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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秀骨-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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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我以为在他面前,我不过就是个戏子的女儿,他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妈妈的事。。。”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如果他和你们一样,也想找那个人,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穆世勋转身看着莫盈,端详她良久,确定她不似说谎,方道:“我也不知他是何目的,我只知他也在找那个人。”莫盈点点头,再问:“你如何肯定,那人会来找我?我母亲故世也有大半年了,他却一次都没出现过,会不会是你们料错了?”穆世勋扬起一道剑眉:“你怎知他没来找过你?你不是被我大姐毒傻了脑子,早已不记得过去的事,连带他的样貌也忘记了么?现在你却又敢肯定,他没出现过?!”莫盈一怔:“你不信我?”穆世勋不答反问:“我该信你么?”

    莫盈顿了顿,不怒反笑:“好,穆世勋,原来时至今日你仍是信不过我,也对,你从一开始就不曾信过我。。。罢了,随你信与不信,横竖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忙都帮不上,似我这般无用的棋子还留着做什么呢?”莫盈跳下chuang,赤脚站在穆世勋跟前与他面对面,昂着头:“穆世勋,我知道,今晚你本就是为着杀我而来的!既然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愿相信,那你这就动手吧!”

    穆世勋却是一怔,看着莫盈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人离得近了,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暗夜之中,斗室之内,但闻一丝吐气如兰的淡香幽幽萦绕,袅袅飘来,仿佛菟丝般挥之不去。

    “我不是不信你。”隔了老半晌,穆世勋方才勉强开口道:“我不过想说,就是他找过你了,你也不一定察觉。”莫盈闻言沉默下来,心中飞快地将这些日子以来接触过的人物筛选一遍,细细揣摩究竟哪一个具备可疑成分,她一味凝神思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殊不觉穆世勋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流连着她微蹙的秀眉,嘟起的粉chun,摇摆的下巴,还有那包裹在半透明衣料里的柔美。。。穆世勋蓦地呼吸一滞,缓慢而生硬地别过头去,望向窗外。

    来时天降细雨,现下早已停了,一轮新月高高地悬在半空,轻纱云雾般的月光透过窗帘投射进来,泼洒在地上,像泼了一层玉霜。他忽然希望她能思考地久一些,再久一些,就像此刻一般,两个人都不说话,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祥和流淌在空气里,平静祥和地可以令他抛下所有的包袱,一直这么站下去。

    “不可能的。”莫盈的蓦然开口终究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穆世勋,语气十分肯定:“我虽不记得过去的人事,但这些日子以来,我接触过的人都是来路清楚的,而且我离开医院之后便进了白府。。。白静江不曾让我见过外人。”除了牛大、白老爷子、小楼等几个固定的仆从,清凉居里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穆世勋开始听得仔细,直至莫盈提及白静江,忽地神情一冷:“你现在既然回来了,往后便不要再随便跑到人家家里去,这次算你走运,保不定下次就有进没出了。”这话说得冷嘲热讽,颇有指责之嫌,莫盈心下生气,却也不愿跟穆世勋多啰嗦她与白静江的事儿,省得刚刚解除的干戈又徒生疑云,便强捺了不快,正色道:“你若是知道那个人的形貌细节,就别藏着掖着,早点亮出来,这样我才不会像只迷途羔羊似得找不着北,但你若存心不说,只想试探我所知深浅,我告诉你,你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因为我完全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穆世勋闻言先是欲言又止,跟着整个人静了下来,神情肃穆庄重,莫盈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听得穆世勋缓缓开口道:“穆家曾有三个人见过他,可惜都被他杀了——一个是我父qin的胞弟,在我三兄弟没出生前就死在那一场史上有名的川岗会战之中,我方第一次荡平日寇,却失了主将;第二个是我母亲,在我小时候被派去扶桑执行任务,结果在归程途中不幸遇刺身亡;第三个是在甘平会战中壮烈牺牲的徐高参徐敬廷,也就是我的大姐夫,带领五百将士死守甘平,全军覆没。”

    黑夜里,穆世勋一字字咬地极其清晰,仿佛每一字都代表一滴血,汇聚起来,便是一笔笔血海深仇,莫盈听得惊心动魄,双手紧紧绞在胸前才不至颤抖地厉害,隔了半晌方才鼓足勇气,疑惑道:“既然他们都已死了,你们怎知他们见过他?你们又怎知是他杀了他们?”

