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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武则天大全集-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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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牡胤酱笤薄H欢孀磐跣⒔堋⑻菩莪Z夺取西域,疆域大为扩展,防御也向西推进不少,河源等镇不似以往那么重要了,此时正是调回娄师德的好时机。

    “嘿嘿嘿,爱卿真是越来越令朕另眼相看啦!”论资历娄师德比李昭德老得多,又立有军功名望隆重,李昭德既肯推荐他,足见不是嫉贤妒能恣意揽权之人,武曌连连点头深感满意,“一切皆依你意……眼看就要过年了,天也甚冷,爱卿一定保重身体。”

    “岂敢劳陛下挂心?”李昭德匆忙施礼,“更请圣主保重龙体。”

    “好,咱君臣都多多保重,将来共创一代盛世伟业,永载青史,叫后人羡慕去吧……”武曌笑着去了,走到院门口又倏然回头,手指东方虬道,“对啦!此人颇有文采,爱卿应该给他升升官。听闻左史开缺,不妨让他担当。”

    东方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史是朝廷史官,官秩从六品上,平日在鸾台记录诏敕政令,朝会时记录皇帝言行,每隔三个月将材料送交史馆,以便修编实录。只因随口吟了首诗,既得升迁,又能大展才华,这不是从天而降的好事吗?他赶忙扑倒在雪地里,再三叩首:“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抬起头来,却见女皇早就走远了。

    李昭德拍拍他肩膀,戏谑道:“真不知你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圣上难得心情好,偏巧叫你撞上了。”

    诚如李昭德所言,武曌确实心情舒畅。罢黜武承嗣本来是出于防患未然的考虑,没想到朝野反响极好,而在职的武三思、武攸宁、武攸望等人也收敛不少,一个个引以为戒实心任事;而且连续兴起三场大案,那些李唐的铁杆拥护者也清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老实做事之人,像东方虬这样的后进之才也在逐渐成长,加之收复四镇国威大振,又找到一位满意的宰相,武曌能不高兴吗?

    虽是年终之际,实际上却是旧历的十月,这个时节天降大雪着实不多见,在武曌看来这或许是自己精诚所至,老天爷为之动容吧!白雪皑皑无边无际,整个皇宫都变成了银色的王国,年逾七旬的女皇也泛起童心,在宫苑里游逛了半个时辰,观看一群年少的宦官婢女打雪仗,高延福和上官婉儿怕她着凉,反复劝说才回转寝宫,方至殿门口,又见薛怀义搓着手候在廊下。

    “你怎么来了?”武曌并未召他。

    薛怀义嬉皮笑脸道:“天寒地冻的,小僧怎能不来看看陛下?”说着亲手掀起帘子。

    武曌迈步入殿,随口问:“天堂工程进行得如何?”天堂自垂拱末年开始动工,因规模巨大至今仍未完工。

    “陛下方才没见么?塔楼构架已成,而今建到第三层,已经和万象神宫一样高了,需再建两层才能盖顶,这比原先构划的还高,真是通天浮屠啊!落成后还要打磨茅茨、涂画内壁、雕琢佛像、油饰楼梯,照现在的进度,大概还需两年时间。这两天风雪甚大,只好停工,我已吩咐工匠用锦缎遮蔽佛体,以免侵蚀……”

    “用草席盖一下不就行了吗?偌大佛体皆用锦缎遮蔽,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薛怀义却道:“再过两日便是正旦,陛下率文武百官祭祀明堂,到时候抬头望见后面破破烂烂的,岂不有损祭典?等过了这几日,锦缎撤下来,陛下不妨赏赐给我,这可是裹过佛体的好东西,拿回去给小沙弥们做衣衫,又沾佛气又沾皇恩,这才是莫大的恩典呢!”

    媚娘往他冻得冰凉的光头上狠狠拍了一下:“瞧把你机灵的,往里糊涂不往外糊涂,拿朕的东西自己做人情。”

    薛怀义揉着脑袋讪笑:“哪儿能白得陛下赏赐?众僧一定在佛前祈祷,保佑您洪福无边、寿与天齐。”

