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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武则天大全集-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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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娘捋了捋他散乱的鬓发:“这儿是洛阳。”

    “哦……”李治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失落。

    “您快看看,谁来了。”媚娘一边说,一边轻轻扳起李治的头,让他倚在自己腿上。

    李治强打精神往外看去,虽然视力恍惚,虽然傍晚时分已是一片昏沉,但他还是辨出了那一张张面孔。对他而言太熟悉了,这些臣子许多是他亲自拔擢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魏玄同、郭待举、岑长倩,吏部尚书韦待价、刑部尚书裴居道、御史大夫骞味道、吏部侍郎张楚金、户部侍郎韦方质、兵部侍郎张光辅、宗正卿武承嗣、大理卿李游道,鸿胪少卿刘延祐、光禄少卿李知十、左散骑常侍韦弘敏、右散骑常侍薛绍,尚书左丞韦思谦、尚书右丞冯元常,中书舍人李景谌、刘祎之、元万顷、邓玄挺,给事中胡元范、范履冰、乐思晦、张行廉,左史苗神客、右史沈君谅,豫王府长史王德真,左武卫将军张虔勖,东宫僚属田游岩、姚令璋、蒋俨、周思茂、郭翰、袁利贞、崔融乃至洛州长史弓嗣初、洛阳县令张嗣明等人都簇拥在天津桥边。

    “陛下……”群臣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呼唤,却都哽咽住了——事已至此还能跟皇帝说什么?洪福齐天、千秋万载都是自欺欺人之言,歌功颂德、逢迎邀宠也再无任何意义,即便建言献策又能改变什么?大家唯有忍着悲痛,望着这个明显即将下世的人。

    皇帝毕竟是皇帝,哪怕此刻李治还保持着几分从容,他努力提了两口气,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众卿衷心为国,朕无忧也……好好侍奉太子……”究竟是不是无忧,他心里最清楚,但话只能这么说,他要让这些人继续为这个王朝、为他们李家尽忠效力。

    “陛下保重!”群臣这才脱口而出,声音响亮,“臣等必肝脑涂地以报皇恩。”不少人都潸潸落泪,又不敢哭出声来,偷偷以袖遮面。

    “好……好……”李治疲倦地应了两声,随即又昏睡过去。

    媚娘赶紧接过话茬:“好了,圣上要休息。朝廷政务不可荒废,众卿各司己职勿生妄议。起驾吧。”说罢便垂下车帘——行了,这一面大伙就算见到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非议。

    群臣预感到这很可能就是最后一面,君臣际遇一场,哪里舍得?却又无可奈何,跟在车后送了一程,最终却只能伫立在寒风中,望着御辇缓缓穿过则天门,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李治再度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望见高峙的屋顶,身上也不再冷:“这是哪儿……蓬莱殿么?”他神志已迷糊,似乎早把天津桥的那一幕忘了,以为自己置身于长安寝宫。

    媚娘抚着他的肩头轻轻道:“这儿是贞观殿。”贞观殿是洛阳皇宫的中朝堂。虽然跋涉百里,但那是不得不为之,鉴于他现在的情况一步也不便多移动。深宫重重,寝殿太过遥远,媚娘便把他就近安置在这里。早有宦官准备了十几只炭盆、香炉,把殿内烘得暖意融融,张文仲为首的御医以及徐婕妤等人也侍奉在侧。

    听说是贞观殿,李治眼中再次流露出凄楚,却听隐隐有哭泣声:“谁?谁在那儿……”

    “父皇!”太平公主跪爬几步,扑到榻边——她自从嫁与薛绍,妇唱夫随甚是融洽,转年便在洛阳生下一子,取名薛崇胤;没隔多久再度有了身孕,故而不便去嵩山侍奉父皇,直至今日才相见。

    见女儿哭得梨花带雨,李治强撑道:“吾儿莫哭,父皇没事……等你生下孩子,咱一同回长安……朕还想看你跳舞呢。”

    太平岂不知父皇是在哄自己?却强忍泪水点了点头,拉住父皇的手说:“无碍便好,父皇定能逢凶化吉,女儿已请来高僧高道,正在作法为您祈福。”