    “除却他在军队的将职,他亦是直属于政客的暗杀者,在扶桑军中盛名昭著,几乎无人不晓——他杀人有一个习惯,便是在杀完人之后,会将那人的头颅砍下,放在一只一尺见宽的紫檀盒子里,外面用时事报纸包了,送到死者qin属手中。”穆世勋平静地叙说着,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那夜我被梦魇住,天不亮就起来练马,骑到谷口的时候,看到百米开外的大路中央有一只盒子,我见四下无人,便信手打了开来。”穆世勋的chun角微抿,顿了一顿,方才接着道:“母亲就在里面,连眼都没闭。”

    莫盈目瞪口呆地看着穆世勋,背后汗毛直竖,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像是能洞穿她的心思一般,穆世勋淡淡一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刚刚还要杀你呢,你这么快就同情起我来了?”莫盈讷讷道:“我没同情你,你不要多心。”穆世勋沉默一会儿,转了话锋,道:“我们所知之中,算上莫小棉,但凡见过他的人都已死了,唯一知道他真面目且还活着的,只你一个,偏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本我也是想碰碰运气,毕竟那个人的行踪实在难以掌握,如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亦不愿放弃,但是——”说到这里突然深深地看了莫盈一眼,眼底一丝怜悯一闪即逝:“半年前,我派去扶桑的探子意外得回了一些线报,你在京都的户籍本上,有那个人的qin笔签名。”莫盈闻言心中一沉:“你确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吗?”穆世勋暗叹口气,道:“我的人在当地户籍所查证过,我也看过拍回来的副本,应该不是造假,你的户籍是他报的,你的日本名字也是他取的,冠的亦是他的姓,也就是说,在法律上,你是他的养女。”莫盈大吃一惊,刹那浑身都凉了,结巴道:“我。。。我还有日本名字?”穆世勋凝视莫盈,慢慢道:“不错,你在京都出生之时,取名斋藤湄。”

第66章 设局(一)() 
这日清晨,周嫂按惯例五点半起chuang,先给院子里的树苗盆栽浇水施肥,接着打扫客厅,拖地擦窗,将楼梯扶手和栏杆拭净,随后提了水桶上楼,依次清理二楼三楼的浴室和储藏室。一堆活计琐碎繁杂,就是周嫂动作麻利且每天做惯,收工的时候也已近七点半。

    周嫂经过卧室,瞧了瞧紧闭的房门,转身下楼准备早餐。

    莫盈的早餐很简单,面包、黄油、覆盆子果酱和一杯热牛奶,即是全部,只不过面包和黄油是从忠民北路那家法国人开的烘培店买的,而覆盆子果酱则出自意大利米其林餐厅,价格无一不是贵得令人咋舌,周嫂曾偷尝了点儿那据说一天只卖十五瓶的覆盆子果酱,觉得味道真是古怪极了,还没街边卖的白糖糕好吃,但莫盈喜欢,白静江也喜欢,是以家里从不断货。

    客厅的挂钟敲响八点整,周嫂切了薄薄两片黄油,煎了个半生的荷包蛋,将牛奶倒入奶锅,准备待莫盈起身了再加热。

    院子里,昨晚洗净的chuang单随风吹拂,在金色的阳光里洁白得透明,远远望去就似片片浮云,周嫂拿起洗衣盆的时候不禁想——白静江昨儿又没来,是不是以后都不来了?

    先不论白静江若是不来,莫盈高不高兴,但对周嫂来说这家务活可就轻松多了,毕竟伺候两个人跟伺候一个人大不相同,倒不是要忙着开小灶,白静江习惯了高级餐厅大厨的掌勺菜式,常带莫盈出去吃,周嫂只需负责俩人的早点和夜宵即可,关键在于,白静江对于生活起居的要求特别高,哪怕角落里有一丝灰尘让他看见了,他都会不自觉地皱眉,跟着周嫂就得重新打扫一遍,还有他的衣裳,坚决不能用搓板,非得全部手搓不可,只有清洗地纤尘不染、熨烫地流线服帖的西服,他才肯穿,除此之外,他的chuang单也必须勤换,像周嫂之前半个月替莫盈换一次chuang单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频率。于是,但凡他来,chuang单就变成天天换,有时他兴致一高,将莫盈折腾得狠了,chuang单一天还得换两三次,为此周嫂不得不添购了整打chuang单,以免雨天换不过来。

