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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断狱-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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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立春闻言,不由冷笑:“哼,说得好像你真的了解一样,你不过是个撞了狗屎运的衙门推吏,又何必故弄玄虚把自己说得这般高深莫测!”

    杨璟也不恼怒,反而盯着阎立春笑道:“既然你觉得我只是撞大运,那为什么还要见我?”

    见阎立春被问住了,杨璟也嘲讽一笑道:“因为你有病,你的病叫做自大。”

    “我说过,我理解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杀这些人并非痛恨她们,你将她们埋在正大光明的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是为了羞辱她们,你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但你可曾想过她们并不想死?”

    听闻杨璟这番话,阎立春猛然抬起头来,仿佛终于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想一般,看着杨璟的目光也变得完全不一样,没有了敌意,反而有一种恳切。

    杨璟早已分析过阎立春的心理,杨璟所言也并非胡编乱造。

    阎立春杀死这些女人,确实不是因为厌恶,因为她没有虐待这些受害者,而她将受害者的眼睛挖下来,塞到下体,是为了让这些受害者看清一个事实,你是个女人!

    她自认为是个受害者,也是个反抗者,她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因为她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在她看来,自己跟那些为了生计而出卖肉体的暗娼和烟花女子,没有任何的差别。

    她们都需要看清自己,她们的形象在这个男权社会里,最终都会被缩小成为下体的那巴掌大的一处地方,她们只是男人们泄欲和生育的工具。

    阎立春杀死她们其实是在帮她们解脱,阎立春自己解脱,却舍不得死,只好让这些女人代替她,获得生活的解脱,获得决定自己生死和命运的权力和自由。

    可以这样说,阎立春杀死每一个受害人,都是在杀死自己心里的“阎立春”!

    她将这些尸骸安置在大庭广众之地,不是为了羞辱谁,而是为了彰显和感激这些受害人为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说服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荣耀的,是值得纪念的!

    她的心理是扭曲的,但在她看来,却是那样的有意义。

    杨璟能够体会这些,并不是因为他也是变态,而是因为他了解阎立春的人生经历,从受害者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心理变化过程。

    阎立春确实是凶手,但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和束缚,也是原因,但受到压迫的是所有的女人,为何只有阎立春变成了杀手?

    那是因为她比别的女人有能力,她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势,做到这些。

    她帮助那些跟她一样身不由己的女人获得解脱,甚至毫不理会那些女人想不想死,她割掉男仆们的阳器,是对这个男权社会的一种反抗。

    但杨璟却同样知道,无论这个社会如何,都不能以此为借口,来剥夺他人的生命。

    既然那些女人的命运遭遇和阎立春相似,那么阎立春就应该更加的同情和怜悯,而不是杀死她们来满足自己心里的变态。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打着正义的旗号,来满足自己心中的邪恶,阎立春就是这样的典型。

    即便到了最后,事情已然成了定局,她仍旧希望从杨璟这里得到理解和宽恕。

    虽然口头上不断挤兑嘲讽杨璟,但在她的心里,是那样迫切地渴望和期盼着,希望杨璟真的是因为理解了她的心理,才成功抓到了她。

    因为这样的话,起码有人是认同她的,是知道她的苦衷的,是知道她并非在犯恶,她仍旧想要给自己的罪行找借口和找支持!

    而杨璟也很清楚她的意图,因为杨璟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当自己即将要受到法律的惩罚之时,罪犯们就会害怕,会奢望着说服自己去接受现实,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这个世界。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在受刑的时候不再害怕,因为是这个世界的错,而不是他们本身的错,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那么一点点勇气,去面对这个世界对他们的惩罚。

    所以杨璟可以理解她的做法,但却不能原谅和宽恕她的罪恶!

