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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清史通俗演义-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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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出后,又有一道催办兵饷的上谕,其辞道:

    昨已将团民仇教,剿抚两难,及战衅由各国先开各情形,谕李鸿章、李秉衡、刘坤一、张之洞矣。尔各督抚度势量力,不欲轻构外衅,诚老成谋国之道。无如此次义和团民之起,数月之间,京城蔓延已遍,其众不下数十万,自民兵以至王公府第,处处皆是,同声与洋教为难,势不两立。剿之则即刻祸起肘腋,生灵涂炭,只合徐图挽救。奏称:“信其邪术以保国。”似不谅朝廷万不得已之苦衷。尔各督抚知内乱如此之急,必有寝食难安,奔走不惶者,安肯作一面语耶?此乃天时人事,相激相随,遂至如此。尔各督抚勿再迟疑观望,迅速筹兵筹饷,立保疆土。如有疏失,唯各督抚是问!特此电谕。

    刘制军览到此谕,料知朝廷已执意主战,非笔舌可以挽回,就使屡次谏争,也是无益。但北方已经开仗,各国兵舰,必陆续来华,将来游弋海面,东南亦必吃紧,牵动全局,涂炭生灵,在所不免。当下左思右想,苦无良策,正踌躇间,接各国领事来文,多是:“中外开衅,祸由拳匪,洋人在华,仍求保护”等情。刘制军忽然醒悟,想出一个保护东南,为民造福的法子来。(亏得有此一着。)随即电达各督抚商议大计。又由东南各督抚回电,极力赞成,遂由自己倡首,联合李鸿章、张之洞、袁世凯三总督,与各国领事开议,东南一带,决不开战,洋人亦不得无故侵扰。各国领事,统言:“须请命政府,猝难定约。”巧值联军统帅英提督西摩尔,简率轻军,自大沽进攻杨村,被董军及拳匪击退,中国哗传大捷。外人确遭小挫,各国领事,未免惊心动魄,遂竭力怂恿政府,与中国东南各督抚定约。此约一定,东南才得安枕。到了后来议和的时节,还可援为话柄,这也是东南不该遭劫,中国不应灭亡,方得此救国救民的好督抚,主持大计,这且按下慢表。(各省独立之机,亦未始不萌芽于此。)

    且说各国兵舰,自齐集大沽口后,即索让炮台,提督罗荣光婉词拒绝,洋兵即开炮轰击。罗提督不能守,奔回天津。是时天津一带,统被拳匪盘据,山东拳匪,为巡抚袁世凯驱逐,亦相率到津,勒民供给,兼索官饷,稍有不从,肆行掳掠。并至紫竹林租界,杀人放火,见有洋行洋房,立即焚毁;并四处张贴俚语,语多不伦不类。有“天兵天将,八月齐降,重阳灭尽洋人,神仙归洞”等语。(此等无稽之言,大半为小说所误。)各国联军统帅西摩尔,登陆驰援,带兵不多,遇着大股拳匪,及董福祥部下甘勇,略开战仗,死了几个洋兵,西摩尔以寡众不敌,当即折回。在津拳匪,越发兴高采烈,似乎洋人已被他灭尽。总督裕禄,连忙奏捷,朝旨格外褒奖,赏拳匪及甘军银子各十万两。自是兵匪联结,抢夺不休。只有聂提督士成,素嫉拳匪,饬部众不得袒护,拳匪亦仇视聂军。

    当战事未开的时候,聂军门驻扎芦台,保护铁路,拳匪拟把铁路烧毁,正在倾浇煤油,沿轨放火,不料聂军门猝至,勒令解散。拳匪佯为听令,乘聂不备,挺刃而起,猛扑聂军。亏得聂军素有纪律,结阵自固。拳匪四面围攻,一匪首爬上电杆,执旗指挥,被聂军门望见,开枪遥击。初击不中,再击,正中匪首股中,颠踣地上。遂有军门亲卫跃马而出,刃及匪首腰际,匪首随仆随起,连受数刃,仍不见毙,卫卒亦惊为神;迨至下马追及,猛斫匪首项颈,颈始随手而落,才知拳匪实无异术,不过与江湖卖艺,稍知运气者相同,(这是拳匪真本领。)随即携首返报。拳匪见首领被杀,连忙逃遁,已被聂军击死数百人,拳匪遂恨聂不置。

    后来大沽失守,聂奉旨赴津防守,途遇拳匪,各持刀奔至,急驰入督署;拳匪亦直入署中,指名硬索。裕禄先为剖辩,继为缓颊,复邀聂与匪首相见。匪首尚欲挟聂至坛,聂坚持不往,匪首悻悻而去。自此聂军每为拳匪所戕,诉诸裕禄。裕禄阳出排解,暗中恰上疏弹劾,朝命革职留任。聂军愤无可泄,会马提督玉昆,随宋庆来津防守,聂入马营诉苦。马玉昆道:“君斯时疑谤交乘,只有直前赴敌一法,若能胜敌,原是最妙,否则马革裹尸,也算是以身报国的大丈夫。是非千古,听诸后人。今欲与拳匪争论,实是无益。九重深远,呼吁无闻,请明见裁察!”聂闻言,亦料得进退两难,只好谨遵友教。会闻洋兵又鼓勇杀来,势如破竹,将薄天津城下,遂与母太夫人诀别,命护卫亲校,送太夫人回里,(仿佛周遇吉别母。)并挥将弁使去。