    “下/流胚子!”周嫂老脸有点燥,忍不住往地下啐两口,人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周嫂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为白静江量身打造的,看着何等人模人样,骨子里却是个饿、色、鬼投胎,浪、荡得不行,每回他寻莫盈厮缠,弄出的声响哪怕隔了门也能听清,全不顾白天晚上,真真胡作非为。

    然而,那热乎劲儿只持续了一阵子,没过多久两人便起了矛盾,莫盈突然开始冷淡白静江,白静江起先很是陪了一番小心,但莫盈毫不领情,始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跟着白静江就少来了,最近更是连电话都没有了。

    周嫂抬眼瞄了瞄三楼的飘窗,鼻底凉嗖嗖地哼了一声:“人家稀罕你的时候你摆架子不理人,现在人家不稀罕了凭你咋下得了台。。。啧啧。。。小狐狸精,勾得到男人算什么本事,能留得住男人,那才是本事呢!”说完一扭屁股出去洗衣服,却没留意莫盈正从屋里出来,把话全听在耳朵里。

    莫盈望着周嫂的背影,表情很平静,手心渐渐攥紧,指甲嵌肉有些疼,但这些疼又算得了什么。

    她知道周嫂一向不喜她,觉得她招三惹四的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周嫂也不喜白静江,虽然起初对‘傅学琛’极具好感,但自从‘傅学琛’褪下品学兼优的才子假面,以‘白静江’的真面目示人之后,周嫂心中的好感便荡然无存,徒留畏惧与厌恶,即使傅学琛与白静江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惜的是人们往往只相信表象——他们愿意看见的表象。

    但她却是从最初就已知道他是谁,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从不瞒她。

    她看到的,他让她看到的,一直是真实的他。

    但也因为这份真实,令很多希望,变得渺茫。

    莫盈闭着眼睛,鼻端隐隐闻到桂花的香味,她蓦然睁眼,只见院子四四方方,晾衣架后头是一片刚种下不久的树苗盆栽,浇过水后的叶子泛着青翠欲滴的色泽,墙外有一株形态佝偻的老枫树,朝四面八方伸张着光秃秃的枯枝,乍眼望去,犹如张牙舞爪的怪兽。

    莫宅没有桂花,方才的香味,分明是她住在白府的时候,闻惯的味道。

    那段日子,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过得最清净平和的日子,然而自从离了白府,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莫盈独自站在院子里,盯着老枫树发了一会儿怔,直至阳光透过chuang单射入她的眼睛,方才慢慢回神,挪步进了屋子。

    须臾,周嫂买菜回来,将chuang单一张张拉直,一边将chuang单翻面,一边又抬头看三楼,只见屋子的窗帘还拢着,不由撇撇嘴,最近莫盈天天睡懒觉,不到中午绝不起chuang,醒了也沉着脸,自己跟她说话也常常得不到回应,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周嫂猜莫盈之所以不快活,定是因为白静江不来了,背后讪笑之余倒也禁不住几分唏嘘。

    金童玉女谁不爱看,那白静江与莫盈站一起,到底是相得益彰,天生般配,一朝劳燕分飞,未免可惜。

    “男人风流不打紧,在这上头吃亏的总归是女人哪。。。”周嫂嘀咕几句,心里也渐渐生出一丝怅然来,最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小姑娘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好在有年轻做本钱,重头来过也不迟咯。”

    周嫂是个见地有限的寻常妇人,只道白静江不来,八成就是腻了莫盈了,但若叫个眼皮子厉害的来看这一出,怕是还得看出些旁的什么来。

    这话,还得从一个多月前,穆世勋半夜造访莫盈的那晚说起。

    那天,白公子在莫盈处逗留了整个下午,把莫盈折腾得够呛,是以吃过晚饭,莫盈便打着哈欠歇下了,周嫂照规矩向郑副官报告莫盈的一举一动,连带将白静江干的好事儿也毫无遗漏地报了上去,哪知换来郑副官一顿痛斥,还勒令她把自个儿的嘴巴缝起来,否则就拨了她的皮,随后又通知她说是三少要来见莫盈。

    周嫂因此守着门口不敢睡,一直挨到午夜时分,三少果然来了,汽车灯在小院外亮起的时候,周嫂赶紧出去开了门,却见三少独个儿坐在车子里,郑副官站在车旁,两人都是一张扑克脸,叫人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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