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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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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着暖手的鬼冬哥把头一仰,手一张,高声哗笑起来:

    “哈呀,野猫子一大半天,我说你在后面做什么你原来是在生孩子哪”

    “呸,我在生你!”

    接着啵的响了一声。野猫子生气了,鼓起原来就是很大的乌黑眼睛,把木人儿打在鬼冬哥的身旁;一下子冲到火堆边上,放下了灯,揭开锅盖,用筷子查看锅里翻腾滚沸的咸肉。白蒙蒙的蒸气,便在雪亮的灯光中,袅袅地上升着。

    鬼冬哥拾起木人儿,装模作样地喊道:

    “呵呀尿都跌出来了好狠毒的妈妈!”

    野猫子不说话,只把嘴巴一尖,头颈一伸,向他作个顽皮的鬼脸,就撕着一大块油腻腻的肉,有味地嚼她的。

    小骡子用手肘碰碰我,斜起眼睛打趣说:

    “今天不是还在替孩子买衣料么?”

    接着大笑起来。

    “嘿嘿酒鬼嘿嘿,酒鬼。”

    鬼冬哥也突地记起了,哗笑着,向我喊:

    “该你抱!该你抱!”

    就把木人儿递在我的面前。

    野猫子将锅盖骤然一盖,抓着木人儿,抓着灯,像风一样蓦地卷开了。

    小骡子的眼珠跟着她的身子溜,点点头说:

    “活像哪,活像哪,一条野猫子!”

    她把灯、木人儿和她自己,一同蹲在老头子的面前,撒娇地说:

    “爷爷,你抱抱!娃儿哭哩!”

    老头子正生气地坐着,虎着脸,耳根下的刀痕,绽出红涨的痕迹,不答理他的女儿。女儿却不怕爸爸的,就把木人儿的蓝色小光头,伸向短短的络腮胡上,顽皮地乱撞着,一面呶起小嘴巴,娇声娇气地说:

    “抱,嗯,抱,一定要抱!”

    “不!”

    老头子的牙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声。

    “抱,一定要抱,一定要,一定!”

    老头子在各方面,都很顽强的,但对女儿却每一次总是无可如何地屈服了。接着木人儿,对在鼻子尖上,鼓大眼睛,粗声粗气地打趣道:

    “你是哪个的孩子喊声外公吧!喊,蠢东西!”

    “不给你玩!拿来,拿来!”

    野猫子一把抓去了,气得翘起了嘴巴。

    老头子却粗暴地哗笑起来。大家都感到了异常的轻松,因为残留在这个小世界里的怒气,这一下子也已完全冰消了。

    我只把眼光放在书上,心里却另外浮起了今天那一件新鲜而有趣的事情。

    早上,他们叫我装作农家小子,拿着一根长烟袋,野猫子扮成农家小媳妇,提着一只小竹篮,同到远山那边的市集里,假作去买东西。他们呢,两个三个地远远尾在我们的后面,也装作忙忙赶街的样子。往日我只是留着守东西,从不曾伙他们去干的,今天机会一到,便逼着扮演一位不重要的角色,可笑而好玩地登台了。

    山中的市集,也很热闹的,拥挤着许多远地来的庄稼人。野猫子同我走到一家布摊子的面前,她就把竹篮子套在手腕上,乱翻起摊子上的布来,选着条纹花的说不好,选着棋盘格的也说不好,惹得老板也感到烦厌了。最后她扯出一匹蓝底白花的印花布,喜孜孜地叫道:

    “呵呀,这才好看哪,”

    随即掉转身来,仰起乌溜榴的眼睛,对我说:

    “爸爸买一件给阿狗穿!”

    我简直想笑起来——天呀,她怎么装得这样像!幸好始终板起了面孔,立刻记起了他们教我的话。

    “不行,太贵了我没那样多的钱花!”

    “酒鬼,我晓得!你的钱,是要喝马尿水的!”

    同时在我的鼻子尖上,竖起一根示威的指头,点了两点。说完就一下子转过身去,气狠狠地把布丢在摊子上。

    于是,两个人就小小地吵起嘴来了。

    满以为狡猾的老板总要看我们这幕滑稽剧的,哪知道他才是见惯不惊了,眼睛始终照顾着他的摊子。

    野猫子最后赌气说:

    “不买了,什么也不买了!”

    一面却向对面街边上的货摊子望去。突然作出吃惊的样子,低声地向我也是向着老板喊:

    “呀!看,小偷在摸东西哪!”

