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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样读资治通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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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敦举兵,刘隗、刁协就建议尽诛王氏。在古代,谋反是十恶不赦之大罪,株连九族至少三族是非常正常的事,连王导同志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每天带领哥哥弟弟儿子侄儿二十余人跪在皇宫外面待罪。司马睿一开始就坚持对王氏有区别的政策,坚定地拒绝了“尽诛王氏”的建议。你可以说司马睿害怕,也可以说他宽容,你还可以说司马睿怕王敦算后账。但想想“八王之『乱』”以来,内部杀伐不已血流成河的惨状,司马睿能从自己开始放弃使用政治绞肉机,放弃屠杀无辜甚至有辜,还是体现了仁恕精神。

    王敦没有学会董卓敢作敢为的一面,学了下三烂的一面,放任士卒劫掠,司马睿听到后向他传话说:

    “欲得我处,当早言!何至害民如此!”

    这话也讲得正义凛然,大气得体,要是给司马睿一个发表电视讲话的机会,王敦这个叛『乱』政变分子垮得更快。

    王敦造逆,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矛头直指的是刘隗和刁协。对于这两个人,司马睿没有像汉景帝刘启对晁错那样,把自己的政治盟友推出去当替罪羊,司马睿始终没有背叛自己的同志——在恢复朝廷纲纪、打压王氏为代表的士族势力这个问题上,他们可以讲是志同道合,同心同德。当王敦反扑的时候,司马睿知道自己保护不了他们,就劝他们自己逃难。细想一下,司马睿这么做也确实挺够哥们儿。刁协被人杀害,司马睿捕杀凶手为刁协报仇。

    从江州到建康,王敦一路上意气风发,兴致勃勃,直到占据石头,王敦哥哥这才似有所感,叹曰:“吾不复得为盛德事矣!”这心理,有点小孩闯了祸自暴自弃的意思。他身边一个叫谢鲲的说:“何为其然也!但使自今已往,日忘日去耳。”意思就是没那么严重,咱们向前看不要向后看,时间长了,大家就什么都可以忘掉。

    针对王敦的心理,司马睿传话:“公若不忘本朝,于此息兵,则天下尚可共安;如其不然,朕当归琅邪以避贤路。”

    司马睿的宽恕和坦率,让王敦包括王导进退两难。事到今天,司马氏能依赖的只有“忠”字当头的普世价值,合理运用软实力;而王氏则成骑虎之势,够胆就往前走一步,不够胆就只好拖着。

第14章 王导真的忏悔了吗?() 
中宗元皇帝永昌元年(公元322年)

    王导后料检中书故事,乃见救己之表,执之流涕曰:“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

    永昌元年(322年)一至三月,王敦进攻建康,然后进行了人事清洗,杀了司马睿一党的周、戴渊,任命自己“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江州牧”,并“封武昌郡公”,这一切当然是以皇帝的名义来任命,当然还要非常谦虚地辞让一番,但是,政权、军权、机要权、地盘、名爵……凡是权臣应该并可能把持的权力和利益,一个都不能少。其他的哥哥弟弟、亲信部曲都有迁升,这都是必须完成的作业。

    王敦在建康的时间很短,一两个月时间,甚至可能只有一个来月。此后,王敦返回武昌,后来又移驻到姑孰(今安徽当涂),居于建康和武昌之间,尽量回避和皇帝见面。曹『操』搞一国两都,君在许,相在邺,想慢慢淡化汉献帝的存在,王敦是不是学曹『操』,这不好说,估计他没有这么深的心思。

    王敦不在建康的时候,当然是由王导同志主持中央的工作,史书上透『露』了哥儿俩无话不说的几个细节:

    一、王敦向兄弟王导抱怨道:“当初我就说应该立个小娃娃皇帝,年纪大的难控制。瞧见没,不听我的话,咱们全族差点全部玩完。”

    二、在杀害周、戴渊之前,王敦征求王导的意见,给了三个选项:

    一是承认周、戴分别为北方和南方士族的代表,是所谓“南北之望”,所以就要列为统战对象,给他们“三司”级别的高官做做,粉饰一下王氏控制的晋国董事局;

    二是继续做尚书令、左右仆『射』之类的实权官,在王导的领导下控制使用;

    三嘛,就是彻底删除这俩病毒文件……

    王敦说选项一,王导沉默,瞧这意思是没必要这么办;

