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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九尽春回,十里锦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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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最后那一句,教海润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疼得无以复加。

    她说得没错,世风日下,仅靠一人之力,能成什么大事?能做什么大事?谈什么人间公道,说什么天下大义?

    他忽然笑了,嘴里发苦。

    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还不如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娃看得透彻,看得犀利。真当是白活一世,亏他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功成名就,然后为民请命。

    “你真的是相府嫡女?”海润盯着上官靖羽。

    她颔首,“如假包换。”

    海润点了点头,“上官凤几世修来的福分,生了你这么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儿。”

    “父女的缘分,乃上天注定,你们恨我爹,我却很庆幸,有个疼爱我的父亲。”她不掩饰自己对父亲的爱,坦坦荡荡,没有半分弄虚作假。

    “你为何挑中我?”他问。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缘分吧!”

    她自然不能告诉他,有关于很多年后的事情。

    有时候她会想,重活一世,当中是否有什么契机,有什么内在的缘分?她不敢轻易将多年后的事情说出口,知道得人太多,未见得就是好事。

    所谓秘密,知道得人太多,就不是秘密了。

    “就你们兄妹两,能成什么气候?便是加上我,又能怎样?”海润轻叹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非不可为之。”她反唇相讥。

    海润终于轻笑两声,捡起地上险些焚为灰烬的契约,拍去上头被焚烧的部分,赞许的望着上官靖羽,“你这丫头与你爹一个模样,心黑手辣,差点将我这点家当都烧成灰。”

    “若无舍身成仁之心,如何成舍身成仁之事?”她讥诮的笑着。

    海润颔首,“鬼丫头。”

    “秋试将近,一朝夺魁,可好?”上官靖羽别有深意的望着他。

    闻言,海润愣住,“天下饱学之士何其多,我如何能一举夺魁?何况”他扭头望着上官致远。

    上官凤,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夺了自己儿子的状元之位。

    “致远年少,还担不起状元之位,尚需跟着先生多多历练。有致远在身边,想必先生做事,定然事半功倍。”她看了上官致远一眼。

    上官致远二话不说上前躬身行礼,“给师父见礼!”

第72章 午夜等不到的人() 
海润朗笑两声,“你们这两个娃娃,委实了不得。”

    “致远年少,以后还望先生多多提点。”上官靖羽如释重负,“先生暂且住下,等家父回来,一定给先生一个名分。”

    听得上官凤,海润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尴尬。

    “百忍可成金,历朝历代皆有权臣把持朝政,后有谏臣弹劾,悉数身死族灭。然则邪不压正,万事可成皆因忍。不瞒先生,我不想让我爹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她望着上官致远,“我的所有筹码,都在致远身上。还望先生,成全我一片孝心。”

    海润点了点头,“各取所需,各为其义。我佩服你的孝心,也佩服你的心智,只怕穷尽天下女子,都未能有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奇女子。”

    上官致远面色凝重,他当然知道,上官靖羽这个赌注押得有多大。若被爹知道,纵然再疼她,怕是也会

    可她还是那么做了。

    他知道她担的风险,可他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承受了什么。

    看似绝世的容貌,却有着一双看似永无波无澜的眸。哪怕有少许的情绪流动,也只是一瞬即逝。

    这样,很累吧?

    “先生答应了?”她问,眸色诚恳而坚毅。

    “你小小女子尚且如此,我身为男子,纵然只是个书生,也不能退缩。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我也算知心一场,我服你。”海润深吸一口气,而后重重吐出。

    服了。

    上官靖羽这才嫣然笑出声来,“我这厢就不打扰先生安寝,漏夜叨扰,不甚抱歉。”

    “这缘分,极好。”海润朗笑着。

    及至出了门,上官靖羽才笑着扭头去看上官致远不解的面色,“致远是在怪姐姐,将状元之位让出?”