    将弁跪请效命。聂军门不禁泪下,随道:“我死是分内事,汝等进不死于敌,退必死于匪,既死还被通洋的恶名,汝等何必随我俱荆”将弁仍不肯去,随聂出营。行了数十里,遇着洋兵前锋,聂已自知必死,当先冲敌,将校随上,勇气百倍,互击了四五时,敌已少却,战颇得手。不防后面喊声大起,枪弹齐飞,聂军道是洋兵掩袭,回着一望,乃是头裹红巾,腰扎红带的拳匪,急呼将校道:“汝等杀退拳匪,自行逃生,我死于此便了。”将校牵着马缰,乞军门回营,军门用刀将马缰割断,冲入敌阵,身中数弹而亡。洋人嘉他勇敢,不忍伤尸,听部卒负归。拳匪反挟刃相向,意欲扌卒尸万段,方足泄忿。幸亏洋兵赶上,击退拳匪,始得全尸归葬。朝命还说他:“督师多年,不堪一试,殊堪痛恨!姑念他为国捐躯,着加恩开复处分,照提督阵亡例赐恤”。这正是冤枉到底呢。

    聂军已败,只马玉昆统率数营,扼守京津车道,并令拳匪协力对敌。洋兵节节攻入,拳匪跳跃而前,一遇枪炮,立即返奔,反致冲动官军。官军还要让他归路,否则拳匪且倒戈相向,因此官军越加困难。会马军统带草笠,拳匪指为洋奴。屡向裕禄哓哓,欲与马军开仗,裕禄与马军门婉商数次,不得已将草笠除去。马军门亦愤恨异常,与洋人交战,常拼命相争,愿随聂军门于地下。洋兵见他奋勇,倒也惧怯三分。

    一日,马军又与洋兵对垒,酣战多时。马军前仆后继,一往无前,把洋兵逼还租界,正拟乘胜追逐,忽东南风大起,暴雨骤下,马军被雨扑面,不能开目,反被洋兵顺风轰击,大半伤亡,只得退回原地。自聂军门阵亡,善阵善战,要算马军门部下,亦谨守军法,临敌不避,非义不取,洋兵推为中国名将。这次败挫,全因草笠不戴,无从蔽雨,致为洋兵所乘,伤毙甚众。不特军门痛恨拳匪,即将校也辱骂不止。时宋庆已奉旨节制各军,闻马军败退,已知津城难守,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复檄马军退守北仓,防洋兵北上。马军奉檄退守,洋兵遂进薄津城。(宋庆本是无能,中日一役,已是可鉴。)

    裕禄不胜惊慌,忙请拳首商议守御,拳首还说:“不妨,已遣神团守护城南,定可无虑。”裕禄深信不疑。(至死不变,强矫哉!)拳首自去,次日召集匪党,托词开城出战,一出了城,哄然四散。洋兵趁这机会,攻入城南,裕禄尚在署中,恭候义民捷音,忽由巡捕入报,洋兵已经入城。裕禄起身便逃,耳中但闻一片枪炮声,吓得心胆俱裂,驰出北门,径投马营。只罗荣光已先服药自尽,天津既降,联军大振。日本兵最多,计万二千人,俄兵八千人,英、美兵各二千五百人,法兵千人,德兵二百五十人,奥兵一百五十人,意兵最少,只五十人。适德国统领瓦德西,复率德、奥、美军继至,联军遂改推瓦德西为统帅,长驱北向。

