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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白狐传奇-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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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得再次在汪塘里翻滚,在身上重新糊上泥巴——汪塘里正常留有牛翻滚的痕迹。

    吴登瀛看了一会,感到有些蹊跷:牛打滚一般都是在汪塘里,洪家牛翻滚的痕迹却在汪塘的边上。为了防止牛走脱,哪怕是在汪塘里,也还是用缰绳扣在桩上。洪家的牛桩上还套着一节缰绳。吴登瀛细看那断口,像是被锐牙的猛兽咬断的。

    吴登瀛的眼前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情景:一只凶猛的野兽,先把缰绳咬断,然后咬紧扣着牛的那一截拽着走。牛看到了面前的凶险,死也不肯前行,就和这野兽周旋,最后终于不敌,被那东西强行拉着。实在没法,牛只得耍赖躺下身子。但那东西力大无穷,到底还是把它拖走了。

    到底是什么野兽?这样的力大,这样的凶残!吴登瀛想,尽管它力气大,也不可能把一条牛拖到很远的地方。他顺着牛被拖走的痕迹一边走,一边留心察看着。

    他们来到洪家湾的那个河湾子。

    在一条南北走向的河道东边,有一个十几亩水面的河湾塘。河湾塘的中心和河道相连。新开挖的河道就通向这里,排和灌都靠这条连接着河湾塘的河道发挥作用。

    沿着河湾的圩子走了几步,吴登瀛停下脚步。

    在这里,他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第122章 河湾塘老鼋作梗 龙王庙知县请命【1】() 
吴登瀛站在河湾塘边的圩子上,朝里面打量着。

    河湾塘周边长满水草,不断有水泡冒出来。里面的水蓝得发黑,看不到鱼虾游动。不知从哪里发出“嗤嗤嗤”的声音。凉嗖嗖的西风吹过来,一股腥味直往鼻孔里钻。

    站在河湾塘圩子上的人,有点不寒而栗。臧山和李泗咬着耳朵,不知说些什么。

    吴登瀛摆了一下手,随行的人不再说话。他摈弃杂念,静下心来向水底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河湾塘底,一只有圆桌面那么大的老鼋,露着头颈,懒洋洋地趴在那里,正在养精蓄锐。

    吴登瀛不发一言,看到河湾塘数百步外有一户农家,下了圩子朝那里走去。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靠门口的一条凳子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搓着草绳。门外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一个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跟在其他孩子的后面跑,头上的两根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搓不多一会,老人就飞快地从双膝夹着的草束里抽出几根,安在绳头上接着再搓。绳子源源不断地从他屁股后面延伸出来,一圈一圈地堆积在地上。

    小女孩不再跟着其他孩子玩耍,走到老人身后,拽着绳子拉到外面停下来,一边摇晃着,一边喊道:“哥哥,哥哥,来跳绳,快来呀!”

    吴登瀛走到门口向老人施礼道:“这几个娃娃是您老人家的孙子、孙女吧?”

    老人点了点头,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请客人到屋里来。

    几个人进了屋子,老汉搬了凳子给众人坐。

    “你老人家儿孙满堂,真是好福气呀!”吴登瀛接过了凳子坐下道。

    “唉!什么福气呀!我儿子坐在家里,平白无故地被人赖成强盗,这不是晦气吗?”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拾起绳头接着搓起来。

    吴登瀛知道这里就是洪友成的家。他避开老人的话头道:“这里称做洪家湾,大概与你们这里的那个河湾塘有些关系吧?”

    “住在这里的人家没有其他杂姓,又有这么个河湾塘,人家就这么叫开了。”老人答道。

    “这个河湾塘有些年头了吧?”

    “听上代老人讲,不知哪一年发大水的时候,一股洪水冲下来,就留下了这么个河湾塘。”

    “这河湾塘有些什么蹊跷的地方吗?”吴登瀛又问。

    “这个河湾塘深得没底子,我们这里的人还确实感到挺蹊跷的。”扯起河湾塘,老人仿佛忘记了不快,“有一年,过了谷雨,一连五十多天没下一滴雨。地上长的东西有的枯死了,没有枯死的被人吃掉了。实在没东西能吃了,有的地方就吃人!我们这里有个河湾塘,情况要比其它地方好一点。尽管河里的水已经干得见了底,可是湾塘里的水还是满满的。实在饿得不行,就找点观音土用水一和,咽进肚子里对付一阵子。起先,有人提出到河湾塘里去摸鱼”说到这里,老人喉咙发干,说不下去了。

