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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烽烟尽处-第3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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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听见赵天龙在耳畔大声说道:“你别太着急了,我了解黑子的为人,他的本性其实并不坏!”

“啊——!”风太大,张松龄只听到了最后半句,愣了愣,扯开嗓子大声回应,“你说什么?谁的本性并不坏!”

“我是说周黑碳!他只是不幸做了马贼头的儿子,才不得不继续当马贼。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像黄胡子一般!”赵天龙侧过头来,欠着身子冲张松龄的耳朵叫喊。

“噢——!”这回,张松龄终于听清楚了,同时心里又多出了几分困惑,“那你认为,他干什么来了?总不会是怕咱们队伍损失太大,给咱们送兵源和补给来了吧?!”

“那倒不会,我估计他是有点儿身不由己!”赵天龙想了想,继续替周黑碳的诡异行为辩解,“你想想,他现在是国民党那边的营长,上头团长,旅长,师长一大堆。万一其中有人起了什么歪心思,他即便不乐意,也少不得要应付一番!”

“有这种可能!但咱们多做些准备,也没什么坏处!”张松龄点点头,对赵天龙的判断表示部分赞同。跟周黑碳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他对这个人的品性也多少有几分了解。讲义气,重承诺,并且有那么一点点儿胆大妄为。这些在某种程度上而言都可以算做是优点。至于缺点方面,最令人感到别扭,同时也最令人不放心的就是,此人骨子里有些官迷儿。如果晋绥军上层真的有人拿高官厚禄为诱惑,鼓动他在游击队背后捅刀子的话,只要价钱出得足,此人也断然不会手下留情。

“准备肯定是应该的,草原是哥讲究实力的地方,没有实力,什么都是白扯!但是一会见了面,你先别急着质问他。由我先跟他装一会儿糊涂,把他捧到一个高位上,看他怎么好意思自己打自己嘴巴!!”赵天龙点点头,继续跟张松龄商量。

“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需要的时候,给我个眼神!”张松龄对好朋友向来是毫无保留地信任,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兄弟两个边走边商量,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一转眼,前方的风雪里,已经有昏黄的灯光闪了起来,紧跟着,几十匹浑身上下挂满了冰瘤子的战马从雪幕中疾驰而出,当先一个穿着黄绿色的将校呢军装,披着猩红色大氅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黑胡子,晋绥军独立营长周黑碳!

紧跟着,又是十几匹战马飞奔而至。第二中队一小队长郑红旗带着麾下十几名弟兄端坐在马背上,咬紧牙关挺胸抬头,单薄的土布军装被风雪冻得比铁甲还要坚硬。

“让开道路,欢迎咱们的客人!”张松龄毫不犹豫地扯开嗓子大喊,命令骑兵们向左右两侧闪开,以骑兵之礼,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

“是!”跟在他和赵天龙两个身后的骑兵,都是游击队中硕果仅存的精锐。扯着嗓子答应一声,立刻将马头拨偏,给“客人”让出一条足够宽阔的通道,然后以赵天龙、张松龄二人为中心,分左右自动形成两条笔直的纵队,伫立在通道两边,恭候“客人”的检阅。

周黑碳身后的随从们立刻紧张了起来,一个个将带着皮手套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间,只周黑碳一声令下,就抽出刀来,与游击队员们针锋相对。

还没等周黑炭做出指示,张松龄又扯着嗓子大喝了一声“敬礼!”,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带头将哥萨克长刀抽了出来,平平地举到身前,刀尖与鼻梁等高。“敬礼!”众骑兵们大声重复,按照自家副大队长的示范,也将哥萨克军刀抽出来,举在面前,顶着漫天的风雪,排出一道钢铁长廊。

周黑碳显然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礼遇,脸上的表情登时就不自然起来。赶紧将战马的缰绳用力扯了扯,放慢前进速度,然后双手在胸前作揖,同时大声寒暄:“龙哥,胖子,你们这是干什么?才几天没见,咱们兄弟就这么生分了么?!”

“不生分!不生分。这么冷的天气,你周黑炭还没忘了过来看看我们。我们两个,哪好意思太怠慢了你!”按照兄弟两个刚才商量的结果,赵天龙收起最具性格的阔背长刀,跳下坐骑,大笑着迎上前去,冲着周黑碳敞开宽阔的怀抱。

第一章 誓言(4)

他的刀挂在马鞍下,他的盒子炮也挂在那,就这样整个人赤手空拳,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仿佛对面骑在马背上的是自己就别重逢的亲兄弟。这个热情得有些出格的举动,无疑再一次超出了周黑碳的意料,整个人差点没僵在马鞍子上,直到眼睛里已经能看到入云龙脸上深深隐藏着的骄傲,才像受了刺激一般朝子身后的卫兵们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下马!难道等着红胡子亲自出来为你们拉缰绳么?!”

