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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宋枭(秦舸)-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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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惟吉抱着还在昏迷的阎真,虽然是他抢着要抱的,可那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阎真是个女人,在知道怀里抱着的是个女人后,他感到浑身一阵不自在。

    到了跟他们一起来的兵士们面前,潘惟吉朝举着火把,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兵士一瞪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快过来接着?”

    那两个兵士被他一吼,愣了一下,连忙将火把熄了,跑上来接过阎真,其中一人背起阎真,另一个人在侧面扶着,等待着潘惟吉下一步指示。

    “回营!”可能是受了杨荣低落情绪的影响,潘惟吉的心情也不太好,他把手一摆,对跟着他们一同前来的兵士们吼了一声,迈开步子,率先朝着东边走了过去。

    潘惟吉所说的营寨,不过就是一处背风的山口。

    许久没下雨,地面很是干燥,兵士们把行军的被褥往地上一铺,半铺半盖的,也能勉强在寒冷的野外度过整个夜晚。

    到了驻扎的地方,潘惟吉将他的铺盖展开,让两个兵士把阎真放到铺盖上。

    可能是觉得仅仅一床铺盖会冷,潘惟清也把他的铺盖拿了过来,给阎真多盖了一层。

    走了一里多路,杨荣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虽然很累,但他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寻了处稍微高些的地方坐了下来,杨荣仰着头,望着那轮缺了半边口的月亮发起了呆。

    “杨义士!”就在他看着月亮,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扭过头朝身旁看了一眼,看到的是潘惟清那张略带着几分悲戚的脸。

    见他扭回头,潘惟清挨着他坐了下来,也像他一样仰头望着天空。

    “听五弟说当初陈家谷一战,杨义士就在山谷旁的高岗上!”坐下后,潘惟清也像杨荣一样,仰起头看着天空,用一种带着萧瑟的语气说道:“不知杨义士有没有看到杨延玉是如何死的?”

    “乱箭射死!”杨荣低着头,双眼看着脚面说道:“和我那些兄弟一样,被辽军在身上射满了箭矢!”

    “三哥和延玉二哥的私交最好!”潘惟清望着明月没有说话,手中提着三个酒坛的潘惟吉从后面走了上来,挨着杨荣另一边坐下后,先是给了杨荣一坛酒,随后又扔给潘惟清一坛酒,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延玉二哥如此年轻,便战死沙场!”

    说着话,潘惟吉把手中酒坛的封泥拍开,对杨荣和潘惟清说道:“今晚想必杨义士定是没了睡意,不若我三人痛饮一番,也好度过这漫漫长夜!”

    “好!”杨荣盯着酒坛看了好一会,点了点头,把封泥拍开,先是站起身高高举起酒坛,对着明亮的月光高声说道:“第一碗酒,敬战死沙场的兄弟们!”

    在他喊过这一声之后,潘惟清和潘惟吉也站了起来,将手中酒坛高高举起,共同喊了一声:“敬战死沙场的兄弟们!”

    仨人将酒坛稍稍倾斜了一些,每人倒出了大约有一碗多的酒。

    酒浆洒在地面上,溅起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三人脚下的地面,分别洇出了一小片水渍。

    “杨义士,逝者已去,生者自勉!”潘惟清一手提着酒坛,举了起来对杨荣说道:“只要我等还活着,定不让契丹人踏进雁门关半步!”

    “踏进来也没什么!”杨荣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举起酒坛朝潘惟清手中的酒坛碰了一下说道:“若是他们敢踏进雁门关,我等定要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去!”

    “对!让他们有命来,没命去!”潘惟吉也提起酒坛,和杨荣、潘惟清的酒坛碰了一下。

    仨人提着坛子,都仰起脖子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下去。

    躺在潘惟吉和潘惟清铺盖中的阎真,眼皮轻轻跳了几下。

    在杨荣和潘氏兄弟说话的时候,她恰好醒了过来。

    可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在听杨荣说到要让契丹人“有命来,没命去”这句话的时候,两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一天之间,她熟识的人都离她而去,自从乔威带着马贼们冲下小山坡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世界里就再没有一个值得信赖和依赖的人。

    她曾经以为杨荣可以依赖,可杨荣并没有把他们活着带离辽国,在被辽军围困的时候,杨荣能做的,仅仅只是护着她,默默的看着辽军屠杀那些对她来说像亲人一样的人!

