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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太虚幻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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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笑两声,既不好点头承认自己比性德好,却也说不出谦虚客气的话,只好摸摸忽然有些发热的脸,嘿嘿地笑:「嗯,这个,韵如,你的歌真好听。」又冲纳兰玉说:「你的琴也好听得很。」

纳兰玉连遭他戏弄,难得见他这般手足无措,也不由发自真心,开怀而笑。

楚韵如恐容若被纳兰玉笑得发窘,忙笑问纳兰玉:「纳兰公子刚才弹的曲子非常动人,却又从未听闻,莫非是公子自己谱的新曲。」

纳兰玉脸上神色略有黯然:「这首曲子是安乐公主所谱。」

楚韵如神色微动,悠悠道:「原来是公主殿下亲谱的曲子,安乐公主果然是琴棋书画皆精的才女。」她声音悠长,笑意渐敛,意味深长地望了容若一眼。

容若却完全没发觉,犹自笑嘻嘻冲着纳兰玉说:「安乐公主是你们秦国的公主吗?公主谱的曲子,应该不会传到外头的,你怎么竟知道了,还弹得这么好,老实交待,你和公主是不是交情特别……」

他一边笑,一边又去拍纳兰玉的肩膀。

纳兰玉吃多了他的亏,见他一掌拍来,早吓得后退不止。

容若此时酒喝得多了,被风一吹,醉意也上来了,一掌拍空,身子失去平衡,立刻往下跌去。

第八章 知己难寻

楚韵如及时伸手,扶住容若,笑嗔:「陛下,知道你未来的妃子是如此才女,高兴坏了吧!?」

容若用力晃晃头,多多少少甩掉了一点点醉意,瞪大眼睛问:「韵如,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这话说出口,不但楚韵如有些惊异,连纳兰玉都惊奇地问:「陛下不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容若笑说:「这宫里头,哪件事不是瞒着我的?你们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玉望望楚韵如,没有说话。

楚韵如淡淡道:「还能是怎么一回事?纳兰公子代秦主来求两国联姻,根据摄政王和皇太后的意思,大楚国平阳公主嫁入大秦,成为秦皇妃,同时,秦国安乐公主,将要成为楚皇妃了。」

夜风渐渐有些冷了,似乎连楚韵如的声音也带点儿冷意。

容若的酒意立刻醒了一大半,大声问:「就是摄政王和皇太后,再加上秦王的意思就行了,没有人问过平阳公主愿不愿意,也没有人问过安乐公主愿不愿意,对吗?」

他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愤怒,眼睛却盯着纳兰玉。

纳兰玉微微一震,本来因为喝了酒而有些红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容若冷笑一声:「自然,国与国之间的政治联姻,从来不曾问过女子的意见。公主远嫁,一生一世不能再见亲人有什么关系?嫁的是暴君,还是恶夫,又有什么关系?深宫之中,重重险恶,动辄大难临头,这自然也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我真的奇怪,这样大的事,怎么竟没有人问问我的意思?我这个皇帝同不同意,你们所有人自然也都是一样不在意的。」

没有人能想到,他竟对这最普通不过的政治婚姻如此排斥。

特别是楚韵如,既惊且喜,又觉惶然,低声唤:「陛下。」

容若叹了口气:「韵如,这件事,我知道怪不得你,不能对你发脾气,做主的人不是你,既定了下来,你这个皇后也是不能反对,以免得个不贤之名,只是……」

他语气一顿,眼睛望着纳兰玉:「我听说你从小出入宫禁,和皇帝、公主们一起读书,与安乐公主,想必也交情不浅,你怎么忍心让一个女子,面对那样吉凶未卜的命运,你怎么忍心为了什么狗屁的政治原因,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我在外头是什么名声,我自己知道,大楚国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天下人都知道。一个美丽多才的女子,陷进这样的乱局,我若败了,她的命运会怎样,我纵胜了,又真会善待她吗?远离故土,祸福莫测,一切都要她一个远离故国的女子来应付,纳兰玉,亏我还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纳兰玉震惊地望着容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眼神异样复杂。

容若不再理他,拂袖便走:「我去找皇太后,这件亲事,我不同意,我不会娶秦国的公主,我也不许他们就这样一句话,把我的姐姐送到那一辈子见不到亲人的地方去。」

他气冲冲走出好多步,楚韵如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飞扑过去,死命拉住他,急道:「皇上不可,大秦皇帝一片好心,若是无理拒绝,只怕两国徒起争端……」

