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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凤谋天下之谁与江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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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絮看了眼身后的椒鸾殿,十六年的悲苦欢乐都在这里。不忍去细想,垂着眼径自出了殿门。

    却有宫婢怯声道:“王上和王后在太极殿等公主辞行。”

    淡淡看了她一眼,宫婢立刻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辞行吗?还是不必了。今天,有人期待她的离开,永生永世都不要回来。有人却不明白她遭遇的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明知自古没有一个君王的女儿愿意嫁到异国他乡,唐王却在圣旨中告诫她:你要记得你是唐国的公主,是唐国的女儿。这固然是命,却也是一国翁主的责任。

    顺安公主!多么可笑的封号,多么可笑的身份。

    虽承受着许多流言,还是以唐国公主的身份嫁到盈国,远嫁换回两国的邦交和平。背负子虚乌有的乱国骂名,却要为两国的盟约做出牺牲。这会不会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讽刺与捉弄?是命终究躲不过……

    狭长的甬道,六名妙龄宫婢垂头尾随身后。甬道的尽头便是承平门,这里是她初遇刘彧的地方。远远地望见宫门前的百年古树下的白衣男子,簌簌黄叶迎风纷飞而下,他依旧温润如玉地静立在那里。

    不由一阵恍惚,时间悄然流淌而过,悄然到以为它就停在初遇的某一刻。但是,一切真的可以只如初见吗?他们的缘分,从这里开始也将从这里结束!

    唐宫,十六年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在她眼里再熟悉不过。承平门,惟独这里,对她最为不同。在这里,她和他第一次分别。不想,重逢后相同的地点还会有第二次分别。唯一惋惜的是还没等它熬过寂寥深秋,就已经缘灭。还没等它像百花千树一样繁盛,就再没有缘起。

第41章 不道佳期恨别离3() 
刘彧看着近在眼前的她,想到自己无力挽回什么,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顺安公主”走出宫门,走完他和她的最后一段交集。直到红色的裙角侵入他的视线。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咆哮,使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放它们狂妄而出。尽量压低了嗓音:“臣刘彧,奉命护送顺安公主出城。”

    身为大将军理应护送盈国公子出都城,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文絮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在心底埋下一年牵挂的男子。他瘦了,也黑了。经过沙场磨练的他,不仅不见当年的不卑不亢,反而是这么的疏远和卑怯。居然都不敢看她一眼么?曾经承诺要娶她的人,如今成了送她远嫁他国的人。命运是在同她玩笑么?

    东珠让身后的六名宫女不要靠近,让他们有机会告别,也许这是唯一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温婉而笑缓缓靠近他,近得可以听到他不算平稳的呼吸。慢慢地,笑中藏着捉弄,附到他耳边,樱红唇轻启:“一年来,刘将军可害过相思?”

    从十二岁至今,她第一次开口讲话,居然问君相思否?究竟捉弄的是他还是自己?

    他难掩眼底的惊讶,晦暗难辨。她却在努力分辨着,是因为她的缺陷而反悔,还是因为她的身世地位而抛弃。定定地看着他,毫无避讳,固执的她想看清他的眼睛,是不是还暗含着当初说出那句“任凡世清浊,为你一笑倾覆”时的坚定不移。

    只一瞬,他就低下头和那些宫人没什么差别。当年他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唐宫,他竟然不奇怪这四年经历了什么,更没有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悸动。说到底还是不关心不在乎。

    如果他能在这一刻看她一眼,会看到她的笑,笑得凄冷、笑得孤寂、笑得落寞。欠她的理由他不说她绝不会问。让他知道她的执着,看清她的不舍有什么好?

    可是心底还是泛起三分哀伤三分失落其余的都是隐隐的疼痛。倔强中仍抱着一丝侥幸和希望,想要的不过是他的一句解释,即便是听他亲口断送了这段过往也好。

    “想当初……”四年前,他终归是救过她一命,再不忍心逼迫退后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抬头眯着眼睛望了望头上沙沙作响的黄叶,笑容清浅安然,“还记得在祭月宴上有幸领略将军的诗词文采,不知将军愿不愿意赏三分薄面,与文絮赋诗一首?”

