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 >

第157章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157章

小说: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太太,半年没有得到消息!”

    “谁的消息”

    女仆和颜悦色地回道:

    “呵我外甥的消息!”

    “啊!你外甥!”欧班太太耸耸肩膀,又走动起来,意思好像是说:我不想他再说,管我什么事!一个小水手,一个叫花子,可漂亮呐不过我女儿想想看!

    全福受惯了气,恼起太太来了,过后也就忘记了。

    为了女儿失掉理性,她觉得是常情。

    两个孩子同等重要;她的心把他们联在一起,他们的命运应当一样才是。

    药剂师告诉她:维克道尔的船到了哈瓦那。他在报上看到了这段新闻。

    哈瓦那出雪茄,她想象人在这地方,除去抽烟,不干别的事,维克道尔裹在烟雾里面,在黑人当中走来走去。“万一有急事的话,人能走陆地回来吗?那儿离主教桥有多远?”她想晓得,就请教布赖先生去了。

    他找出地图,开始解释纬度;他看见全福发呆,显出洋洋得意的学究的微笑。他最后在一个椭圆斑点的裂口,拿他的铅笔套,指着一个看不清的黑点子说:“这儿就是。”她把身子弯在地图上,看着这些着色的线网,眼睛看花了,什么道理也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难处,布赖叫她说出来,她求他指出维克道尔住的房子。布赖举起胳膊,打喷嚏,哈哈大笑起来;他好笑她这样老实。全福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她的理解力是那样有限,也许希望看到他外甥的画像哩!

    半个月以后,李耶巴尔照常在赶集的时候走进厨房,递给她一封她姐夫写来的信。两个人谁也不识字,她央求她的主妇念给她听。

    欧班太太正在计算一件编织东西的针数,拿活放在一旁,边拆信,边哆嗦,声音放低,眼色严重:

    “是坏消息他们告诉你,你外甥”

    他死了。信上没有说起别的话。

    全福倒在一张椅子上,头靠板壁,眼皮闭住,马上眼皮变成红的。接着她就低下额头,搭下两只手,瞪着眼睛,停一时重复一回道: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李耶巴尔望着她直叹气。欧班太太微微打颤。

    她建议她到土镇看她姐姐去。

    全福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她没有去的必要。

    都不做声。李耶巴尔老头一想,还是走的好。

    她这时候才说:

    “他们才不拿这搁在心上,他们!”

    她又垂下了头;她不时机械地拿起女红桌子上的长针。

    有些女人走过门口,抬着一块板子,上面放着湿淋淋的衣服。

    她从玻璃窗望见她们,想起要洗的衣服;衣服昨天泡下去的,今天该洗出来了;她走出房子。

    她的搓板和水桶放在杜克河边。她把一堆衬衫扔在岸上,挽起袖子,拿起棒槌,打下去的有力的响声,附近花园也听见了。草原空落落的,风吹皱了河水;水底长着一些草,高高的,垂在水面,如同死人的头发在水里漂浮。她捺下痛苦,直到天黑,还很勇敢;但是走进她的屋子,她支不住了,扑到褥子上,脸埋在枕头里,两个拳头顶住太阳穴。

    过了好久,她从维克道尔的船长本人那边,打听到他死的情形。他害黄热病墨西哥海湾当时流行一种传染病,病人全身发黄,呕吐,昏迷,很快就死了。医院放血放得太多了。四个医生同时治他。他马上就死了,为首的说:

    “好!又死了一个!”

    他父母一向苛待他。她也不高兴再见到他们。他们没有再来攀她,不是忘记,就是穷苦人的心硬吧。

    维尔吉妮病下来了。

    气闷、咳嗽、不断发烧、颧骨上有青纹,全都表示病症严重。浦帕尔先生建议住到普洛旺斯旧时法国南部一个省份。欧班太太决定照做,不是主教桥气候不好,立刻就把女儿接回家了。

    她同一个出赁车辆的人讲定,每星期二送她到修道院去一趟。花园里面有一座高台子,人在这里望得见塞纳河。维尔吉妮扶着她的胳膊,踩着落下来的葡萄叶子,在这里散步。她眺望远处的帆和从唐卡尔镇的庄园到勒阿弗尔的灯塔的天边,有时候太阳穿过云彩,照得她直眨眼睛。她们随后坐在花棚底下休息。母亲弄来一小坛玛*玛*是西班牙南部的一个港口,葡萄酒很有名。好酒,她想起会醉就笑了,喝两指高,不喝了。

    她的元气恢复了。秋天平平安安地过去了。全福请欧班太太放心。但是有一天黄昏,她到邻近有事回来,看见门前停着浦帕尔先生的马车,他本人站在过堂。欧班太太在系帽带。

    “拿我的脚炉、我的钱包、我的手套给我,快一点!”