    想到已经死去的乔威和马贼们,阎真禁不住轻声的抽泣了起来。

    正举着酒坛痛饮的仨人听到抽泣声,起先还感到有些奇怪。

    潘惟吉扭头朝传来抽泣声的方向看了看,挠了挠头,有些纳闷的说道:“夜色深沉,谁人还在哭泣?莫不是荒郊野岭,真会闹鬼不成?”

    潘惟吉也是拧着眉头,一脸的纳闷,歪头听了一会,接口说道:“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莫不是有女鬼?”

    狠狠灌了自己好些酒的杨荣脸颊通红,微微摇晃着身子,带着些醉意的摆了下手,对潘惟吉和潘惟清说道:“即便有女鬼又能如何?若是有女鬼,我帮你们把她给揪出来,当着你们的面,好生羞辱她一番!”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兵士朝仨人跑了过来,到了跟前,双手一抱拳对潘惟吉和潘惟清说道:“二位将军,那位与杨义士一同回来的姑娘正在哭泣!” 

第101章 男人也会哭() 
从兵士口中听说哭泣的是阎真,潘惟清和潘惟吉兄弟同时把视线转向了杨荣。

    俩人的眼神里都带着一种“看你如何羞辱”他的意味。

    虽然有些醉意,可杨荣的脑子并没有完全糊涂,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对兄弟俩说道:“可能是那丫头想到熟识的人都死了,悲从心来,才会深夜哭泣吧!我且去劝劝她!”

    “快去吧!”潘惟清叹了一声,朝杨荣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女人家,终究是要柔弱些,好生哄着,若是她真的想哭,就让她哭出声来,这样憋着,会憋坏了身子!”

    “嗯!”杨荣点了点头,一手提着酒坛,一步三摇的朝阎真睡着的地方去了。

    躺在铺盖上的阎真,脸上挂满了泪痕,她睁着婆娑的泪眼,望着满天的星斗,默默的流着眼泪,只是不时的会发出一两声轻轻的抽泣。

    寂静的夜晚,虽是轻声的抽泣,却也能让人听的异常清晰。

    “你好些没有?”到了阎真跟前,杨荣盘腿坐下,手里提着酒坛,仰起脖子狠狠的灌了一口,对她说道:“若是想哭,就放声哭出来!”

    听到他的声音,阎真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当她看到杨荣通红的脸颊和手中的酒坛时,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贝齿咬着嘴唇,痛苦的摇了摇头。

    “哭吧!放声哭出来吧!”杨荣又仰头灌了口酒,伸手抹了一把嘴,对阎真说道:“我也想哭,可我知道,男人不能像女人这样随意发泄感情!我只能忍着,直到有一天,为二当家、为黄七哥,也为兄弟们报了仇,再好生的痛哭一把!”

    “都是你!”他的话音刚落,阎真猛的坐了起来,粉拳紧握,朝着他胸口狠狠的擂了几拳。

    这几拳打的是异常沉重,再加上阎真本身就会武功,杨荣哪里承受的住!

    虽然胸口就如同被铁锤夯过一般疼痛,可他却强忍着,没有躲闪,也没有去揉胸口。

    “哇!”连续朝着杨荣胸口捶了好几拳,阎真突然伸出双臂,紧紧的搂住他的颈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哭了出来。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虽然胸口被捶打的很痛,可杨荣却没有心情去考虑疼痛,他放下酒坛,伸出双臂,紧紧的搂住阎真的脊背,一只手轻轻的在她脊背上拍着,柔声说道:“哭出来,让他们听到,你很想他们!”

    “他们都死了,以后再没有人关心我了!”痛哭着的阎真一边哭着,一边说道:“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你有我呢!”紧紧的搂着阎真,杨荣柔声对她说道:“只要我还活着,从今往后,除非我死,否则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也不知阎真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在放声哭了一会之后,轻轻的推开了杨荣,把脸扭向一旁,抬起衣袖擦拭着眼泪,还带着些哭腔的说道:“我好多了,你也早些睡吧!”

    杨荣点了点头,很温柔的对阎真说道:“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们还要去大营拜见潘太师!”

