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陌路是归途-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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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身上遭的事你不知道？”
“我几年前就离开这了，前几天回来听人说了一点关于她的事。”
“那你都听到些啥了？”
沐凝轻轻吐了一口气：“她进了一趟城，回来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后来被学校退了学，在村子里呆过一阵子，那段时间她奶奶也没了。后来被村里送到了镇上，但我上午去镇办公室打听过，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学校，既然在学校宿舍住着，那后来她人呢？”
沐凝觉得这事有蹊跷，大爷抽着烟就一直盯着她看，中间隔着一段烟气，看了好一会儿，沐凝叹了口气。
“好端端一条人命，活要见人死也得见尸啊！”大爷突然笑了一声，像是苦笑。
沐凝继续问：“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我啥都不知道！”
“可您一直在学校里看门，后来她是走了还是被送去了别的地方，或者干脆死了，没有说法？”
总得有个说法啊，又不是小猫小狗，可大爷却摇了摇头，那根烟已经快抽到屁股了，他还不舍得扔，掐灭了，一小截别在耳根后面。
“三年了，总算有人来问起她了，可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想当她走了她就走了，你想当她去了别的地方她就去了别的地方，你要若当她死了，她就已经死了吧。”
大爷起身拎了自己坐的小板凳，步履蹒跚地开始往学校里走，贪玩的狗还在对面马路上晃悠，他朝狗吼了一声：“回来，成天野在外面当心被车撞死！”
那条大黑狗立马就舔着舌头跑回来了，大爷带着他进了学校，铁门关上了。
沐凝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拎着小板凳，穿了件旧棉袄，那条大狗就盘旋在他脚边，穿过那片空旷的砂石地。
“有时候人还不如狗，不如狗哟”大爷嘴里喃喃。
山里的天黑得真快啊，刚才日头还挂在天上呢，可一转眼就沉到山那边去了，黑色的夜幕开始压下来。
从学校出来便是集市，小镇本来就不大，说是集市其实也就大概二三十平米，顶上用塑料布搭了一个棚子，白天还有一些卖杂货和锅碗瓢盆的小摊，现在只剩几个宰肉的还在做生意，小小方方的一个肉摊，上面拉了电线，昏黄的灯泡从顶上垂下来，而晚归的人就围在摊子旁边，等着称一斤两斤甚至更少的猪肉，回家蒸一下或者做几个丸子存着算是一顿丰盛的加餐。
沐凝深深呼了一口气，空气中嗅到干燥的泥土气息，她也不急着往医院赶，在街上慢慢逛着，夜里气温降得更低，偶有见一两条枯瘦的野狗从旁边走过，让她又想起刚才开门大爷说的话。
“有时候人还不如狗，不如狗哟”
这话回想起来让沐凝觉得身上更冷，真后悔这次回来没多带一件厚棉袄。
从学校步行到医院大概需要拐三个街口，步行二十分钟，她走得非常慢，冷就冷吧，就当让自己的思维清醒一点。
半小时后沐凝终于走到了医院门口，抬眼见马路对面的小卖部里还亮着灯，老板娘双手兜口袋里正朝她这边看。
沐凝也没搭理，又拐进旁边的小吃店打包了一份馄钝，老板还要往里面加汤，她没让。汤太油腻了，并不适合病人。
最后沐凝拎着一盒馄钝往医院走，这好像是她最近几天一直在反复干的事，只是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听到里头传来声音
“江先生您太客气了这钱我不能拿真的，太多了我”
沐凝赶紧推门进去，便见到田翠红从江默然手里接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往怀里兜。
此情此景，沐凝三年前也见过，只是换了一个场地，那时是在她家那座破落屋子的院门口，田翠红从一个老板助理的手里也接过一个信封，嘴里说着不能拿不能拿，可动作却比什么都诚实。
好像什么事都会有一个轮回，反复发生，重复犯错。
沐凝心口又被插了一把刀，插得更深，伤得更疼！
她扔下馄钝冲进去一把拧住信封，田翠红没料到沐凝会突然出现，防不胜防，可手却还条件反射似地死死揪住怀里的东西。
“你干什么？”
“还给他！”
“撒手，我的钱，轮不到你来管！”
