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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西域大都护-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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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虽然意犹未尽,还是下令大队班师退驻五原,只派吴汜、梁讽带一万多人马继续追寻北匈奴单于,试图招降。

    班固这篇铭文,曾抄了一份辗转寄送给班超,字里行间虽然不少阿谀奉承之词,却也真实的记录了此役的战绩与意义,“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

    匈奴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奉命追寻北单于的吴、梁二将,一路收纳万余降卒,并在北海西北的西海(今蒙古国西北部),找到了北单于,劝说他仿效当年呼韩邪单于归汉的先例,以求保国安人。北单于别无他法,只好就范,率领他的残兵与吴、梁一起回到私渠海。但这位并不甘心失败的草原枭雄,听说汉王朝大军已经入塞,又动了心思,以为可以喘一口气东山再起,只派他的弟弟右温禺疑王,随梁讽到洛阳。

    窦宪见北匈奴单于没有亲赴洛阳,认为他缺乏起码的诚意,便奏请朝廷打发了右温禺鞮王,准备再次出征。朝廷同意窦宪的建议,窦太后于公元89年七月,以和帝的名义下诏,派中郎将持节到五原,任命窦宪为大将军,并封其为武阳侯,食邑二万户。

第78章 借威() 
窦宪经过与耿秉等老将军的相处,观念改变很多,他觉得二万户侯的封爵,对他没有多少意义,而笼络人心才是今后立足的根本,所以坚辞不受爵位,只愿意按照太尉的标准设置官属,这样就给跟他的人都提高了待遇。结果朝中那些大臣,一个个阿谀逢迎,竟一改大将军在三公之下的常例,上疏太后将大将军列在三公之上,令他回到洛阳后,有点不好意思。斟酌再三,他将军中那些二千石以上长官子弟,都升为太子舍人,令居京师,一下子收买了一片官僚。

    这时候,打了一仗的窦宪对于自己家族的事情,却产生了另外的想法。窦太后封其弟窦笃和俩堂弟窦景、窦環为六千户的侯爵,又重提封窦宪冠军侯。窦宪见窦家的人在京中大兴土木,极尽奢华,想起窦家先前由盛而衰的旧事,就与年迈的母亲沘阳公主商议,得让窦家的人收敛一些,免得过满招损。

    沘阳公主大概把朝廷的事情看透了,说人生如梦,外戚难久,盛不过十年,富贵全在皇帝一人,与为人高调低调其实无关,就让他们折腾去吧!他看老母并不想过问弟弟的事,就对窦太后说,妹妹你也别闹了,那个爵位哥哥不要,几个弟弟你也要节制点;如今漠北还未完全肃清,我还是去收拾匈奴的残余吧!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此时的窦宪,人到中年,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猖狂了,公元90年出镇凉州后,北单于因为汉王朝遣还他的弟弟,自觉被人识破了意图,十分不安,派人来见他,请求向汉称臣,表示想入京朝见。窦宪向和帝上了奏疏,和帝按照太后的旨意,准大将军自行裁断。

    当时朝廷的战略思路,是将北匈奴打疼打趴下叫爷就行,不想消灭它,这样南北匈奴互相牵制,有利于北疆安宁,以免按下葫芦浮起瓢,南匈奴借势坐大,那就等于前门驱虎后门进狼,失去了对匈作战的意义。窦宪便派班固、梁讽前往私渠海迎接北单于。谁知南单于一心想乘机消灭北单于,突然下狠手攻击,北单于措手不及,身受重伤逃走。班固等人走到私渠海,只好原路返回。

    眼见得北单于气数已尽,扶不起来了,窦宪以变应变,于公元91年初,派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等率兵,从居延塞出关,到处探寻北单于的下落,走了五千多里,到了汉军从未到过的金微山(今蒙古阿尔泰山),终于发现受伤的北单于带着残兵在此藏匿,两人分兵围剿,众虏措手不及,到处『乱』窜。北单于刚刚上马,已被耿夔手下弓弩『射』中,忍痛在马上挣扎一阵,仰天长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失去了向汉称臣的机会,带着遗憾跌落马下,被汉军枭了首级,送到洛阳也没闭上眼睛。他的死党五千多人,或者被杀,或者被拘,连他的老娘老阏氏,也做了囚徒。