    杨璟的话让阎立春陷入了沉思之中,过得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尝试着走到杨璟的面前来,直视着杨璟的目光问道:“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阎立春的目光,杨璟突然感到内心发寒,却又有种莫名的心疼。

    他想了很久,最后朝阎立春说道:“天地分阴阳,不管是做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就像生老病死一样,能够决定的只有老天爷。。。”

    “我们能做的并不多,如果做了男人,那便顶天立地无愧于心,若是做了女人,那便善良温婉坚韧自强,仅此而已。。。”

第125章 密探来报() 
“做了男人,那便顶天立地无愧于心,若是做了女人,那便善良温婉坚韧自强。。。”

    阎立春反复呢喃着这句话,眼中似乎再没有了迷茫和忿恨,她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杨璟,仿佛这个男人的躯壳已经虚化,她从杨璟的眼中,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一个她从未想过要去探索的世界,一个属于女人的世界。

    “那做女人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阎立春自言自语着,她出人意料地扑进杨璟的怀中,有些粗鲁地去摸杨璟的胸膛。

    “我想。。。我想尝试一下做女人的感觉!”

    杨璟并没有阻拦,他只是轻轻推开了阎立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朝她摇头道。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女人并不是用身子来证明自己是个女人的。。。”

    阎立春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她认为女人只是男人的玩物,是男人们泄欲和生育的工具,所以她才会在杀人之后做出那种变态的事情来,说到底还是物化女性。

    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她仍旧想要用身体来感受做女人的感觉,面对杨璟的拒绝,她有些迷茫地问道:“不用身子,用什么?如果没有了这身子,我又如何算得上一个女人?”

    杨璟将手轻轻按在她的左胸上,阎立春感受着杨璟手掌的温热,一向厌恶男人的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冒犯,因为她从杨璟的手掌,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用这里。。。”

    她感受着自己不甘不屈的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模糊了,便只剩下一颗心脏在跳动,倔强而坚韧。

    杨璟见得她怔怔出神,知道她该有所悟,便收回了手,慢慢走出了牢房。

    当他即将要走出去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阎立春的低语:“谢谢。”

    杨璟没有回头,微微一笑,离开了大牢。

    立春,立,始建也,春气始而建立,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陟负冰,万物开始生发。

    阎立春终于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立春,第一次以女人的心态,来审视自己的人生和命运,这是她的立春,也是她的重生。

    用极刑来惩罚一个罪人,或许仍旧无法是他忏悔,而只是让他感受到恐惧,消除的只有罪人,而非罪恶。

    此时的杨璟虽然只是跟阎立春说了三言两语,却让她开始正视自己的罪恶,即便她还没有被处以极刑,此时的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罪恶所在了。

    从大牢里回来之后,杨璟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可否认的是,阎立春确实是罪大恶极,能够看到罪有应得,确实让人感到欣慰,但看到回头是岸,何尝不是一种满足?

    心里如此想着,杨璟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仿佛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刚回到住处,夏至丫头便迎了上来,习惯性地搀着杨璟的手臂,低声朝杨璟禀报道。

    “少爷。。。鹿姑娘已经在房里等半天了。。。”

    “鹿姑娘?”杨璟有些不解,难道是鹿白鱼又喊着要回去了?因为阎立春的中毒和杨璟后来与齐悬济动了手,以致于鹿白鱼又耽搁了好些天,想想也确实该回去了,不过夏至从来都称呼鹿白鱼为鹿姐姐,今儿怎地如此生分地叫起了鹿姑娘?

    夏至丫头显然也看出了杨璟的迷惑,赶忙解释道:“是。。。是鹿月娘。。。”

    杨璟顿时恍然,原来是鹿月娘,不过这娘儿们对自己恨之入骨,从来都不屑一顾,今天怎么会想到来拜访他?

    杨璟想了想也就释然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鹿月娘放下身段来见自己,也只有周南楚的事情了。

    早先杨璟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由李准出谋划策,坑了在福临客栈幽会的周南楚和鹿月娘一把。

