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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细沙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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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智说:“记住了,我回家还跟小拉讲了。连我二姐都说我有文化。”

    德福那刀刻般的皱纹舒展开来,说:“今天反过来,先写仿,后讲书,要不你就盼着回家。”

    秋智说:“大爷,我练了好几次点横撇捺了,该练字了吧。”大爷说,“不行,大爷就想让你练到拿毛笔的手不抖,练吧。”练完后,又讲了一会书。《三字经》的每一句话里都有故事。这么多年没人敢学,因为《三字经》是害人经,是封建糟粕。现在秋智知道了它的内涵,学的相当起劲。

    看看天要黑了,大智说:“大爷大娘,我回家去了。”

    德福家的问:“小九,你妈泡大黄米没?”

    大智说:“没有,我爸没那天,把黍子拿去换小米了。”

    德福家的说:“我这泡上了,明天早晨吃腊八粥,你明个儿头晌来大娘家里吃吧。”

    秋智真想说行,他太爱腊八饭了,那黏黏的糯糯的,放到嘴里回味无穷,当地也叫粘干饭,还是说了一句:“不了,大娘,我们明个早晨也有好吃的。”德福说:“走吧,我和你大娘去你家,一块儿走吧。”德福家的点点头,准备了一下。

第17章 美味腊八蒜() 
两人一人拿点东西,相跟着到了秋智家。把秋智妈吓了一跳。因为这两口子从不串门。赶快让到炕上,就找烟。家里没人抽烟,早不知把烟笸箩放在哪儿了。

    德福说:“他二婶,不用忙活,我俩都带着呢,不抽了。说句话就走。”秋智妈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德福说:“明个儿腊八了,听小九说,生产队分的黍子都换成小米了。”

    秋智妈说:“可不是吗,大哥!发送他爸时,哪有那么多小米!拿棒子面去换,二对一都不换。没办法,把秋仁和我们家的黍子都拿去换了。大嫂,没事的,老话说的好,年节好过,平常日子难过。”

    德福家的说:“理是那么个理,但是过节也得有过节的样,这孩子爪子一帮的,你说是吧?”看秋智妈点头,又问道:“豆子也都换成小米了?”秋智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德福说:“他二婶,别着急,德望没了,还有这一家当户的呢,我俩拿过点黄米和黄豆。一会儿就泡上,明儿个早晨把秋仁他们也叫过来过腊八,这黄豆,你们自个儿做个豆腐。去七队换点干豆腐片,过年就不愁了。”

    秋智妈说:“大哥大嫂,这可不行,你们公母俩,这么大岁数,我还没说给你们送点儿啥呢!再说,小九见天见长在你们那儿,我这还没啥东西表表心思呢,倒让你们拿这些东西,这不能收。秋华,一会儿送你大爷大娘,把东西给拿回去。”

    德福家的脸拉了下来,说:“他二婶,你这就不对了,打你哥我俩这老脸呢!你有个好儿子,有苦尽甜来的日子。小九儿将来有出息,你大哥看人不会错,就指着小九光宗耀祖呢。”

    德福接过来说:“小九天分高,有悟性,那天我在这儿说了,将来想有出息必须得念书。还有老五,在公社也不是长久之计,他那时候念到九年级了,让他有个准备。国家这政策不知哪会儿就变过来。咱们老秦家就靠他俩了。我那儿还有书呢,有没抄走的,老五需要时,到我那儿去找。算术、物理啥的都有,别人谁找我也不给。告诉老五,就说是我说的。”说完走了。秋智妈知道他俩的脾气,没敢再推辞,千恩万谢的,一直送到大门外。

    晚上秋仁两口子过来了。秋仁媳妇泡上黄米。秋智跑出去看了几趟。看那黄灿灿的米直流口水。秋仁卷着烟,说:“妈,我大爷大娘真是邪了门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和东院我二嫂差不多,谁能借他们点光!这真是……”

    秋智妈说:“是啊,真没想到,我听出来了,咱们老秦家哪辈子都出一个读书人,这也是咱们这河南水北人眼热的。眼看你们这辈子没指望了,你大爷现在看大智是块材料,咱们都沾大智光了。另外,可能也……”停下没说。

    秋仁没明白,也没问,只说:“妈,这不都是我没能耐!这几天我就在琢磨,这个年咋过呀,得计划一下,没有来钱道儿。原来说今年产量高,每天十分工能合住三毛钱。我就算一下,家里这能分到六十多块,我们俩能分八十多块。这就能把紧饥荒还一下。比如说,老李我三爷爷家的,我小叔正月定亲,在年前不管咋紧也得把二十五块钱还了。今年这队长抓起来了,谁管这事儿呢?”