    李治侧耳聆听,果有僧道诵经之声从殿外传来,便强笑道:“好,天尊菩萨一起保佑,朕这条命必能保住……吾儿也要保重身体……”媚娘见女儿饮泪实在难受,又恐她动了胎气,忙安慰两句,叫婉儿把她搀出去。

    李治凝然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莫说天尊菩萨,就是道君佛祖亲临,也救不了朕的命啦!可叹我李九郎命中注定客死他乡。

    他沉默片刻,似是积蓄了好大决心,终于低声吩咐:“传太子和裴炎来见……”御医嫔妃明白这是要传授遗诏,都起身退出,媚娘却纹丝没动。即便没有皇后承受遗诏的制度,夫妻共掌朝政二十余年,这件事自也当仁不让!

    命令传下,李显和裴炎须臾便至。其实他们早准备好了,一直守在偏殿,相随而来的还有刘景先、郭正一两位监国辅臣以及秘书郎、起居郎、左右史——皇帝遗嘱是社稷大事,不是随便说两句就行的,依照旧制遗诏该由皇帝亲自书写,即便病情严重无法执笔也要由秘书代笔,而且有史官见证,编入实录永载青史,想篡改是很难的。

    看到他们,李治发出一声微弱的感叹:“天意如此……”李显不是他心仪的太子,若非李弘死、李贤废,皇位焉能传给这小子?裴炎也不是他属意的顾命之臣,但是薛元超中风瘫痪、刘仁轨年纪太老,就连崔知温也死了,新任命的几个宰相资历甚轻,除了裴炎再无合适人选。诚然是天意如此,李治只能接受现实。

    “父皇!”李显从不懂矜持,泪水顺着脸颊不住滴落,“您的病会好的。这皇位孩儿不要,我再去读书,读他个十年、二十年……”

    闻听此言李治略感欣慰——其实显儿又有什么不好?他是有些贪玩任性,却是个孝顺孩子,对任何人都亲切友善,没一丝坏心眼。与其说他荒唐,还不如说他是单纯,从不会掩饰自己、约束自己。只可惜这世道从来就不单纯,克己守礼、隐藏内心是皇帝必须做到的。

    已经走到这步,担心亦无用,李治叹道:“朕立太子便为今日,你怎能不受?以后天下靠你了,要用心……”他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气息接不上,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只能简而言之,又把目光移向裴炎,“你肩上的胆子不轻啊……”

    “臣明白。”裴炎再三顿首,“唯效犬马而已……”

    君臣父子尚在感叹,秘书郎却已在郭正一指点下运笔疾书:

    朕闻皇极者天下之至公,神器者域中之大宝,自非乾坤幽赞,历数在躬,则凤邸不易而临,龙图难可辄御。所以荥河绿错,彰得一之符;温洛丹书,著通三之表。缅稽前古,道同归。朕之圣祖神宗,降星虹而禀枢电;乘时抚运,逢涣沸而属山鸣。濡足横流,振苍生之已溺……

    这些话并非出于李治之口,但这样写也不算矫诏。因为诏书是颁布天下的,必须立意高远、冠冕堂皇,依照惯例在说正题前总要长篇大论一番。尤其遗诏,要追溯先代皇帝之神武英明,以示尊奉社稷、敬天法祖;还要称赞皇位继承者的才能,以示传承合法、顺天应人。这些都是套话,历代皇帝大同小异,不过是考执笔者的写作功底。郭正一乃贞观年间进士,素以文采见长,又谙熟朝廷典籍律令,一直是李治的御用笔杆,这几日早将开篇论述酝酿于心,此时脱口便出,秘书郎就按他说的写。

    媚娘一声不吭坐在旁边,此刻群臣在侧,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做个静谧的旁听者,不过她心中还是存了几分忐忑——以李治力求稳妥的性格,按理不会忽视她,还会明确地给她一些权力。但此刻李治病入膏肓,她无法预料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却又明争暗斗的男人会不会临终乱命,故意排斥自己。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屈从,不过那样她就要冒矫诏之险啦!