    “呸!别让朕恶心,你手下那帮和尚原先还不都是市井之徒?指佛穿衣赖佛吃饭,会念什么经?”说着武曌已脱下裘衣,斜靠在龙床上。薛怀义赶忙跪倒在她面前,抬起她一条腿架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捶捏着,上官婉儿和高延福见此情形都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怀义大师近来甚是郁闷,自从女皇登基,又是整改制度,又是闹了一系列的案子,整日不得闲歇,召幸他的次数越来越少。现在他除了监造天堂就是到佛授记寺接待高僧。可真法师和假和尚之间有什么可聊的?法藏、圆测、达摩流志都是佛门的杰出人物,在一处谈经说法、讲古论今,他既不懂佛法又不会梵文,在旁坐着岂不是听天书?而诸僧顾忌他身份,又不能不理睬他,整日相对谁瞧谁都别扭,长此以往他也不好意思去了,每日假模假式到天堂溜达一圈,然后就回白马寺跟他招揽的那帮小沙弥厮混。今天降大雪,天堂工程不得不暂停,他闷在寺中实在穷极无聊,因而不待召唤主动入宫,其实是想寻点儿别的差事。

    长期侍奉女皇,薛怀义已颇有心得,按摩完左腿又抬右腿,眼见把女皇伺候得身体舒畅,这才提及正事:“陛下,近来小僧在寺中住着甚是无聊,此时国家又值用人之际,我也想做些事情,也不枉食俸禄。”

    “做事?你能做什么?”

    薛怀义轻轻放下她腿,又起身为其按揉肩膀:“陛下难道忘了?我曾率领大军征讨突厥,还在单于台刻石记功呢。”

    媚娘揶揄道:“你这‘兵不血刃’的大将军,有何值得吹嘘?”薛怀义的确曾在永昌元年担任新平道行军大总管,率军征讨突厥,但那次征讨简直就是做戏。当时阿史那骨笃禄率领诸部远征鞑靼等部,位于紫河(今内蒙古乌兰木伦河)流域的单于台根本无兵留守,他才得以“兵不血刃攻占敌营,刻石记功凯旋”。突厥人牧羊放马,逐水草而居,流动于广袤的草原,这样的胜仗既没杀伤他们的士兵,也没掠到牲畜,根本没意义,不过是为女皇改朝换代营造声势罢了。

    薛怀义不服:“陛下不信我真能打仗吗?我也有膀子力气,当初卖艺时也是老老少少观者如云,我的棍法……”

    “朕知道你有武艺,但打仗靠的不是匹夫之勇。”

    “不试试怎知我没有真本事?李靖一介县功曹出身,徐是瓦岗的土匪,苏定方、薛仁贵皆是农夫从戎,哪个又是天生的将才?只要陛下肯用我为帅,扫平吐蕃、殄灭突厥不在话下。”

    “嗯……”武曌哪会认真听他夸夸其谈,闭着双眼有一搭无一搭地应着,不禁打起哈欠。

    “唉!”薛怀义长叹一声,他心中也有难言之隐——古人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但这话用在他身上恰恰相反,他将将而立之年,女皇却已年逾古稀,恐怕不等他衰女皇就先衰了。将来甭管姓李的还是姓武的当皇帝,满朝文武可以各寻门路,他一个面首可怎么办?谁能像女皇这般优容他?莫看皇嗣和武家子侄见了他毕恭毕敬,只怕现在越受宠,将来结局越惨。要想有出路就得趁现在多立点儿功劳,至少得向天下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啊!

    想至此怀薛义的双手顺着女皇肩膀慢慢滑下,就势抱住了她,愁眉苦脸央求道:“我蒙陛下垂恩,入侍宫中,自度身份不敢求什么海誓山盟,却也出自一片真心。当初建明堂、编佛经,也算立了些功劳,陛下何以不肯信赖?我不过是想多为您做点儿事罢了……”说着越搂越紧,一副信誓旦旦赌咒欲哭的模样。

    武曌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七八年了,未免日久生情,见他这副可怜见的模样也有点儿动心,遂道:“好好好,我依你便是。不过四镇之地新近归附,此时不宜再动干戈……”她虽不擅长军务,但主持国家这么多年也颇有心得,当年李治连年征战,东灭高丽、西征吐蕃、北服铁勒、南收蛮夷,虽然屡屡获胜,甚至将界碑立到吐火罗(阿富汗),但兵戈不休仓促拓地,根本无暇安抚其境,又树敌过多,以致最后诸藩皆叛,所得之地几乎尽数丧失。故而她深以为戒,拓定一片地域就是搞好安抚守备,以求一劳永逸,“再过两年吧,到时候或征突厥或征吐蕃,朕以你为总管,再给你配几员大将、几个参谋,保证叫你立功。”

    薛怀义这才破涕为笑:“陛下一言九鼎,可要说话算话。”说着就在她脖颈上一通狂吻。

    两人正在温存,忽听殿外有人隔帘禀奏:“奴婢复命。”

