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云梦-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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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说起干妈和老爹。绫云在认真考虑父亲和干妈的关系，国庆的新发现，让她心底生出一线美好的希望。两人原来老哥大妹的称谓不过是客套，如今的姐弟称呼却是一种审慎的更正，他们间的关系在演变，渐渐显露出相互的亲近和信赖。今天上午在医院病房，董姨竟不避嫌疑，当着这么多人夸来福好针法，好心眼绫云听见，心里暗自高兴却又忐忑不安——她乐意干妈和老爹的结合，但要进一步考察两人的真实意愿，要跟嫂子好好商量，更重要的是干妈还有个女儿——菲菲姐对母亲的再婚寄托着厚望啊！这是个难以逾越的障碍绫云想着，心又顿时凉下来。
第232章 弃恩怨国庆伸援手（）
维奥尔迪来电话通知国庆，公司和镇政府联合召开有关高科技农业开发的运行规划和运作机制研讨会，时间定在下周，希望他和绫云能参加，两人当然高兴。国庆的腿伤已基本痊愈，无需拐杖可以独自行动。这固然得益于他自己坚持不懈的毅力和绫云协助下的康复练习，而来福药方的特效也得功不可没。当前急办的事情还不少：绫云周日参加省农大的函授考试——虽然鑫丰公司已确定派绫云参加省农大的短训班，但她还对这次考试仍然跃跃欲试，紧张准备了大半年，这或是对自己自学成果的有益检验；他们也没忘记对夏耀武女人的承诺，去荣华纱厂，为夏耀武聘用保全工办理担保手续。
这天，荣华纱厂来人为国庆办出院手续，绫云便把小丫留给干妈，与国庆跟车来到纱厂。
绫云在厂门口下车，良久驻足四望，心里不免生出许多感慨。仍是原来的大门，镶嵌在大理石门柱上的牌子，标示着“荣华集团第二纺织有限公司”，那个“兴隆”厂已成为记忆中的过去；仍是原来的办公楼，门前树木坪中花草绽出新绿，似乎更鲜艳更茂密了些。上班下班的年轻男女穿梭般往来，青春靓丽朝气蓬勃，使绫云瞬间想起和巧云来这里应聘的情景又是那个公告栏，大概公布了厂方的什么新信息，一群男女青年蜂拥围上，嘻嘻哈哈地指点评论着什么。
绫云竭力在人群中寻觅，她好想见到同车间同宿舍的姑娘们，听说有不少人回厂做了骨干忽然听到刘科长和国庆的喊声，他们在办公楼前向她招手，催促她过去。一个年轻女人喊着“绫云”跑来迎她，是夏耀武的女人——穿得时尚光鲜，短发梳得齐整，还戴个粉红色发卡，比前些天去医院时更显得丰满水灵些。
女人拉住绫云的手连声说：“可把你们盼来了耀武好想跟你们见面，只是觉得没脸面，不愿来这人多的地方。中午在饭店请你们一起吃顿饭，算是表达一下心意，他还有意跟国庆交个朋友。”说着，眼里泛起泪花，“但愿国庆不要瞧不起他。”
绫云笑说：“大姐好心肠，石头也能感化得融化你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女人破涕为笑：“我还求妹妹一件事说出来，妹妹若肯答应，我就谢天谢地了。”却忽然发现什么，吃惊地问，“哎，孩子呢？你怎么没把闺女抱来？”
绫云说：“孩子，交给我干妈了大姐求我啥事，尽管说嘛。”
女人正想开口，听刘科长和国庆连声催促，拉起绫云便走：“来，先去办这一件大事，然后再说那件事。”
绫云和国庆同去人事科，当着夏耀武女人的面，在夏耀武应聘保全工的合同书上签章担保。夏耀武女人连声感谢。
时近中午，国庆和绫云随女人来到厂区附近的杨记羊肉馆。
走上二楼，进入一个雅间。迎面站着个高大汉子，宽脸庞阔嘴巴，刚刚理过头发，脸颊刮得干净，整个面容显得瘦削清癯。国庆竟没有认出这人是谁。
第233章 戴罪人虔诚谢恩人（）
