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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月盈君心-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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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王片刻惊讶又恢复常态,洒然道:“说吧,你是谁,有何冤情。”

    萧若水抬头道来:“民女锦绣坊绣娘萧若水,原前御史之女林韶。”她说完手心捏出了一把汗,如果想要彻底洗清爹的冤屈,就必须要借助朝廷力量,今夜即然决定来平王府,就没有退路,她自踏入这道门起就暗暗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萧若水坦白出自己身份,平王惊得不能自已立起,不敢置信的再问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萧若水从容自若看他,稍提声调再道:“臣女前御史林清逸之女林韶,敢请殿下明察两年前林府灭门一案,雪我林府奇冤。”

    夜雨敲窗,打落垂窗薜荔,砰落木阶发出一声闷响,室内少女身影融在暖黄光色里,恍虚中不知是光照亮了她,还是她燃亮了灯,格外耀眼。

    平王缓神,踱到孟珣面前若有所思道:“怪不得那日在落日楼,我问你林御史的案子,你没来由的看锦绣坊方向,原不知你心里早有答案,为何没早告知我。”

    孟珣缓缓道:“殿下容禀,那时珣之所以没告明您此事,是为暗断,时今确定无疑,故此乘夜赶来汇告。”

    平王不在意返回案前坐下,对萧若水道:“姑娘先起,林御史遇害一案本王也一直暗中查探,你且一一道述,真相大白日,本王定会还你个公道。”

    萧若水眼波澄亮,满蕴感激,婉和道:“臣女敬谢殿下。”而后端起,束手恭视平王垂述道:“当年案发之日,臣女未留家中,有幸逃过祸劫,两年间隐姓埋名入绣坊,天可怜见,近日河西一行,历经周折始现林府案件牵葛。”

    萧若水顿凝,继续道:“听闻尚书公子所言,昔年殿下剿尽江湖上赫赫有名暗杀组织玄林阁。”

    平王想到:“当年玄林阁覆灭,本王苦于没抓到匪首,御史一案中本王也派人特意查探过黑衣人,他们手劈上确有玄林阁暗印。”

    萧若水睫羽微垂,桔灯幽烁,在她眼周投落一层骤明骤暗灰影,她语声泠泠道:“殿下明鉴,林府一案系与玄林阁阁主关联,当年臣女躲过灾祸,曾在家父手里发现玄林阁朱雀印。”

    平王黑瞳紧收光微明亮,迫不及待道:“依姑娘之意,你父亲遇害时,抓住了凶手证据朱雀印,相传此印由历代玄林阁主传绶,拥令者可号令阁众,言听计从,为其所用。”

    “此令信现今可还在姑娘手里?”

    “殿下放心,为防有机之人,臣女已将令信妥善藏匿。”

    平王思道:“姑娘刚才说此案与河西之行有关,此话怎讲。”

    萧若水不慌不乱答道:“此事源于去河西之前,臣女下属听到外面风声,遂告知了我,本来尚觉希望微渺,河西一行中却出人意料有所收获。”

    平王佩叹萧若水:“姑娘孝意,可昭天地,林御史在天有灵,定会护庇姑娘早日查清冤情。”

    萧若水恭谦微笑道:“殿下谬赞,上天垂怜留我林韶一人,就是为揭开林府灭门真相,洗刷冤情,祭奠林家冤灵,能得殿下这般金马潢贵屈助,臣女三生有幸,感激不尽。”

    “林御史为我南朝勋炳之臣,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匡我南朝江山数载,未料小人暗害,含冤辞世,查佞昭冤实属本王分内职责。”

    他又道:“姑娘还有下属。”

    萧若水看出他面上疑虑,解释道:“此人名叫叶青枫是我林府侍卫,当年他为护家父与黑衣人缠斗失血休克,死里逃生,直到前段时间,机缘巧合下臣女才得知他尚在人世。”

    平王听后,言赞道:“本王向来欣赏忠心之人,你这侍卫不错有几分忠鉴血性。”

    萧若水施以谢礼:“承殿下良言,臣女替青枫拜谢。”

第76章 水月() 
萧若水拜礼后,简明扼要说出重点:“这次去河西,臣女带回两个关键人证,他们所言,五年前暮秋曾救了个满身伤痕的黑衣人,事后那人夜里悄然离去,玄林阁暗匿河西,臣女由此推断那日他们救的人或许是漏网逃遁的玄林阁主。”

    室外呼风疾雨,素窗纱上华松影左倾右晃针叶沙响,室内灯盏飘摇,三人身影在晕黄烛微里明暗不定。

    平王沉思片刻,脸色深隽,语气深透道:“姑娘推测不无道理,那两人家住何方,姓甚名谁,现今何处。”