    武曌听出是韦团儿的声音,赶忙坐起,整了整衣衫:“进来。”自从武承嗣被黜,苏宏晖对东宫的看管也不那么严了,武轮请安的奏折陆陆续续又递进来。她也经常派韦团儿等人去东宫看望武轮,衣食等物多有关照,母子之间日渐亲近。

    薛怀义猴急忙慌退至一旁,韦团儿款款入内,来到龙床前深深万福:“回陛下的话,东宫一切安好,皇嗣命奴婢代他向您问安。”

    “嗯,这便好。”同样的问候,同样的答复,这些日子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但武曌听来却甚觉温馨。或许她真是有些老了,即便向天下宣称自己长出新牙,宣称自己长寿,但年龄是不可否认的,她又何尝不想享受天伦之乐?其实这几天她已经开始考虑解除武轮的软禁,让其逐渐参与国政,实际上罢黜武承嗣之后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至于武周王朝如何延续、武家儿孙能否保全,这些事可以慢慢商量,只要母子之间充分沟通,总会有办法解决……正想到此处,武曌突然发觉韦团儿神色有异,双目低垂,唉声叹气,一副忧心忡忡之态。

    “你怎么了?莫非有事瞒着朕?”

    韦团儿骤闻此言,心内狂跳——她确实有事相瞒,就是引诱东宫之举。惜乎她不是昔日的女皇,没有勾魂摄魄的魅力,武轮也不似当年的李治,有窃玉偷香之胆,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武轮就是不为所动,就在刚才被她纠缠烦了,干脆说出决绝之言。故而她灰心丧气,一时间忘了矜持,在女皇面前露出马脚。

    “没、没有……”

    武曌见她变颜变色,越发生疑,事关东宫岂能不问清楚?便威言恫吓道:“朕起家于后宫,最痛恨婢子不忠,倘若有事蓄意隐瞒,朕自有处置她的办法。你知道当年王庶人和萧贱人是怎么死的吗?”

    韦团儿心里有鬼,闻听此言双膝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奴婢绝不敢欺瞒陛下……”

    “说!到底何事?”

    怎么办?实话实说肯定活不了!韦团儿急中生智,眼珠一转——皇嗣不接纳我,多半是因内宠甚多,今日逼到这份上,我何不假女皇之手除去一两个厉害的情敌,也显显手段,说不准皇嗣失去所宠就会转而接纳我……想至此她把牙一咬,立刻编了几句谎言:“奴婢据实而奏,今日至东宫,皇嗣以礼相待并无异样。但、但我听小宦官私下议论,皇嗣妃刘氏与侧妃窦氏偷偷雕琢木人,行魇胜之术,似是有意诅咒陛下……”刘氏乃正妃,而窦氏最得武轮宠爱,生育儿女最多,故而韦团儿单诬陷这二人。但她猝然编出这瞎话,唯恐被识破,心中亦感不安,说到最后已有些哆嗦。

    此言说罢殿内寂然无声,韦团儿的心都快蹦出来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隔了好一阵,忽闻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其心当诛!”

    韦团儿强自抬头,见女皇咬牙切齿、凤眼圆睁,不住挥拳击打着龙床。薛怀义赶忙上前,架住她臂膀:“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还保重什么?我的好儿子盼着我死呢!我这片心算是喂狗了,分明又养了个仇人……”武曌痛心疾首一阵哀号。

    韦团儿没料到女皇反应这般激烈,忙朝前跪爬两步,竭力圆饰:“陛下切莫动怒,此事奴婢听东宫之人私下议论,乃刘窦二妃所为,与皇嗣并无瓜……”

    话未说完武曌抬起腿来,照定她肩头就是一脚:“昏聩!他拘禁于东宫之内,整日与后妃为伍。二贱人行此歹事,连宦官婢子都议论开了,他岂会不知?”怒吼之后她又颓然歪倒在龙床上,痛苦地叹息着,“全完了!朕没有儿子,一个儿子都没有……”

    韦团儿被踹翻在地,竟全然忘了疼,只是悚然望着女皇——糟糕!这瞎话闹大了,我把皇嗣给害啦!

    二、君心陡变

    长寿二年元月正旦(公元692年12月14日),女皇依照三年来的惯例在明堂举行大典,这一仪式既是祭祀天地神灵,也代替了唐朝时的朝贺典礼。

    明堂之南冠袍林立,三品以上官员文列东、武列西,三品以下者列于永泰门外,各州朝集使站于正南;还有各藩国的宾王、使节各按自己属国的方位,或东或西列于朝班之外。虽说新春之日百官毕至,却没有半点儿喜庆气氛,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两天前刚下过一场大雪,此刻正是最寒冷的时候,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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