    不可一世的匈奴帝国,从此就在地球上消亡了。

    窦宪灭了北匈奴,龟兹王尤利多就坐不住了,他想这么多年凭借匈奴的势力与汉朝作对,与班超抗衡,以图雄霸西域,现在匈奴这只大乌鸡死了,他这只没出壳的蛋还能经住石头砸吗?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快向汉朝投降是上策。可是他曾鼓动焉耆攻没西域都护府,嫉恶如仇的班超能原谅他吗?尤利多考虑多日,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派兜题去探虚实,能免罪不死就归附汉朝,不能得到赦免,就做鱼死网破的争斗,反正他手里还有两万军队,再与焉耆、危须、尉犁等国结成联盟,还不至于很快走到生命尽头。他本来想拉焉耆王一并投汉,可焉耆王在那场战役中杀人太多,担心不被原谅,想等等再看。

    班超当然想到了尤利多的顾虑所在,但他首先考虑的是光复西域的大业,没有把复仇放在第一位,而且杀一尤利多,不知又要搭上多少将士『性』命,这个账要算清。这几年下来,他麾下的汉军已经折去六七百,每死一个人,他都很心疼。因为怕董健找尤利多讨还那只胳膊,他特意安排董健在家留守,就与徐干一起,点起一千骑,迅速赶往龟兹。成大担心尤利多反复,与班超不利,想派三千疏勒骑兵随行,被他蜿蜒谢绝。他说此去龟兹是受降,又不是去打仗!

    龟兹是天山以南最大的王国,也是南路北道上的战略重镇,北靠天山,南邻大漠,西接姑墨,东邻焉耆、危须,翻天山可北通乌孙、车师,管辖的范围,包括当今的库车、拜城、新和、沙雅、轮台等县的全部或大部,在公元一世纪末人口已接近十万,亦农亦牧,有石涅,亦有铜、铅的采掘和冶炼。王治延城,是西域最大的长方形城郭,东西长五里,南北宽三里,城墙宽厚高大,共有十个城门。王府在延城中轴线偏东北的地方,大约有四个盘橐城大。由于其重要的战略地位,龟兹一直是匈奴与中原政权争夺西域的较量场之一,城池几经易手。在匈奴统治期间,它是西域的政治和军事中心,匈奴也通过龟兹统治和奴役其他王国,尤利多更是将帮凶的角『色』演到极致。

    尤利多探听到汉军的人马已到延城,打发兜题前去门口迎接,并率全体军政官吏,在王府大院里等候。班超让部队停在府外,然后让旌旗开道,鼓角吹鸣,按照朝廷的规制,拿出长史的架势,只带着徐干、白狐、祭参和几十个侍卫入府。尤利多见西域长史旗幡进来,带头跪地,捧上原西域都护陈睦代表朝廷所颁印绶,举过头顶,他身后是二十几个属官,也都举着原汉朝印绶。

    班超命祭参收了龟兹王印绶,对丞相以下官吏印绶,却即令佩戴,意在维持原有官位,稳定官吏队伍。众官齐声谢恩,磕头跪拜。只有尤利多大『惑』不解,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班超,甚至有几分怒意。班超并不理会他,请大家起身,宣布从现在起,所有官吏都是汉朝的官员了,请大家跟他宣誓:

    “誓死效忠汉皇,永不背叛祖国!”

    班超的话是直接用塞语讲的,所有的人都听的真真切切,异口同声跟着宣誓。班超嫌声音不够洪亮,好像没有吃饱饭的。就令白狐重新领誓,一遍又一遍,直到声浪喧天,有点振聋发聩,他才感到满意。

    这也就是统一一下思想,对官吏进行爱国忠君的入职教育。他从官吏队伍的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前面走到后面,把这些官吏一一打量一遍,看见有人擦汗,有人躲闪他的眼神,还有的微微发抖,多少有些害怕,不知尤利多是如何向属官介绍他的。此刻他也不想多说,就颁布临时政令,文官由丞相负责,武官由都尉领衔,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共同迎接新王即位;在新王登位之前,大事暂由他本人定夺。他指定右将军兜题担任临时联络官,让丞相和都尉暂留一下,其他人散去!