    维尔吉妮害肺炎;可能没有救。

    医生说:“还有希望!”于是两个人冒着飘旋的雪花,上了马车。天快黑了。天气很冷。

    全福奔进教堂,点起一支蜡烛。接着她就追马车,一小时以后赶上了,从后头轻轻跳上去,抓住两边的穗子,忽然又想起:“院门没有关,万一贼进来呢?”就跳下车来。

    第二天,蒙蒙亮,她去探望医生。他回来又下了乡。她随后待在客店,以为会有生人捎信来的。最后,一清早,她上了黎孝来的邮车。

    修道院在一条陡斜的小巷的紧底。上到半腰,她听见奇怪的响声,一种报丧的钟声。全福心想:“这是为别人敲的。”她拼命拍门环。

    几分钟后,拖鞋提踏提踏地响了,门打开一半,出现了一位修女。

    善良的修女显出沉痛的神情,说起“她方才过世”。就在同时,圣莱奥纳教堂的钟声又响又快了。

    全福上了三楼。

    她从门口起,就望见维尔吉妮仰天躺着,手合在一起,口张开,头在一个朝着她的黑十字架下面向后仰着,两旁幔子一动不动,还不如她的脸白。欧班太太在床前,抱住床腿,抽抽噎噎,透不过气。院长站在右边。五斗橱上放着三只蜡烛台,滴下来一些红点子;雾漂白了窗户。几位修女搀走欧班太太。

    一连两夜,全福没有离开死人。她重复着同一的祷告,拿圣水洒在单子上,回到原处坐下,仔细端详她。守到第一夜临了,她看出死人脸色变黄,嘴唇变蓝,鼻子抽缩,眼睛下陷。她吻死人眼睛吻了好几回;万一维尔吉妮睁开眼睛的话,她也绝不会大吃一惊;对她这种人,怪异的事也很平常。她给她梳洗好,换上寿衣,放进棺材,戴上一顶花冠,把她的头发散开了。头发是金黄色,在她这种年龄,要算很长了。全福剪下一大绺来,一半放在自己的胸脯前头,立定主意,永不相离。

    依照欧班太太的意思,尸首运回主教桥。她乘了一辆关严的马车,跟在柩车后面。

    做完弥撒,还要走三刻钟,才到公墓。保尔领头走,呜咽着。布赖先生跟在后头,接着就是重要的居民、披着黑纱的妇女和全福。她想到她的外甥,因为不能举行这种殡礼,分外悲伤,如同埋这一个,同时把另一个也埋了一样。

    欧班太太悲痛到了极点。

    开头她埋怨上帝,觉得他不公道,不该夺去了她的女儿——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一直良心安宁!不对!她早该带她去南方才是。旁的医生会救活她的!她怪自己不好,愿意跟她走,梦中一来就哭醒。有一个梦,她特别入迷。她丈夫出远门回来,水手打扮,哭着对她讲:他奉命要带维尔吉妮走。他们于是商量妥当,寻找一个躲藏的地方。

    有一回,她丢魂失魄,从花园回来。方才(她指出地点)在她面前,父女肩靠肩出现,什么也不做,只是望她。

    好几个月,她待在房间发愣。全福和颜悦色地开导她,她应当看在儿子分上,保重身体,而且要想到另一位指欧班先生。思念“她”。

    “她?”欧班太太回答着,好像才醒过来一样,“啊!是的是的你没有忘记!”她指公墓说,因为她是绝对不许去公墓的。

    全福天天去。

    一到四点正,她绕过几家人家,走到坡上,推开栅栏门,来到维尔吉妮的坟前。坟是一根玫瑰色的大理石小柱,底下一块青石板,四周是链子圈起来的一个小花园。一片花卉,畦界都分不出来了。她给叶子浇水,换上新沙,跪在地上翻土。欧班太太到了能来的时候,感到一阵松快,像是得到了安慰。

