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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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骗了你，我跟你说，我想以死，证我说出的话的真伪，可我的目的只是想让你相信我……”娉婷苦笑一声，“我想让大小姐查出真相，洗去这不白之冤，可我……也不想死。”
“我又想让你相信我，又不想死……”娉婷叹了口气，语气萧索，“我果然，是太贪心了么。”
云千城目不转睛地看着娉婷。
娉婷视线落在云千城身上：“大小姐，你可分辨出，我说的这话，是真是假？”
“情真意切。”云千城语气冷冷的，“我教过你如何撒谎，如今，我倒是看不出，你是不是在撒谎。”
“一半谎言一半真话，情感在细节处表露，行为切忌夸张，眉眼皆能传意……”娉婷说着说着轻笑出声，“当时只是觉得好玩，便学了。如今，我倒情愿我没学过。”
“当初我教你，是怕你被别人骗，并不是让你去撒谎……”云千城叹了口气，“你说的话，我会去查，若你没有骗我，我会给你赔罪，若查出来，你跟元宵下毒一事有关系，我会让你死。”
“好。”娉婷的回答干脆利落。
“还有你的脸，我会想办法让它恢复原貌。”顿了顿，云千城又继续说道，“你我主仆近二十年，我尽量让你死的体面。”
“大小姐……”
云千城起身要站起来，可手边没有拐杖。
娉婷迈步要去扶她，云千城甩手躲了过去，随后她冲着房门的方向喊了一声：“白季！”
“这样也好……”娉婷后退了两步，一双眸子悲悲切切的看着云千城，“有白指挥使在大小姐身边，奴婢便什么都不怕了。”
白季靠在门外，侧耳听着门内的动静。
“云家，还真是可怕，个个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家伙……”说完这话，白季的眸子暗了一下，心里有些发慌，“云合……为何是……大小姐？”
一声“白季”从茅草屋内传来，白季吁出一口气来，转身开了门，像屋内走去。
他的手里，拎着那根花梨木的拐杖。
将拐杖递给云千城，又伸手扶住了她另一侧的胳膊，白季的声音带着宠溺：“我让小舅舅给你做一副轮椅，总好过每日这般劳累着……”
“谢谢你了。”云千城脸上闪过一抹浅笑，一闪即逝。
两人往茅草屋外走，跨出门槛后，云千城听到身后的屋内有动静。
娉婷紧赶了几步，追了出来，她狰狞的脸上带着潮红，眼睛闪亮亮的：“我想起个事，许是能证明我的清白。”
“什么事？”
“老爷的书童张望，云家出事前的两三个月，胧月一直跟他走的很近，有时候还神神秘秘的……”娉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当时以为胧月春心动了，还劝过她好几次。胧月却跟我说，她只是让张望从府外给她带些东西……”
“带东西？”云千城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你跟胧月，一直可以自由出入府邸大门的，何须他人带东西？”
云家的规矩不少，可那是约束其他下人的。因为云千城君子堂谋士的特殊身份，她身边的人，是不受云府规矩约束的。别说平日里出门不用找夫人请对牌，便是京城落了宵禁了，那也是一样可以出门的。
“所以，这事挺奇怪的不是么？”娉婷朝着云千城作了个揖，必恭必敬，“就请您斟酌了，我先回去了。”
娉婷脚上还挂着铁链子，走起路来当啷作响。
云千城的视线在娉婷脚上停留了一瞬，眉心拧了起来。
到底是二十年的情分……
可无论如何，总得分个是非黑白。
“走吧。”云千城拐杖往前一挪，迈开了腿。
三天后。
云千城的轮椅到了。
木制的椅身，比小腿高出一些的车轮，车轮外延还用生铁加固了一圈，宽大的椅身上铺着厚厚的棉垫子，看上去精巧又舒适。
云千城看到了椅子，却没看到白季。
“白大哥正在后山呢，他嘱咐我把轮椅给你推过来，还有……”杏儿指了指叠放在轮椅上的一套衣裙，“我帮你洗个澡，然后换好衣服，咱们去后山吃饭。”
“去后山吃饭？”云千城有些纳闷。
