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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细沙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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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秋廉毕竟是大队书记,秋义又是公社的。宣传队的看两人出来,都站了起来。秋义走过去,说:“为人民服务。”宣传队的就有人说一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是规矩,先得来一两句语录,不然就会被抓住把柄。

    秦秋义接着说:“宣传队的同志们,伟大领袖教导我们,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宣传队的人一起喊道:“伟大领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大智跟了出来,心里想:变了,原来不是万寿无疆吗?他们又喊:“破除迷信、破除四旧、斗私批修。”这就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挑战了。现在许多地方都没有了宣传队,也没有人说取消,自消自灭了。

    秋义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举起红宝书,背着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今后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不管是炊事员,是战士,只要他是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的,我们都要给他送葬,开追悼会。这要成为一个制度。这个方法也要介绍到老百姓那里去。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大智真是佩服二哥,背得滚瓜烂熟,字正腔圆。宣传队想起了鼓掌声,虽然稀稀落落的。

    老大哥秋廉接过话来:“同志们,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了祸国殃民的“四人帮”,我们才能不折不扣地执行中央的指示,这就是他老人家说的村上的追悼会。刚才听说公社的领导都来了。行了,就这样吧,都挺忙地。”又一起喊了几句口号。大智看到宣传队的很威风。秋义也没留他们吃饭,这些人悻悻地走了。

    宣传队的年轻人们走到大门口,还有半笸箩发糕,秋洁已经离开了。这些人拿起一块发糕,开始还很斯文、很讲体面地嚼着,然后就互相帮忙,自己撑着衣袋,别人往里面放发糕,弄得两个上衣兜鼓鼓的。大智想他们一定是喊口号累了,也饿了,都是为了革命工作,目送他们离开。他们觉得大智太小。理都不理他,大智很失望,正要转身回屋,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姐姐走了回来,秋智瞬间兴奋起来,终于有人理他了。可是这个人走到笸箩那里,停了下来,看也不看秋智一眼,拿起笸箩颠了几下,把剩下的发糕渣费力地捧了起来,想放到兜里,可能是兜里太满了,只好捧着,急匆匆地走了。大智看她脚步有些踉跄,想提醒她一句,别摔着,想一想,忍住了,拿起干干净净的笸箩回去了。

第9章 悲痛想吃饭() 
院子里已经成席了,五个菜,大智也懒得理都是啥菜,心里有疑问,死人了就是大吃大喝,改善伙食,这是什么意思!大伙一扫上午的戚容,一碗接一碗地吃饭。大智想:头晌的哭声是哪来的?又一想也可能是哭累了,再加上悲痛,只想多吃饭。大智走进东屋,这里没摆桌,坐了一屋人,都是直近亲人。

    “老九,你过来。”姥姥威严地声音。大智想起来那时姥姥瞪眼,这是发作了。“你跟着去坟地了?”

    秋智说:“是啊,都去了。”

    姥姥说:“你二大爷家的小哥秋童咋知道跟姑姑回来呢,你是死的吗?”大智对这句话很反感,顶嘴道:“没人告诉我回来,一准儿是有人告诉他了。再说了,去了又能咋地吗!”

    姥爷看姥姥要发作,马上接过话:“秋智,不到十三岁的本命年是不让去坟地的,是为了你好。”大智也知道,每年去上坟,家里人都不让他去,说这个年龄的孩子真的会看到鬼,也许还会遇见撞客,不好养活。

    这时老李大娘进来了,是秋义把她在饭桌上叫下来的。她也是尊贵的客人,在西屋的炕上吃饭。看得出人们把大智这件事当成了大事。老李大娘点上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围着大智转了三圈,最后说:“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手指往秋智的脸上一点,说:“好了,没事了。”

    姥姥说:“九子,以后听话啊,大伙都是为你好。”秋智想:也不是我不听话啊,没人告诉我,在坟地那么多人,舅舅、老叔都在那里,谁也没说呀。看到姥姥那双三角眼,把话咽了回去。

    大智无意向外面看了一眼,根生来了,手里拿着黑纸,不知道给谁,在傻站着。秋智跑了出去,告诉秋仁,秋仁走过去,给根生磕头,接过纸。根生更加手足无措,说:“三哥,你这是干啥,我家里都上工了,我大姐让我送来的。”秋仁知道他妈妈有些不正常,爸爸关在公社,说:“大智,让根生吃饭。”