“是!”不小心受了无妄之灾的警卫们委委屈屈地答应了一声,纷纷蹁腿儿从马背上跳下来,在距离周黑碳两米远的左右两侧位置整队成列。仿佛要跟张松龄所带的游击队战士较劲儿一般,个个都将身体挺的笔直。

借着呵斥手下的机会,周黑碳脸上也迅速堆起一团微笑。一边跳下马背快步迎向赵天龙,一边在嘴里大声打着哈哈:“哎呀,龙哥,你这是太客气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啊,还用摆这阵仗迎接么?”

“应该的,应该的,交情归交情,应该的礼数却不能少。再说,黑子你现在也不比从前了,堂堂政府军大营长,却不顾身份顶风冒雪来看我这老朋友,我要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还算事么?”赵天龙一把将周黑碳拉入怀中,狠狠抱了抱,热烈欢迎。

周黑碳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但是更令他堵得难受的,却是赵天龙话语里边冷冰冰的尊敬。二人以前虽然一见面总免不了唇枪舌剑,但那都属于好朋友之间的感情交流,彼此之间并没什么真正的隔阂。而现在,赵天龙的礼貌却如同冰块一样,横亘在了两个人之间,虽然此刻两人的胳膊都紧紧抱着对方的肩膀。

“龙哥,你再这样说,我可真生气了!”周黑碳用力挣扎了一下,从赵天龙的怀抱中脱身出来,皱着眉头抗议。

“别,可真别!我今天特地在红队面前请了将令出来接你,如果你连游击队的大门都不进转身就走的话,你让入云龙这张脸往哪搁!上马,上马,上马,红队他们这会儿估计把酒都烫上了,咱们哥俩回去好好喝几碗!”赵天龙甭看先前跟张松龄商量的挺好,真正开始执行时,心里却也觉得说不出得别扭。僵硬地堆着假笑,搂紧周黑碳的肩膀,将他朝战马旁边推。

周黑碳憋得两眼冒火,偏偏心里头装着事情,不能现在就将脸撕破。只好喘着粗气重新跳上了坐骑,临催动战马前,却又突然计上心来,耸耸肩膀,冷笑着说道:“酒我今天肯定是要跟你喝上一顿的,不过,我身后可不止眼前这几十个人。还有两百多弟兄在后边的,都敞开了肚子喝,你入云龙招待得起么?”

“既然来了,就都是朋友!”赵天龙装得太难受,索性不装了。双手抱在胸前,冲着周黑碳身后的警卫大咧咧地作揖,“咱游击队虽然穷,几百斤酒还是供得起的。都里边请,赶紧营地里边请。待会儿我们红队会亲自举杯,给大伙接风洗尘!”

这一下,效果居然比先前装腔作势还要好。周黑碳身边的警卫们虽然个个军装笔挺,骨子里的江湖气却依旧没能完全脱除。见入云龙居然折节向自己作揖,连忙收起架势,在马背上抱拳相还。“不敢,不敢,哪敢劳动龙爷和红爷!”“折杀了,折杀了,龙爷您真的折杀我们了!”

一片客套声中,周黑碳悄悄地皱了下眉头,催动坐骑,缓缓走向带队迎接自己的张松龄。从双方碰面到现在,一直是赵天龙出面招呼他,张松龄和他身边的两小队骑兵,就像被风雪冻僵了般,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一动未动。这让他心里觉得非常别扭,同时又觉得好生羡慕。同样是当兵的,人家张松龄带出来的这些就像木头做的人偶一般,上司要怎么动就怎么动,从来不会自己擅作主张。而自己身边的那些笨家伙,才装了一小会儿人样就装不下去了,居然敢当着自己这个营长的面儿,跟赵天龙嘘寒问暖了起来。就好像他们还是一群快意恩仇的江湖马贼,根本没受过任何正规训练一般。

带着几分较劲儿的心思,周黑炭也将套着黑皮手套的双手抱在了胸前,大笑着朝张松龄和他身体两侧列队的游击队员们致意,“哎呀,这大冷天的,可真辛苦弟兄们了!张老弟,你也真是,出来接我就接我了,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没有人回应他的问候,游击队员们依旧稳稳地将马刀举在胸前,刀尖与鼻尖持平,用目光向远道而来的贵宾致敬。人和马都沉稳如山,任外边多大的风暴都无法吹动分毫。

