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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武则天大全集-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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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娘拆开一看,立时目瞪口呆,愣了片刻又不禁仰面大笑。主子既笑,爪牙焉能不笑?姜嗣宗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你这小子太谄媚。”媚娘笑呵呵道,“朕看信,你又未看,怎知朕笑些什么?”

    姜嗣宗闻听此言甚是尴尬,抓耳挠腮道:“微臣料想,必是老儿胆怯至极,写信闹了笑话。”

    “哈哈哈……”媚娘笑得前仰后合,“真叫你言中了,笑话闹得不小啊!你自己看看吧。”说着将书信抛到地下。

    姜嗣宗像狗一样匍匐在地,跪爬了几步,笑嘻嘻捡起一看,偌大一张纸只写了一句话——姜嗣宗早知裴炎谋反而不举,当同罪论斩!

    “这、这……”姜嗣宗吓得跌坐在地,“臣冤枉啊!老贼诬我!绝无此事……冤枉啊……”

    媚娘瞧他这副惊惧的丑态,愈加发声大笑——这么个谄媚无状之人与裴炎同谋?别开玩笑了。媚娘能想象到,必是这厮在刘仁轨面前自吹自擂、得意扬扬,招了刘仁轨的厌恶。不过令媚娘高兴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刘仁轨的态度。老家伙丝毫未对裴炎之死流露出惋惜之情,反而主动“揭发”同谋,这不是向她俯首投降吗?她固然不相信这是真心归顺,但何妨借此大做文章?

    姜嗣宗兀自大呼冤枉,但注定是徒劳,他这条贱命跟四朝元老、四度拜相的刘仁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媚娘欲宣扬刘仁轨顺服之事,必然要杀他,于是当即下令将姜嗣宗绑至天街,召集百官宣布罪行,当众斩首——可叹这献媚邀宠、狐假虎威之徒,辛辛苦苦奔走两京,竟带回一张自己的催命符!

    姜嗣宗的血染红了天街的青砖,也震惊了朝廷百官,连德高望重的刘仁轨都屈膝顺服,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媚娘目睹了群臣无奈的表情,甚是满意,接下来终于可以全力以赴剿灭叛乱。

    三、风流云散

    光宅元年十一月,就在媚娘处死裴炎、驯服刘仁轨之际,平叛的战争也有重大进展。

    李孝逸被魏真宰吓唬一通,真拿出了勇气,亲自领兵数次攻打都梁山,无奈山势险要,韦超勇猛过人,官军攻山之际徐敬业又每每派兵滋扰,故而三军拼上全力还是拿不下这片险隘之地。副总管李知十以及马敬臣等将都沉不住气了,向李孝逸建议:“韦超凭险自固,我军将士无所施其勇,战马无可展其足,且穷寇死战,即便攻克死伤甚大。不如分兵围困此山,大军转攻徐敬业,若诛元奸大恶,韦超不战自败。”

    李孝逸本不善攻战,全赖众将之力,当时便欲依从。魏真宰在旁阻拦:“超虽据险,其众非多。今若多留兵则前军势分,少留兵则为后患,都梁在西、淮阴在北,翼卫高邮,若不斩去敌人左膀右臂,徐敬业终究难斗。以我之见,都梁固然不便硬拼,也不该去战徐敬业,可先赴淮阴征讨徐敬猷。”

    众将不解:“若攻徐敬业,徐敬猷兵少不能救,徐敬业败则徐敬猷不战自擒矣。若击徐敬猷,徐敬业必引兵救之,咱们岂不还是腹背受敌?”

    “不然!”魏真宰辨析道,“贼之精锐甚少,大半在徐敬业麾下,余者皆乌合之众。今若与徐敬业对决,我军无十成胜算,倘若不胜军心大沮,乌合亦敢轻我。徐敬猷不过一赌徒,不习军事,其众单弱,人情易摇,我大军临之,驻马可克;高邮、都梁之贼闻知败报,必骇然畏惧。那时我军携得胜之威再攻两地,就算徐敬业是韩信复生,又岂能抗拒?”

    一席话说得众将茅塞顿开,李孝逸当夜便提兵向北,转攻淮阴。一切皆如魏真宰所料,徐敬猷赌钱喝酒是行家,打仗却无章法,不遇官军时疯狂叫嚣,一副好勇斗狠之态,等官军真的到来立时就慌了手脚,还未等兄长救应,已被杀得大败,吓得连县城都不敢守了,抛下混乱的部众独自逃往高邮。

    官军收复淮阴,回师再攻都梁山。此时淮阴战败的消息已传了过去,前番尉迟昭战死,韦超所剩之兵本就不多,闻知败报人心惶惶,再没信心坚守下去,纷纷离山而逃。韦超连杀数名逃兵也弹压不住,眼见官军已攻上山,只得丢盔弃甲改换衣装,趁夜逃走——至此叛军左右两翼皆被斩断,官军乘胜进军,与徐敬业对峙于高邮境内的下阿溪(今高邮湖西区汀溪口)。