第123章 河湾塘老鼋作梗 龙王庙知县请命【2】() 
老人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停了一会,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就又继续讲了下去:“老人们说,那是个作怪的地方,人一下去就会被妖怪吃掉,也就没人敢下去了。后来,人们觉得与其在家里等死,还不如到河湾塘里碰碰运气,如果能摸几条鱼就能把命保住。几个人就下去了——其中就有我一个。塘里的鱼还真不少,每个人都摸了七八斤。不怕你们先生笑话,就这么没油没盐地倒进锅里,放进大半锅水一煮,哎呀,那真是人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呀”

    正说着,洪友成从工地上做完活回到家里,看到知县正和老爹说话,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草民洪友成叩见大老爷!”

    到了这时,人们才知道天已经快晚了。

    李泗道:“老爷,时间不早了,我们怎么办?”

    吴登瀛道:“今天就不走了,陆达翎在工棚里已住了许久,我们就不能和他做一次伴陪陪他吗?”

    洪老爹被儿子这么一咋呼,吓得松开夹在两膝之间的绳头,连忙跪下磕头:“草民实在不知大老爷驾临,万望恕罪!”

    吴登瀛道:“起来,起来坐下,接着朝下讲吧。”

    洪老爹不再搓绳,忙将烟锅在凳子上磕了磕,装上烟末送给吴知县和其他人抽。大家摆了摆手。他就把烟锅朝烟袋里一塞,摆在凳子上,继续讲了下去:“本来,我们说好这事不能泄漏出去。可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能瞒住人的。不久,连好远地方的人都跑来,河湾塘周边挤满了人。开始时多少还能摸上几条,后来就再也摸不到了。有人说,鱼是分层的,上层的摸光了,下面还有深水鱼,不如车干了,那样一定可以捕到好多鱼。人们都说这办法好。河湾塘边沿上,支起了八部水车,停人不停车,分班轮流踩。就这样踩了一昼夜,一寸水也未见少。人们不服气,又接着踩了一昼夜,结果还是寸水未少。有人打了退堂鼓,还有部分犟铁头又踩了一昼夜,结果还是那样。一个个只好垂头丧气地把水车拆了。好在老天没有赶尽杀绝,不久下了一场大雨,又挨过了一些日子,终于度过了那场灾荒。”

    “另外还听到过什么吗?”

    “隐约听上代老人说过,说是这河湾塘里有一只大甲鱼,有大匾那么大!只是听说过,并没有人见到过。”

    “流传下来的话不假,里面的确有个像是甲鱼那样的大东西,不过那不是甲鱼,而是一只老鼋!现在已经长得比大匾还要大一些了。我原先以为洪友为家的牛是被什么野兽拖走了,后来走到那里仔细一看,才知道是被它吃掉的!”吴登瀛说。

    听到这里,洪家父子立即跪倒在地。洪老爹说:“大人哪,你老人家真是青天大老爷呀!不是你老人家来,我家友成就要背一辈子强盗的黑锅呀”

    洪友成感激涕零地说:“草民叩谢大老爷!”

第124章 河湾塘老鼋作梗 龙王庙知县请命【3】() 
吴登瀛说:“这只老鼋不仅吃过牲畜,河湾塘深处还有人的遗骨,它一定吃过人!”

    众人听得有点毛骨悚然。

    洪老爹道:“大人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去年春天,外地的一只秧草船经过这里出了事。当时说装的秧草太多不小心翻了船,淹死了三四个人,只捞起了一具尸体。如今看来,一定是这只老鼋捣的鬼!”

    “当地人出过事吗?”

