章蒙住了眼睛。须知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便是文人手中的这支笔,写起来慷慨激昂,荡人心魄。其实真正文能如其人者,千年之中,又有几个?”

    “如今的革命党人,大多是些耐不住寂寞之人,好名骛远。这汪季新,便是其中鼎鼎有名的一个。你道他如何敢行刺摄政王?不过是不耐烦经济琐碎,想逞一时之快罢了。”

    “前日我已来打探过了,自汪兆铭入狱之后,一开始,还吟咏诗词,歌以咏志;不几月便意气消沉,少言寡语;等那陈璧君的殉情书到,又常常哀声叹气,有时便一天躺在地上,不出一言。”

    “肃王,我便与你说,如今经这一年的牢狱之灾,这汪兆铭,已经再不是先前的汪兆铭了!”

    肃亲王听完,哈哈笑了,“想不到你所说之言,竟与当日王聘卿所说如出一辙。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当日王聘卿一意要我做这人情,将这汪兆铭改做终生监禁。原来他早就看透了此人。我便是想,若不是如今朱崇祯掀起南国动乱,又在紫禁之巅胜了,只怕王聘卿这手棋,会下的更加漂亮!”

    杨度听完,心中不由一惊。委实想不到,这王士珍,竟然眼光如此毒辣。自己与汪兆铭相识多年,熟悉其秉性,自是平常。但这王士珍仅仅略略几眼,却能做出如此深远的布局,清门第一谋士,果然名不虚传!

    便在两人谈性略尽之时,忽然房门打开,袁克定领着沐浴更衣完毕的汪兆铭,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那汪兆铭,本就是个翩翩美男子。如今好好整理了一番,换上一身得体的青绸长袍,愈发映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几人又复寒暄了几句,肃亲王便击掌招来几个小厮,那几个小厮还抬过一乘步辇,这步辇漆金绘图,上面还有一个青色的圆顶,显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才能使用的代步之物。

    肃亲王善耆见汪兆铭看着这乘步辇有些发呆,心中好笑,却一躬身,作势一让:“汪先生,请!”

    “肃王这是要做什么?”汪兆铭吃惊的问道。

    “汪先生或许还不知道,”肃亲王善耆哈哈笑道,“这京城百姓知道汪先生今日出狱,都挤在这长街之上,想一睹汪先生风采,四九城中百姓这般期盼,我等也不能弱了汪先生的风采,思来想去,还是袁项城有办法,不知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魏晋时的古物,请汪先生乘坐巡行,也算不让昔日魏晋人物独美于前!”

    汪兆铭还待推辞,一边杨度已经走到他的身旁,用力拍了拍汪兆铭的肩膀,劝道:“今日正是季新扬名天下之时,我等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季新莫要犹豫,你那红颜知己,陈家之女,如今正在小羊角胡同等你,切莫迟疑了!”

    听到陈璧君已在等候,汪兆铭的一颗心,顿时猛跳了了几下,他强撑着冲着几人拱拱手,道一声“告罪!”便提步上辇,正襟危坐其中。

    善耆微微一笑,自然闪身在旁,杨度和袁克定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护在汪兆铭步辇之旁,手扶着辇边扶木,大声喊道:“起~”

    几个小厮顿时两膀子一较劲,将抬杠横在肩上,晃悠悠的抬了起来。稳稳的向刑部大门走去。

    这时的刑部天牢的大门依然紧紧闭着,但依稀的,可以听到长街上纷纷攘攘的人声。见到步辇行近,守在门旁的几个刑部门卒,便急忙上前,卸下门栓,用力拉开刑部天牢的大门。两片门扇吱吱呀呀的响着,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本来被高高围墙逼着,十分阴湿森暗的院子,随着这两扇门的打开,越发的亮堂起来。

    一门之隔,便是自由与禁锢的两重天!

    汪兆铭高高的坐在步辇之上,心中已是有些莫名感慨。看着眼前那扇自由的缝隙越来越大,外面的欢呼越来越真切,汪兆铭忽然便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说来倒确实如此。前年进的此门时,汪兆铭虽有惊动九天之文名,亦不过寻常一文士;今日出的此门,他便已是天下知名,无人不知汪兆铭慷慨之举,义士之行!