田翠红这一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早年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兄弟姐妹多，她是最不讨喜的一个。后来嫁给了沐凝的父亲，老公身体不好，勉强干些农活，挣得都不够吃，更别说给田翠红过几天好日子，后来更是得了肺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二十几年前她把沐凝卖了准备给他看病，可谁知被隔壁老王骗了过去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大哥田荣军在牌桌上输了老王二十四快六毛钱，家里老婆看得紧，这钱一时还不上来，于是便把田翠红家的钥匙偷偷配了一把给老王。
第109章谁将扶持我的灵魂？（）
这日子一过便是近二十几年，这二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可唯独没变的是田翠红的贪婪和自私。
“死丫头松手，这钱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看病的，干你啥事，干你啥事？”她死死拽住手里的信封，脸上急躁又狰狞的面容简直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可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三年前沐凝抢不过她，可现在田翠红病意缠身，沐凝稍一用力便将信封抽了过来，争夺间有几张纸币从里面飘了出来，红彤彤的撒了一地。
田翠红眼珠子都瞪直了！
“没良心的东西，我生你养你，你不给我看病也就算了，还不准我拿别人的钱看病？”田翠红干脆两脚一跺满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拍着大腿膝盖，“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你死鬼爹一早就走了，我没享过一天清福，你看看我这些年都过的什么日子”
沐凝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你养过我吗？！”
一句话让田翠红闭上鸟嘴！！
旁边江默然也是有些没主意了，原本他没想给田翠红钱，上午来看她，原本想从她口中打听一些关于沐凝的事。
可田翠红见到他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痛诉沐凝的罪状，说她脾气差心肠硬，亲妈都不认，三年前跟男人跑了就一直不肯回来，如今自己老了病了连配药的钱都没有，沐凝又不肯资助一分一毫。
说得江默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可她开口就只有一个钱字。
信封里面也没装太多钱，只是江默然的一份心意，可没想到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他不清楚她们母女之间三年前的矛盾，只是觉得沐凝在记恨小时候被母亲卖给人贩子。
江默然看了地上的钱和田翠红一眼，后者开始抽抽搭搭地哭，姿态闹得有些难看了，门口已经有很多护士和病人都围了过来。
“能不能先把你妈扶起来？”
他终于开口，这个江家的人啊，始作俑者啊！
沐凝几乎咬牙切齿，回身一把将手里的信封甩到了江默然脸上，一整叠崭新的纸币往下落，红彤彤的像是下雨。
田翠红整个人一下就疯了，红着眼，起身跪在地上边爬边捡
“作死的东西你糟蹋钱干什么？你不给我也见不得别人给我？当年你就这样，明明做了还装什么黄花大闺女？可怜我拿了那点钱被你记恨了半辈子”
从来万恶之首都是一个“钱”字，如今田翠红却捧着大把钱瘫在地上哭。
江默然没想到会牵出来这么多事，可地上的田翠红却越哭越激动，索性拽着沐凝的腿爬了起来，一手抓着钱一手拽着她胸口的衣服。
“你说我贪钱我认了，你说我这个当娘的该下地狱我也认了，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些年你在城里过得不好吗？可我呢？我现在什么样儿？你这个没心没肝的下作东西！”
田翠红用那双颤抖而又枯瘦的手死死拽住沐凝的衣服，沐凝被她摇得前后晃，脑子里的思绪已经有些乱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阻止田翠红继续说下去，可浑身瘫软连手都抬不起来。
田翠红却像打了鸡血，毫无廉耻，这么多年她心里也有怨，是被贫穷和困顿催生出来的怨，所以挑准机会她也要爆发一下！
“是，当初要不是你那死鬼爹身子不争气，日子过不下去，我也不会被逼无路把你送人！”
“”送人吗？是送的吗？呵呵了！