    这时消息传来,媚娘已任命黑齿常之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率兵十万赶来助阵。李孝逸长出一口气,这勉为其难的差事总算到头了,连破两路叛军,足可对朝廷有所交代,至少太后不会降罪,黑齿常之骁勇善战,现在只需谨守营寨,等他到来一切听其指挥,自己的重担可以卸下了。

    哪知众将不依——平叛进行一半,前番接连取胜,眼瞅着已与徐敬业主力接战,岂能把功劳拱手让给别人?苏孝祥、雷仁智等将闹得沸反盈天,偏要抢在黑齿常之到来前破敌,魏真宰、刘知柔也说大军在外日耗千金,当为朝廷着想速战速决。李孝逸难违众意,只好硬着头皮先让苏孝祥打一战试试。

    徐敬业毕竟是将门虎子,又在高邮屯军多日,早有充分准备,将营寨立于岸边,广布鹿角栅栏,官兵来攻之际他命韦超率领精锐之士埋伏起来,自己率军在河畔坚守。苏孝祥不知有诈,率五千士卒乘船直扑南岸,怎料堪堪接战之时茂密的芦苇丛中突然冲出敌船,自左右两路截断归路,从后兜杀,徐敬业一声令下,岸上叛军万弩齐发——可怜唐军五千战士连同主将苏孝祥,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这还不算完,徐敬业乘胜渡江北击,唐军原以为叛军人少,不敢主动进攻,仓促接战顿时大乱,只得败退至石梁(今江苏兴化西北沙沟镇),整备兵马再作计议。

    李孝逸好不容易立点儿功,一场大败损兵折将,先前露的脸全丢光了,又开始蔫头耷脑。众将经此一阵才明白英公之后名不虚传,也都没了主意,还是老老实实等黑齿常之吧。关键时刻魏真宰又有话说:“苏孝祥虽轻敌战死,亦不可谓无功,至少摸清了敌军虚实,这便有破敌之望。”

    李孝逸怯生生扫了他一眼:“监军莫非有意再战?”

    “那是自然!我军乃王师天兵,若一败龟缩,岂非长寇之志?”

    李孝逸甚是无奈——从开始到现在,与其说他是主帅,还不如说是魏真宰的提线木偶,所有安排都听人家。可到了这会儿两军一水相隔,唯拼武勇而已,他实在有心无力,顾不得主帅的尊严央求道:“魏监军,若依我之意先前一仗就不该打。如今损兵折将士气不振,幸而黑齿将军将至,咱们就别再弄险啦!”

    “哼!”魏真宰一脸不屑,“徐敬业虽是将门虎子,将军也是宗室名将之后。昔日淮安王南征北战立有大功,天下谁不知晓?将军怎连先王的本分勇武都没学到?”李孝逸之父李神通不仅是李渊的堂弟,也是开国功臣之一。太原举兵时李神通遭隋朝通缉,只身逃入山林,凭着三寸不烂舌、满腔英雄志,说动各路山贼拉起一支武装,与平阳公主合兵一处,几乎打下整个关中。后因在河北战败被窦建德所擒,威武不屈直至被救出,又随李世民讨灭徐圆朗,病逝时已是淮安王、开府仪同三司的崇高身份,陪葬献陵、配飨太庙。

    泥人也有土性,魏真宰当着众将的面讥讽李孝逸有辱先父,李孝逸脾气再好也忍不下,拍着胸口道:“是!论打仗我是远不及父王,却也非怯懦之人,我是有自知之明啊!若再吃败仗,将士安危可虑,朝廷颜面何存?”

    魏真宰见激将有效,随即起身施礼:“卑职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将军勿恼。倘若我有一计,或可使我军大胜,将军能否一试?”

    “你又有良策?”李孝逸一怔,“愿闻其详。”

    “将军附耳过来……”

    三日后,李孝逸重整旗鼓,率各部兵马尽数南下,再临下阿溪;徐敬业自知兵少,放弃抢来的北岸地盘,依旧凭借地利抗拒唐军。下阿溪虽名字为“溪”,水面甚是扩宽,东连高邮湖。前番苏孝祥全军覆没,乱箭射死者是少数,大部分人其实是被围后弃船逃生,被冰凉透骨的溪水活活淹死的。

    这一日自清晨伊始天色便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飞鸟不见,唯有冬季里狂暴的北风一刻不停地呼啸着。随着一声尖锐的号角,疆场的肃静被打破,李知十亲自统率的一队快船如浪头般向南岸席卷而来。徐敬业上次已施埋伏之计,料想这次官军必有准备,不再耍花招,直接命韦昭督船应战——虽说叛军多为乌合之兵,但举事于扬州,又夺润州物资,进驻高邮也比官军早,故而船只倒比官军更为精良。