    此刻他乘盛名,重入世间,亦有美人盼归,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即便是明日便死去,今日能有此境遇,也便值了!汪兆铭心中暗暗想道。

    倘若真的如此,汪兆铭的人生之旅,从此戛然而止。那么史书上,留下的,这一段英雄韵事,不知要让多少英雄击节叹赏,多少红颜落泪倾慕。可这人生便是如此,今日给你誉满天下,他日便会给你,身败名裂,天下唾弃。此时汪兆铭盛名至极,但只怕一出这刑部大狱,便是毁誉来临,美名难再!

    这刑部大狱的门,终于开了,那满眼的日光扑进来,登时将汪兆铭身上洒上一边金色。小厮们抬着步辇,麻利的出了刑部大狱,行不数步,便上了长街。

    原来那长街之上,已经人似潮涌。这皇城根下的,就是好个热闹。如今听说名满天下的美男子汪兆铭出狱,无数的女子便涌过来,更有无数的男子也涌过来,有心要看一看,一个男人,究竟能美到何种程度。

    一时间,长街两旁,挤挤挨挨全是人身,此时便是用了泼一盆水过去,只怕也只能湿到前面的一层人。众人一见步辇抬出,顿时欢呼起来,等看清楚步辇之上端坐的汪兆铭,街旁等候的女子之中,有那心中激动的,登时便晕倒在旁。一时间,随着步辇行进,惊叫声伴着晕倒之人,便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这次第,竟真真的有一些魏晋之时看杀卫玠的味道了。

    楼上窗口的端方见到这般境况,不由的摇摇头,他一侧方孝孺却笑道:

    “天下名,美人恩,世间又有几人,能过的这两处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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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节 清华() 
人潮涌动中,端方斜靠在一侧酒楼的窗口,远远望着步辇之上的汪兆铭,见那张脸上逐渐自矜而有得色,不禁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也不招呼方孝孺,自顾自便向楼梯口行去。

    方孝孺见状,知道端方意尽,轻轻一笑,便从袖中取出几块碎银,扔在桌上,起身便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也不说话,突然间,端方蓦然一声长啸,纵身狂奔起来,转街过巷,一直疯奔了几袋烟的功夫,忽然来到一处荒废的园子里。方孝孺跟进园子,略略看去,见这园子虽然已是荒野,再不复见当日景观,但从那破败的格局之中,依稀可以看出当年全胜时的浩浩王气。

    端方奔到园中一泓湖冰之旁,才忽然站住,冲着那枯树冰雪,蓦地又长声啸叫起来,随声荡出一股末路悲寒之气,在这四野荒原,渐渐漾开。

    方孝孺暗自叹了口气,知道端方是因看到汪兆铭竖子成名,心中痛愤,所以并不劝慰,只在一旁静静站着,等着。过了许久,端方方才平复下来,忽然,他问道:“希古,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似乎是一片园林的旧址。”方孝孺回道。

    “这里是畅春园呀!”端方有几分痛悔,“当年圣祖皇帝(康熙)常年在此,经营山河,开创盛世,扬我国威。如今,传到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手中,已经是残山剩水,昔日的繁盛,竟是一点也不在了!”

    “原来这里便是畅春园!”方孝孺心中一惊,再仔细观望四野,却丝毫找不到什么,能证明这里曾是亚洲鼎盛的中枢所在。畅春园在有明一朝初建,那时叫做“清华园”。其后为康熙重建,作为离宫。只是后来因着清朝国势衰败,畅春园传到道光手中时,便无理整修,破败不堪,其后又屡经英法等夷人洗劫,到了如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盛世园林的气息?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端方叹道:“只是想不到,却是我辈遭逢这塌楼之苦!”

    端方自在那里叹息,方孝孺却忽然想起一事,不自禁打断端方的兴亡之慨,问道:“如今那清华园,可就在旁边?游美学务处,也应该就在旁边吧?”

