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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中华女子银行-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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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两人一对时间,这就该动身了。

    坐上了人力车,傅咏兮就想象起来了:“我想呀,大概是苦命的小姐呢。”

    宋玉芳问:“怎么说?”

    傅咏兮蹙着眉,以为这样的说法其实找不到什么根据,便就一笑:“嗨,我是瞎猜的。妇女杂志新连载的,就是这么个故事。只有小妈没有亲妈的主人公,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偷偷找了一名经理人,想要用自己的积蓄做点小经济。谁知道,这一联络就牵出了一段姻缘。”

    宋玉芳听罢,摇了摇头打趣道:“那下面的回目就不用看了,左不过需要历经种种磨难,最终修成正果。”

    “谁说不是呢。”傅咏兮说时,抬眸一瞅,就瞧见了大栅栏,“哎呦,聊会儿天时间就过得快。我还没觉出冷呢,这就到了。”

    两个人进了包厢,里头还没人呢。

    倒是楼下,玉仙儿穿着一件貂毛领子的大斗篷,拉了小桂香的手,不住地交代她:“侬记牢,阿拉是人家人。吾是小姐,侬是丫头。人家有啥言语要问嚒,丫头要相帮小姐讲,这样就勿会穿帮了。”

    “吾晓得。”小桂香今天穿的是半旧的灰布夹袄,打了一条大辫子,脸上不施脂粉,果然有点丫鬟的样子。

    玉仙儿走了两步又停住,颇不放心地拿眼直打量着小桂香,口中念念有词道:“姆妈平常也太凶了,日日夜夜讲侬这勿好那也勿好。弄得来吾听侬答应一声好,心口就发急。勿要嘴巴讲懂,心里一点啊勿清爽。”

    小桂香红着脸,鼓足了勇气说道:“吾老早就是道台府里做丫头的,老爷走掉以后,为的节省开支,所以太太拿吾卖给姆妈。别样事体做勿好,但是当丫头嚒,吾总归来噻。”

    玉仙这才有些放心,抚着额前刚烫的刘海,点头道:“这就好。”

    包厢门一开,玉仙儿对着屋里的两个姑娘一弯腰,当作是打招呼了。

    小桂香确如一个贴身丫鬟那样,只管上前帮着解开斗篷的扣子。

    只见玉仙儿里头穿的是蓝印度绸的裙子,上半身配一件绿哔叽夹袄,较之平日已经是最朴素的打扮了。

    宋玉芳见这打扮,心里倒很高兴的。以为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知道她这份事业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多了。

    玉仙儿难得出来做一回良家小姐,不用再舌干口燥地讨好人,觉得煞是轻松。因就愈发端着架子,不说话了。

    一时间,包厢内静默得可怕。

    傅咏兮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就把五年和十年的存息分别说了说。

    小桂香照着事先背好词,告诉她们,预备两百大洋存五年。

    宋玉芳点了一下头,从公文包里取出准备好的单子,递给玉仙儿,道:“这儿要填一下名字,是我代笔呢还是您想自个儿写呢?”

    这一问,倒叫玉仙儿脸上得意起来。

    风月场上靠才女头衔大红的人里头,其实多半是先请记者捉刀,再请热客捧场作传。但玉仙儿跟这些人不同,她是自己真有悟性,跟着胡同里落难的老先生学了一点韵。填个姓名对她来说,简直是动动手指的小事情。便就笑笑地将笔接过来,格外认真地填着。

    小桂香看自家姐姐高兴,也想奉承奉承,便得意洋洋地在旁解释:“阿拉小姐是读书人。”

    说的虽是苏白,这句倒不难懂。

    只是宋傅二人对视一眼,皆以为这话说得没来由,多余到反而使人生疑了。

    骤然变了脸色的玉仙儿,心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因就白了一眼,教训道:“桂香啊,要入乡随俗晓得伐?人家宋小姐显然不懂苏州话,你偏说苏州话,这很不尊重的。”

    宋玉芳看那个小丫鬟眼眶一下就红了,不免叫人心生怜悯,赶紧摇手道:“不要紧,在我们银行什么样儿人都能碰上,听得多了也就懂些,只是不精通。”

    傅咏兮则是接过玉仙儿填好的单子扫了一眼,又问道:“李小姐,您看明儿是咱们上门取呢,还是仍旧约在这儿呢?要是上门取呀,您得把府上的地址告诉我一声儿。”