    我一望去,简直吓灰了脸,怎么野猫子会来这一着?在那边干的人不正是夜白飞、小黑牛他们么!

    然而,正因为这一着,事情却得手了。后来,小骡子在路上告诉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狡猾的老板始把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的眼光引向远去,他才趁势偷去一匹上好的细布的。当时我却不知道,只听得老板幸灾乐祸地袖着手说:

    “好呀!好呀!王老三,你也倒霉了!”

    我还呆着看,野猫子便揪了我一把,喊道:

    “酒鬼,死了么?”

    我便跟着她赶快走开,却听着老板在后面冷冷地笑着,说风凉话哩。

    “年纪轻轻,就这样的泼辣!咳!”

    野猫子掉回头去啐了一口。

    “看进去了!看进去了!”

    鬼冬哥一面端开炖肉的锅,一面打趣着我。

    于是,我的回味,便同山风刮着的火烟,一道儿溜走了。

    中夜,纷乱的足声和嘈杂的低语,惊醒了我;我没有翻爬起来,只是静静地睡着。像是野猫子吧?走到我所睡的地方,站了一会,小声说道:

    “睡熟了,睡熟了。”

    我知道一定有什么瞒我的事在发生着了,心里禁不住惊跳起来,但却不敢翻动,只是尖起耳朵凝神地听着,忽然听见夜白飞哀求的声音,在暗黑中颤抖地说着:

    “这太残酷了,太,太残酷了魏大爷,可怜他是”

    尾声低小下去,听着的只是夜深打岸的江涛。

    接着老头子发出钢铁一样的高声,叱责着:

    “天底下的人,谁可怜过我们小伙子,个个都对我们捏着拳头哪!要是心肠软一点,还活得到今天么?你哼,你!小伙子,在这里,懦弱的人是不配活的他,又知道我们的咳,那么多!怎好白白放走呢?”

    那边角落里躺着的小黑牛,似乎被人抬了起来,一路带着痛苦的呻唤和着杂沓的足步,流向神祠的外面去。一时屋里静悄悄的了,简直空洞得十分怕人。

    我轻轻地抬起头,朝破壁缝中望去,外面一片清朗的月色,已把山峰的姿影、岩石的面部和林木的参差,或浓或淡地画了出来,更显着峡壁的阴森和凄郁,比黄昏时候看起来还要怕人些。山脚底,汹涌着一片蓝色的奔流,碰着江中的石礁,不断地在月光中溅跃起、喷射起银白的水花。白天,尤其黄昏时候,看起来像是顽强古怪的铁索桥呢,这时却在皎洁的月下,露出妩媚的修影了。

    老头子和野猫子站在桥头。影子投在地上。江风掠飞着他们的衣裳。

    另外抬着东西的几个阴影,走到索桥的中部,便停了下来。蓦地一个人那么样的形体,很快地丢下江去。原先就是怒吼着的江涛,却并没有因此激起一点另外的声息,只是一霎时在落下处,跳起了丈多高亮晶晶的水珠,然而也就马上消灭了。

    我明白了,小黑牛已经在这世界上凭借着一只残酷的巨手,完结了他的悲惨的命运了。但他往天那样老实而苦恼的农民样子,却还遗留在我的心里,搅得我一时无法安睡。

    他们回来了。大家都是默无一语地悄然睡下,显见得这件事的结局是不得已的,谁也不高兴做的。

    在黑暗中,野老鸦翻了一个身,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

    “江水实在吼得太大了!”

    没有谁答一句话,只有庙外的江涛和山风,鼓噪地应和着。

    我回忆起小黑牛坐在坡上歇气时,常常爱说的那一句话了:

    “那多好呀那样的山地还有那小牛!”

    随着他那忧郁的眼睛了望去,一定会在晴明的远山上面,看出点点灰色的茅屋和正在缕缕升起的蓝色轻烟的。同伴们也知道,他是被那远处人家的景色,勾引起深沉的怀乡病了,但却没有谁来安慰他,只是一阵地瞎打趣。

    小骡子每次都爱接着他的话说:

    “还有那白白胖胖的女人啰!”

    另一人插嘴道:

    “正在张太爷家里享福哪,吃好穿好的。”

    小黑牛呆住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鬼东西,总爱提这些我们打几盘再走吧,牌呢?牌呢谁捡着?”