这人正是夏耀武，而今没了原来的骄横，刻意蓄留的两撇小胡子也没了。国庆喊声：“是夏总，你好！”夏耀武忙不迭地上前，抓住国庆的手，激动地颤声说：“老弟，别再那样喊我我羞愧呀！”看见国庆身后的绫云，竟抢前一步，扑通跪在绫云跟前，“绫云，我对不住你想想那时，我办了啥事？简直不是人啊！”说着伸长脖子，“绫云，你扇我，你不动手，让国庆替你，不然我自己来！”说着举手在自己脸颊上就是两掌，大约确实用了力，绫云竟听到两声啪啪的脆响，一时惊得不知所措。国庆忙拦阻：“别别这样！”弯腰抓住夏耀武的两只手腕，从地上将他拖起。站在一旁的夏耀武女人眼中流泪说：“你们让他打，自己打几巴掌，心里还痛快些，不然他这羞臊难解难消哩！”国庆拉着夏耀武坐下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夏耀武满眼含泪说：“我算个啥哩，混到这一步，没人拿我当人呢！你们大人不见小人怪，不跟我计较，还帮我”国庆说：“耀武哥，别这么激动，平静一下。人生一世，不会平平坦坦，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相信这话会应在老兄身上。”
服务员上来饭菜，拿几瓶啤酒，夏耀武给国庆和绫云斟酒，也给自己倒满。女人担心丈夫溃疡病刚好转，医生嘱咐戒烟忌酒，自己就代替他表示心意，情愿多喝几杯。一杯酒干过，国庆调侃夏耀武说：看大嫂多疼你，幸亏没跟大嫂离婚吧！夏耀武连连摇头，长叹说：“现在我明白了——糟糠之妻不可弃啊！这些年幸亏她在家照顾老爹老娘，我进了局子，真心挂念我的只有她啊！”说着眼里汪起泪花，“张雅馨骗了我，我还坑了巧云我叔创业不容易，我却给他败了。我谁也对不住啊！”夏耀武女人插话说：“从监狱出来，我问他愿意见谁？他说最想见的是佟国庆，问他为啥，他说你为绫云重重打他一拳，让他想起来就心口疼痛。”绫云几乎笑出口，插嘴说：“那拳头好厉害？”夏耀武自嘲地笑笑说：“国庆那一拳打到我脸上，脑袋都懵了，嘴里鼻子里都是血，可很快不疼了；他撂下的一句话，分量比这拳头重得多”国庆凝神回想：“当时我说过啥话，记不太清了。”夏耀武说：“你骂我有了钱丢了人格，说我会把自己毁掉把厂子毁掉说得好狠，好准！其实，做事先做人的道理，我不是不懂。我本是苦出身，从小念书不多，种过庄稼，拉过煤球，在建筑队搬砖和泥，都干过，只是后来有了钱，就忘乎所以了。”说着端起酒杯，“让我谢你，真诚感谢你们教我做人这杯酒我干掉，所有心意全在酒里。”说着和国庆碰起杯，两人一饮而尽。国庆劝勉他好好工作，珍惜得来不易的工作机会。夏耀武像是找回了几分自信，说他有设备检修的资格证书，厂里安排他做技术指导，他好感激，其实即便苦点累点也不怕，他会把这工作做好。
两个男人说着话，夏耀武女人拉绫云窃窃私语起来。这女人时而叹气，时而皱眉，时而伤心，时而兴奋。原来女人盯上绫云的孩子，向绫云提出抱养小丫。这让绫云先是一惊，当即拒绝了她。女人却向她诉起苦衷，由于早年有病，婚后多年从未怀过身孕，这一度成为夫妻感情不好的原因，如今丈夫浪子回头，自己反倒为不能生儿育女而心怀歉意，恳请绫云体谅她的心情，若能舍得小丫，自己保证待她像亲生。
绫云叹口气：“大姐，不是我不体谅你，小丫跟我几个月了，我实在舍不得她，除非她的亲生父母认下她，这小丫谁都抱不走。”女人不无失望，看着绫云喃喃说：“这我理解妹妹的心，只是我提醒你：我打听过了，国家有政策，捡到孩子要交福利院，办抱养手续，你们还没结婚，怕是不允许抱养呢！”绫云不由一愣。女人又说：“我再求妹妹一件事：帮忙打听一下巧云，听说你们是乡亲，又是要好的朋友”绫云一时不明白，茫然问：“大姐打听她做啥？”女人凑近压低声音说：“不怕你笑话——夏耀武坑了人家姑娘，巧云怀了他的孩子，如今不知流落到哪里。才十八九的姑娘，带个孩子咋生活？咋找个对象哩？这不毁了她一辈子吗”
绫云恍然弄懂女人的心意，不禁为她的宽厚善良所感动，沉吟说：“大姐，我一定帮这个忙，我也正找巧云呢。只是，倘找到她和孩子，那孩子能不能交你抚养，我可做不得主，那要巧云说了算。”女人高兴地搂住绫云：“这我明白好妹妹，你多费心。”