周黑碳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继续向前走也不是,停下来等着入云龙帮忙解围也不是,一时间,从头到脚写满了尴尬。

“礼毕!”直到周黑碳的脸的笑疼了,耳畔终于传来了张松龄的大喝。紧跟着,众游击战士齐刷刷将哥萨克军刀压低,冲着周黑碳的脚边用力指了两指,然后才用统一的步调插回了马鞍下,挺着胸等待自家队长的下一个命令。

“给周营长带路,欢迎他来游击队做客!”张松龄满意地点点头,冲队员们大声吩咐。然后换了幅面孔,热情地向周黑碳打起了招呼,“黑子,你可来了。我一直盼着你来呢!怎么样,路上还算顺利么?”

“来晚了,来晚了!老哥我真的来晚了!”被赵天龙捧上天去风言风语地给“刮”了这么长时间,周黑碳总算听到了一句真正的暖和话,脸上的表情立刻生动了起来,在马背上拱着手回应。

“不晚,不晚,你只要心里还装着我们这些朋友,什么时候来都不晚!”张松龄笑了笑,侧身避开周黑碳的揖,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来,让我给你带路。红队原本要亲自出门来迎接你的,但是考虑到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我跟龙哥两个就……”

“接什么接,咱们兄弟谁到谁那,还不跟进了自己家一般!一起走,一起走,已经有些日子没在碰面儿了,说实话,我还真挺惦记你们的!”周黑碳摆摆手,笑着呼应。双腿再度催动坐骑,与张松龄并辔而行。

“我也一直记得去年跟你周黑炭并肩而战的那些日子!”张松龄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跟上来的入云龙,然后笑呵呵地寒暄。

“是啊,那几仗,打得可真叫刺激!”周黑碳的脸上立刻涌现了几分留恋的表情,叹了口气,回应的话语里带着难掩的失落,“只可惜后来咱们两方都忙着各自的事情,走动就越来越少了。直到你们游击队遇上那么大的事情,我,唉,我居然阴差阳错的成了旁观者,连半点儿忙都没帮上!唉!”

“今后合作的日子不是长着呢么?!再说了,你那么大的基业,还能保证没个大事小情的。”听周黑碳这么快就主动提起了夏末时的失约,张松龄微微觉得有些意外,笑了笑,低声安慰。

“是啊,原来天天盼着谋个出身,连做梦都是光宗耀祖。现在终于安顿下来了,呵呵,这手边的事情呢,却又乱得像锅粥一般!比起没安顿下来之前,半点儿都没少!”听张松龄如此通情达理,周黑碳心里的感慨愈发多了起来,摇了摇头,悻然说道。

“那是你老哥还没习惯!”张松龄原本就不擅长绕着弯说话,此刻感觉到周黑炭的情绪,便愈发直来直去,“有婆婆和没婆婆管的日子,当然不一样。以前你是自己一拍脑袋就能做出决定,现在却要考虑各方的反应。不过呢,这话又说回来,有个人管着,总比继续当绿林豪杰强。至少粮草弹药方面,解决起来相对容易些不是!”

“那倒是,端谁的碗,受谁的制,古往今来,到哪都这样!”周黑碳再度轻轻点头,深以张松龄的话为然。

“你就别装了!”赵天龙策马从背后追上来,看着周黑碳笔挺的将校呢军装连连摇头,“这么漂亮的少校军装都穿身上了,还装什么孙子!怎么样,现在你周黑子那,媒人都把营门给挤爆了吧?!娶了几房姨太太了,什么时候抱着儿子给你爹去烧香去!”

“你!”周黑炭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瞪着入云龙,两眼冒火,“你嘴里能不能吐出颗象牙来给我看看啊,我怎么得罪你了,见了面儿连句话都不肯好好说!”

“吐不出来,真的吐不出来!”赵天龙耸肩冷笑,满脸嘲讽,“象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嘴里可是没有。要不,你周营长先吐一根出来给我看看?!”

“你……”周黑炭气得转过身去,不肯再与赵天龙的目光想接。张松龄见状,赶紧出面替双方打圆场,“龙哥是很久不见你,想得厉害了!所以说话才没边没沿的!黑子,你别往心里头去!”

“我不跟这糙人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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