    宫廷中屡闻惊耗,军机大臣还不敢据实奏闻,只端王仗胆入奏道:“天津已被洋鬼子占去,都是义和团不肯虔守戒律,以致战败。现闻直督裕禄,与宋庆、马玉昆等,退守北仓,洋鬼子颇占势力。但北京极其坚固,鬼子决不能来。”太后怒道:“今晨荣禄上奏,据言前日外国照会,现已查出,乃是军机章京连文冲捏造,你同启秀唆使,现在弄到这个地步,你有几个头颅?敢这般大胆”。端王连忙叩头道:“奴才不,不敢。”太后道:“我今朝才晓得你的心肝了。你想儿子即位,你好监国。这等痴心妄想,劝你趁早罢休!我一天在世,一天没有你做的,放小心点!再不安分,就赶出宫去,家产充公。像你的行为,真配你的狗名”。端王名载漪,乃是犬旁,所以有如此云云。)端王自用事以来,从没给太后呵斥,此番是破题儿第一遭,俯伏在地,只是磕头。由内监奏闻太后,报称甘军统领董福祥求见。太后厉色道:“叫他进来”。董入内跪下,太后道:“你好!你好!从上月起,已来奏过十多次,都说围攻使馆的胜仗,为什么到今朝还不攻破呢?”董福祥答道:“臣来求见,正为这事。臣闻武卫军中有大炮,若攻使馆,立即片瓦不留,臣向他索取几回,荣禄立誓不肯借用。并言老佛爷即使有旨,也是不从。请老佛爷速即罢斥荣禄”。太后大怒道:“不许胡说!你是强盗出身,朝廷用你,不过叫你将功赎罪,像你这狂妄样子,目无朝廷,仍不脱强盗行径,大约活得不耐烦了。快滚出去!以后非奉旨意,不准进来”。董谢恩趋出,太后命速召荣禄。内监奉旨而去。

    太后见端王尚是跪着,亦令滚出。端王出宫,正值荣禄趋入,端王在外探听消息,约有两三小时,方闻荣禄出来。当由内监密报,太后令荣中堂速办礼物,送与使馆,并要他转饬庆王,前往慰问。又命调李鸿章补授直隶,由荣中堂拟旨电发。(连忙回头,已经迟了。)端王道:“迅雷不及掩耳,真是出人意外。”那密报端王的内监道:“还有许侍郎、袁京卿二人,又上疏参劾各大臣,闻连王爷亦被劾在内。”端王闻言,不禁气冲牛斗,大声道:“都是这班汉奸,蒙蔽太后,所以太后痛责我们,我总要杀死了他,才见老子手段。”

    次晨,已由军机处发出奏稿,端王不待瞧毕,便请徐桐、刚毅、赵舒翘、启秀等密议,定下计策。徐桐等方去,忽报李秉衡进谒,即由端王迎入,谈论间颇为款洽。端王又密嘱周旋,李秉衡应命而退。原来李秉衡应诏勤王,一入北京,把从前袒匪的故态,又流露出来。太后召见时,禀称:“愿自赴敌,决一死战。”太后喜甚,大加信任,因此端王托他臂助,秉衡即密奏:“许、袁二人,擅改谕旨,从前太后颁发各谕,于待遇洋人事件,杀字统改为保护字样,专擅不臣,应加诛戮。”太后又勃然怒发,斥为“赵高复生,应加极刑”。这语一传,端王不待奉旨,便令刑部尚书赵舒翘,拿许、袁二人下狱,绝不审讯,即于次日押赴市曹,令刑部侍郎徐承煜监斩,两公都以直谏得祸。袁公文学治术,尤称卓绝,所上奏本,统系袁主稿。后人有诗三章吊之云:

    八国联军竟叩阙,知君却敌补青天。

    千秋人痛晁家令,曾为君王策万全。

    民言吴守治无双,士道文翁教此邦。

    黔首青衿各私祭,年年万泪咽中江。

    西江魔派不堪吟,北宋新奇是雅音。

    双井半山君一手,伤哉斜日广陵琴。

    欲知二公临刑情状,请看官续阅下回。

    拳匪乱起,京津涂炭,八国联军,合纵而来,犹逞其一时意气,愤然主战,真令人不可思议。中东之役,以一敌一,尚且全军覆没,乃反欲以一服八耶?就使拳匪果有异术,亦未便轻于尝试,外人并未尝于我启衅,而我乃毁教堂,戕教士,围攻使馆,甚且杀害公使,野蛮已甚,无一合理。证诸有史以来,从未闻有此背谬者。聂、马二军门,良将也,以仇匪而致败,聂且甘心殉难。许侍郎、袁京卿二人,名臣也,以忠谏而致祸,同罹惨刑。丹心未泯,碧血长埋。谁为为之,以至于此?或谓东南督抚,不奉朝命,徒令一隅开战,致陷孤危。是不然。中国孱弱久矣,宁有以一服八之理?且幸得此督抚之反抗,始得障护东南,保全大局,再造之恩,殊不在曾左下。故吾谓清之亡,实皆自满人使之,于汉人无尤焉。

第91章 传谏草抗节留名避联军蒙尘出走() 
却说许、袁二公,被刑部饬赴市曹,刑部侍郎徐承煜,系徐桐子,比乃父还要昏愦,至是奉端王命,作监斩官,既到法场,叱褫二公衣。许侍郎道:“未曾奉旨革职,何为褫衣?”承煜不能答。袁京卿道:“我等何罪遭刑?”承煜道:“你乃著名的汉奸,还要狡辩甚么?”袁京卿道:“死也有死的罪名。我死不足惜,只是没有罪证。汝等狂愚,乱谋祸国,罪该万死!我死之后,看汝等活到几时?”又转语许景澄道:“不久即相见地下,将来重见天日,消灭僭妄,我辈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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