    “还是好久以前,听上代老人们说过,河湾塘里经常淹死人。淹死了人却找不到尸首,就说那里作怪。后来人们一般都不到那里去。一直到那年大旱,实在没办法了,才有人大着胆子下去过。大旱过去以后,老人们还是不准人到河塘湾里游水、洗澡。已有好多年,本地人没在那里出过事了”

    正说着,洪友为来了——趁老爹同知县说话的功夫,洪友成去把洪友为叫了过来。

    洪老爹把知县大人的话说了一遍。洪友为连连向洪友成作揖赔礼。

    洪友成说:“这么大的事情,放在我的身上,我也会胡乱猜疑的。如今事情弄清楚也就好了。我们是一个家族里的兄弟,又从小一块儿光着屁股长大,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吴登瀛道:“见到你们兄弟俩能够和好如初,本县也很高兴。不过这只老鼋在这里为非作歹,作为一县的父母官,岂能坐视不管?可是如今挑河筑堤的工程正忙,一时还顾及不了。你们要把自家饲养的猪呀牛呀看管好,保不准这东西恶性不改,还会蹿出来继续作恶。”

    听了知县的话,两人连声答应:草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吴登瀛对陆达翎道:“河湾塘里的这只老鼋绝非善类,现在还不好对付它。可能是这里的工程惊扰了它,就心怀不满出来捣乱。等我离开后,你可以备些祭品去祷告一番,要它洁身自好,不要为难这里的工程。”

    在陆达翎的工棚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吴登瀛又在工地上转了半天多。他对工程的进度、质量均感满意。当日下午,向陆达翎反复叮咛,要尽量避免民工们赖土方打架之类的事情,然后返回县城。

    吴知县离开工地之后,陆达翎依言置办了果品三牲,带了香烛,来到了河湾塘边上。他觉得周围十分清冷,有一种令人胆寒的感觉。他连片刻时间也不愿意在这里逗留,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职责重大,心底里升起一股凛然之气,所有的怯意顿时一扫而空。

    在河湾塘的圩子上,陆达翎点燃了香烛,对着塘心朗声言道:“塘中老鼋听了:挑河筑堤,于尔虽说小有惊扰,然而为民生计,势在必行。河塘虽小,亦为本县所辖,尔既生于斯,即当克己守法,与民无扰。以前所为,既往不咎,自此之后,不可妄为。忠告之言,切切谨记。”随后把所有供品全都抛进河湾塘里。

第125章 河湾塘老鼋作梗 龙王庙知县请命【4】() 
陆达翎按照知县大人的吩咐,来到河湾塘的圩子上,对里面的老鼋作了一番忠告。不想他刚刚准备举步离开,只听河湾塘中心“哗啦”一声水响,一条一庹多长的大乌鱼窜出水面,足有七八尺高,在空中翻转了两圈,然后栽进水里,再也没有动静。心中不免一凛:这畜生做惯了坏事,要想让它循规蹈矩,改恶从善,看样子很难做到!

    经过一个冬春,开挖的小河竣工了,和原有的河道组成了良好的排灌水系。那些开垦出来的土地,已经滤过两遍碱水,再过一些日子,揣上青草一沤,到了五月初就可以栽秧了。吴登瀛接到了工地上传过来的信息,不仅有点高兴起来。

    清明这天傍晚时分,吴登瀛和殷澄辅来到了登瀛桥上。

    登瀛桥上人来人往。河心里,大部分舟船扯了满帆北行。往南的船只极少,由纤夫在岸上拉着走。

    河岸上,有几处人对着河面跪着焚化纸钱。这是人们在祭奠去年渡船失事遇难的亡灵。陆达翎也在这些人当中,他站在河边,几个孩子跪着,燃起来的钱纸被风吹起来,他就追过去捡起来再放到纸堆上。钱纸带着火苗又被风吹起来,他又追过去捡起来。

    吴登瀛道:“这一冬春以来,陆达翎成天泡在挑河筑堤的工地上,吃苦不少,真该好好奖励。”

    “知恩不报非君子,何况他这是为本县百姓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殷澄辅道。

    “他可以这么想,我可不能这么说。不论怎么说,给几句好话还是必要的。咱们下去看看他。”吴登瀛一边说一边走下桥去。

    见到了知县,未及寒暄,陆达翎忙不迭地道:“大人哪,那祸害又出来作恶啦!就在河工结束的前两天,洪友成家的小丫头在路边玩,老鼋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口就把她咬着拖走了,听到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家人拿着铁锹、铁叉撵出来,它一直把孩子拖进河塘里去了”

    吴登瀛的头“嗡”地响了一下。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女孩,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子,拽着爷爷搓成的绳子,摇晃着喊哥哥们来跳绳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不敢相信陆达翎的话,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就真的没有了?但是看看陆达翎的神情又不能不信。

    不能不信可仍然不能相信。自己在临离开河湾塘时还特地叮嘱陆达翎去祷告一番,那畜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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