    上官致远摇头,“我从不屑这些。入仕为官,本就非我所愿。若不是姐姐说,让我以天下为己任,我是不愿去学博古通今之说的。”

    “上官家唯有你与宁静二人,宁静那性子你也知道,是成不了气候的。爹现在看似风光荣耀,但百年之后呢?人不能图眼前之利,必得计深远,才能免遭屠戮之祸。”上官靖羽缓步走着。

    “姐姐,我懂。”上官致远颔首,“只不过,姐姐答应得太早。那状元之位绝非轻易可以取得,若是爹有心许我,背后通了主考官,你又当如何?”

    闻言,上官靖羽含笑不语。

    她自有打算。

    *

    上官靖羽回到鸿羽阁,端坐房内良久,芙蕖都没有回来。心里有些异样,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怎的还没回来?”上官靖羽抿唇,娇眉紧蹙。

    素颜在门口张望了好多回,亦没有见到芙蕖的踪迹,“要不要去瞧瞧?这么等也不是个办法!这都四更天了,过会就该天亮了。”

    话音刚落,芙蕖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鸿羽阁的大门,缓步朝着这边行来。

    “回来了!”素颜欣喜。

    上官靖羽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握紧的杯盏,才算逐渐松开。只是芙蕖进来的时候,面色有些不好,显得有些沮丧。

    “怎么了?东西呢?”她问。

    芙蕖抿唇摇头。

    素颜是个急性子,“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没有?还是没拿到?”

    “都不是。”芙蕖道,“碧儿没来,我等了一夜,始终没有见到碧儿的身影。小姐,你说碧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说”

    “我看八成是拿你寻开心。”素颜撇撇嘴,“好了,既然什么都没有,阿靖你赶紧歇一会。芙蕖你该睡觉就睡觉,别瞎想。”

    芙蕖无奈的点头,上前为上官靖羽铺床。

    没来

    上官靖羽蹙眉,听芙蕖的口气,碧儿不似开玩笑。这头刚说六姨娘有些蹊跷,那头就不见踪影?

    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奈何这个时候,她又不能去暮雨那里寻找碧儿。不管怎样,只能等到天亮再说。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上官靖羽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亮时分才入睡。

    芙蕖也是,睁着眼睛等天亮。

    倒是素颜倒头就睡,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俨然当自己家里一般轻松自在。

    *

    睡梦里,上官靖羽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端坐轮椅的男子。

    她站在后头,低低的喊了一声,“重公子?”

    对方没有转身。

    她走到他身边,故人相见不觉笑道,“重锡,你何时回来的?”

    他抬起头,她瞬时僵在当场。

    “萧东离?”她瞪大眸子,恨得咬牙切齿,“竟然是你!”

    下一刻,她看见萧东离从轮椅上走下来,手中握着冰冷的刀子,步步逼近。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溢出邪冷狠戾的笑,他说,“阿靖,把眼睛给我。”

    “不不不萧东离!你别碰我不许碰我”

    她嘶吼着,奈何双脚却如同生了根,根本动弹不得。她哭着喊着挣扎着,所有的无助,所有的疯狂如潮袭来。

    刀子,狠狠刺入双目,鲜血喷溅。滚烫的液体沿着脸颊不断滚落,她无力的嘶吼着。

    萧东离,我恨你

    *

    “不要!”上官靖羽骇然惊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皆被冷汗打湿。

    “怎么了?”素颜一骨碌翻下软榻,快速行至床边,“脸色那么差?”

    “我做了一个噩梦。”她神情慌乱,死死攥紧了被角,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这是素颜第一次看见,上官靖羽从容之下的惊惧,一种本能的对外界的抗拒。那双空洞的眸,渐渐浮起氤氲的雾气,漾开了淡淡恨。

    可是这恨,在逐渐淡去的瞬间,又凝着异样的情愫。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没事。”素颜扣住她的腕脉,“想必上一次的事吓着你了。”她顿了顿,“我给你开些安神的药,养几日就是。”

    上官靖羽颔首。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有人疾奔而来。

    下一刻,芙蕖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面色全然大变,“小姐不好了,碧儿失踪了。”

    音落,上官靖羽骇然下床,“什么时候的事?”