    夜白飞始终袒护着小黑牛;众人知道小黑牛的悲惨故事,也是由他的嘴巴传达出来的。

    “又是在想,又是在想!你要回去死在张太爷的拳头下才好的同你的山地牛儿一块去死吧!”

    鬼冬哥在小黑牛的鼻子尖上示威似地摇一摇拳头,就抽身到树荫下打纸牌去了。

    小黑牛在那个世界里躲开了张太爷的拳击,掉过身来在这个世界里,却仍然又免不了江流的吞食。我不禁就由这想起,难道穷苦人的生活本身,便原是悲痛而残酷的么?也许地球上还有另外的光明留给我们的吧?明天我终于要走了。

    次晨醒来,只有野猫子和我留着。

    破败凋残的神祠,尘灰满积的神龛,吊挂蛛网的屋角,俱如我枯燥的心地一样,是灰色的、暗淡的。

    除却时时刻刻都在震人心房的江涛声而外,在这里简直可以说没有一样东西使人感到兴奋了。

    野猫子先我起来,穿着青花布的短衣,大脚统的黑绸裤,独自生着火,炖着开水,悠悠闲闲地坐在火旁边唱着:

    江水呵,

    慢慢流,

    流呀流,

    流到东边大海头,

    我一面爬起来扣着衣纽,听着这样的歌声,越发感到岑寂了。便没精打采地问(其实自己也是知道的):

    “野猫子,他们哪里去了?”

    “发财去了!”

    接着又唱她的:

    那儿呀,没有忧!

    那儿呀,没有愁!

    她见我不时朝昨夜小黑牛睡的地方了望,便打探似地说道:

    “小黑牛昨夜可真叫得凶,大家都吵来睡不着。”

    一面闪着她乌黑的狡猾的眼睛。

    “我没听见。”

    打算听她再捏造些什么话,便故意这样地回答。

    她便继续说:

    “一早就抬他去医伤去了他真是个该死的家伙,不是爸爸估着他,说着好话,他还不去呢!”

    她比着手势,很出色地形容着,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刚在火堆边坐着的我,简直感到忿怒了,便低下头去,用干枝拨着火,冷冷地说:

    “你的爸爸,太好了,太好了可惜我却不能多跟他老人家几天了。”

    “你要走了么?”她吃了一惊,随即生气地骂道,“你也想学小黑牛了!”

    “也许不过”

    我一面用干枝划着灰,一面犹豫地说。

    “不过什么?不过爸说的好,懦弱的人,一辈子只有给人踏着过日子的伸起腰干吧!抬起头吧羞不羞哪,像小黑牛那样子!”

    “你的爸爸,说的话,是对的,做的事,却错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并且昨夜的事情,我通通看见了!”

    我说着,冷冷的眼光浮了起来。看见她突然变了脸色,但又一下子恢复了原状,而且狡猾地说着:“嘿嘿,就是为了这才要走么?你这不中用的!”

    马上揭开开水罐子看,气冲冲地骂:

    “还不开!还不开!”

    蓦地像风一样卷到神殿后面去,一会儿,抱了一抱干柴出来。一面拨大火,一面柔和地说:

    “害怕么?要活下去,怕是不行的。昨夜的事,多着哩,久了就会见惯了的是么?规规矩矩地跟我们吧你这阿狗的爹,哈哈哈。”

    她狂笑起来,随即抓着昨夜丢下了的木人儿,顽皮地命令我道:

    “木头,抱,抱,他哭哩!”

    我笑了起来,但却仍然去整理我的衣衫和书。

    “真的要走么?来来来,到后面去!”

    她的两条眉峰一竖,眼睛露出恶毒的光芒,看起来,却是又美丽又可怕的。

    她比我矮一个头,身子虽是结实,但却总是小小的,一种好奇的冲动捉弄着我,于是无意识地笑了一下,便尾着她到后面去了。

    她从柴草中抓出一把雪亮的刀来,半张不理地递给我,斜瞬着狡猾的眼睛,命令道:

    “试试看,你砍这棵树!”

    我由她摆布,接着刀,照着面前的黄桷树,用力砍去,结果只砍了半寸多深。因为使刀的本事,我原是不行的。

    “让我来!”

    她突地活跃了起来,夺去了刀,作出一个侧面骑马的姿势,很结实地一挥,喳的一刀,便没入树身三四寸的光景,又毫不费力地拔了出来,依旧放在柴草里面,然后气昂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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