    ——“胭脂胡同”

    ——“约在此地。”

    主仆二人同时开口,倒让宋玉芳愣住了。

    小桂香是为着前头一句话说得玉仙儿不高兴了,所以想要往回找补一点。也为了演得像主仆,牢记了自己应该时时刻刻代小姐答话。可她忘记了最要紧的一点,吃堂子饭的绝不可将住处告诉任何人。

    幸而,门牌号没说,对面又是两个姑娘,还不算完全破了规矩。

    “胭脂胡同?”宋玉芳忽然停了动作,她总觉得这条路很熟悉,而那种熟悉并不是因为离家近。可任凭她怎么想,就是想不到在哪里听过这个地方。

    玉仙儿见人家这样,就狠狠地剜了小桂香一眼。然后泫然欲泣地低下头,绞着帕子道:“宋小姐,取笑了。家道中落,只能住那种地方。”

    傅咏兮恐怕这无意的谈天,勾动起客户的什么伤心事来,赶紧帮着解释道:“什么要紧,设若是为这个事儿,您才不敢约在家里见面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呢。我们密斯宋也住前门,乱或者有些乱,但有道是清者自清。就我看来,你们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呢。”

    小桂香已经回味过来,自己是错上加错,把事情搅得十二分糟糕,哪里还敢抬头。

    最后,还是玉仙儿尴尬地笑了笑,寻了借口赶紧离开。

    等回到了家里,玉仙儿就拍着桌子责备:“平常教侬讲声言话,半日天打勿出一个闷屁。今朝倒好,冲口就讲。吃堂子饭勿兴讲地方,随便啥人问,都勿好讲。”

    小桂香紧紧揪着自己的辫梢,结结巴巴地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吾就想就想这问题吾晓得,吾就”

    玉仙儿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甚至有些懒得骂下去:“真光推板来兮,跟牢姆妈好好学,侬阿晓得?”

    “晓得。”小桂香说罢,低了头只管淌泪。

    玉仙儿则有些恨铁不成干:“晓得晓得,难怪姆妈勿欢喜。”说罢,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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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回到银行整理存单的宋玉芳也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傅咏兮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宋玉芳摇摇头,并没有说实话。

    但傅咏兮却猜出些苗头来:“你不会是存了什么封建思想吧?我就不信,胭脂胡同里难道都是堂子?”

    这种话题,未婚的女子怎么好去深谈。

    因此,宋玉芳并不反驳,只是含糊地带过不提:“倒不是,只是只是李小姐多可怜呀,住在那头,比我听的话恐怕还多些。”

    两个人遂又不说了,只管去整理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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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是礼拜六了,宋玉芳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真到了那天却忽然兴致缺缺的。

    她低着头咬了一小口菜,在心里把一篇旧账翻出来想着,刚认识何舜清时听他跟一位相好打过电话,那人是住哪里的呢,大约总是离宋宅很近的地方吧。

    何舜清见她搁下了筷子,而桌子上的菜还几乎未动过,便关切道:“看起来胃口不好啊,工作上很难吗?”

    “不是的,只是”宋玉芳对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果然女子都很爱瞎想的吧。不过是刚接待了一位住胭脂胡同的主顾,怎么就要去跟何舜清牵连上关系呢?

    何舜清却是勉强扯动着嘴角,喟叹道:“马上就要难起来了。”

第43章 子弹上膛() 
“什么?”

    “还是京钞的问题,虽然已经恢复兑换了,但更致命的信任问题并没有得到缓解。别看报上对咱们抗命一事大加赞赏,可赞歌都是虚的。经过这一折腾,储户都是能跑则跑。其实早先,江苏那边的同仁就提出过,兑可以,但不能盲目地实行开放,而该取限额兑换的方式。否则以咱们的储备,接下去只能是”说时,何舜清举了一根指头比在脸跟前,“或许就是这几天内,我们不得不限定一人兑一块,每天的上限大概只有四万。如果早先就能取保守的方法,现在也不至于用这么苛刻的法子再来弥补。你想啊,这个消息一旦发布,我怕是你们几个业务员不必也不敢出门的,就专在银行里维持秩序吧。”

    谈到工作,宋玉芳心里的杂念一下尽散了,只管去想如果消息属实,自己该怎样面对老主顾,又该如何去宽他们的心。

    何舜清又道:“我说这个是不是让你扫兴了?”

