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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喋血荒漠-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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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过了三缸子水的他,总算对水的需求有些缓解了,喝完了第三缸子水的最后一口意犹未尽,伸舌头把干裂的嘴唇舔了几下,手里抱着缸子,才用像是清醒过来的眼神,重新打量起这陌生的病房。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一切,又把他的思维打乱了,他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来过。

    所以,这个地方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的东西,他才觉得那么陌生,他默默的环顾病房后,把目光落在刘晓强爸爸身上。

    刘晓强的爸爸,看到羽队长醒来后,把他儿子高兴的样子,仿佛就像当了皇上找不到北了,自己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好了,只是默默的看着儿子给羽队长倒水喂水,自己喝水。

    看着一点点清醒的羽队长,将军的心里就有许多感慨;从上次午夜在火车站送他们进高原时见了一面(接上卷),到现在快一年时间里,眼前这个队长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在高原上跑,不论他们跑到哪里,就会把他的心带那里,让他那颗为他们悬着的心永远悬着。

    好不容易等他们完成任务回来,可这个队长的负伤又牵着他的心,从派飞机前去营救到现在为止,时刻为他的生命在担忧。

    看到清醒过来的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队长,将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没有了主义,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他的变化和举动。

    看到羽队长看着自己,好像是认识又不认识的样子,就想起当年他才当兵不久,路过乘坐的车被洪水围困,生命危在旦夕时,这个素不相识的兵奋不顾身,毫不犹豫跳进洪水中,用教练车把他乘坐的车从洪水中救出,洪水钻进了他的眼睛,泥沙让他的双眼不能睁开,没有看见过舍死忘生救出来的人是谁……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世事难料,没想到这个救过自己生命的兵,眨眼间成了征服荒原的英雄,也成了改变自己儿子的领路人,人生有多少难以预料?又有多少意想不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将军看着认不得自己的羽队长,他刚想说自己是谁的时候,羽队长的眼神却从他的身上离开,转移到儿子身上去了。

    刘晓强看到队长看着自己,激动不已的想和队长说话,可队长却先说了:“我——我还活着?没——有死——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的人呢——你师傅呢——车队呢——”

    刘晓强一听,着急的想回答队长的问话,可队长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像是有多少问题,排着队从口中往外喷。

    等到队长停止了问话,刘晓强就动情的说:“吸吸吸……你没有死队长,你还活着,你把人都吓死了,你怎么才醒来呀——队长……”

    “呃……什么——”羽队长莫名其妙的说:“才——才醒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睡的时间长了?是我不愿意醒来?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让我犯迷惑。好好回答我,车队在哪里?部队在哪里?弟兄们都好着没有?再有没有死人——”刚醒了的他,有许多事情不知道,要问的问题自然是很多。

    刘晓强看着思维渐渐清楚的队长,高兴的说道:“队长,你刚醒来,别问那么多,你差一点点就死掉了。车队和弟兄们都好,再没有死人,只是有十几个弟兄累垮了,住院了,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有什么感觉?我——嗯——不知道我有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我——我真的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还活着,你真的没有死。呃——这里是内地陆军医院,是军区首长派飞机,把你从高原接到这里来抢救地。哦——对了队长,医院要锯掉你的腿才能保住命,现在你醒了,队长,你自己说怎么办——”

    羽队长雾里雾中,不知道刘晓强在说什么?他有些痴呆的看着他,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过去,忽忽悠悠,思维混乱,接着刘晓强的话题,漫不经心的说道:“什么——锯腿——锯——腿好玩吗?锯谁的腿?”

    刘晓强着急的说道:“锯你的腿呀——不锯腿,你就会死,这是医院的专家说的,他们就在门外边,我可不是吓唬你。不信——把他们叫进来给你说。”他说完,就去门外边叫院长和专家了。

    羽队长一听,似乎才觉得锯腿的是自己,医院要把自己的腿锯了,为什么?

    恍然大悟的他,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双腿还在,才放心的背靠着枕头上,看着进来的院长和医生,都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围着病床,没有一个他认识地人。

    院长和医生,看到从昏迷中醒来的羽队长,都有些出乎意料的惊骇不已,以他目前的病情和状况,在没有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以前,是不可能自己醒来。

    严重的伤口感染,导致伤口周围的肌肉大面积溃烂,如不及时的锯掉已被感染的伤腿,就有可能造成血液感染,骨髓感染,引发败血症出现,到了哪种程度的话,即使华佗在世也挽救不了了。

    奇迹总是在人们的意料之外发生,这个全身肿胀像个油桶的危重病人,却丝毫也掩饰不住他健硕身体的重伤兵,竟然在所有人不看好的状态下自然醒了,说明他求生的欲望,和体质素质非常强悍,有了正常人的思维和正常人的表现,这些着实让专家医生没有想到。

    叶院长看到醒来的羽队长神智清楚,就把他目前的病情,还有医院专家会诊的结果详细告诉了他。

    还没有等叶院长说完,羽队长就情绪失控的吼了一声:“不——坚决不行,你们的决定是错误的,是不负责任的,我的病情,还没有到你们说的哪种程度,即使到了哪种程度,也不能锯掉我的腿,你们锯掉我的腿,就等于草菅人命杀了我——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惊骇不已的羽队长,不安的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略一沉吟说:“嗯——再说了,我爹爹妈妈也无法面对一个没有腿的儿子,在他们眼前蹦蹦哒哒,跳来跳去。不——这会要了我爹妈的命,会把我爹妈心疼死啊——我出来当兵时,是健健康康一样不少,回家的时候就不能少了一条腿,那样的话,我父母这一辈子就会在痛苦中过日子。”