    秋智拉着根生走进去,孩子们都来了,或坐或站,都盛上了小米饭,桌子中间放了几大盆菜,孩子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样的饭菜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大智看根生吃上了,自己早都饿的受不了了,拿过姐姐递过来的饭,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大孩子们吃过一碗,肚子里有了底,就开始拿眼睛往秋华这姐弟俩身上瞧,脸上流露出同情。秋华吃了几口,说:“我吃饱了,你们多吃点。”走了出去。

    大智看到了他们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今天是发送自己的爸爸。饭已经吃下了一碗,当他自己去盛第二碗时,大孩子们都停下来看着他。他想表现出悲戚样子,但不知道怎么表示,又盛了一碗,在大孩子同情诧异的眼神下吃掉了,好像还不太饱。吃完了饭,根生他们都走了。大智只觉得眼睛涩涩的,睁不开的感觉,爬上炕,在妈妈旁边挤一个空隙,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也听到了姥姥的声音:“没心没肺,傻吃愣喝糊涂睡。”大智知道在说自己,不管她了,香甜地睡了一大觉。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二姐把他叫醒了,“可是该起来了,睡了三个点儿了,精神精神,该送盘缠了。”送盘缠是一种仪式,不去坟地,在村外的一片开阔地,家族和亲属都到场,给死者送去交通工具和使用的各种物件,就是把纸制这些东西烧掉。大智问:“不是说悄悄地送吗?大哥、二哥去,你去吗?”秋华点点头。吃饭前大伙商量时,大智听到了。是秋廉大哥提出来的,怕动静太大,影响到秋义进步,其实更怕影响到他。最后老叔德明敲定了:“那就简单来吧,让几个孩子去烧纸送送,其他人就不去了。”大家正在烧纸的时候,秋霞赶到了,大伙儿又陪哭了几声。大智本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边哭边朝大姐走去。秋霞已经让人们劝了起来,止住了哭声,看大智走过来,抱起大智又大哭起来:“你以后可咋活呀!”撕心裂肺的哭声,大家又哭了一场,劝住秋霞,秋智跟着大姐往家里走。

    听大姐跟亲戚们说话“我们家天塌了。”又哭,大伙又劝了一回。回到家后,秋霞看到家里人,又哭了起来,屋里人都哭了。妈妈问道:“你二姨呢?你告诉她没?现在谁给你带孩子呢?”

    秋霞说:“接到电报,说父病危,我就知道出大事了,也没顾上告诉我二姨,去告诉她,又得耽误一天,我就打发人去告诉她,让守才在家带孩子,我就去买票,先坐汽车到火车站,下车又买汽车票,差不多两天才到。”秋霞在他二姨的撮合下,嫁给了他们县的章守才,到了关东,几年了,说一口关东话,大智觉得很好听,他发现姐姐变成了大嗓门。

    “大智,你出来。”是秋洁喊他。他想起来,该还借的盘碗筷子了,赶紧出去。秋洁说:“东院的碗筷是你借的吧?”秋智说是。

第10章 不是碗的事() 
秋洁说:“你听听,外面在说啥?”

    “这个就不是我家的碗。我划了十字花的,当时小九在场。不是我的,我凭啥要!”是秋荣媳妇的大嗓门,大智讨厌这个二嫂,平时就讨厌她,这次事上就烦的不行。不单单是给碗做记号,今天碰到的一件事,更让大智从心里面瞧不起他。饭是在老叔那院煮的,他们家正房四间厢房三间,两个儿子成家了也够用。何六儿安排好几个人在做饭,大智往那院抱劈柴时,只有二嫂在。他发现二嫂从大盆子里往一个口袋里装米,装了有三四碗,然后把口袋拿到自己屋里。大智很生气,本想告诉妈妈,事一多就忘了。这个碗又怎么了?大智说我不管。秋华听到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吵声更大了,惊动了屋里人。

    秋华进来了,眼里含着泪说:“东院我二嫂,找我嫂子(秋仁媳妇),说还碗时还错了一个,要换回来,我嫂子那人你们也知道,扎她一锥子也不会吭声地,就说给她找,找遍了所有的碗也没有。二嫂就急了,正赶上我出去问一下,这火就撒到我身上了。”说着就哭了。

    秋霞一听先火了,说:“老叔,这是什么玩意,一个破碗值多少钱,至于吗!家里又这个情况。说实话,不看老叔你面子,非得出去骂她一顿,还反天了呢,敢训小姑子!”

