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无道-第3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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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忘舒心中暗叹:“莫非我日后也与这屋中人一般,在此孤苦零丁,一直住到寿限终结,这才郁郁而终?”
那草屋中央设有高案,上有陶瓶一只,此瓶制造极工,颇见雅趣。其实不光此瓶如此,便是屋中的桌椅也是打造甚精。秦忘舒或可想见屋中人制作屋中器物之时,该是何等的寂寞。
幻域之中岁月漫长,此人独居无趣,便将任何一件事都力图做得尽善尽美,因此草屋中处处见可此人用心,而寂寞之情,亦是令人唏嘘不已。
那陶瓶之中原供有仙花一束,如今只剩孤枝败叶了。向墙上瞧去,原来是画了三副人像,秦忘舒倒也是识得的。
自右自右,画的是过去佛燃灯禅祖,现在佛五越禅师,未来佛无参老祖。由此瞧来,屋中人竟是一位禅修之士了。
秦忘舒既是佛禅双修,亦是要拜三位佛祖,便揖手恭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这才步入草屋内屋之中。
迎面一张木椅上坐着一人,身穿麻衣,足蹬草履,虽是形容不变,却已是死去多时,或因此人早就修成金丹,故而便是死去多年,也是形容不改,躯体不朽。
秦忘舒在这幻域之中住了三年,也不曾遇过一次风雨,而幻域清净虚无之地,自然片尘不起。因此这尸骸上也是片尘不染,衣袍如新。
秦忘舒上前又拜了三拜,叹道:“大修,你元魂未远,只管等着我,或数百年,或百八十年,在下也追随道友去了。”
他修成炼气士六级,寿限也就是数百年罢了,若是有朝一日走火入魔,恐怕也撑不过百年。
因此在这极度空寂之地修行,往往幻像丛生,心魔此起彼伏。那人族本是群居之性,若是率群索居久了,必然心生寂寞之感。世人只知修士修行逍遥,却不知修士心中的苦楚,若无强大心境,修行岁月实不堪熬。
也就是这屋中人向来修禅修之术,便是离群潜修千万年,也是能耐得住,换成寻常仙修之士,只怕早就发疯了。
但无论屋中人是怎样修为,终究未能修成长生之术,在此郁郁而终。
屋中的人遭遇岂非就是自己的下场,秦忘舒想到此处,不由觉得万念俱灰,在这幻域之中独自过活,不管是活了千年也好,数百年也罢,又有多大区别?
更有一桩可恼处,那就是修士原本无梦,若有梦来,必是心魔。因此凡俗百姓或可于梦中快活,修士却连这点要求也成奢望了。
灰心之余,恨不得就此罢手,随意寻个所在了此余生罢了。
幸好秦忘舒道心甚坚,心中虽有一丝放弃的念头,却是转瞬即逝,同时心中又暗暗生上警惕来。刚才心生沮士,不肯修行,那其实就是心魔出现之兆的,若不能立时抑制此念,那心魔便会如毒草一般,终有一日会夺了他的斗志。
修士最大的对手,向来就是自己的,修行本是逆天,放弃最是容易。若修士经不过这般考验,又哪来的飞升仙界,与日月同辉?世间修士不知有多少未能抗过心魔,而就此沉沦。
秦忘舒瞧见椅上尸身手持古卷一部,正翻看到一半,看来此修便是到生命最后一息,也不曾放弃努力,犹盼着修成极高境界,以求有朝一日离开幻域。
秦忘舒暗道:“这修士不知修了多少年,也难逃出此域,我又怎能做得到?”