    王敦说选项二,王导沉默,这意思这么办比较难;

    王敦说选项三,王导仍然沉默,意思大概是你看着办。

    王导像个刑事专家作案,现场不留任何证据,没有声音,没有图像,没有指纹,什么都没有,但他的意志和意见都得到了充分体现,哥儿俩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王敦是个妄人,举兵作逆,不顾在建康的王导及全族的安危,也许他赌定了司马睿不会鱼死网破杀王家一个干干净净。王导则不能浑到底,他揣摩了司马睿的心理,采取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率全家跪在皇宫外面待罪,王导不论得势还是失势,在任何情况下都给对手砌一个华丽丽的台阶。中国人讲面子,最后一拍两散往往就是因为少这么一个台阶。王导柔软一下,给司马睿一个台阶,司马睿心里也得权衡一下,我不全端王家的老窝,王家也不好意思端我司马家的老窝。司马睿在双方对阵时,放掉了王敦的哥哥王含,有意派王敦的另一个从弟王廙(yi)做特使,这都埋下了妥协的种子。

    王敦开始举兵,消息传来王导只好暂时靠边,在朝廷跑前跑后忙活的是尚书左仆『射』周。王导带族人跪在那里请罪,见周过来,王导高声叫道:“伯仁,以百口累卿!”

    伯仁是周的字,王导这一叫,固然有求当时的大红人周周伯仁在皇上面前说话的意思,其实也有把“台阶”砌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意思。这么一嚷嚷,大家都知道了,我王导已经认栽了。心里话,活命要紧。

    周为王导一家求过皇帝,但是没有把这个过程告诉给王导,史书遂云王导衔恨,在后来王敦欲杀周时未施援手,所以史上有了最有名的王导忏悔:“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

    后世对这个忏悔评价颇高,在中国官场上厮杀混战过来的人,良心能这么发现一下,人『性』还有一点点残存,当然值得赞赏。中国官场上死皮赖脸厚颜无耻那是代不乏人,能够对着良心真心忏悔的,《资治通鉴》读了这么久,除了这位王导哥哥疑似而外,我们还真没见过。

    熊猫是稀有,恐龙是传说中有,麒麟是想象中有。忏悔对中国人来说,不是罕有而是没有,要有也多半是假的。从晋元帝永昌元年(322年)到晋明帝太宁二年(324年),这段历史极其吊诡,王导在其中起着极其重要而且复杂的作用。我不好说王导做过什么或没做过什么,只是敢肯定关于王导的记载是刻意选择过的。

    是不是因为晋帝国国祚终究未废,所以包括司马家族以及后世的史家都对王导采取了宽容的态度,来了个彻彻底底的为“贤者”讳?我看有这个可能。中国只有敌我间的清算,没有是非间的清算,大是大非不争议,稀里糊涂向前看,因为要讲清楚是非,牵扯利益,人人尴尬,一到这个时候,大家都对拿控制器的人说,快过,快过!所以我们没有正确价值观的积累,只有权衡利弊的经验总结,这方面可以在全世界面前骄傲。

    王导是不是真心忏悔,是不是人『性』的光辉穿透了黑暗的历史,我看还是存疑的好。王敦后来在武昌、姑孰,司马睿在建康的一系列政令,包括委任陶侃为湘州刺史,都得不到贯彻执行,没有王导作为内应上下其手,王敦是不能遥控朝廷的。

第15章 “伯仁由我而死”() 
引文同42页。

    有网友说锐圆哥哥“似乎有点人心惟危”,这完全有可能。我现在读历史的状态大概和电脑里的防毒软件一样,来了程序或文件,不管它是好是坏,必须先质疑、审查一番,这可能会唐突了古人的美意和所谓人『性』光辉,但一定要确保自己不受蛊『惑』和欺骗。

    便宜话都会讲,好听的话都会说,王导说:“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若再加以真诚的表情,更是能博取大家的信任,再指摘这样的真心忏悔心理确实有些不够敞亮。

    设身处地地为王导、王敦考虑,周的存在对王氏是一个极大的麻烦。周还有戴渊,都是担任过州刺史的高官,在抵抗王敦进攻的战斗中英勇向前,这说明他们和王家已经势不两立。周和王敦、王导都是故旧,王敦曾经拉拢过周,周没有接招,官场上是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大家打打交道就有概念。