自从三日前从娉婷那里回来，云千城一直没有再见到白季，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这会儿怎么又突然要去吃饭？
杏儿挠了挠自己的双下巴：“好像是，要带你去见老夫人。”
“是白季的母亲么？”云千城眨了眨眼睛。“咱们在岛上的庄子里已经住了几日了，却连那位夫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她原来是住在山里么？”
第77章 你不喜欢他（）
鹅黄色的衣裳，外配了一件月白色的袄子。
云千城洗漱后，换了衣裳，由杏儿帮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这才上了轮椅，往后山行去。
完颜墩跟在两人身后，一脸的兴奋。
后山算是岛中极其神秘的地方，云千城一行人来了小岛数日，还从未踏足过后山。
云千城是腿不方便，去不了后山。杏儿要守在云千城身边，没有闲暇去后山。
但完颜墩是个闲不着的性子，他这几天逛完海滩逛庄子，逛完庄子他又想逛后山，只是刚到山脚下，便被人拦住了。
“白大哥说是省亲，可这几天一个姓白的都没看见……”完颜墩一路走一路嘟囔着，“庄子里那些人，说是白家的下人，可一家一户过的怡然自得，也不见他们做什么下人该做的事。”
“他们是种地的，每年秋收给家主收成就行了，还要做什么下人做的事？”杏儿笑了一声，斜眼看着完颜墩，“这里是天晨，可不是游牧民族的野蛮天下……”
“你懂什么叫野蛮？！”完颜墩回了一句嘴，倒也没接着往下说，两只小眼睛骨碌骨碌的。
三个人行到山脚下，再次被拦住了。
山脚下站着个丫鬟，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穿着，是在后山伺候着的侍人。
“少主人只请了云合小姐。”丫鬟冲着杏儿跟完颜墩作了揖，随后不由分说的从杏儿手里抢过了轮椅，“二位回去吧。”
完颜墩和杏儿大眼瞪小眼，眼睁睁看着那丫鬟推着轮椅走远了。
“又去不了后山了？”完颜墩小脸吧嗒一下掉下来了，满眼的不高兴。
“要不……”杏儿眼睛转了一下，“咱们溜上去？”
“这里有人看着的。”完颜墩伸手指了指山脚下的一间茅草房。
茅草房房门大敞着，屋内狭小，一眼尽收眼底。
屋内没人。
“走！”完颜墩的眼睛瞬间精亮。
两个不安分的家伙轻手轻脚的溜进了山林，他们不敢在铺好的山路上走，那里人来人往，不小心就会被逮到，就可劲儿的往山林子里钻。
蛇虫密布的山林，两人倒是穿梭的如鱼得水。
后山淡水湖。
湖中间的小筑里，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白季母亲的身边，八字胡下的一张嘴不停地叨叨着。
白季的母亲眉头微微颦着，看上去很是厌烦。
“姐姐，你就去看看呗，就当是散散心。”
“不过就是纳个妾，我去做什么。”妇人伸手将手中的鱼缸放到琴案子上，抬头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这些年我都听了你的，白季的事我一点都不管，如今他按你教的长起来了，连纳妾的德行都跟你如出一辙，我还去做什么。”
“男人谁没个三妻四妾的，你也不必纠结这个。”中年男人老脸闪过一抹尴尬，顿了顿之后又继续说道，“他既然有心让你去看看，那这个妾必然是他极喜欢的，妾也就是个物件，你犯不着为了这个折了他的面子。”
妇人低下了头，继续低头看着鱼缸，似是再不想说话了。
“姐姐？”
“你出去吧。”
中年男人眉头拧在了一起，半晌之后，叹了口气，离开了湖上小筑。
山路处。
云千城由着那白家的丫鬟推着上了山，从密林间的小路穿过，行了好一会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那片绿色的淡水湖浮现在眼前。
离淡水湖不远的地方，建着一间大宅。
丫鬟脚步不停，推着云千城往宅子走。
轮椅在碎石路上碾压而过，铁皮跟沙子摩擦的沙沙作响。云千城侧头往那水上的小筑望去，小筑上锦帘低垂，将小筑紧紧掩盖，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就在云千城打量小筑的时候，琴声突然自小筑中传了出来。
