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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太虚幻境-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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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还在四处乱转,想找线索的时候,另一个真正震动他心灵的死亡,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噩耗传来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他还在拖着大家,一个个地聊天,细找线索,其他人各有各的事做,人人神色虽凝重,倒也不致太紧张。

本来已问过公事,耽误大半天之后又离开的陆道静再次来到日月堂。这位知府大人,脸色僵硬,神色恍惚,动作呆滞到任何人一眼看到他,就知道必是出了大事。

容若第一个扑上去,抓住他问:「陆大人,出了什么事,莫非……」他心中一冷,急急道:「找到韵如了,她出事了吗?」

他想不出除此之外,有什么事,可以把一方父母官吓成这个样子。

陆道静脸色发白地摇摇头:「并没有找到夫人。」

容若一阵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至少楚韵如并不曾出事,这心情略一放松,才问:「那是什么事?」

陆道静缓缓移开目光,看向萧遥:「请问萧公子,尊夫人昨晚是不是乘画舫于月影湖中游乐?」

容若心下一沉,而萧遥也是脸色微变,徐徐道:「我昨天出门之时,她确实说要去游湖。」

陆道静张张嘴,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今日一早就有一艘画舫,在月影湖中,一动不动,看不到任何人走动,有人好奇上去一看,发现……」他深深叹了口气:「发现了一具女尸,经人认看,极有可能是萧夫人。」

容若心中一震,两耳一阵嗡嗡乱响,失神地松开手,又觉身子从后面被一股大力一撞,踉跄冲出好几步,若非性德伸手扶住,几乎跌倒。

萧遥猛然冲过来,撞开容若,一把抓住陆道静的手臂,两眼刹时通红一片,几乎是有些凶狠地大喝:「你说什么?」

陆道静痛得脸色青白,几乎没惨叫出声,勉力支持着说:「萧夫人名动济州,风采无人不识,我亲自去验看过,应不致认错。」

萧遥听而不闻,死死瞪住陆道静,牙关咬得咯咯直响,抓住他手臂的手不断用力,力气大到手背上不断有青筋迸起。

陆道静痛得失声叫痛,萧遥却还浑如不觉。

旁边人虽不少,但一来同情萧遥丧妻之痛,二来,也多少有人风闻萧遥是前王爷的事实,都不好动手去拉扯,只一迳呼唤劝慰不停。

容若本也心中伤痛,对这忽如其来的消息,感到难以承受。一阵恍惚难过后,被一大堆人的叫唤声惊醒,再看萧遥情形,知他看来虽凶恶,实际上受刺激太大,根本已失去思考能力,只是下意识地做出凶狠的样子,别人的叫声,别人的动作,根本听不到、看不见,只会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下去。

容若在仁爱医院见过许多为亲人死亡伤心难过的家属,历多死别生离,对处理这种事略有经验,狠一狠心,扑上去,用力一记耳光打过去:「你冷静一点,再不放手,陆大人的手臂都要断了。」

萧遥被容若打得后退一步,脸上迅速浮起五个鲜红的指印,本来狂乱的眼神终于沉静下去,而脸色在霎时间就惨白若纸。

他嘴唇动了动,对着容若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慢慢转头,看向陆道静。

陆道静吓得后退一步,有些哆嗦地说:「萧夫人的遗体我还不敢擅动,仍在画舫之上,萧公子你……」

萧遥牵动唇角,惨然一笑,然后一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容若低低惊呼一声。

萧遥听而不闻,目光呆呆望着前方,摇摇晃晃往前走,神色恍惚,步子散乱,让人担心他随时会跌倒。

有许多人在后面叫他的名字,他却还是一步步向前走,越走越快。

容若冲过去,伸手想扶他,却又被他头也不回,一手推开。

萧遥变走为跑,越行越快,转眼冲出后院,奔往前院。

容若跟在后面叫:「你去哪?」

「我去见她。」

容若哪里还顾得上日月堂的事,跺脚就跟过去,满心想要劝慰,却觉这等伤情之事,几无可劝说,只能默默陪伴在萧遥身旁。他沉默地看萧遥一路奔行,一路上不断低下头,以手掩口,但指间溢出的鲜红,却是如此触目惊心,点点滴滴洒落一路。

要有多深的情,才有这无尽心头的血,要流尽多少血,才能染红这一条伤心路?