    “你竟知道游美学务处?”端方有些惊奇。

    “我这些年在夏威夷,如何能不知道?”方孝孺笑道,“说起来,这游美学务处也和我们大有渊源,今日既然到了附近,端先生不妨引我去看看如何?”

    端方何等聪明,闻弦知意,略想想,也不说什么,止住兴亡之思,便引着方孝孺向清华园行去。

    这清华园虽也曾遭英法等夷人洗劫,又曾有义和拳在此登坛作法,可自从归了游美学务处,便被主事的唐国安等人全力整修,但毕竟经费不足,只是将几个关键之处略略修葺了一下。但即便如此,也要比方才的畅春园远胜许多。

    端方与方孝孺行在清华园中,见许多地方仍是破败不堪,那修葺好的几处,却也不见一丝人影,更是没有应有读书之声,只是在园子深处,若有若无的传出几丝哭声。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均有些奇怪,不知究竟是谁,在这新旧夹叠的园林中痛哭。

    又往深处行了几步,过了一个月亮门,却见一个白发老者,坐在一个鱼池旁,正在那边放声痛哭。

    方孝孺定睛看去,不禁讶异的叫道:“安伯,竟然是你?”

    原来这老人,正是游美学务处的主事人唐国安。这唐国安乃是孙眉的同乡,更是前文提到过的最早留*童中的一人。数年前,朱一舟暗中经营,促使美利坚退还庚子赔款,用来培养美利坚留学生,这唐国安,便是其在中华的主事人。因夏威夷乃是太平洋的中转之地,唐国安护送第一批庚子赔款留学生时,便曾到过夏威夷,拜访陈公馆,因此与朱方几位少年,并不陌生。

    唐国安听到叫声,抬头一看,见是方孝孺,不禁一惊:“孝孺,你如何会到这京城来?”

    话音未落,唐国安忽然瞥眼看到一旁的端方,更是吃惊,慌忙站起身来,对着端方拱手施礼,“原来端大人也在这里。”

    这礼施到半途,唐国安忽然想起两人的身份,不由一抬头,嘶声问道:“你二人如何会在一起?”

    方孝孺哈哈一笑,向唐国安解释道:“大哥带我们几个来京城了结十年之约,如今恩怨已结,洪清一家,我们如何不能在一起?”

    说完,方孝孺却转问道:“安伯在这里哭什么?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听到十年之约已结,洪清一家,唐国安便心中安定许多,他叹了口气,“大公子可还在京城吗?我原本打算去寻一舟先生的,大公子若在,倒是就不用麻烦一舟先生了。”

    停了一会儿,唐国安便继续说道:“本来这游美学务处一直办的顺利,因为是庚子退款,有美利坚人监督,各处衙门都不敢贪污经费,所以这两年,我已将清华园各处修葺完毕,更名为‘清华学堂’,正欲按一舟先生计划,立学制开源流,不想武昌之事突生,学堂的经费被朝廷挪去发了军饷,如今学堂无力为继,只要散了学生,准备闭校了!”

    说罢,唐国安拿起手帕拭去眼角新泪,又说道:“我想到当日一舟先生对我的重托,如今事情却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有负所托,想到痛处,不由的……”

    谁知端方听完,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这种养奴之所,闭门就闭门吧,也不是什么可惜之事。你以为美利坚将这庚子赔款退还,用作留学之资,是什么好心吧?不过是见如今英吉利侵我财制,德意志染我军制,它便想夺我教制,要我中华士子,从此都是美利坚的思想,今后为他美利坚做奴才!”

    “时人谓端大人有学有术,想不到却说出这等不智之言!”这清华学堂是唐国安近几年的心血所寄,自然不能由人轻易见辱:“此刻国势如此衰微,积贫积弱,只要有些资金,能运转学堂,供将来青年开启智慧之所,于国于民,便是幸事!莲花清美,何怕出于淤泥之间?”

    端方不意这唐国安竟敢当面驳斥自己,不禁大怒,顿时怒道:“唐国安,你好大的胆子!”

    不想这时方孝孺悠悠说道:“眼看他楼塌了,眼看他起朱楼。不想这皇家园林的废墟之上,重建而起的,不是园林,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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