琴音初时铮铮，带着金戈铁马的味道，随后流转起伏，百转千回，从高山流水到化骨柔肠，竟好似揉了无数故事在琴声里面。
“是谁在弹琴？”云千城回头望向身后的小丫鬟。
小丫鬟原本硬邦邦的脸在听到琴声后柔和了下来：“是夫人。”
“弹的真好听，不知是什么曲子？”
“曲子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丫鬟扭头看向淡水湖面的小筑，脸上是怅然若失，“夫人不常与我们说这些。”
事实上，夫人根本不常说话。
“推我去看看。”云千城伸手指了指湖面的九曲回廊。
“夫人不喜欢打扰。”
“可是她琴声不是这么说的。”云千城语气轻缓温和，让人忍不住不想违背她，“推我过去。”
铁皮的轮椅上了木制栈道，吱嘎吱嘎的向着湖心小筑行去。
轮椅行到小筑外的时候，琴声戛然而止。
白色的锦帘忽然被掀开了，一个仙姿佚貌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了视野里。
虽然年华已逝，却难掩风华。
妇人一双丹凤眼落在云千城身上，眼里闪过一抹意外和疑惑：“你的骨头，还蛮好看的。”
这话似曾相识。
云千城眨了眨眼睛：“夫人会看相？”
那妇人点了点头，视线自上而下打量着云千城，最后落在了她那打了木板夹子的断腿上：“你就是白季新纳的妾？”
云千城轻轻颔首，脸上带了抹恭敬：“晚辈腿伤未好，不能见礼了。”
“白季他……”妇人提起自己的儿子，呼其全名，听着倒不像亲近的母子，带着几分生疏，“白季从小便跟在他舅舅身边……”
妇人的声音飘飘忽忽，云千城认真的听着。
“白季的舅舅，就是我这个二弟，他玩心很烈，养鲨鱼、猎猛虎、小妾足足纳了三十多个……”
云千城明白妇人是什么意思了，可这话，她不方便接口。
“白季跟他很像，若是以后……”
“他不会。”云千城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打断了妇人的话。
“你怎知他不会？”
云千城脸色淡然，没说话。
妇人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你不喜欢他？”
“夫人……”云千城眉头皱了起来，“您必然是一辈子活在别人宠爱里的人。”
“罢了。”妇人转身进了小筑，白色锦帘垂落，将云千城挡在了九曲回廊之上。
云千城看着眼前的白色锦帘。
帘子上的用同色的线绣着繁复的锦鲤图样，白色底色帘，白色绣线图，这般搭配，离远了便瞧不见图样。
“走吧。”云千城回头唤了声丫鬟。
丫鬟点了点头，将云千城的轮椅掉了个头，往湖边的宅子走去。
还没见走进宅子，云千城便见到了个意外的人。
柳鹤，柳公子。
那个在梦花楼一掷千金的财神爷。
第78章 云合孟七（）
柳鹤站在宅子入口的影壁下，他手里把玩着一串翡翠手串，审视的眼神落在轮椅上渐行渐近的云千城。
云千城的轮椅在影壁下停住了。
她着实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柳鹤，可柳鹤的出现，又似乎破解云千城心中盘桓已久的一个疑问。
“你竟然和白季有私交……”云千城一双手叠着放在膝盖上，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怪不得，红衣大炮和火铳武装的明王府，白季也能活着回来。”
“你知道我的来头？”柳鹤一脸的意外，他抬起脚，绕着轮椅走了两圈，宛若实质的视线不停往云千城头发里面瞥。
“看够了么？”云千城抬头望向柳鹤，“你跟白季，认识多久了？”
“这个怎么说呢……”柳鹤将汤婆子放在云千城腿上，“这种事，你该去问白季。”
“柳公子的伤还没好，可别受凉了。”云千城双手抬起汤婆子，递还给了柳鹤，“白季呢？”
柳鹤接过汤婆子，侧身让开了路，一脸的无所谓：“在里面。”
小丫鬟推着轮椅往内走，云千城回过头去看柳鹤。
柳鹤依旧站在影壁处，他的视线正透过宅子的大门望向那汪碧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