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十一集 意外重任

第一章 伤情之死

月影湖,整个济州城最美丽的地方,有过无数诗、无数画、无数美人的传说。

而今湖头柳依旧,湖中水依旧,湖心的画舫中却再没有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再没有倾倒整个济州城的琴音箫曲,诗词吟唱。

画舫里明显曾发生一番激烈的纠缠争斗。

桌翻椅倒琴断墨泼,壁上几幅价值不菲的才子名画,或被划伤,或被撕破,足以让所有识货的人为之深深叹息。

但是这一切,萧遥都看不见。

登上画舫,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司马芸娘。

那个仰躺在地上,紧闭双目,再也不会吟诗,再也不能弹琴,再不能伴他共看落日,同游碧湖的女子。

在这一刻,他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司马芸娘身上一袭翠罗衫有了多处破损,露出胸前肩头几处雪一般的肌肤,发散钗乱,几缕黑发覆在脸上,却掩不住玉一般的娇颜上那安静的笑靥。如果不是她双手紧握着胸前的一把匕首,几乎让人以为,她不过是沉睡在一场梦中,而不是已香消玉殒于一次可怕的杀戮。

那柄上镶着宝珠的匕首锋刃处已深深没入了她的胸口,血流得并不多,点点滴滴的红色,也只不过悄悄染红了胸前一小片衣襟,仿佛只是衣裳上一朵血色的绣花。

萧遥慢慢跪坐到她的身旁,出神般凝视她安详的面容,静静地伸手为她拉好衣襟,整理那散乱的发丝,动作温柔如每一个清晨,他为她画眉时的笑容。

她死去时脸上的笑容,他熟悉异常。多年前,太庙之外,她长跪不起,见他到来,仰首对他一笑。

她剪发断情,扬长出京,闻他追来,回眸对他一笑。

这匕首,他也见过。

皇宫重宝,大内御用,她曾用它,斩断流云秀发,决然出京。

他抛王爵,舍富贵,也只带了这一把匕首、一缕乌发,单骑追寻,从此相伴天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与他携手相伴,誓许终生的女子,带着这样安然的笑容,把这斩情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

容若自认轻功不错,没想到一路上几乎被情急飞奔的萧遥给甩下来。等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跳上画舫时,就看到萧遥微微蹲下去,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温柔抱起司马芸娘无力的身躯,缓缓护入怀中,再不松开。

容若上前两步,却又顿住,几不忍去查看那已死的佳人。

仿佛就在昨日,她还在暖暖烛火下,笑语安慰自己怅然的心怀,而今,却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不敢想像这一刻萧遥的心境,不敢看这一瞬萧遥的表情。只觉满胸愤闷痛楚,恨不得仰天长啸,痛呼高喊,只觉得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为什么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死亡的伤痛,就如此钻心而起。

「容公子。」一直守在画舫上的捕头低声说:「刚才我们四下查看过了,这好像是……」

他顿了一顿,才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有人非礼萧夫人,萧夫人抵抗无力,不得不自尽以全贞。」

容若脸色刹时一阵铁青,本来在颤抖的双手猛然握拳,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

「容公子,我查案多年,自问还有些经验。画舫上有明显的争斗撕打迹象,萧夫人衣裙都破了,而且明显是手撕破的,若只是纯粹要谋害萧夫人,绝不会如此。而且那把匕首,据我们审问萧夫人的丫鬟茗秋,也知本是夫人自己贴身之物。」

容若眼神一凝,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得像是自齿间挤出来的:「我要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画舫被发现时,一个人也没有,我已经让人把曾与萧夫人同舫游玩的客人一起找来。另外,还派了人,在这附近查问,每一个从昨天到今天出现在这一带的人。公子放心,凶手一定很快可以找到……」