第73章 阿靖巧计闹相府1() 
芙蕖喘着气,“奴婢睡不着,天一亮就去了杏花阁。见碧儿的房间没人,奴婢就悄悄进去。可是碧儿的床褥压根没动过,也就是说昨夜,碧儿根本没有睡。”

    “奴婢不放心就去问了底下的人,可是连昨晚值夜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奴婢,奴婢担心碧儿会不会”

    芙蕖没有继续说下,但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在丞相府,死一个丫鬟,简直太容易了。

    “你去杏花阁,可有惊动别人?”上官靖羽问。

    “昨晚值夜的是苏月,她与碧儿最交好,是不会告诉六姨娘的。”芙蕖忙道。

    苏月?

    她怎么把这丫头给忘了?

    想当初苏月卖身葬父,还是上官靖羽给买下来,放在了厨房那里。后来暮雨入府,上官凤见苏月做得一手的好菜,就调拨苏月去杏花阁伺候暮雨。

    这事上官靖羽也没有记在心里,因为暮雨从不将苏月带在身边。

    但芙蕖这样一提,她忽然就想了起来。

    这么好的资源不曾珍惜,真是暴殄天物。

    看样子以后丫鬟们的事,她该多听多看才是。要知道,不管哪个高门宅地,真正的主力军不是主子,而是奴才。

    “小姐,怎么办?”芙蕖急红了眼,“碧儿还有个弟弟在外头,若是碧儿出了事,那”

    上官靖羽挑眉看她,“急有什么用。”语罢,她起身穿衣,“跟我去一趟杏花阁。”

    “小姐?”芙蕖一怔,“六姨娘会把碧儿交出来吗?”

    “是生是死谁知道?”她轻叹一声。

    倒是一旁的素颜直接说了出来,“我看八成凶多吉少,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

    芙蕖愣在那里。

    上官靖羽默不作声,素颜说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你也不能直接去要人吧?”素颜望着上官靖羽,甚是不解,“丫鬟是人家的,你就算是小姐,又不是当家主母,怕也不行吧!”

    闻言,上官靖羽将案上一枚琉璃点翠的金簪丢给素颜,而后看了素颜与芙蕖一眼,直接将空簪盒丢给芙蕖,快步出门。

    “这是什么意思?”素颜不懂,“送我的?我用不着啊!”

    芙蕖蹙眉盯着手中空荡荡的簪盒,一时也没有明白,“簪子是大前年的时候,尚书夫人所赠。虽然华贵,但小姐什么没有,是故也没什么特别的。”

    素颜摸了摸下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阿靖以前常做这样没头没脑的事?这脑子是不是上次磕坏了?”

    “呸。”芙蕖啐了一口,“净胡说。小姐好得很,什么磕坏了!你才嗑坏了。”

    “我就那么一说,生气作甚?”素颜撇撇嘴,收好簪子赶忙跟上。

    上官靖羽走到院子里,朝着一众奴婢道,“都给我把棍子带上,随我去杏花阁。”

    众人一听,皆一头雾水。

    “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都活腻歪了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谁要是再敢在我眼皮底下作祟,我就让他这辈子别想做人!”上官靖羽拂袖,冷然转身朝着外头行去。

    素颜瞪大了眸子,以手肘推了一下芙蕖,“阿靖发怒的样子,跟她爹几乎一模一样,简直不怒自威!”

    芙蕖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说话。

    上官靖羽带着一众家丁去了杏花阁,这一路上的阵势,惊了全府上下。但她好似就要这般大张旗鼓,丝毫没有收敛。

    便是暮雨见着她这架势,也跟着愣了一愣。

    花厅内,暮雨蹙眉,“阿靖这是怎么了?怎的一个个像干仗一样?我可没有惹你,你莫要胡来。”

    “你是没有惹我,但你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难道还不许我过来问一问?”她说的是问一问,但这架势哪里是问一问,分明是兴师问罪。

    暮雨一怔,“谁的手脚不干净?这是怎么回事?”

    “芙蕖,把东西给六姨娘看看。”上官靖羽冷然坐定。

    空荡荡的簪盒,什么都没有。暮雨也不明白,她在搞什么名堂,只能赔笑道,“什么都没有,看什么?”

    “现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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