    周是个有气场的人,有些狂,又好酒,心里特敞亮,正是传说中的君子。

    周既自谦也很自傲:司马睿拜他为太子太傅,他说自己“学不通一经,智不效一官”,庾亮曾对他说:“大家都认为你和乐广有一拼。”乐广是武帝时的大臣,是八王中司马颖的岳父,史称乐广语言简至,能解人『惑』,为王衍等推崇,著名的成语“杯弓蛇影”就是他发明的。周不乐意把自己和乐广相提并论,反诘道:“何乃刻画无盐,唐突西施也。”

    周既宽容也很促狭:他弟弟周嵩有一次喝高了,借着酒劲瞪着眼责问:“君才不及弟,何乃横得重名?”说着把点着的蜡烛投向哥哥。周不以愤弟为忤,慢慢腾腾地说:“阿奴火攻,固出下策耳。”周和王导也喝高了,王导拍着周的肚皮说:“此中何所有也?”周也不客气:“像你等这样的可以容纳数百。”

    周既狂狷也很乖巧:周经常傲然啸咏,王导说:“你这是准备向嵇康、阮籍学习呀?”周马上回答:“何敢近舍明公,远希嵇、阮。”

    周不是那种以私交决定立场的人,他和王导关系很好,王敦也算对他有恩,但王敦一发兵,他就对温峤说:“人主自非尧、舜,何能无失,人臣安可举兵以胁之!举动如此,岂得云非『乱』乎!处仲(王敦的字)狼抗无上,其意宁有限邪!”周首先把王敦的行为定『性』为造反,又说司马睿“自非尧舜”,由此也看出他说话一向口无遮拦。周曾因喝酒受到刘隗的纠察举报,受到罚俸处分,王敦举兵后,周和刘隗共同组织反击,并无芥蒂。

    王敦兴兵,朝廷与王敦形成对抗,裹挟进来的官僚自在多数,然周之所以必死,是因为他最早并一直坚持认为王敦是犯顺造反,这直接戳到王敦的肝上,王导之所以不愿意为之求情,是他清楚周的这个立场以后也不会改变。根据他们王氏兄弟的盘算,王敦拥兵在外,王导秉政在内,司马不杀王,王不杀司马,大家最后把这件事定『性』为刘隗、刁协等小人挑唆离间,这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但是周不死,就可能把“造反”天天挂在嘴边,『性』质就成了敌我矛盾,王与马再创和谐就会有杂音。史书说王敦最憷见到周,每见则面热,虽在冬天,也要“扇面手不得休”;王导虽不至于面热出汗,但每天面对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良友,当然也是不爽。“吾虽不杀伯仁”不等于不想杀掉伯仁。

    王敦死后,朝廷为司马承、戴渊、周追赠褒奖,而王导这时仍然不顾大家的反对,非要把放弃职责、投降王敦的石头守将周札也列进烈士里面。周札放水,直接导致戴、周兵败,王导如果真的有所忏悔,就应该坚持是非,这样才能对得起良友,王导非要将周札和周等一起褒奖,岂不是亵渎良友的在天之灵?

    周被收,路经太庙,大声说道:“贼臣王敦,倾覆社稷,枉杀忠臣。神祇有灵,当速杀之!”收人以戟伤其口,血流至踵,容止自若,观者皆为流涕。并戴渊杀之于石头南门之外。

    按道理讲,只要周跑不了,这个“收人”的职责就算完成了。可是他不,他对周的反动言论有超乎他职业范围的政治敏感,他会以更高的政治觉悟超额超量完成任务,他应该是用戟来扎戳周的嘴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制止他出声。

    暴政是个完整的体系,“佶京俅贯江山里,超霸二公可少乎”(聂绀弩诗)!“佶京俅贯”指皇帝赵佶和他身边的高官蔡京、高俅、童贯,“超霸二公”是指曾押解林冲、卢俊义的公差董超、薛霸。

    《南方周末》有篇评论说,当年东德有年轻人翻越柏林墙,军警奉命开枪『射』击。后来,有人遭到起诉,他们说身在体制,不能由己。法官曰:不开枪不能由己,枪口抬高一寸,就能让你从走狗提升为人——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周伯仁光天化日血流至踵,王茂弘幽冥之中负此良友。

第16章 翻盘() 
肃宗明皇帝太宁二年(公元324年)

    帝将讨敦,以问光禄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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