    叶院长安慰了几句,已经有些失控的羽队长大声的说:“不——不能这样,就是我死了,我爹爹妈妈大不了痛苦上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时间一长,疼痛就消失,就会忘记我,不可能痛苦一辈子。如果我没有了一条腿,痛苦就会无穷无尽啊——我妈妈每天都站在村口,眺望远在天边的儿子,想象着驾着五彩祥云,能不能回去看看她,如果是一个没有腿的儿子,她怎么受到了——我妈妈她——呜呜呜……

    不——我就是死,你们也不能锯掉我的腿啊——呵嘿嘿嘿……求求你们了,真的不能啊——首长——大夫——大爷——叔叔——大大们,你们帮帮我——我真的不能失去一条腿啊——那样的话,我会失去部队,失去我的车队,还有我那些生死相依,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的弟兄们,我是他们的灵魂,他们没有了我的鼓励鞭策,就表现不出悍不畏死的斗志来。

    呜呜呜……我的部队我了解,他们是我生死相依的兄弟,也是我生命的全部呀——没有了他们,我这个队长还给谁去当?我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不——真的不能锯掉我的腿,这是我的请求,我的生命我做主,就是死了,也绝不会怪到你们头上,求求你们了——真的不能啊——哇哇哇……吸吸吸……”

    羽队长声嘶力竭哭诉着,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动的眼泪汪汪,嘘唏不已,而他自己流出的泪水,却是带些粉红色,像是有血在泪水里。

    昏迷了多少天,身体的水分得不到补充,浮肿的眼睛里流出的血泪,经过黑红的脸,顺着脖子往下淌,就像一条红色的蚯蚓一样,毛森森在蠕动着。

    他撕心裂肺的请求,得不到在场人的答复,他用无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做主。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好孤单无助,也觉得自己是那么微小,微小到没有人能尊重他的意见,没有人理会他痛哭的声音,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没人在乎、打理的蚂蚁那样渺小,小的都不存在了。

    他很伤心,因为他还在伤心地哭着,一耸一耸的双肩,情不自禁抽泣声,涌出的泪水,把本就看不清的目光给遮挡住了。

    他抓起胸前的被子,很坚决的擦去了满脸的泪水,雪白的被子染红了一片。

    他知道这是刻不容缓的时刻,一旦失去争取的机会,就会留下终生遗憾。

    他可怜巴巴,看着面无表情的院长专家医生们,不放弃的说道:“呜呜呜……你们是天使,是救死扶伤的菩萨,不是屠夫,不能致死致残啊——呜呜呜……你们可想过一个没腿的儿子,在父母面前就是负担,就是垃圾,一个没腿的丈夫,是家庭的负担,一个没腿的军人,是军队的负担,是国家的负担,既然是负担,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轰轰烈烈去死。

    呜呜呜……我——还这么年轻才活人,正是报答父母养育之恩,报效国家培养的年龄,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就这么死去,我心不甘——吸吸吸……既然命运让我不得善终,我也别无选择,请你们给我留个全尸,我无怨无悔。即使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是一个健全的人,立马横刀不会受欺负,行吗——首长们——叔叔大爷们——帮帮我吧——你们行行好……”

    羽队长可怜的祈求,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无助的把目光收回来,举起被子捂住脸,呜呜啼哭。

    病房里除了他的哭声,还有零零星星的抽泣声,都是同情他的抽泣声。

    这么年轻,这么勇敢的一个人,想一想没有了腿的惨状,都会让人不寒而立。知道或者看到的人,都会流下同情的泪水,扼腕叹息。

    痛哭着的羽队长突然停下来,把埋在被子里的头抬起来,从全是穿白大褂医生的缝隙间,隐隐约约看到了绿色的军装,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情绪失控的吼道:“杨凯元——杨参谋——你——你救救我,你是我老乡啊——亲不亲故乡人,我们俩个人同年入伍,坐一列火车,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见死不救,不管我吧——帮帮我,我请你喝酒……”

    “鬼叫什么?我是你老乡不假,可你现在的状况危在旦夕,我不是医生,更不是华佗扁鹊,你让我怎么帮你?乖乖的听专家医生的没错,先把命保住。”杨参谋劝慰道。

    羽队长一听他不帮忙,唯一的救命稻草救不了他,口头禅就冒出来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命保住了没腿了,活着有什么意义?常言说:一个老乡,顶三个公章,你怎么不认亲啊——我和你虽说是不在一个地方,却是地头连着地头,水连水的故乡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啊——老乡——帮帮我——我不能没有腿,我……”

    “虎子,你怎么把我说的那么不堪?我知道你痛苦,可我代替不了你。当兵入伍后,我和你论公论私关系不错,如果是换了别的事,老乡我义不容辞,为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你的病我无法代替不是——病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我也是爱莫能助啊——你是我们老乡中的骄傲,家乡的骄傲,你的勇气魄力无人可及,我……”

    “闭嘴——提前给我致悼词是吧——用不着——我算是把你指望不上了,无情无义是畜生,滚一边去——哼哼——”他恶狠狠把见死不救的杨参谋,不屑的瞪了一眼,低下头用被子捂住脸,无奈的又痛哭流涕。

    羽队长在大家的等待中渐渐有些平静了。

    每临大事有静气。

    他脑子里迅速寻找着解决问题的办法,认识到了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不是专家医生不帮忙,错怪了老乡杨参谋,也是有病乱投医的无奈之举,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想想苦难的过去,哪一次不是在阎王爷的胡须上荡秋千?还不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活过来了?这次也一样,逼迫医院保守治疗搏一把,即便是死了,还能留个全尸,说不定老天眷顾,幸运女神网开一面光临,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既然是博,自然是有输有赢,拿命赌一回未尝不可?

    想好了的他抬起头,一改刚才无助的表情,用擦亮的目光着刘晓强,突然豪气顿生,热血也沸腾了起来,把靠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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