    宋玉芳便摇了摇头:“就算扫兴,也得去面对呀。”

    接下去,两个人几乎把一次约会过得像是秘密会议。

    在东兴楼里议论半天尤嫌不够,到了电影院还是咬着耳朵,说来说去都是京钞问题。从袁世凯在日的滥发,一直谈到被通缉的梁士诒。再聊下去,恐怕就要牵涉具体的账目了,何舜清这才打住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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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礼拜之后,何舜清所言果然应验。

    礼拜五又是一次全行通宵达旦的加班,一切仿佛重回几个月前,经历停兑令的危急时刻。当然,新晋的练习生除宋玉芳而外,对此并没有更深入的体验。

    翌日,顾太太催着顾华赶紧上中国银行找他的两个学生去。

    宋玉芳也觉难见恩师,一直地缩在大厅的角落里,低头绞着衣裳角。

    顾华望着乱成一锅粥的大厅,却是一笑而已:“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时局如此,你们这样的小业务员难道还得替拿脚做决定的官老爷们背黑锅吗?”

    “老师,真要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傅咏兮拿着帕子,一路擦着她的西装就过来了。

    这已经是她第三回被客户泼茶了,实在是没有干净制服可换了,只得将就。

    顾华叹着气,点了点头,道:“你们也得理解理解,我是你们的老师,难免会多心疼学生一些。别个倒不是这样想的,人家只关心你们拉业务的时候,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会子却提不出钱来了。谁家里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年头工作又难找,找到了也未必发得起薪水,好容易攒下一点钱,转眼又成了泡影。哎,这话真说不得,一提起我就犯心绞痛。”

    傅咏兮冷笑一声,喋喋不休地抱怨道:“别的话也罢了,只是我们出门谈生意可没有说得那样好。真要编了瞎话去哄人,我们挣的钱保管是眼下的好几倍。倒是那几个素日最会说话的,今儿都脚底抹了油,不知道借着什么名目出去躲事儿了。难为我被选作代表,一一地向大客户去道歉。上头说什么,毕竟是议员的女儿,实在不行亮出家世来,或者也不敢对我怎样胡闹。这时候倒想起我特殊来了,但我在银行里算老几呀?有的人可是举着陆军部的旗子进来的呢,找他们来解释,岂不更有威慑力?”

    宋玉芳看她气性上来了,少不得要劝她回去:“得了,你再要说个不了,准逃不开擅离职守的罪名。气归气,事情却拖不得。银行也譬如是一个人,就算脑子有点儿病,可嘴巴还得吃饭,脚还得走路,手也照旧得做事。”

    顾华看她们这样焦头烂额的,也不便继续追问什么。既然自己已经照夫人的意思来过一趟了,总算回到家里也有个交代了。顾太太纵然不满,但见丈夫脸色难看,也不便继续追究。

    稍晚些时,马四平也怒冲冲地来了,恨恨地拍着大腿直嚷:“我当初就不该一时脑热,来信这个劳什子zheng府!我就该找个和尚庙,给菩萨塑个金身。迷信就迷信,封建就封建,总比这种打着文明旗号,干强盗事儿的斯文败类好得多。不过,有一点我倒是错怪了,他们并没有举什么文明旗,实际就是兵痞而已,连一身禽兽衣裳都懒得穿了!”

    宋玉芳心里早也想着呢,最对不起的人就属马四平了。人家是不图钱不图利,只要这钱能花到该花的地方去就好。换个立场去想,谁能真的把该干实事的国债,当作香油钱那样,任由其有去无回的呢?

    “马老爷,我们您再等两天,谁都有个三穷四急的时候。按西洋历法,这都近年关了,许多业务往来该结账了,我们一时之间”

    马四平见不得她这编谎的为难样,喘着粗气,一手锤着胸口,一手连连摇着:“闺女呀,挺好的一个人犯不着替那些断子绝孙的狗东西圆谎。”

    跟来的长班劝了好久,马四平才又道:“罢了,闺女,却也不怪你,谁不是为口饭呀。得了,我回去了。就当是路远迢迢来这一趟,半道啊遇上山贼,抢了一万大洋吧!”

    宋玉芳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是清楚的,自己是为自己的一口饭在奔波,马四平却是惦记着穷人的那口饭。让这样的人灰了心,难保就会有一大片的好人受了“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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