    老叔坐不住了,说:“大智,把你二嫂喊进来。”

    大智说:“我不去,你找别人吧,我烦她。”话一落地,又挨了姥姥一顿骂。秋洁说:“我去吧。”不一会儿,二嫂嘴里唠唠叨叨地扭着大屁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碗,瞪着有点儿鼓凸的大眼睛看着炕上的人。看着秋霞坐在炕上,先气馁了几分。

    德明说:“秋荣家的,不嫌丢人啊!你那是金碗啊,又没少你的,至于吗你!快回去吧。”

    二嫂说:“爸,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听了,我的这些碗是一套,缺一个就配不上了,没准儿是谁拿错了,我让秋洁问问,我哪就错了呢?还有,明明拿过来是八双筷子,是小九查的,还时候瞪眼就少了一只,我啥都没说。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数的二百五玩意,十五和十六都不会数。”正说着德明家的进来了,她在那屋早听到了动静,也是气哄哄地,觉得儿媳妇受了委屈。

    德明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看老伴儿进来了,大声说:“你死哪去了,秋荣家的这么闹你听不见啊?秋荣呢?找他来,把这个败家娘们弄回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秋洁说:“二哥去坟地推土去了,去了五六个人呢,拿了一个推车子、两副挑筐,明儿个圆坟用土。”

    秋荣家的见有话题,又说了:“爸,我咋败家啦?你也听见了!这一天下来,不都得靠咱们家吗!”德明家的本来想说秋霞两句,看老头子生气,没敢说话,看有了话头,说:“真是,这以后,这一个个的,还有老疙瘩呢。”指着秋华、秋智说:“我们还有个头吗?”

    秋霞不干了,也不管姥姥的眼神,她不敢朝老婶去,大嗓门朝秋荣家的发作了:“你这个瘪犊子、蛮娘们儿,给你脸了是吧?谁惯的你,老秦家还轮不到你称王称霸呢。不看我老叔、老婶面,我下地把你脸刷成萝卜丝。老叔你听听,这是怕我们以后赖上她呗,你放心,要饭也要不到你门上。再说,俗话说得好,有人就有一切,说不准将来谁求到谁呢!”老婶听这话都在影射她,没出声,气恨恨地走了。秋荣家的看不是话,不敢出声了,鼓着眼睛站着,也不走。

    大智妈妈说:“他二嫂,我看你平时也是个明白人,今个这作派可不像是你,秋霞说话不中听,理儿还是那个理儿,你二大爷没了,我还在,孩子们不会掉到地上的,不会冻着饿着。”

    老实人老叔直搓手,说:“唉,这是怎么说?这……”

    姥姥说话了:“跑题了啊,说哪儿去了?不是说碗吗,咋又说到这儿了?他老叔,按理说,这是你们老秦家的家务事,我们不应当掺和。咱们就事论事。单说这个碗,你二哥不到五十岁就走了,说句不中听的话,算是横死少亡。头晌的铭旌也肯定没人撕扯,碗筷家什儿也是,肯定没人拿。说实话,咱们还盼着有人偷拿几个呢。他二嫂,现在你的碗是拿错了一个,不是少一个,我估算是谁家拿错了。告诉他们尽量找,别人家的也不一定愿意错。你先把碗放在这儿,有来换的呢就最好了,没有来换的,我让秋仁给你买一套。筷子呢,也别说八双几双了,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你看这行吗?”二嫂还想说话,看秋霞脸色不善,没敢出声,真的就把碗放在了炕上,走了出去,穿过厨房,都到了门口,回头看一下,案子上摆着刚刚撤下来的供品,又折了回来,脏兮兮的手,抠起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嚼着,一手拿一个大馒头,嘴里含混不清地唠叨着什么,秋洁就站在西屋门口,喊了一句:“二嫂,轻点关门,别夹着屁股。”秋荣家的回头瞪了一眼秋洁,扭着屁股走了。

第11章 德福文化人() 
时令虽然已经交九,天黑的还是挺早,家族人、亲属们吃完了晚饭各自散去了,家里人该吃饭了。炕上的几个人,大智舅舅和老叔中午吃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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