    大智妈说:“刚才我还和你大爷说呢,年节好过,先还饥荒要紧。这年月,谁家不紧巴!再说队长抓了,那大队还没人管啊!原也没指望能抠出钱来。不都说今年又倒挂吗?(一天十分工抵不上口粮,要倒找给生产队。)真要发钱,你们自己儿个留着。也都换身新衣裳。”

    秋仁笑着说:“妈,还没分呢,咱们就盘算上了。”大伙儿都笑了。秋仁接着说:“不分钱也没事儿,咱们这两头猪,交一口白条(杀了直接卖给食品公司)。那一口杀了,留十斤过年。其余的偷着就卖了,也不用出村子,一吆喝就卖了。白条的钱还饥荒,在村子偷着卖的这些钱用来过年,咱们合着过,秋义也能拿回几个钱儿来。”

    秋智赶忙说:“妈,杀两个猪,多留点肉吧。人家根生家不杀猪,哪年都称二十斤肉。”

    秋智妈说:“傻小子,妈也知道肉好吃,你们不换新衣服啊,不买别的了?”转过脸来对秋仁媳妇说:“秋仁家的,你们四口自己过年,那个猪你们自己杀吧。养个猪那么容易啊!那可是一盆盆泔水端出来的。再说你还是年轻媳妇,也该换套新衣裳了。”

    秋仁媳妇在认真地听着,她耳朵不太好使,听话时不敢溜号,听见说她,马上接话说:“妈,咱家这个情况哪有条件臭美呀!等立武、立雯大了就好了。还有这两个兄弟。大智,嫂子就等沾你光了。”

    大智笑着说:“嫂子,我长大有钱了,给你买一柜子新衣裳,随便你挑着穿。”大家都笑了。

    秋仁说:“妈,别说了,就按我说的来吧。”妈妈也没反驳,只说明儿个早晨来吃腊八饭,两口子走了。

    秋智兄弟俩又该吃东西了,两人放着大饼子不吃,也不睡觉,盯着妈妈。秋智妈心有数。下了炕,喂完猪,圈了鸡,把泡上的黄米翻了几下。进屋问秋华:“你二哥拿回的手电呢?”秋华下炕找了出来。妈妈说:“大智,妈用一下,没电了让你二哥再淘换两节电池。”

    秋智爽快地说:“用吧,没事。”他知道妈妈去厢房找东西,兄弟俩兴奋地等着。过了一会儿,妈妈提着一个小筐,吹去灰尘,小心的揭去盖布,露出三个玻璃罐头瓶子。透过瓶子,兄弟俩看到了洁白晶莹的蒜头。两个人的哈喇子就流了出来。秋信等不及了,上小手就去拿,被妈妈一下子打了回去。妈妈拧开盖子,拿筷子给兄弟两人碗里各夹了一头。秋智咬了一瓣儿,又香又甜。腊八蒜,年年盼,真是名不虚传。看秋信一下子吃完了蒜头,大饼子一口没吃。秋华说:“信,吃口饭,看齁着你。”秋信也听不见,眼睛盯着瓶子。妈妈给每人又夹一个,这次也有姐姐的,说:“行了,再没有了。华,去给立武、立雯送一瓶去。”

    秋信“噌”地跳起来“不行!”

    秋华说:“妈,不用送,刚才我嫂子还让我拿,我说咱家有。”

    秋智妈点点头,拧上盖子,说:“明天早晨敞开吃。”兄弟俩拿走了,舍不得一口吃下。就着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秋华吃了一瓣儿,分给了兄弟俩。秋智又想起花丽的话,他们家每年都腌一大坛子,一个冬天都有的吃,他不知道根生家有没有。

第18章 根生妈魔怔() 
根生正在花丽家。两家是前后院,根生从没进过他们屋里。根生妈妈,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吃饭时,突然发火。把桌子都掀翻了,骂了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过晌就更厉害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腊八蒜倒在泡黄米的盆里,端起来就走,春生、春兰就劝她,她横眉立目的,谁也没敢拦着,一阵风似的端到耿志家。耿志家在一个坎子下面,根生妈妈骂骂咧咧的,把盆子使劲地摔在他们院子里。泥瓦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耿志家里人都跑了出来,耿志两口子质问根生妈,根生妈也不直接回答。还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早有人把耿志一家人推进屋去。春兰、春生把妈妈拉了回去。有人把花丽妈刘老师找去了。再看根生妈,似乎平和了。刘老师问道:“二嫂,你哪儿不舒服?咱们找大夫看一下,明天腊八了,孩子们都等着吃你做的腊八饭呢。”

