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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北唐风云-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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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竹简的记忆花费了多久,也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意义,只是他现在感觉很轻松,像是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和对父亲的诺言。

    外面的空气越来越凉了,秋意正浓,他的伤口感受着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尤其刺痛。

    他的身上现在穿着盔甲,虽然依旧瘦削,但是,看上去总是有了几分英气。

    远方,沉寂了一整天的琴音再次响起,于这辽阔的关外回荡,仿佛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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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场因听琴引发的“血案”(上)() 
大多数夜晚,琴音都会响起,而且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

    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出营帐,记忆竹简上面的文字,和听琴成为了管阔的习惯,那是他现在一天当中最最美好的时段,只属于自己的时段。

    今天,竹简上的文字记忆完毕,他终于只剩下安心听琴了。

    他很喜欢那空旷渺远的琴音,也很喜欢那个弹琴的人。

    多好啊。

    后来的几天夜里,每一次琴音的位置都不一样,那个暗中的神秘人物,似乎每天都会尝试一个新的地方,有的时候距离管阔这里很远,有的时候距离又很近。

    当有些晚上,管阔没有听到琴音的时候,他明白,是弹琴的人已经很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不到琴音的夜晚,他就会非常失落,感觉似乎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

    他自嘲一笑之后,又会想到:那一夜过后自己还能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他对那个弹琴的人越来越好奇,他真的很想见见那个人物,看看到底是谁,能够拥有这么精湛的技艺,而且可以到军营的四面八方弹琴,而不会受到任何的限制。

    他能够猜到,这一位,一定不是一般人,毕竟,这是傻子都可以得出的结论。

    琴音停歇,他驻足良久,深吸一口气,回到营帐内,就会开始准备休息。

    每天都这样,成为了一种规律。

    营帐内的人都对他的这一行为感到很奇怪。

    比如说无用,就会虽然觉得奇怪,却对自己说:一个傻子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他是管阔,曾经中书令管清和鼎鼎大名的那个傻儿子,虽然真的接触下来,他们发现管阔很正常,和自己从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可是因为传闻以及另类眼光影响,他们总是会给他带上傻子的标签。

    特别是这一件事情。

    “你每天都出去做什么?”铁山无带着笑意,靠在一边,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管阔止步,道:“听琴。”

    铁山无笑着偏过了头。

    营帐内其他的人都不以为意,用一种很奇异的眼光瞄了瞄他,似乎有些嘲讽。

    “听琴?你能够听到什么,可以让你上阵杀敌更勇猛一些,还是可以保你不死不受伤?”无用道。

    “听琴需要理由吗?”管阔皱了皱眉头,“琴音可以荡涤心灵,舒缓心情,每天夜晚听一听琴,有什么坏处吗?”

    “你们这些官家子弟就是会装,这里是战场,你装什么呢,什么狗屁!哦,用你们的话来说,那就叫什么什么,风雅?我告诉你,这里是战场,你还是多想想怎么缩缩头,保护一下自己的小命吧,至于杀敌立功,也就不必强求了。”无用道。

    “你怎么不把头缩缩给我看?我倒是不会啊,你教教我怎么样?”管阔一直都能够感受到那些人对自己不同寻常的看法,大概是自己曾经是中书令之子,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直到现在还保持着杀敌为一,也就是第一场那次杀了一个重伤的突兀人的记录,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没有投降,也不会叛逃,难道每个人都必须要杀死一个又一个敌人,获得多么多么多的军功,他才是大唐军人?

    人的思想很奇怪,他知道,每天这里的人都在减少,有很多人,同样杀不死半个敌人就一命呜呼了,那些人无疑也是光荣的,但是难道必定比自己光荣吗?就因为自己没有死,就不如那些死了的人,这样的逻辑,岂不是可笑?