    尤利多的脑筋这才转过急弯,班超压根儿就没考虑让他继续留任,只把以前的幻想,化为了泡影,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呼——”地一下站起来,质问班超,怎么能这样?这位统治龟兹十六年、奴役半数西域王国的前龟兹王,还真是官倒势不倒,耍得很大,这个时候了还敢较劲。他从兜题的嘴里听说长史府欢迎他弃暗投明,重新归汉,满心以为自己能继续坐在王的位置上吆五喝六,期望落空就大为不满,愤愤不平,甚至后悔主动投降。可是回望身后那些曾经的属官,已经三三两两走动,经过他身边出门,对于他的存在,似乎视而不见,闻也不闻,有的还加快了步伐;丞相都尉,都到班超跟前听令,俯首帖耳,唯唯诺诺,想要拿把班超,已经没了资本,狠话虽然放出,却没了底气,不禁唉声叹气,把他那高傲的头颅,自己低下了。

    班超向丞相和都尉布置好维持稳定的工作,看着他们离开,这才问尤利多,你说不这样,又该咋样?见尤利多无语回答,就严厉地指出:你是罪大恶极,你知道吗?你认贼作父,带头附匈,怂恿周边地方叛汉,其罪一;鼓动焉耆,攻没都护,残杀将士,惨无人道,其罪二;勾结齐黎,离间疏勒,驱赶汉使,极尽其极,其罪三;豢养番辰,入侵乌即,军援康居,借刀杀人,其罪四;胁迫多国,出兵莎车,以图灭我,再霸西域,其罪五也!此五宗大罪,每宗都是死罪,以罪量刑,最少都应该杀你五次了!本长史念及军民无辜,不忍兵戎相见,所以容你投降,免于杀身之祸,已是法外开恩,下面准备你送去洛阳居住,安度余生,这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咋还存非分之想?

    西域有句谚语:核桃天生是砸着吃的。尤利多就是一颗核桃,被班超这么一砸,立马老实多了,乖乖住在汉军看守的房子里,等待白霸就任登位。白霸是被匈奴所杀的前龟兹王则罗的儿子,三岁就送往洛阳为侍子,四十多年来,一直和母亲住在洛阳。班超从疏勒出发前就上疏朝廷,请派人护送白霸回来。但是四十九岁的白霸,已经在中原娶妻生子,也融入了中原的生活,几个儿子都不愿意回来,走起来也不是十分麻利,加之朝廷对收复龟兹后的西域寄予希望,廷议重建都护府,三磨蹭两木讷,已经进了冬月。班超当天就安排白霸登位,总理国事;同时让护送白霸的使者,将尤利多带回洛阳。

    白霸这个人,虽然还是高鼻梁凹眼窝蓝眼珠子,但是洛阳话说得比班超还标准,思维方式和行事做派,都有京都官宦的范儿。他对班超一再推荐他接任龟兹王,很是感激,登位大典后安排宴会,招待护送他的官吏,犒赏汉军,酒席上与班超交谈甚欢,而且宴会结束后,还要与班超同榻而卧。

    班超笑言,我的鼾声比雷声还大,你就是不怕打雷,也得掂量掂量!白霸说权当是在耳边击鼓,还能响到天上去不成?两人遂同榻而卧,谈兴甚高,白霸越谈越觉得班超是西域人,班超越谈越觉得白霸是洛阳人,不时哈哈大笑,一直谈到太阳升起。

    班超伸伸懒腰,洗把脸,眼圈涩涩的,一起床就感叹年岁不饶人,再不敢这么熬夜了。白霸喊老婆泡茶,隔壁响亮的应了一声,来啦!昨天刚获得王妃头衔的女人,迅速搬来一个小巧的茶海和一套褐『色』的陶瓷茶具,入茶,洗茶,暖杯,泡茶,恭恭敬敬地献茶,一看就是茶艺老手。班超端起杯子闻了闻,有一股兰花的馨香,直沁肺腑,感叹十多年没尝到这么地道的安溪茶了。王妃说恁果然是懂茶的,这是经过摇青制作的,回来时专门买了一些,走的时候给恁带上一包。

    她连摇青这么专业的制茶工艺都知道,不由人不对其刮目相看。这个女人是生在洛阳的波斯人后裔,一口洛阳官话,把你说成“恁”,自称为“俺”,一头金发,很是飘逸,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与班超临走送给水莞儿的项链有点像,一下子勾起了班超浓浓的乡愁,想起九六城那所院子,不知妻子儿女们忙些什么。

    一会儿,厨师端了一盆羊蹄胡辣汤,热气腾腾,胡椒香味浓郁,夹有一种豌豆的清香。还有一壶牛『奶』,一盘热馕饼,一盘胡萝卜凉拌葱头,半是汉风半是胡味儿,极对班超的口。他品罢着浓郁的香茶,又吃上久违的胡辣汤,心里那个美,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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