但这念头也是一闪而没,只因他很快就想到自白鱼腹中得到的遁天壶来,只需他修成地仙境界,便可勉力一试,借助此壶离开幻域,与屋中人比起来,可就强了许多了。
秦忘舒想到此处,又是斗志盈胸,先向那椅上尸身告了个罪,这才将其手中古卷轻轻取下。那古卷是以贝叶制成,饰以银边,瞧来光芒灿烂。而卷上文字,则是赤红如血,瞧来像是朱砂,又像是某种灵兽异禽之血。因而持经在手,竟是奇香扑鼻。
秦忘舒暗道:“不知是怎样经文,要费这些周章书于卷上。”
从此经首页翻起,赫然是婆罗经三字。婆罗二字,实指西域一种奇花,名叫婆罗花,乃是西域第一名花。想来此经既以婆罗为名,那自然就是佛禅心法中第一了。
然而秦忘舒怀着好奇期待之心,去读经上文字时,却是涨红了脸,原来经文开篇写得明白:“婆罗者,西域奇花是也,此花等闲不现,唯现于佛陀,如人于极难之境见此婆罗。”
这经文是说,婆罗花经年不开,唯等到佛佗临世方才盛开,就好比人遇极难之事,见到婆罗花开,便知好事将近矣。
由此瞧来,此经以婆罗为名,并非取婆罗花西域第一之名,而是说见此禅经,如见婆罗,那是劝人不可自甘沉沦,要永远保持信心。
秦忘舒刚才忘文生意,可不是误会了经名本意。
再往下瞧去,又写道:“婆罗经共分三卷,是为地仙卷天仙卷金仙卷修我三卷禅经,可成金仙大道,金仙之后,大道渺不可知,故而经卷不载,唯盼世间高明之士。”
秦忘舒览卷大喜,他正愁玄承不足,无法修习禅佛之法,若果如婆罗经所言,能修成金仙大道,可不是就能逃出此域?
哪怕只能修成地仙境界,借助遁天壶之助,亦可逃出生天,其他两卷禅经自然以后再说。
他急忙去瞧屋中陈设,奈何瞧了半晌,才不见其他两卷经文,或许是屋中另有机关,暗藏两卷禅经,反正域中岁月漫长,留待日后慢慢搜寻便是。
他不敢打扰屋中人遗蜕,便来到外屋,在那三张禅祖前的画像下坐了,展开贝叶禅经,便来修行。
经上有云:人不见过去,何知有过去,人不见未来,何知有未来?悟此经文,再修此卷,当有事半功倍之效。
秦忘舒想了又想,虽有三成明悟,总是难以深入,只好摇了摇头,再往下瞧去,经文又道:“人之所见,总是虚妄,何者为真,何者为假?人若不以天地为真,则天地为虚无,是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这段文更是艰深,秦忘舒百般思来,甚感无从着手,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参悟,更知禅修重在明悟,那明悟又岂能一蹴而就?非得苦思冥想,经年岁月不可。
他如今修不得仙修之道,又修不得魔修心法,唯有禅修一道,可助他脱离此域。至于经文之艰,明悟之难,倒也不出他的意料之中。三年也好,十年也罢,既有这婆罗经在手,便是瞧见了希望所在,终有一日,他自会修成地仙境界,逃出此域。
正在沉思之时,一物自屋外飞来,朝着秦忘舒的面门就是一扑,这一扑势如闪电,暗藏无限玄机。秦忘舒猝不及防,忽觉手中一空,那婆罗经便被夺了去。
第444章 明悟略有成()
秦忘舒心中大急,他能否逃出幻域全仗这部婆罗经,失了此经,岂不是要永隔于世,这与丧身亡命有何区别?
那夺去婆罗经者正是那只赤尾白雀,秦忘舒大喝一声,急纵而出,此番形势紧急,自是拼了性命,左手祭刀飞遁,右手则掐玄字真言,飞遁之速,不可用言语形容。
白雀身子灵活之极,虽被秦忘舒赶上,却在空中转折不定,一雀一人你追我赶,刹那间就离了草屋。
奔出山谷之后,白雀向东疾飞,秦忘舒此刻倒也沉下心来,幻域又有多大,还怕这白雀逃到哪里去?且那婆罗经非寻常材质制成,若想损毁,也是不易。
想这白雀与草屋同时现身,可见屋中人与白雀必有关联,莫非是白雀心念旧主,不肯将这经文落于外人之手?