    一方前番兵败雪耻而来,一方举兵叛乱必须奋战,故而这场大战自一开始就甚是激烈。两军战船仅是象征性地互相放几箭,便硬生生撞在一起;双方将士纷纷呐喊着冲向敌船,立时展开白刃战。刀来枪往、箭如飞蝗、战船摇摆,本来冷森森的河上腾起阵阵两军战士呼出的白汽,仿佛迷雾笼罩了战场。

    徐敬业怀抱令旗,与魏思温、徐敬猷、骆宾王等人坐于南岸一座小山之上,观察战场情形——叛军优势一是战船精良,二是有不少渔民和水贼,所以在水中交锋时战力远在北方府兵之上,但官军毕竟有三十万众,无论人数、船数都多于叛军,故而势均力敌平分秋色。徐敬业见双方杀得难解难分,情知这样硬拼下去不是办法,立刻挥舞令旗宣布变阵。

    韦超统辖的叛军战船立时随令而动,分从左右两路散开,将中央水路让出来,官军趁势推进,却见南岸栅栏边早就安排好无数叛军,个个搭弓在手,射出遮天蔽日的箭雨。唐兵忙在船头竖起盾牌,那又能护住几人?更多将士则挥动兵刃拨打飞羽,催促划桨、摇橹者加快速度,一眨眼的工夫,三十多条船已扎到南面河滩,后边的船却没有跟进,而是与左右两路的叛军战船追击搏斗——上次苏孝祥便是陷入包围一败涂地,不能再上当啦!

    战鼓声、喊杀声、兵刃相交声、船只撞击声与呼呼的北风声搅成一团,中箭的唐兵摇摇晃晃栽入水中,重伤的叛军抓着河滩泥沙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攻守双方已陷入惨烈的恶斗。似这样的大阵仗,一者看兵力,二者看地形,三者看士气。就兵力而论,官军总体虽多,冲到南岸的却是少数;就地形而论,叛军有河滩鹿角为屏障,还有不少人隐于芦苇间放冷箭,占尽优势;若论士气,叛军失去都梁、淮阴,此战若败大势去矣,早就拿出玩命的勇气。官军三者皆不占优,岂能得胜?李知十虽也是一员悍将,惜乎河滩之上难施弓马之能,根本突不破叛军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没片刻工夫便颓然落败,落水丧生者不计其数,剩下的人仓皇回到船上,顶着大风艰难地向北逃去。

    骆宾王见此情形放声大笑:“有此天险为凭,纵是百万大军来犯又有何惧?”徐敬业仍不免有些顾虑,又回望韦超那边——大河之上两军战船还在厮杀,有的小船被撞得木屑纷飞,连护板都没了,两军士卒挥舞兵刃挑来纵去;有的战船已被敌人占据,舱内小兵仍不肯投降,守住门窗奋勇搏杀;还有只小舟随波逐流,漂离了战阵,只两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兀自举刀对决……溪水被喷涌的鲜血、落水的尸体染出片片红色,甚是触目惊心!

    徐敬业暗暗忧心,朝廷兵马要多少有多少,死了可以补充,他的精锐却很有限,经不起这样消耗,思虑至此刚要举旗收兵,却见战场上已分胜负。北方府兵不谙水性,毕竟稍逊一筹,既而又受先锋兵败影响,李知十的后队也渐渐落于下风,已被韦超压制住,徒然硬顶了一阵子,终于坚持不住尽数撤退。

    徐敬业这才露出笑意,眼见乌云转淡,隐约露出一轮红日,已是正午时分,于是停止追击,埋锅做饭修缮军械。

    哪知军令传下不久,北岸又鼓噪起来,大量官军再度登船,似乎又要发起进攻。徐敬业一见此景不禁窃笑——李孝逸果真庸才!一味穷兵黩武,岂不闻孙武有云“朝气锐,昼气惰”?午间正是疲惫懈怠之时,官军拼杀半日大败亏输,士气早已耗尽,又不曾用餐,这时还来攻,岂非白白送死?我兵力有限,才不跟你硬拼,就用地利之便跟你玩!等着瞧吧,待我杀退这一阵便大举反攻,那时你连吃败仗人心大乱,三十万大军必定瓦解冰消!

    想至此他挥动手中令旗,命韦超水军尽数收缩于南岸,河滩之兵列开阵势剑拔弩张,想要以逸待劳,再给官军一个迎头痛击。

    然而这次情况有些不同,官军把前队船只布成一字长蛇阵,齐头并进张起风帆。徐敬业还在静静观望,身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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