    萧若水低沉回话:“那两人河西蒲花村人氏,是一对中年夫妻,村里人都唤男的老刘,他的妻子叫张氏,现今被臣女安置在京郊。”

    平王提议:“京郊地偏,刘氏夫妇匿于此处不易受人发现,然则防守不严,一旦暴露恐无还手之力,姑娘如果信得过本王,可将此二人交付于本王置妥。”

    萧若水目色明澄,端视平王,掷地铿然道:“臣女正愁无力安保二人,殿下之意正解臣女当下之急,自当凭您做主。”

    平王满面堆笑,坦然道:“本王就佩叹姑娘这等爽朗之人。”

    萧若水嫣然一笑,而后语气澄和道出刘氏夫妇所在地。

    平王喊回门口近侍,着他去处理此事,萧若水取出袖中玉簪,说明几句,得平王准可,转递袁策作为凭据,袁策领命,速去京郊着手。

    袁策走后,平王走出书案道:“今夜雨大,阿珣不如你和林姑娘暂且在本王这里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孟珣,萧若水互视一眼,萧若水目光幽闪。

    孟珣温雅敛礼道:“孟珣多谢殿下美意,许我二人留宿贵府。”

    萧若水微忡。

    平王拍着孟珣肩头,和笑道:“阿珣,和我还客气什么。”

    平王一言,打消萧若水顾虑,望向素窗前晕濛薜荔枝影,淅沥雨声中暗自思度:今晚肯定是回不了锦绣坊,现下身上又没钱住旅店。

    思忖再三,淡黄烛光里,她明眸莹洁,扣拳为礼,莞尔一笑若萱草,语若秋月映云江:“臣女谢过殿下。”

    “来人,带姑娘厢院安寝。”

    平王一语令下,一蓝衫白裙侍女,束手翩翩而来,盈盈道:“姑娘请随我来。”

    萧若水拘礼禀退。

    檐雨如帘,侍女望着木阶下汇成一小束水流,恭束道:“姑娘稍后,奴婢去取把伞来。”

    室内,平王凑到孟珣旁边洒笑打趣:“阿珣,这姑娘不错,有胆有识,智勇双全,关键还长得美,什么时候收了她,本王等着讨杯喜酒。”

    孟珣嘴角牵起一丝薄淡的笑,深目望向门外,语气疏淡:“她是白云巅上的孤鸿,白雪山顶的冰莲,白水湖里的宵月,白泉涧边的猗兰,可望不可即。”

    他声音幽幽传到隔门之外,潇雨之中,她的耳里,檐角落雨成珠,乍破,水波久久圈荡,不休。

    “姑娘,我们走吧。”侍婢边撑伞边道。

    油伞开,胧月江兰映眼帘,她怔怔出声:“走吧。”脚步声消失在漫天大雨中。

    平王劲起说笑:“天上的鸿雁,水中的月,海里的明珠,天上的星,只要你一句话,本王给你保媒,还愁得不到美人。”

    孟珣直视他,眼眸清寒,声如击水:“她和她们不一样。”

    “这姑娘有股子韧性,确实百里挑一。”平王笑着移开目光,负手闲闲道。

    “不说美人了,言归正传,这次你和那姑娘是一道去的河西,途中是否发生了变故。”平王闲漫语气转而变沉,面带正色。

    孟珣回道:“这次我们去河西,变故横生,处处危机,差点儿有去无回。”

    平王黑目骤浓,看定孟珣,示意他往下说。

    孟珣一一敷陈:“这次暗查彭晦一案,我们本已抓到了此事关键证人程三,他本是彭晦府中下人,此间我们从他口里逼问出彭晦被害案始末,此案牵扯至朝局核心,”说及此,孟珣顿住没再往后说。

    “是我二哥。”平王语气轻漫,毫不犹豫接道。

    孟珣见平王反应平静,敛了敛目,续道:“如我们所料,此案为临王所为,彭晦在职期间赋役敛财,据阿四所言,他曾偷听到临王手下私自与彭晦合作,商议暗害殿下,言说此事做成许他高官厚禄,彭晦之死怨不得别人,一切后果皆他贪念所酿。”

    “可恶,小小地方官员都敢公然贪腐,私相授受,图谋不轨,可牵想朝廷中枢何其混沌,若任其糜延,必将动摇我国之根本,危惮我南朝江山。”平王捏紧拳头,愤愤道。

    “临王眼线四布,殿下应当加紧防范,此次我们被他的人盯上追杀,险象环生,本欲把阿四带回,岂料他们趁虚而入,抢走阿四,临王阴诡,阿四于他而言有害无利,恐已将其灭口。”