    根生妈微笑着说:“可不是吗!刘老师你啥时候来的?”说着拿起烟纸撕下一条,哆嗦着手要卷烟。大伙儿都知道她不抽烟。

    春生说:“妈,刘老师不抽烟。”根生妈说:“我知道,我自个儿抽。”很笨拙的卷一个筒,把烟装进去,拧上,点着了,抽了一口,呛得流眼泪,说:“都是阶级敌人,都是反坏右。”

    刘老师说:“二嫂你说啥?”

    根生妈笑着说:“我说你抽烟。”根生哇哇哭起来,春兰、春花都哭了。春兰都订了婆家,计划阴历十月结婚,都下过礼了,一拖再拖,这都到了腊月,现在就撂下了。想一想哭的更厉害了。刘老师明白了,这是魔怔了。使个眼色,几个人跟着来到外屋。刘老师说:“春花,你留在家里,你们跟我走。”朝里说:“二嫂,我走了。”

    根生妈说:“刘老师,我不送你,我让春兰泡米,明个儿早晨来吃腊八饭。腌蒜没?没腌我让根生过会儿给你送些去。”

    刘老师说:“让二嫂惦记着,我也腌了。走了啊。”

    几个人来到小丽家。小丽哥哥花文秀看到有人来,自己去西屋了。几个人进屋,花丽拿进来几个木凳子。只有根生“蹭“的一声跳上炕,在炕沿上坐着。刘老师说:“小丽,你哥呢?”文秀听着了,跑了过来。刘老师说:“你去村东头你三姨家。看你三姨从药社(大队里诊所)回来没?把她叫来。”她说的是大队的赤脚医生刘思红,是市里兽医班十三届学员,学了半年。毕业时大队兽医已经有人占上了,改行做了医生,有四五年了。都姓刘,就论起家族,孩子们都叫他三姨。

    不一会儿,文秀回来了,说:“妈,我三姨随后就来。“说着又回西屋去了。紧接着院里传来说话声,刘老师迎了出去。来了两个人,刘思红,另一个是韩蕊。让进屋里,春兰哭着告诉了一遍。刘思红和韩蕊嘀咕了一阵。刘思红说:“春兰,这事过晌我也听说了,他们来抓你爸,你妈是不是正来血脉(经期)?”春兰想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眼。

    韩蕊用那一口好听的官话说:“刘老师,这是惊吓所致,血不归经。痰迷心窍,失了心性,就是咱们常说的失心疯。我个人意见,应当赶紧送到市里医院,要不及时治就落下病根儿,一时明白,一时糊涂,一辈子都疯疯癫癫。”人们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省城来的知青,妈妈又是医生。刘老师也知道她给大智退烧的事。

    刘老师说:“思红,你们先坐一会儿,你姐夫今天不回来了,我去一下秋廉家。小丽,给你三姨他们弄水喝。”拿上围巾和手电匆匆走了。大家说着病情等着,足足有半个小时,刘老师才回来,摘下围巾说:“我刚才给秦书记说了,这种情况应该让大队做保,让根生爸回来。说何队长已经定性了,是现行坏分子。那就回村里批斗呗,群众托帽(不用收监,在生产队上工,相当于假释),别的公社也有过。秦书记明天就去公社,几个大队干部都去,我和程校长也去,估算问题不大。春生,你先准备着,你爸回来你们就去市医院。你妈要是不去,你们骗也行,绑也行。”

    春生跪下去说:“谢谢老师。”

    刘老师恼了:“春生你这是干啥?我们都是革命同志,阶级弟兄,别整庸俗化了。”听刘老师这一说,大伙儿都觉得好笑,都忍着,还是韩蕊,一下子笑出来了。众人散了。刘老师说:“春生,让根生在这儿睡吧,明个早上还能吃上粘干饭。”春生说,“行。”根生留下了。挂钟已敲过九下了,赶紧安排睡觉。根生去西屋跟文秀去睡。

    刘老师娘俩在东屋刚铺好被褥,根生低头走过来说:“老师,我回家去睡吧,文秀哥嫌我脚臭,在这屋也臭你们。”

    刘老师皱一下眉头,说:“这倒没想到,那也不能回去了。在这屋里睡吧,你叔叔也不在家,你一个小破孩儿。”

    刘老师把两个褥子对在一起,又拿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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