容若被她拉得不能再走,又不忍用力甩开她,却冷笑着说:「好一个一片好心,哄谁去?我就算不是太懂政治,大秦国皇帝的深长用意,多少也猜得出来。他对一个不懂事的暴虐皇帝就算真是一片好心,对我大楚国存的什么心,却也说不准了。我对大秦国的使臣,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但要说到联姻,我绝不能答应。两国的争端我倒是不怕,只要我大楚有萧逸一日,大秦国主,若是英王明主就不会妄动干戈;若非英王明主,我又怕他何来?」

他这话虽是怒气冲冲之下说出来的,但其中深意,却足已令楚韵如和纳兰玉一起心惊了。

谁也想不到,这个看来什么也不懂,最爱胡闹,有暴虐之名的皇帝,刚刚听到联姻的事,这么快就联想到联姻的政治目的,甚至还可以看得这么深、这么远。

就连楚韵如自己知道此事已久,却从未想得这么透彻过。惊闻此言,竟是只能呆望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的丈夫,然而却在鼓励自己自由恋爱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以及更深、更陌生、更惊诧,也更加复杂的光芒。

纳兰玉受震惊更大,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忽然大声道:「陛下。」

这一声叫得非常大,非常不符宫廷礼节。就是在盛怒中的容若,听了这样的叫声,都无法装做没听见,转过身,冷冷问:「什么事?」

纳兰玉眼神变幻不定,终化为决然,大步走到容若面前,有失君臣礼仪地直视容若:「陛下不愿意答应这桩亲事?」

「这是自然的。」

「陛下,也不会……」纳兰玉斟酌了一下用语,然后才道:「对摄政王心存不满?」

容若笑了一笑:「不满,多少都是有一点的。前两天,我才刚和他大吵了一架呢!但我知道,他就算有再多不好,也是楚国的良臣,是大楚的擎天之柱,我不会自毁长城,就算有秦主撑腰也一样。」

虽然别人都不懂长城是什么意思,但却可以明显听出他的话非常不客气,而且很直白地挑明了秦主的用意。

楚韵如听得心惊肉跳、满心惊疑。

年少的纳兰玉竟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皇上不同意这亲事,若是皇太后不允又如何呢?皇上的许多想法,要是摄政王不同意,又如何呢?皇上真的可以保证,以后不会与摄政王反目?」

容若哈哈一笑:「皇太后不同意,我就和皇太后慢慢说。摄政王不肯,我就和他讲道理,看谁的道理说得过谁?」

「如果谁也说不过谁呢?」

「那就继续说,说得不好就吵,吵得不好,关起门来用拳头打架,直到打出个结果来,反正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可就是不会骨肉相残,我不会让楚国内乱,我不会让楚国的百姓因为君主的自私而受苦,也不会让任何别有用心的人从中得利,染指我的国家。」

他这已经是毫不客气地指桑骂槐了。

楚韵如觉得自己头非常疼,疼得可能要晕倒。

后宫不宜干政,可偏偏这种极可能引起两国大战的话,就这样直接在自己面前,由皇帝轻飘飘地说出来了。

难得纳兰玉脸色也不变一下:「既然如此,皇上对大秦又是什么看法,什么想法?」

容若微笑,进入太虚中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正视他的看法想法,第一次有人这样认认真真问他,他的心情自然飞快转佳,语气也平和了许多:「秦王是个了不起的英主明君,我既敬且畏,只要我萧若在位一日,大楚国不会侵秦国寸土,但也同样不容秦人的手伸到大楚国境内来。」

纳兰玉点了点头,眼神由幽深转而明亮:「好,既有陛下此言,外臣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外臣本非大秦正使,留在楚京亦无意思,原是来向皇太后请辞的,既得陛下厚爱,引为友朋,所以厚颜想要多留几日,不知陛下大猎的盛会,肯不肯也让外臣凑个热闹?」

「大猎?」容若一愣之后,萧若的记忆使他立刻想起来了。

楚国萧氏一族,本是北方游牧之族,以骑射立国,后来南征北战,不断吞并国土。但是为了后辈不忘本来,保持强悍的族风,所以国内所有的世家大族,子弟们成年之前,都要在父母长辈亲友的陪伴下举行一场游猎,来表示这个孩子已经长成了男人,可以打猎,可以开创自己的天地了。