    “我无意与二哥为敌,他却三番五次,使劲手段加害于我,难道我们注定要煮豆燃萁,势同水火。”平王声音越至低迷,脸上隐现出无奈结懊的神色。

    孟珣轻淡而深长道:“殿下,你视临王为兄,他却视你为敌,步步推你入火坑,你不与他争,不与他斗,不代表他会放过你。”

    平王怔望鹤头灯,眼里烛光如深秋般萧瑟,语气落寂:“难道二哥处处与我作对,是因他的母妃是我娘的贴身侍婢,心存怨怼。”

    他面对灯光缓缓倒吸了口气,又沉沉吐出,目色深浓,音沉如水终不起一丝波澜:“我对他尚存骨血亲情,他对我却不留余地,王庭儿女的宿命,到头来我还是逃不开。”

    他的背影挡住灯光,孤寂萧索,孟珣低垂下眼,平缓道:“那群截杀我们的人,武艺超群,凛冽狠毒,绝非平常刺客,他们手上有朱雀暗印。”

    平王转身,眼神犀利:“阿珣是说,当初本王剿灭玄林阁,漏网之鱼被临王所救,归为他用。”

    孟珣掀了掀眼皮,眸光明利,语气铿然:“极有可能。”

    平王暗叹:“可惜这次程三落到他们手里,失了证据,又让我二哥赢了一把。”

第77章 入局() 
雨夜锐风昏灯,孟珣声音却清晰可闻:“这次我们也不算输,无意中寻获玄林阁线索。”

    他又道:“殿下,这次我们还发现河西大小官员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河西边村一带,民不聊生,百姓辛苦耕作换来的收益,大半上缴周衙府县,蒲花村斑白负戴于道,甚者有户因钱粮紧缺,活活饿死,彭晦连任几载河西知府,其中私贪多少可想而知。”

    “现今河西知府一职空缺,理应尽快着人填补。”

    平王摩挲着腰间麟兽悬佩,凝睇案前微暗灯盏,洞察幽微:“朝中局势鲜明,一派为太子党,一派为临王党,余者意志飘忽摇摆不定,纵观满朝文武,要论起真正忠君为民者寥寥无几,没准哪天风向一变,倒戈变相也在情理之中。”

    “殿下所言极是。”孟珣随附道。

    平王放下手中玉佩,袍袖一甩,负于身后,深注孟珣,沉叹道:“朝中张相为大,其女当朝王后,母仪天下。其子骠骑将军,冠绝无双。张阀与我梁室江山,牵制依存。除此就属我二哥权柄居次,受封临王后,韬光养晦片刻不息,外有六部为谋,内有黎国公主为盾,终有一天会光芒大盛,惊涛骇浪。”

    “而我从小就看惯了听惯了王庭之间的你争我夺,阴谋诡计,风风雨雨,明争暗斗。安隅这平王府中只想戢鳞潜翼,独善其身,却也还是卷入波谲,应了谶语。”他眼里灰彻一片,声音幽渺的像一团迷雾,朦胧了满室灯彩,也迷沉了他自己。

    孟珣低微道:“殿下身边危机四伏,暗波汹涌,更当培养自己的势力,方可力挽狂澜,绝地反击。”

    平王眼里渐渐有了光彩,声音清澈:“阿珣可有提议。”

    孟珣进而有的放矢:“这次派人填补河西知府,就是殿下树立自己人马的好时机。”

    平王幽目放亮正视孟珣,声速缓转道:“阿珣心里已备人选。”

    孟珣分析道:“正如殿下所言,朝臣自动分为几派,若从中任选一人担任河西知府,必与为首权臣有利益往来,朝里那帮人呆惯了锦绣帝都,调派去河西朴和之地,久而久之,恐会成为另一个彭晦,多出另一个蒲花村。”

    “不如辅佐一个与诸阀没有任何牵连,身家清白的朝外之人,日后也方便为您所用。”

    平王暗忖:“这也不失为一良策,只是该从哪里入手。”

    “去年秋闱。”孟珣一语中的。

    平王合意,赞同道:“去年秋闱桂榜中举者十有二三,皆自民间,倒是可以为之一用。”

    说完他折回书架后,顺着挂牌找出名册,施施然在案上展开,叫孟珣过来一并查看,书册上密密麻麻写着中举者姓名简覆,闪烁着醒目橘黄光色。

    孟珣细扫,指尖在一人名前点落,二人目光胶凝在灯影颤跃的两个正楷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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