    无用猛然抬起头来,用眸子紧紧地盯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你倒是缩给我看啊!”管阔的头扬起来,他或许打不过对方,也平日里温厚老实木讷,可是不代表他就会心虚,他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好啊!”无用森然一笑,高大的身躯站起,现今,他不再做苦役,虽然上阵杀敌同样艰苦,可是却每天吃饱喝足,没有战斗的时候养精蓄锐,终于有了几两肉,看起来威势也回归了。

    他大步朝着管阔而去,道:“老子这就教教你。”

    旁边的人冷眼旁观,其中一个戏谑道:“对啊,听琴听多了,就可以打得过无用的,管公子,我们等着看你把无用一脚撩倒在地呢!”

    管阔一只手拄着长枪,手上青筋暴起,握得很紧,面对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无用,没有退,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避退。

    听琴不是错,在军营之中,既然有人弹琴,就必定有听琴的人,既然弹琴都能得到整个军营的公认,那么听琴的他,又为什么要心虚,既然不心虚,又为什么要在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面前退步?

    况且,如果有人真要打你,躲几步路,有用吗?或许你睡着的时候都能被揍一顿。

    铁山无低着头,眼神散漫,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的人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如今突兀人经常突袭,他们一直都最先被送出去抵挡,人数不断减少,本来就心情压抑,难得会有这样的机会闹出点事情。

    无用这是第一次和管阔起冲突,这里的很多人都对管阔不怎么待见,不过大多数都没有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所以,当无用看到管阔一步不退,就这样昂着头,直视自己的眼睛之时,略微有些诧异,最后嘴角勾起,道:“不错,有骨气,不过待会儿挨了一顿揍也就会哭爹喊娘了。”

    管阔虽然愤怒,面对无用逼过来的高大身躯,一直都神色平静,一副等待对方拳头到来的神情,但是,当他听到“哭爹喊娘”这四个字的时候,却陡然变色。

    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的逆鳞,哪怕是一个很常用的词,哪怕在任何人看来都莫名其妙,但是,它们,偏偏存在。

    管阔不能够听到这个词,尽管这个词只是被一带而过。

    他的眼中,再次浮现出那个夜晚,管府内倒着数不清的尸体,夺目的红,就像是染料作出来的巨幅的画。

    父亲的背影、母亲的背影、李惜芸鲜艳的红、薛昭深暗的红、抱头鼠窜的各个朝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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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一场因听琴引发的“血案”(中)() 
这一切,都在他的脑中显现。

    “当!”

    这一声响,非常突兀,非常响亮,管阔的手中,长枪被他往后奋力一甩,不知道砸在了什么上。

    他暴起发难。

    所有人都以为他尽管看起来硬气,也只是年纪轻,不服气罢了,最多只能在无用的猛揍之下苦苦支撑,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主动出手。

    无用也没有想到。

    管阔出拳了。

    就像是那个时候在大狱里一样,但是,经历过战争、比起大狱里吃得更好的他,却更加迅猛。

    无用眼睁睁地看着管阔的拳头就这样来到了自己的胸口。

    他不是比管阔慢,不是比管阔弱,而是管阔的动作实在是不在他所想之内。

    一直低着头,神情散漫的铁山无终于抬起了头来,看着那个气势如虹的家伙,眼中渐渐泛起奇彩。

    “砰!”

    管阔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无用没有脱下来的盔甲之上,坚硬并且有着高低纹路的盔甲表面,瞬间就给了他极大的痛楚,于是,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的力气很难有这么大,那么义无反顾。

    无用身上,盔甲的受力处马上就凹陷了下去,他那刚才还微微凝滞的表情里,眉头霎时间就蹙了起来,纠结在了一起,发出一声闷哼。

    管阔的确力气没有他大,他无用的确身体结实,可是,这不代表,管阔打人就不会痛。

    此时此刻,无用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打人,还真的是很痛很痛的。

    “我叫你哭爹喊娘!”管阔暴怒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发出。

    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无用高大的身体就这样“蹬蹬蹬”往后一直倒退,倒退了四五步才停下来。

    场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管阔那强硬的姿态给弄蒙了。

    管阔的拳头上,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关节,缓缓流淌,滴滴哒哒地落在地上,仿佛落雨。