皇家子弟的游猎会,更加热闹盛大,甚至已经把骑射之术和爵位联系在一起。皇族男子,十六岁之前的骑射行猎就是一场考试,如果不及格的话,不但得不到应该受封的爵位,甚至可能会降爵或削爵。也因此,皇室子弟骑射之术,比之普通射手,更加精湛。

唯一的例外,自然是萧容这个从小长在深宫,根本没认真学过骑射的没用皇帝了,但他在十六岁亲政之前,也一定要去行一次大猎。到时,满朝大臣,皇家亲贵,萧若的直系亲朋,甚至皇太后和皇后,都要一起出猎的。

不管是萧若,还是容若,以他们的水平,这样的行猎自然是要大大出丑的。

不过,皇家子弟骑射不佳,就不能袭爵。皇帝骑射不佳,能不能亲政,倒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

到时,不知会不会又引发什么朝中宫里的大争端。

而此时此刻,纳兰玉无端提出大猎的事,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得容若这个时候,居然信奉起了郑板桥的难得糊涂,笑嘻嘻说:「好啊!既然你是我的朋友,自然是要和我一起去的,不过,看我出丑的时候,可不许笑我。」

纳兰玉闻言失笑,然后深深施礼:「多谢陛下。夜已深了,外臣要告辞了。」

容若看他这般从容施礼,却愣愣地眨眨眼,然后轻声问:「纳兰玉,你是不是相信了我的话?」

纳兰玉含笑点头:「皇上金口玉言,既说出来了,岂有不信之理。」

这话虽然是非常俗套的君前应对之言,但他笑容坦荡,眼神清澈,语气诚挚,给人的感觉,竟真是百分之百相信,绝无怀疑之意的。

容若怔怔看着他,心头一暖,鼻子居然有些发酸了。

他并不是个特别容易感动的人,实在是自进入太虚之后,所言所行,没有一个人真正相信。对萧逸倾心坦言,萧逸防他之心更重;对苏良、赵仪的关怀照料,换来一次次暗杀;对太监、宫女的宽容,却为了小绢的事,使得所有人更加惧怕他;对皇太后的真心尊敬,得来的,还是母子相疑。就是唯一一个接受他的楚韵如,也只是因为感觉他对她好,所以回报给他温柔,却也并不相信他的话。

本来他都已经死心绝望了,想不到,居然就真有一个人,就这样轻轻易易信了他。在这充满了权谋暗算,到处都是谎言的皇宫里,就凭他没头没尾,几句冲动的话,在任何人看来,也许都是做戏的行为,纳兰玉就这样,完完全全信了他。

第九章 金殿大朝

「人生得一知己,死又何憾。」

容若太高兴,喝得也太尽兴了,人被性德扶住,还在摆手跺脚晃脑袋地学着电视里的好汉,大喊着非常豪气的话。

「你醉了。」性德冷冰冰道。

「我没醉。」所有醉了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容若当然也不例外。他义正辞严地为自己分辩:「谁说我醉了,我才没醉,刚才,我还和纳兰玉在一起吟诗联句,还亲自送了韵如回甘泉宫。」

性德挑挑眉,也就懒得提醒他,和纳兰玉联的句,人家吟七律,他愣能回人家三字经,就更不必说去甘泉宫的一路上,这位皇帝完全是靠可怜的皇后一双玉手扶着,才没直接似烂泥一团,瘫在地上了。

性德半扶半抱着容若进内殿。容若还在他怀里挥手踢脚,拉长了声音喊:「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个最难求,我今天总算明白古人的感叹是为什么了。」

性德扶他坐到椅子上,直接把宫女侍月辛苦做好的醒酒茶,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泼到容若的脸上:「现在醒点了吗?」

还别说,醒酒茶泼人,居然真的比一口一口喝下去更有效一点。

容若好像醒了一大半了,用袖子拭着脸,哀怨地瞪着性德:「你你你……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我就不信,你的程序是这么要求你的?」

「程序要求我照顾好你,其中当然包括在你喝醉时,用适当的手段,让你清醒一点。不过,这适当的手段到底是什么,程序是不会规定的。」性德漠然的语气,冷冰冰的话,足可让容若气至吐血。

不过,和无情无绪的人工智能体生气,自然是非常不智的事。所以容若在怒瞪了性德足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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