    左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骨节突起。他想一口回绝,却忍不住想听她要说些什么:“顺安公主有如此雅兴,臣,不敢不从。”

    秀眉微蹙,又是一个“顺安公主”刺痛了她,好在她习惯去承受。

    “古道战歌送别兮,寄锦书于惊鸿。千军阵前君安兮,牡丹花开宫墙。剑指天下征程兮,清泠雨沾孤影。叶落更替无归兮,飘飖散迟冰凝。”

    他救她于危难,她还他牵挂期盼。叶落不能重回枝上,曾经的誓言算什么呢?还不是随风而散!

    终于不能自持,凝视着这个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女子。片片落叶纷飞起舞,久违两个身影对立良久。静静相望,好似隔着悬崖千万丈。风吹叶动是继续坠在干枯的枝头,还是由风卷起开始一次漂泊,无从选择、身不由己。

    “公主才识过人,臣高山仰止,不达公主的心境。还望公主恕罪。”

    简单的一句话斩断她生根在心底的藤蔓。樱红的唇隐隐浮出一丝苦笑。什么都是会变的,曾经他以词拒绝长翁主的爱慕,到了拒绝她的时候连几个字都不愿施舍了。

    好,也好,这样很好!

    试问,谁会在创出辉煌战绩后,娶一个被遗忘的哑巴翁主,何况她是个乱国的不祥之人呢!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配得上他的定然是唐国最尊贵的长翁主了。一切都在提醒着她,从前就像是踩在脚下的落叶,再不会重长枝头。

    她咬了咬唇,道:“长姐倾慕刘将军这么久,又等了这么久,如今终能如愿以偿了……”

第42章 相望相忘别永年1() 
“公主放心,臣定不负长翁主的情谊!”再不能听下去了,什么倾慕已久?什么如愿以偿?他生怕她会说出恭贺的言语来。

    错愕他的诚实,说什么“任凡世清浊,为你一笑倾覆。”不过是一时兴起造就了无心的欺骗。清寒一笑:“如此,便恭喜将军了。还望将军记住今日所言,不要对佳人轻许诺言才好。”

    于刘彧而言,这一句不啻是一把刀剜在心头,懊恼至极心痛至极。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去伤她?为什么他没有能力去挽救这一切?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又亲自将自己心爱之人远送他国。压制不住地冲动上前一步。

    文絮看着他冷晒一笑,猛然抽出他腰间的佩剑,佩剑要比她想象得重得多,险些没能拿住。忍住腕上的一阵抽痛,剑尖点地没入黄土不得不双手握住剑柄。

    哗——

    青石板之上,居然被她划出一道深刻清晰的剑痕。

    “今时一别,一别永年。自此将军在唐,文絮在盈。”字字如重千斤,掷地有声。

    他纵有万分悲痛,也不得不深埋心底,只看着那道剑痕仿若看着万丈鸿沟,是他所不能逾越的。他知道她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要与他划清界线。

    这样……也好。

    既不能相濡以沫,便相忘于江湖,忘得痛彻,亦忘得透彻!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只有对从前有足够的绝望才能抛开一切迎接新的开始。面对分别她表现得远比他要坚强。

    “小翁主……”

    文絮没有力气去回应,只有在东珠眼里,她自始至终都是她,从来没有变过。

    “刘将军,剑容易伤人,还是赶快收好吧!”东珠把剑丢给刘彧,非常气恼看也不看他一眼。

    剑柄从文絮手中抽离手心空空如也,顿时觉得像失去了支撑一样。为什么她想抓住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

    “东珠,我们走吧。”言语透着难言的落寞。

    刘彧站在原地,身形略微晃了晃,缓缓把剑收回剑鞘、慢慢挪动开步子。简单的动作无比艰难,一贯温和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长长的送亲仪仗马静候在承平门外,盈唐两国的锦旗在半空中迎风展开,盈国的两位公子亦在这队人马之列。

    婚礼本应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以公主身份出嫁,却被唐后大大缩短了进程,甚至仓促得不及寻常家女子的婚礼。显恪一行着实没有想到此次纳彩竟变成了亲迎,加之来时匆忙急于平息两国之战,如此盈国亦是没有好好准备一番。

    “唐国的小翁主还真是奇怪,出嫁居然还带着木棺。”显恺不去在意顺安公主其他几辆马车上的樟木大箱里装着的嫁妆,偏偏围着马车上黑漆漆的棺椁转了一圈,想从这方木棺上探究出个所以然来。

    显恪看着他的手握拳在上面敲了敲,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听说这里面放的是一个宫人的尸体,你想打开看看?”