    他所用的力气极大,而唐军所发的盔甲也绝对不是盖的,他没有练过铁砂掌,赤手空拳之下,皮肤破损是很正常的现象。

    可是,他的拳头,依旧握得很紧,仿佛什么疼痛都不在话下。

    无用感受着胸膛处隐隐的阵痛,还有怦怦直跳的心,在缓解了短时间的猝不及防之后,勃然变色,仿佛惊雷一般的爆吼在营帐内炸响,瞬间传导到了外面。

    “兔崽子,不把你揍得爬不起来,老子就不姓吴!”

    他的愤怒表现出来,无与伦比,就是之前还在起哄的人都变了颜色,知道这一回真的闹大了。

    “装!”管阔的声音抬高,“继续装!你说我们装,到底谁装!?”

    “你本来就是要打我,摆什么我先挑事的姿态?你要揍我,我就先揍你,有什么不对吗,你说你是不是装!?”

    “本公子就是要听琴,我天天都听定了,明天我还要听,关你什么事,你咬我啊!”

    管阔的“木”与傻气不仅仅表现在平日里的有些木讷与无聊,还表现在傻得可以的倔强上,只要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绝对不会退让,因为,既然没有错,凭什么退让的是他?

    无用的身形,就像是一道旋风一样扑了上去,抬手就是一道威力绝伦的拳,生猛地砸在了管阔的身上,听这声音,就是经历过战争的旁观者们,都看得#疼。

    管阔的身体在无用的这一拳之下,瞬间就向后仰去,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

    “叫你装#,卖弄风雅,傻#!”无用暴怒着谩骂,他早就恼羞成怒了,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本意只是看管阔的行为无法苟同,转而不爽而已,而不是自己拥有着道理。

    他很没有道理,但是现在,他就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强者肆意横行,弱者逆来顺受,这就是道理。

    管阔的嘴微微一歪,强行抑制住疼痛感,在往后倒飞的同时,右腿顺势一勾,勾到了像风一样前冲的无用的脚上。

    暴怒并且忘记了一切,而且惯性力极大的无用根本就躲不开,同时也不屑于去躲,瞬间就身体前扑,伴随着管阔的倒地,同样倒了下去。

    铁山无的眸光越来越清亮,自己都在不经意间发出了“啧啧”的声音,说实话,他没想到,也是第一次看到,原来管阔发怒起来打人,还是很猛的。

    真的很猛很猛。

    伴随着营帐内的喧闹,管阔和无用翻滚在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拳打脚踢,也不知道打到了几下,打中的话又打到了哪里。

    他们谁也没有求饶,哪怕鼻血直流,鼻青眼肿,也不求饶。

    无用的脑子里面没有求饶这个词语,而管阔,不觉得求饶的应该是自己。

    此时此刻,无用才发现,自己之前所想的轻轻松松把管阔打得抱头鼠窜的想法实在是可笑,因为,他疼了,他真的疼了,管阔不是一般般的猛。

    只要管阔的随便一个四肢可以动,就可以打得他生疼,而他在短暂恢复之下,也不会有力气把管阔控制得一动都不能动还可以揍人。

    铁山无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站起了身来。

    其他已经看愣了的人有些意外。

    “还看呢?”铁山无笑着道,“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么好看的,就为了听琴?”

    “蠢不蠢!?”他放高了声音。

    在这里,铁山无的战绩最最恐怖,最最夺人眼目,几乎是潜意识的,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并没有道破的第一人,所以,别人发话,都不会有人怎么当一回事,而他一说话,气氛就不一样了。

    他没有再管其他人的神情以及动作,自顾自地走上前去,尝试着靠近。

    看到他动作了,其他的人在快速整理自己思绪之下,也只得跟上前去,尝试劝说,当然,他们和管阔不怎么熟,基本上都是对无用。

    “老吴,和富家公子打,真是好大胆量啊,快点住手,待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仆役杀过来,你还不得跑?”

    “无用,你还没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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