    谁知阴差阳错,周南楚和鹿月娘却在望仙居救了周文房一回,结果周文房因为拒捕而被杀,周南楚和鹿月娘也因此入狱。

    杨璟感激鹿白鱼,又顾念苗寨的养育之恩,便把鹿月娘给捞了出来,毕竟鹿月娘所托非人,无辜收到牵连而已。

    可周南楚身为巴陵县衙的典史,在明知道周文房是斩监侯的死囚的前提下,仍旧敢包庇和窝藏周文房,这可就是知法犯法,即便杨璟有心放过,也不可能干预司法公正。

    听说鹿月娘放下身段来拜访,杨璟自然清楚她的意图所在,但实事求是地去考虑,杨璟即便能够放下恩怨,不计前嫌,也没办法再为周南楚做些什么。

    再说了,杨璟即便再大度,也不可能为周南楚做什么,没有主动报复他们就已经不错了。

    念及此处,杨璟便朝夏至说道:“我不想见她,你让她回去吧。”

    “可是少爷。。。鹿姑娘已经等了大半天了。。。而且鹿姐姐也在。。。”夏至也知道杨璟与鹿月娘之间的恩怨。

    但她这大半天都伺候着鹿月娘,她知道鹿月娘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从来不将杨璟放在眼里,可这才几天功夫,鹿月娘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光彩照人,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落魄而焦躁,她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

    再者,眼下鹿白鱼也在客厅陪着自家妹子,杨璟不见鹿月娘到无所谓,可会不会让鹿白鱼感到心灰意冷?

    “鹿姐姐?”杨璟听说鹿白鱼也在,心里也有些迟疑,但想了想又坚决地说道:“不见了,你去让她回去吧。”

    即便鹿白鱼出面,杨璟也做不了什么,即使鹿月娘肯放下身段来哀求他,也于事无补,又何必多此一举?

    杨璟回到书房不久,夏至丫头就回来了,说鹿月娘与姐姐鹿白鱼哭闹了一场,而后失望地离开了。

    杨璟心里也有些发堵,但自己却是无能为力,这件事也是问心无愧。

    到了傍晚,杨璟让夏至去请鹿白鱼过来一道用饭,夏至却慌张地跑回来,告诉杨璟说鹿白鱼已经不辞而别了,杨璟心里越发难受。

    如此一来,倒显得他杨璟见死不救,有些不近人情了。

    按说鹿白鱼是清楚这一点的,以杨璟的能力,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将鹿白鱼捞出来已经着实不易,可她不辞而别却又像再责怪杨璟,鹿白鱼终究还是心向自家妹子啊。。。

    鹿白鱼对鹿月娘和周南楚这种近乎无理的爱护,让杨璟有些既羡慕又嫉妒,可自己终究还是个外人,便与鹿白鱼有过生死患难,两人又相互有救命之恩,却又如何?

    念及此处,杨璟顿觉吃饭不香,正闷闷不乐间,外头的门子领进一个人来,约莫四十的年岁,矮胖身材,穿着缎子,留着一部短须,一副乡绅的模样。

    “老爷,这位是隆祥绸缎庄的陆爷,有要事想跟老爷说。。。”

    杨璟不由皱了眉头,因为他曾经告诫过县衙的门子,对于乡绅和富户的求见,一律婉拒,避免别个说闲话。

    可人既然都领进来了,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门子下去,便朝那陆姓乡绅问道:“陆当家的找本官所为何事?”

    那人看了夏至一眼,有些迟疑,杨璟便让夏至先下去,那人才抱拳行礼道。

    “皇城司江陵府差事档头陆长安见过杨大人!”

    杨璟本就想着要去巡视密探据点,只是耽误了下来,没想到陆长安竟然主动找上了门来。

    这个所谓的档头并非官职,而是暗察子们对据点小头领的称呼,就跟山贼们称呼首领为大当家二当家一个样。

    杨璟看过那本名册,对陆长安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当即朝陆长安说道。

    “大档头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杨璟虽然随和,但那陆长安可不敢造次,皇城司不比别个衙门,里头的规矩很严,因为朝廷拨付了大量的银两,以供这些密探四处潜伏,掩藏身份。

    比如这陆长安所在的隆祥绸缎庄,当初就是上头拨款才得以开张,往后赚了钱却是弟兄们自己支配,所以密探虽然辛苦又危险,但待遇也比其他衙门要更好。

    可密探这行也是规矩最多最严的,但凡泄露情报,非但自己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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