想到这里,便道:“白雀道友,在下擅闯草屋,原无恶意,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语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秦忘舒急忙回头去瞧,却是一惊,原来那草屋已然塌陷下去,就好似有只无形大手,将这草屋揉成一团,整个儿已是支离破碎。
更有甚者,草屋所在的山谷也同时陷落,轰隆之声不绝于耳,片刻间草屋山谷统统瞧不见了,只露出一个黑森森的大洞来,瞧来好不惊心。
秦忘舒瞧见这奇景,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这座草屋连同山谷,先前就有诸多古怪,一直景像模糊,此刻完全崩塌,似乎也算是早有征兆。
细瞧那黑洞,冷气森森,深不见底,分明是寂灭虚无之境,人若进此处,定是无法生存,这么说来,若非白雀夺经,秦忘舒便要随着这草屋葬于黑洞之中了。
秦忘舒这才领会白雀的心意,再向白雀瞧去,已经停了下来,一对细目瞧着秦忘舒,目光似无恶意,但却是昂首挺胸,神态甚是倨傲。
秦忘舒急忙揖手道:“雀兄救命之恩,忘舒永记于心。”
那白雀手爪一松,婆罗经就落将下来,秦忘舒用手指去,法诀到处,婆罗经稳稳当当,重新回到手中,秦忘舒瞧见此经无恙,大大的舒了一口气。那白雀振翅长鸣,忽地飞进山林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秦忘舒本想去寻这白雀问个明白,此雀既是通灵,自己又擅禽言兽语,总是好沟通的。但瞧见白雀不肯多言,自己也不便打扰。且这白雀神态傲慢,看来是没曾将自己放在眼中。
秦忘舒暗道:“这白雀随这屋中人修行多年,修行定是不俗,又见我境界低微,未免就小瞧了我。高明之士,自是不耻于庸流为伍。”
他向白雀消失之处遥遥一拜,便来到原先住处。
这三年来白鱼肉身无存,只剩得一副巨大的骨架,秦忘舒毕竟人族出身,就算此域并无风雨之苦,也不肯露宿室外,便以白鱼骨架为基,取了些树木枝叶覆盖,此刻俨然成形,颇可居人。
想起当初建这木屋的心情,倒是与屋中人依稀仿佛,也只是用来打发光阴罢了。
但如今有婆罗经在手,又怎能再荒怠下去,自己若修不成婆罗经,那是连白雀也瞧不起了。
当下端坐于屋中,取那婆罗经修行起来。
再将经文读了数遍,心中渐有体会。人之不见过去,而知过去,是因万事皆有因果,若无过去,何来现在?故而那世间不曾经历见过之事,只需依循道理推敲,自然清晰如画。
可见过去为因,今日为果。
人之不见未来,而知未来,是因今日之因,明日之果,未来固不可深测,但仍逃不过这因果循环,好比自己若不修这婆罗经,怎能达成地仙境界?更别提逃出此域了。
因此未来虽不可知,但若就此踌躇不前,那未来必是毫无希望。
这样瞧来,经文开篇所言,说的就是因果大道,既有劝人向学之意,又是在谆谆警告,不可荒废了光阴。
秦忘舒领悟经文妙旨,心中大喜,趁着得胜之势,再去瞧其后经文。
“人之所见,总是虚妄,何者为真,何者为假?人若不以天地为真,则天地为虚无,是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秦忘舒瞧了数遍,掩卷深思,忖道:“若说天地为虚妄,可不是大谬?世间一草一木,都是真真切切,怎地就虚妄了?难不成我心中不去瞧天地,天地便不存了?其实那天地还是好端端地立在那里。”
这经文之中,尤其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最是难解。”秦忘舒思忖了数日,仍是难以明悟。
其后数日,他便在屋中苦思,只因若悟不出这段经文,婆罗经便无从着手,怎能修来?但他对这经文着实想不明白,每日脑中经文盘桓不定,着实是痛苦不堪。
这一日他持经苦思,因嫌屋中气闷,便到屋外走动。不知不觉之中,已来到域东一处所在,猛一抬头,瞧见那白雀停在枝头上,正偷偷地瞧着自己。
秦忘舒数日读经无所得,心中甚是羞愧,见到白雀忙一低头,不想却撞到身边山石,将那山石撞塌了一半。他心中着慌,也不理会,急匆匆地就走开了。
到了第二日,秦忘舒忽觉左肩隐隐作痛,方才想起昨日所遇,只因自己心无旁骛,虽与山石相撞而不自知。直到今日方才回想起来。
秦忘舒痴痴地瞧着左肩,忽觉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大叫道:“果然是这个道理。”
原来他忽地想通,自己与山石相撞而不自知,其中道理大可玩味。
世人对天地的感受,不过是来自于六识罢了,若无六识,则天地何以感知,六识若丧,则天地不存矣。
再深想下去,天地本是一般,但世人对天地的感受完全不同,可见天地的存在,其实端赖于世人的六识感受罢了。
而以天地之大,世人瞧那天地,不过只能瞧见自己想瞧的,就好比是盲人摸象,怎能窥其全貌,由此瞧来,大道端的是渺茫难寻。
既有此悟,那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便也是豁然而解了。
若将那天地万物视为色,六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