第43章 相望相忘别永年2() 
显恺下意识跳开,与它拉开好一段距离。他实在不敢恭维这个还未碰面的翁主。讪讪道:“她……她是怎么想的?”很快想到了自己在宴会上的表现,伪装隐藏的真实意图,恍然大悟,感叹着,“她是有多不想嫁到盈国去啊?”

    “……”

    显恪没有回答他,遥遥看着巨型拱门下出现一个瘦小的红衣女子,黑暗笼罩之下看不清明,只觉翩跹俏丽。待到那女子走进时,他听到显恺不合时宜地一声低呼。再看他的脸上有些惊异、不解,更多是怀疑。

    穿过黑暗的拱形门洞,再次出现在秋日下时,比王室公主更显端庄贤淑。不顾左右,只一味低着眉,由宫人引领走到为自己准备的车驾前。

    这是由两匹马而拉的辎车,四周封闭,有雕刻精美的围栏。车门被打开,文絮提起裙裾便要上车。

    刘彧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她,她静静地看着那只略有些粗糙的手,不似从前月下吟诵秋词的温润男子的手,不似从前!她的手永远不会放在他的掌心,这时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握住。

    毫无预兆地,她的另一只手被人稳稳握住,捎带惊异地偏头看向身侧。一个身穿玄黑衣衫,身材颀长挺拔,玉冠束发的青年男子。正盯着她的一双茶色眸子,含着浅淡笑意也透着冰冷,削薄的嘴唇轻抿。看上去似是个薄情之人,但“情”字于她来讲终究是琢磨不透的。情深情浅,不过天边流云。

    这个人,就是自己要嫁的人吗?文絮讷讷地想着,终身就这样潦草地决定、唐突地托付,何其可笑?

    显恪那宛若雕琢般的俊冷脸庞挂着微许的疏远与客气:“久候公主多时,公主请上车。”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完全不等她反应,稍一用力便把她托上马车。

    东珠和文絮同车,上车后转身就把车门带上了。刘彧眼睁睁看着刻有牡丹花纹的车门被阖上,直到这华美的东西把他们完全阻隔。

    或许……此生,她再也不会原谅他。刘彧苦苦笑着。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这样她才不会不舍,才能面对不可预知却又崭新的将来。她是个异常坚强的女子,想到这刘彧似有些安慰。

    “刘将军,我们启程吧!”显恪看着刘彧淡淡道。

    刘彧如梦初醒一般,应了一声,这才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自己的黑色宝驹旁,翻身坐上马背。他伸手抚了抚马鬓,黑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摆摆头低鸣一声,缓缓前行。

    承平门,那两扇高大宫门伴着岁月的声音紧紧合上,不留一丝缝隙。庄重的唐国王宫不允许外界的窥探。只有高墙之内的人才知,里面日日上演的是怎样的故事,不过其中再也没有小翁主文絮的故事。多年后,还有谁会记得,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偶遇了自己的还未盛开就匆忙凋零的爱情?这些,最终不过化作宫墙上的斑驳痕迹。

    文絮坐在豪华的车驾之中,眼睛空洞呆滞,仿佛丢了魂魄,随这车马带她去往何处,皆与她无关。

第44章 相望相忘别永年3() 
“刘将军,我们启程吧!”显恪看着刘彧淡淡道。

    刘彧如梦初醒一般,应了一声,这才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自己的黑色宝驹旁,翻身坐上马背。他伸手抚了抚马鬓,黑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摆摆头低鸣一声,缓缓前行。

    承平门,那两扇高大宫门伴着岁月的声音紧紧合上,不留一丝缝隙。庄重的唐国王宫不允许外界的窥探。只有高墙之内的人才知,里面日日上演的是怎样的故事,不过其中再也没有小翁主文絮的故事。多年后,还有谁会记得,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偶遇了自己的还未盛开就匆忙凋零的爱情?这些,最终不过化作宫墙上的斑驳痕迹。

    文絮坐在豪华的车驾之中,眼睛空洞呆滞,仿佛丢了魂魄,随这车马带她去往何处,皆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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