    阎真抿着嘴唇,轻轻嗯了一声,重新躺下,盖上了被子。

    她的肩头还有一小块没有裹进被子里,杨荣伸手帮她掖了掖肩膀上的被子,提起酒坛,又朝不远处正望着他们的潘惟清和潘惟吉兄弟走了过去。

    到了兄弟二人跟前,杨荣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兄弟二人说道:“若是把她留在军中,显然不太合适,我想在拜见过太师之后,将她送到就近的城池中,先安顿好再说。”

    “是!”潘惟清和潘惟吉也坐下后,潘惟清对杨荣说道:“军队出征,向来不宜带同女子,给阎姑娘找个去处安身,确实是要比带着她好上许多!”

    提起酒坛又猛灌了一口,望着远处深沉的夜色,杨荣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没有说话,自从离开大同府,他经历过的事情要比他前二十年经历的事情加起来还多。

    人,还真是脆弱。

    当初杀赵凤、抢劫辽军辎重,以及与辽军短兵相接时,阎真给他留下的都是一个强悍女匪首的印象。

    可没想到,到了如今,她竟然也有脆弱的一面,也会靠在他的肩头上哭的如同一朵带雨梨花。

    坐在他身旁的潘惟清和潘惟吉也没说话。

    他们虽然不知道杨荣在想什么,可他们心内却也清楚,这个时候的杨荣,思维一定是极其复杂和具有跳跃性的。

    在这种时候跟他说话,反倒不如安静的陪他好好醉上一场。

    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一坛子酒很快被杨荣喝了个精光。

    一坛酒少说也有五斤,虽说酒性偏柔和,没有高度酒那么烈,可喝下一整坛,寻常人也是会吃不消。

    可杨荣就好似浑然未觉他已经醉了似的,在喝完一坛酒后,他又伸手从一旁的潘惟吉手中夺过酒坛,仰起头“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见他喝的凶猛,潘惟吉正想出言相劝,一旁的潘惟清朝他摇了摇头。

    看到潘惟清摇头,已经打算出言劝解杨荣的潘惟吉叹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将视线投到别的方向。

    将潘惟吉那坛酒也给灌下了肚,杨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趔趄着向前走出几步,双手张开,一手提着空酒坛,仰头望着明亮的残月,高声喊了起来:“莫邪三尺照人寒,试与挑灯仔细看。且挂空斋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

    当他念出这首南宋词人辛弃疾的诗时,潘惟吉和潘惟清都愣了愣。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不免露出了几分钦羡。

    “好诗!”完全不知这首诗出处的俩人,还以为是杨荣的原创,潘惟清更是伸手朝大腿上猛的拍了一巴掌,赞叹着说道:“杨义士吟的好诗!”

    “且挂空斋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潘惟吉低着头,重复了一遍刚才杨荣吟的诗后一句,抬起头对潘惟清说道:“三哥,杨义士有如此豪情,你我何不也附庸风雅一番?”

    “好!”潘惟清本来就是文武双全,颇有几分才情,听潘惟吉这么一说,连忙应道:“既然如此,我也献拙一首!”

    “边关狼烟冲天起,连营号角声声急。沙场埋骨且莫悲,志士向来血染衣!”念完这首即兴做的诗,潘惟清提起手中的酒坛,仰起头狠狠的灌了一口,饮罢酒,他用衣袖重重的抹了一把嘴,大叫了一声:“痛快!”

    “如此豪情,没些刀光剑影,岂不是少了许多情致!”在潘惟清念完诗后,潘惟吉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对潘惟清和杨荣说道:“小弟便在此为两位哥哥舞剑,以助雅兴!”

    说罢,他将长剑一抖,剑尖挽出朵剑花,耍起了一套剑法。

    纵然杨荣已经醉了,可他却还是被潘惟吉舞出的这套剑法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潘惟吉手持长剑,在月光的映照下,身上的铠甲反射着粼粼的银光。

    龙行虎步、身影翻飞、剑如游龙、剑光似虹,一套剑法,竟是让杨荣看的如痴如醉。

    “千里塞北披飞霜,落日残霞映城墙。旌旗飞扬平胡虏,笑卧箭林又何妨?”随着剑舞到妙处,一首豪迈的诗也随着剑影在苍茫的夜色中飘荡起来。

    “笑卧箭林又何妨!”听到这一句,杨荣再次扬起了头,他猛的将手中的酒坛掼在地上,抱头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醉了,他是真的醉了。

    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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