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椒房-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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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剑，刺得真准。看起来倒是严重得很，可实际却偏了一分，避开了所有重要脏器，循着间隙穿过。我若是你，便不会这样留手了。”
“嘭！”
那是茶杯被捏碎的声响。
大神官微微一笑，缓缓走在勤政殿的庭院里，清晨的阳光下，一切黑暗都无所遁形。
——顾容止，你一向能够沉得住气的，为何这次，却这般着急？
咕噜咕噜……
那是……车轮在地面上不停滚动的声音吗？
叶琼姜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块长方形的木板，长和宽都差不多有半丈左右，用一块同样大小的帆布包着。
车厢四壁上用同样颜色花纹的帆布包着，两旁的小窗上的帘子放下来，只有微弱的光芒透过窗帘落进来，显得有些昏暗。
咕噜咕噜……
因为地面的不够平整，车厢在行进之中有着些微的颠簸，不过因为速度不快，颠簸的幅度并不算大。
“这是哪？”
用力挺起上身，一条毯子便滑了落到了腿上，身体的记忆令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仿佛那锥心刺骨的伤痛还在身上。
可视线下移之下，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现在穿的这件，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青色粗布衣裙。
叶琼姜心中一慌。
“吁！”
马车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前方的车帘一挑，露出一张带笑的男人脸庞，“你醒了？”
叶琼姜心头狂震！
在这一瞬间，仿佛所有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的记忆全部复苏！
——等着我回来，杀入皇宫，娶你为后。
——如果是为了你，我倒也是心甘情愿。
——琼姜，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最后帮我一个忙吧。
——救她。
一个是温柔精致的眉眼终于在最后化成了锋锐的青锋，狠狠的一剑刺穿了她的灵魂，毁灭了她满腔的爱意。
另一个则愿意放下皇帝的身份，给予她光明温暖的怀抱，却偏生不是她想要的。
人生，怎么如此艰辛痛苦？
眼前这张带着笑的脸庞，曾经是多么的荣耀尊贵？可如今……如今他中了她下的毒，被人夺了权利，逃亡出皇宫，竟然还要如此对着她笑……
到底，是什么样坚韧和宽广的心胸，才能让他在如此困境还能露出这样温暖的笑容？
“你昏了半个月了，身体上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精神上受到太大的打击，所以一直醒不过来，现在你终于醒了，我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莫华柔声说着，又见她一只素手正紧紧抓在胸口的衣襟，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神色，“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你原本那件被血浸了，不方便继续穿着……不过你放心，我是闭着眼睛给你换的，什么都没看到。”
“闭着眼睛？那……那就是用手摸到了？”这话一出口，便懊恼得想死，叶琼姜自己都怔住，现在这种状况，她要在意的地方，绝对不该是这个啊！
莫华愣了一下，显然也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句，看着她瞬间绯红的脸颊，非常认真的想了想，才道：“嗯……摸到一点，但我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噗。”
话还没说完，便被女子的一声轻笑打断。
莫华看着女子的笑颜，有些发呆，也跟着笑了起来。
叶琼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明明失去了一切，明明已经如此凄惨，可面对着这个男子，听着他这样说话，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笑。
仿佛，这才是，最真实的。
触手可及的真实。
“我们要去哪？”
莫华已经回过头继续赶车，叶琼姜倚在车厢壁上，一手挑着帘拢向外看去。
马车在官道上不徐不疾的走着，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她看了一会，也无法分辨出身处何地。
“丘珑。”
“丘珑？”这地名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在头脑里搜索个遍，才想起来，这就是那个盛产织锦的地方。
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你……我们不是，不是应该中毒了么？”
他刚才说，她已经昏迷了有半个月之久，美人脸的剧毒，早在那个政变的雪夜里便应该发作。
怎么可能过了半个月，他们还好好的活着？
难道是大神官帮他们解了毒？可是……叶琼姜回想着那一夜零碎的记忆，大神官只帮她治疗了伤口，连莫华背后的箭伤都没治愈，根本就没有时间帮他们解毒。
想到箭伤，她的心中便是一颤，目光紧盯在莫华的背上。
莫华此刻的衣着早已不是皇宫里那件，跟她一样都穿着最最普通的粗布衣服，这样隔着衣服看去，根本看不到箭伤的情况，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好起来。
莫华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回头对她微微一笑，“正因为我们中毒了，所以才要去丘珑。”
看着女子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他继续道：“神卿事先给过我一些可以暂时压制毒素的丹药，最终的解药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找。”
“美人脸，向来双花并蒂，一朵为剧毒，一朵为解药。它的生长之地非常特殊，地下必为水脉火脉相交之处。符合这种地貌特征的地方，大夏境内，唯有丘珑。”
“所以……你根本就是事先知道了我要对你下毒的事情？”叶琼姜敏锐的抓住他话中的重点。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所以那义无反顾饮下毒酒的样子，都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第89章 领“功”（）
莫华眼眸变得深邃起来，“是啊，我知道。包括顾容止杀入皇宫，雪夜政变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你都知道……”