“可三年前你回来后不是也没计较吗？没了你这些年我不也没过上好日子吗？”
“”我是没计较，可当时你这个亲娘又是怎么对我的？
沐凝想到这里，泪如雨下。
“是！我承认那次我拿了那些人的钱把你骗了过去，我承认我对不住你，可后来不都是你自愿的么？当初你为什么要放走那几个女娃娃？不就是想肥肉你一个人吃吗？你自愿躺着那被那些男人睡，因为你知道只有睡了，你才能有机会进城去，没人逼你，就跟秀秀一样，这山里的野鸡都想当凤凰！”
田翠红几乎就像个疯子，一笔一划勾勒出一张肮脏不堪的嘴脸。
“最可恨的是，你还偷走我的钱？你为什么要偷钱？不就是不甘心被人睡了还没分到钱吗？可我是你妈，你赚来的钱不给我还想给谁？！”
田翠红颠倒是非的世界观，让沐凝只感天昏地暗，世界好像是一瞬间颠倒过来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田翠红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不是她亲生的？
田翠红收了十个人头的钱，可十个女孩被沐凝偷偷放走了。田翠红不想退钱，一气之下把自己亲生女儿骗过去“肉偿”，自己却躲在门外看着那五个禽兽在女儿身上发泄了一遍又一遍
这还是亲娘吗？！
生而为人，对不起！
当然，沐凝也肯定，最后若不是田翠红又冲进来跪地求饶，她当晚没有逃走的机会。
从魔窟逃出后，她破釜沉舟去了警局，最后又换来什么结果？
人间地狱！！
当官商勾结颠倒黑白，反诬她是拐卖少女卖淫的罪魁祸首时，田翠红这个亲妈又是怎么做的？跑到警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女儿的“罪行”！！！
她不知自己女儿是在替她背锅吗？！！
人，活得不如狗啊！
一念血缘，她最终都没将田翠红供出来。
若不是吴明律师，沐凝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警局
没错，逃跑时她的确偷了田翠红的那些脏钱，不为恨，只因
她走投无路！！
远在广东终南山的秦姨给她打电话，夏馨的医疗费没有了，医院要轰她们出去！！
这就是她当时的处境！
被逼到悬崖，人还能怎样？要么跳下去一了百了，可夏馨怎么办？
夏馨是善良无辜的，说到底她成植物人也是沐凡造的“孽”！
沐凝不想让她死，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换夏馨苏醒，她愿意！
所以逃跑前她偷走了田翠红的脏钱，寄给了终南山的秦姨。
至于和这个亲妈之间的恩怨要怎么算清，沐凝不知道，只感人生已被她掏空。
这几年来她活得小心翼翼，避开人群，不争不吵，不哭不闹。欺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伤，努力活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就像一个骷髅身上披了一张人皮，她要把自己的真面目藏好，可现在这张人皮被田翠红揭掉了，露出里面腐烂发臭的灵魂。
一切好像见光死！
百鬼夜行，原来她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画皮女！
沐凝睁着惊恐的瞳孔往后退，浑身冰凉，那些曾趴在她身上得到过慰藉和肉欲的人
“凡哥哥凡哥哥”她嘴里喃喃着开始往病房外面跑。
江默然脑中轰隆一声，不好，要出事了！
赶紧扔下田翠红追了出去
沐凝跑得真快啊，江默然追到楼梯口就发现已经找不到她人了，又在楼里转了一圈，确定她不在里面之后只能外往跑，跑出医院门口就只有一条马路，夜色之下行人稀少，江默然两边各看了一眼，除了几盏老旧的路灯之外并无其他。
他又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小卖部，老板娘正在把板凳往屋里收。
江默然跑过去，“有没有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从医院里跑出来？”
老板娘转身瞄了他一眼，男人穿着讲究，可脸色被风吹得有些发白，因为跑得太急气息微喘，而嘴里的白雾呼出来都散在寒凉的空气里。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镇上的。
“没见着！”老板娘回答，转身继续收椅子。
江默然烦躁地用手蹭了下额头，沐凝不见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地方她能跑去哪儿？
对面马路一辆摩托车驶过来，车头的灯照亮了医院的铁门，江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