    随后许多年过去,一模一样,没有再出事,除非是节日去了又来:耶稣复活瞻礼、圣母升天瞻礼、诸圣瞻礼。家里有些事,过后想起,也成了重大事件。例如一八二五年,两个镶玻璃的工人粉刷过堂;一八二七年,屋顶有一部分掉在院里,险些砸死人。一八二八年夏天,轮到太太献弥撒用的面包;布赖临近这时期,不知道捣什么鬼,人不见了;旧日亲友:居尤、李耶巴尔、勒沙坡杜瓦太太、罗柏兰、早已瘫了的长辈格格芒维耳,都日渐疏远了。

    有一天夜晚,邮车的车夫在主教桥讲起七月革命。不几天,派来了一位新县长:前任亚美利加洲的领事拉尔扫尼耶男爵。他家里除去太太,还有他的大姨和三位已经相当大了的小姐。大家望见她们穿着宽适的长背心,在她们的草地散步;她们有一个黑奴和一只鹦鹉。她们拜望欧班太太,全福远远望见,就跑去通知欧班太太。欧班太太紧跟着回拜她们。不过只有一件事能感动她,就是她儿子来信。

    他沉湎在咖啡馆,一事无成。她替他还完旧债,他又有了新债。欧班太太在窗户旁边编织东西,叹气的声音,全福在厨房也听见了。

    她的小东西统统放在有两张床的卧室的壁橱里。欧班太太平时尽可能减少查看的次数。夏季有一天,她决定去看一趟;橱里飞出好些蛾子。

    她的袍子一平排挂在一块木板底下,木板上放着三个囡囡、几个圈圈、一副小家具、她用的洗脸盆。她们也把裙子、袜子、帕子取出来,在两张床上摊开了,晾晾再叠起来。太阳照着这些可怜的东西,显出上面的油渍和身体动来动去动出来的褶子。蓝蓝的天,空气暖暖和和,一只喜鹊在叫唤,似乎一切悠然自得,异常恬适。她们找到一顶栗子颜色的长毛小绒帽,不过整个让虫蛀掉了。全福求主妇赏给她。她们含着一包眼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主妇张开胳膊,女仆扑过去,搂得紧紧的,在一个不分上下的吻里,满足她们的痛苦。

    有生以来,她们这还是第一次吻抱,因为欧班太太不是一种喜怒见于外的性格。全福感激她,就像得到恩赏一样,从此以后,她疼她,具有牲畜的忠诚和宗教的尊敬。

    她越发心善了。

    她听见街上过兵的铜鼓声,来到门前,捧着一坛苹果酒,请兵士喝。她照料霍乱病人1832年,法国发生霍乱,死了许多人。她保护波兰人波兰爱国志士反抗沙皇统治,在1830年举义,第二年失败,大多数逃到法国。甚至于有一个波兰人讲,愿意娶她。不过两个人吵了嘴;因为有一天早晨,她做完礼拜回来,发现他溜进厨房,端起一盘拌好的菜,安安静静地吃着。

    波兰人以后,就是考耳米赦老爹,一个据说在一七九三年1793年是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干过恶事的老头子。他住在河边一个破猪圈里。孩子们从墙缝张望他,朝他扔石子,掉在他的破床上;他躺在上面,害重感冒,老在咳嗽,身子不停地抽动,头发很长,眼皮发炎,胳膊上长着一个比他的头还大的瘤子。她给他找了些布,试着打扫干净他的脏窝,还打算把他安插在烤面包的地方,只要他不给太太添麻烦。癌肿破了以后,她天天帮他包扎,有时候带饼给他吃,把他放在太阳地的草堆上;可怜的老头子,流着涎水,哆哆嗦嗦,发出微弱的声音谢她,直怕丢掉她,看见她走,就伸长了手。他死了;她为他的灵魂安息,做了一回弥撒。

    她当天交了一个大好运:吃午饭的时候,拉尔扫尼耶太太的黑奴来了,拿着装在笼子里的鹦鹉,还有木架、链子和锁,男爵夫人有一个纸条给欧班太太,说她丈夫升了省长,黄昏动身,请她收下这只鸟儿,作为一个纪念和表示敬意的凭证。

    全福许久以来,就在盘算它了,因为它是从亚美利加洲来的,这地名让她想起维克道尔,所以她常常在黑奴跟前间起它。有一次她甚至于说:“太太得到它,会开心的!”

    黑奴又把这话说给他的主妇听,反正她不能带走,倒不如顺水人情把它丢了。

    四

    它叫琭琭。身子是绿颜色,翅膀的尖尖是玫瑰红,蓝额头,金脖子。

    不过它有一种讨厌的怪癖:咬它的木架、拔它的羽毛、抛它的粪、泼它的杯子里的水;欧班太太嫌烦,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