“是的，都知道。”
他转过身去，继续驾车，只留给了叶琼姜一个背影，将她千千万万的疑问都哽在喉咙里。
马蹄声声，车轮还转。
在沉默中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叶琼姜才听见莫华的声音突然响起。
“人，生而有劫。在大夏，每一任皇帝的劫都会因为神星宫的存在，被提前扼杀，抹去。
雪夜之变，我全部都提前知晓。若我愿意，我可以提前杀掉顾容止，虽然我惜他的才能，但他既然不肯为我所用，我便绝对不会姑息。
我可以杀了他，自然也会杀了你，杀了蒋重，杀掉所有能够威胁到我的人。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他忽然回头，对着她蓦然而笑，威严的声音里便霎时化作了春风在耳边轻柔掠过，“但是这次，我选择应劫。不再扼杀，不再抹去，也不再逃避。”
“你……”
他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杂质，盛着满满的温柔，而那温柔的背后则是掌控天下的自信。
“……你，你便不怕为此真的丢掉了国家？”叶琼姜的声音忍不住发颤。
如今他这样狼狈出宫，已被夺权。顾容止五年蛰伏，布置了那么多的人脉顷刻间便会控制朝野，覆夏辟辛，不过是反掌之间。他，便不怕吗？
莫华笑颜逐渐扩大，仿佛在听一个笑话，笃定的道：“他，不敢。”
阳光循着树梢间隙，洒落他一身细碎斑驳的光影，粗布的衣裳却不能磨碎一点光辉。他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耀眼到了极致。
那是上位者的威严，与生俱来的骄傲，是震慑人心的王者气度。
想要真正的改国号大夏为强辛，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事情。
顾容止可以在背后掌握实权，可以借助顾瑀太子的身份，暂时掌控这个国家，却绝对不敢将这一切摆在明面上。
如果顾容止真的敢这么做，那他也便不是顾容止了。
更不配成为他莫华的对手。
只要这个国家，还是大夏，只要皇室还是姓莫，那便是他莫氏的天下。
一路无话，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一座城池遥遥在望。
莫华站在车辕上眺望了一下，似乎也松了口气，“前面便是丘珑城了，你也饿了吧，我们进城去吃东西。”
叶琼姜靠在车厢壁上，闻言并没有回答。
莫华也不再说话，直接赶着马车奔城门而去。
丘珑，因为地处大夏之南，空气潮湿闷热，所以相对于北方的城池，丘珑城的城墙就显得低矮了许多。
还未到城门口，便看见门洞处排了长长的等着进城的队伍。
“你，过来站好，把头巾拿下来，把脸露出来！”
“把这些箱子都打开，仔细搜查好，一处也不能遗漏！”
城门把守的士兵正手里拿着一张画卷，正一丝不苟挨个盘查。
叶琼姜看到，就连一些十分华丽的马车，明显身份地位的人，也都被士兵从马车里请了出来，认真与手中画像核对之后，才放行。
更不用说一些行礼之类的，都经过了细致的检查。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莫华的马车才排到近前。
叶琼姜也终于看清了那士兵手里拿着的画卷，那根本就是一张通缉要犯的肖像画，画上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赫然便是她自己！
怎么会……自己怎么会突然成为通缉要犯？
“莫华！”
莫华正牵着马向前走，听见叶琼姜忽然在身后叫他，不由回头：“怎么了？”
叶琼姜瞧着他，瞧着他一身粗布衣衫，恍然间才惊觉，他，已经不是皇帝了，要通缉她的人，自然不是他。
如果这个不是莫华，那……那便是，便是……
——琼姜，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最后帮我一个忙吧。
雪夜暗月如血，青锋冰冷刺骨，那一夜，那一剑，狠狠的在她的灵魂上开了一个深深的大洞。
那一夜，男人冰冷的目光，丝毫不带感情的话语……
原来，要她帮的，便是这个“忙”么？
她以为，那一夜她受伤严重，关于那一夜的记忆会统统忘去，而今，才知道，越是压抑，那一夜他所说的话语，却愈发清晰，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传本宫懿旨，辛宿猖狂大胆刺杀劫持皇帝……着令全国通缉刺客，有举报揭发者，赏银千量……另发出追杀令，凡发现刺客者，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她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从始至终，从头到脚，她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她本是辛宿送入宫中的死士，她本就背负着刺杀皇帝的使命！
如今，有皇后的懿旨传出，皇帝被辛宿刺杀劫持，生死不明。
如今，她，便是这个辛宿的刺客！
他，便是要她领了这个刺杀皇帝的“功”！
心，竟然并不觉得痛，只是觉得异常寒冷。
寒彻心肺，冷入骨髓。
“我们离开吧，前面……我进不去。”抱紧双臂，还是冷得发抖。
“不试试，怎么知道进不去？”
莫华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看到那画像上的通缉要犯，又像是胸有成竹，只牵着马匹的缰绳前行。
眼看着，负责盘查的士兵已经迎上来，叶琼姜情急之下，只得放下车帘，缩到车厢之中——虽然，这样做于事无补……
“停下停下！哪里来的？进城干什么？”外面传来盘查士兵的询问声。
“这位军爷，小姓莫，青州人士，这次进城，是来看望我的小姑姑。她十年前嫁到丘珑来了，如今生了病，所以特地从青州赶过来探望。”
“姓莫？倒是国姓呢。”
“您说的是。”
“嗯，这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叶琼姜躲在车内，听见脚步声接近，更听见莫华答道：“里面是拙荆。”
一道强光随着被挑起的车帘，蓦地照亮昏暗的车厢。
叶琼姜神情一紧，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士兵正挑着车帘向内张望。
正在她想着，是不是应该暴起杀出去的时候，那青年士兵竟然把帘子放下，回身拍了拍莫华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有些惋惜的低声道：“兄弟，我瞧你长的不错，怎么娶了个这么难看的老婆？”
莫华微微一笑，“拙荆甚是善良贤惠。”
叶琼姜在车厢内听得郁闷，自己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怎么也不可能叫做“难看”吧？
但是那士兵竟然没有看出自己就是那画像上的人，想来一定是莫华在她脸上动了什么手脚，可惜没有镜子，也不知道被他弄成了什么样子。
“看着干瘦干瘦的，也不是个能生养的。”青年士兵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只大声说道：“好了，检查完毕，放行放行。”
“多谢。”
道谢之后，莫华牵着马匹的缰绳，缓步前行。
正走到城门洞中时，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