容若心中一阵混乱,痛苦、悲伤、愤恨,几乎不能清醒地整理思绪,更没有办法对于破案的工作做任何有建设性的提议。

而这个时候,一直抱着司马芸娘的萧遥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容若怔怔地望着萧遥。

萧遥的眼睛只是爱怜地低头凝视着怀中的人,脚步木然地往外走,恍似再不知身外之事。

「你去哪里?」在萧遥和自己擦肩而过时,容若终于忍不住开口。

「回家。」淡淡的声音飘忽的响了起来。

「可是……」捕头忙张嘴说:「现场还要细查,如果验尸的话,也许可以找到新的线索。」

萧遥猛然抬头,本来充满温柔的眼神里却已一片血红,森然道:「谁敢碰她一根头发,我就杀了谁。」

没有人敢怀疑他说这句话时的决心,捕头一声不吭,退到一旁去了。

本来很多凶案的受害者也是坚决不愿仵作验尸,扰及亡灵的,如果死者是女子,反对的更多,更何况以萧遥曾经的身分而言,更不会让别人验看亡妻的身体。

他已尽职提醒过也就是了,还不至于自找麻烦,硬要拦住萧遥不让他带司马芸娘的尸体离去。

容若皱皱眉,无声地跟着萧遥下了画舫,就听到有人唤:「容若。」

容若闻声抬头,见性德静静站在岸边的身影。

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自己的双眸这一瞬掠起了泪光,容若几乎是非常清楚地看到那永远七情不动的人工智能体脸上真切的关怀。然后在下一刻,一切表情,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漠不带丝毫情绪。

容若靠近他,声音低沉,眼神迷乱:「性德,我很害怕,看到二嫂她……我忽然间想到了韵如,如果韵如也遇到同样的事……」

他惨然一笑:「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事。性德,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这一切背后的人是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韵如人在哪里?以二嫂的身分,竟会遇到这样的事,那么韵如呢?」

性德凝视他,眼神清明如冰雪:「她不会有事。」

「是,她一定不会有事。」容若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仿佛这样可以给自己更多的力量,然后回头,快步追上了萧遥。

他没有劝慰萧遥,真正伤到极处,任何言词都是无力的,他无力劝他,只能无声地一路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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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的住处在城东的听云阁。并不特别大的园林,但有极雅致清新的花园,和一座据说时时高朋满座,弦乐不绝的厅堂,还有后园里精雅趣致的小楼。

不知多少回,那一对传说中最深情的夫妇,倚楼扶栏,听雨观云。

而今楼头,唯有伤心人,怀抱着魂断的妻子。

一楼的大门一直紧紧关闭着,不管任何尊贵的客人,都无法让它再次打开。一如小楼主人那似是就此封闭,永远不能再开的心。

就连容若都被关在大门外头进不去,几次三番想要硬闯,又觉不忍。

就这样,转眼一天一夜就过去了。

小楼的门一直没有打开,萧遥怀抱着司马芸娘不饮不食不言不动也足足有一天一夜了。

容若想尽办法,从窗口翻进房间里,在萧遥身旁又说又劝,弄至口干舌燥,也不能叫他动容分毫。

司马芸娘名动济州,这忽然身亡,更不知惊动多少人。

无数名士、乡绅,还有本城官员们,都来致意。谢远之、柳清扬、明若离,还有在明月居暂住的一干武林人物,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也多来拜望。

只是萧遥闭门不理,容若也无心应酬。

幸好被容若留在家中的苏意娘还有凝香、侍月闻得如此大变,也都赶来帮忙。上下打点,左右应酬,全是苏意娘一力操持。

她是济州名妓,与高官显贵交往甚多,练出长袖善舞的功夫,一天应酬下来,倒也不曾失礼。

只是芸娘之死,令得济州无数名士才子怅然而叹,也令得几个知道萧遥真实身分的痴情女儿悲楚莫名。

传说中最美丽的爱情,最坚贞的夫妻,深闺女子最向往的梦,被摧毁时,也往往更加震动人心。

来表示关怀慰问的人,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多少也都摇几下头,叹几声气,表达一番自己的感慨,之后也就一一离去。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各人有各人的世界,原本也没有几个人会因为别人的生死而打乱自己的生活。

只有谢瑶晶,听说消息,像一阵风也似地赶来,拚命地拍着小楼门,想要进去面对萧遥。

萧遥在小楼里关了一天一夜,她在小楼门外,叫了一天一夜,眼圈通红,泪流不止。萧遥没有哭,她却似是替萧遥把那一份眼泪都流尽了。

谢家几次三番派人来接她,连谢远之都亲自来找她,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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