第234章 遭嘲骂来福诉屈辱（）
绫云和国庆在荣华纱厂暂时分别。因为鑫丰公司催促得紧，国庆决定独自先回家乡。他已丢掉拐杖独自行动，纱厂又恰有去县城的便车，两人便这样商定了。虽是临时小别，却也难舍难分。绫云悄悄叮嘱国庆，在自己回家前务必托人向哥嫂求婚，抢在嫂子三伯家二小子前头，不然事情有些难办。国庆含笑答应。两人又说起小丫的事，倘真如夏耀武女人所说，事情便难办了，绫云叮嘱国庆到镇政府了解一下有关政策，日后再作商议。
返回省城的公交车上，绫云在想着另外几件事，都是回家前的几天中必须做的：两天后要去参加省农大的函授招考；要和小新商量找到巧云；最棘手的一件事，是安抚好干妈。几天后，她就要抱上小丫带上老父亲离去，关系微妙的两个老人面临分别，看来缠绵悱恻的情况有可能发生，有些话应该谈开了绫云渴望最圆满的结局，但又怎么向干妈开口呢？亲自跟干妈谈？不妥，万一判断失误，惹恼干妈就糟了。绫云忽然想起倩云姐，让她策略地试探一下干妈，应是可行的倩云近来天天和她通话，邀她去店里看，那就先悄悄见倩云姐，求她出面。绫云摸出手机忽然铃声响起，正是倩云打来电话。
“打过两次电话，你咋不接哩？”倩云甜润的声音透着焦急。
“倩云姐，我在车上，刚从纱厂回来”绫云忙说。
“出大事了你马上过来！”倩云打断绫云。
“怎么？有流氓去店里捣乱？打110嘛！大强哥呢？”
“不是店里出事，是来福叔和董姨”
“啊，我爹和干妈怎么了？”
“你快来，来福叔在店里，是大强从董姨家带他来的，董姨却找不到了！”倩云说完便关掉电话。
绫云的脑袋嗡嗡作响，种种不祥的猜测瞬间从脑际闪过：两人谈崩了，打起架来？董姨去哪儿了，抱着小丫上街，街上车那么多，万一绫云不敢再想下去。公交车在东郊市场站点停下。绫云急急跑着来到自强香油坊。远远看见倩云和大强等在店门口，身后站着来福——老汉神情沮丧，脸色苍白，头上的新帽子沾着泥巴，看绫云来到跟前，泪水竟簌簌涌出。
“爹，快说，出了啥事？”绫云抓住父亲的胳膊急问。
“你干妈她那个女儿回家来，进门没说几句话，就跟我们大吵大闹起来。”来福哽咽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啊，菲菲姐她回来了？刚到家，跟你们吵闹啥哩？”绫云满脸惊疑。
“你干妈坐在沙发上，我正给她按摩后背，小丫就躺在旁边。这女人骂我是老流氓，还说她妈不要脸骂得可难听哩！”来福涕泪交流，吭吭哧哧地诉说。
“这女人，研究生呢？这样的水平？”倩云愤愤不平。
一旁大强说：“可巧我骑着三轮车从董姨家附近路过，正打算去看望俩老人，听里面吵闹得凶，来福叔从院子里跑出来，我就带他来店里了。来福叔给董姨打电话，接听的却是她女儿，在电话里吵骂起来，说她妈被逼得跑了，正想报公安给咱们要人呢！”
第235章 狂傲董菲嘲绫云（）
绫云皱紧眉头，咬紧嘴唇不说话。
来福焦急地说：“咋办？找到你干妈要紧！她抱着小丫，能跑到哪里去？”
绫云说：“爹，你别着急，去店里歇息去。看来干妈的手机在菲菲手里我马上去干妈家，看她到底在家没有，我也正想见这个菲菲姐，看她是个啥样的人。”
倩云提出让大强一块去，绫云说：“不是去打架，我找菲菲姐说理去，你们放心就是。”
绫云在街口下车，疾步来到董姨家。推开虚掩的院门，看东边厨房门开着，没有人，听不到屋里有任何动静干妈不在，她抱着小丫去了哪儿？菲菲姐或许在吧？跟她打个招呼，让她熄熄火，问她干妈的去向绫云略一踌躇，径自踏上客厅台阶，门却开了，一个年轻女郎站在面前。
“菲菲姐？”绫云停住脚步，“我是绫云呀，你是菲菲姐吧？
女郎没有吭声，眼睛盯着绫云，缓步走出，齐肩的深棕色卷发，淡紫色套装裙裹着纤细的腰身，是典型的高职白领女性的形象。她走到绫云身边，将手中的一顶别致的花边草帽扣在头上，伸出两个手指与绫云拉拉手：“噢，你就是满绫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