    李治听了裴炎的诚恳表态并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个不放心的宰相。平心而论裴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时至今日李治都没看透。说他是正人君子吧,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说他是佞幸小人吧,又居官清廉、行政得法。李治从不怀疑裴炎对大唐的忠诚,能力也还不错,真正值得忧虑的是他的资历。若换了薛元超他不会有这顾虑,开国功臣之子、皇帝潜邸旧臣,又娶皇家县主,连郭正一都是其提拔的,刘景先之流甘居晚辈,朝廷内外谁敢不服?可裴炎没有这等威望,他不过比郭待举等人早当两年宰相,攀升之路又有些不明不白,谁会打心眼里服他?而最糟的并非别人非议,而是自己没底气……

    只能尽人事,未可知天命。李治自忖这辈子都不曾掌握命运,何况撒手闭眼之后?他实在太累,不愿再做无谓的思考,断断续续道:“天下事重,不可停滞……朕去以后,太子立刻即位……守孝可依照旧例,以日易月……”

    郭正一等人早完成那段冗长的官样文章,静静候着,听李治说到真正要紧之事,立刻搦管再书:

    既终之后,七日便殡。天下至大,宗社至重,执契承祧,不可暂旷。皇太子可于柩前即皇帝位,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以日易月,于事为宜。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

    媚娘听到此处,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有此一语,省却多少麻烦?

    李治仍在低声倾诉,关于宗室、关于军队、关于百姓,但媚娘已心不在焉,对于她来说有那一句话已经足够,只要有零星之火她就能燃出一颗太阳。许久许久这篇遗诏才完成,刘景先亲手捧着奉至李治面前——明知皇帝看不清,也必须这样做。

    李治浑身的精力似乎都耗尽了,哪里还看,只是艰难地点了一下头。李显的哭声再次响起,裴炎却连忙劝止:“遗诏虽立,天皇洪福在天或有转机,太子殿下当祭祀宗庙以求禳寿,或安抚百官稳定人心,岂可一味作小儿女之态?别再哭了。”

    “是……”李显这才拭泪,兀自抽噎不止。

    “去吧……都去吧……”不知李治是烦了还是觉得已无话可说,竟打发他们都出去。李显虽不忍却也无可违拗,在裴炎、郭正一搀扶下怯怯去了。

    媚娘这才重新凑到病榻边,亲手掖了掖被角。夫妻俩相对无语,心照不宣——李治不是不清楚媚娘想继续干政,也不是不知道裴炎与媚娘的关系,他预感到自己死后媚娘将变本加厉,进一步干涉朝政,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个不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外加一个资历轻的顾命大臣,不借重媚娘还能借重谁?即便他将媚娘排除在遗诏之外,就凭媚娘强悍的性格和多年来养成的势力,难道会甘心罢休?为了江山稳固、天下平安,与其将来大乱一场,不如直接给她些权力。所谓“兼取天后进止”甚是模棱,究竟能干涉多少?这个尺度恐怕要媚娘自己把握了。

    媚娘清楚李治所思所想,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治成全了她的权欲,她实在应该表示感谢。但夫妻间说“谢谢”又显得太生分,她唯有轻轻抚着丈夫的臂膀温柔地道:“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吧?凡事看开些,兴许你还没到那个份儿上,或许静养几日还能转危为安。”

    “心悲异方乐,肠断陇头歌……”李治并不懊悔来东都封禅,只痛恨时不我与,最后的心愿都未达成,反落个魂断他乡的结局,究竟是自己无能还是命不好呢?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死也闭不上眼!

    媚娘知道他不甘心,又见他气息越发急促,越来越痛苦,便开解道:“封禅者乃为天下求福报,只要你有这片赤诚之心,天地神明便会感激知情。你若实在放不下,咱们不妨改元大赦,施惠百姓,有恩于苍生者必得善果,或许还能因此康复。”

    康复?李治才不信会有这种奇迹,但他点头答应了——统治天下三十五年,有功亦有过、有是亦有非,好歹也算殚精竭虑未敢懈怠,在这最后时刻再予百姓一些恩惠,给天下万民留个美好的印象吧!

    三、春莺绝音

    永淳二年十二月初四,天空阴沉得犹如青灰的穹庐,瞧不见太阳,也没有一丝风,干冷干冷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寒气冻结了。

    在一片压抑气氛中,忽闻一阵轰隆隆的闷响,则天门应声而开。男女老幼士农工商,无数黎民百姓走过天津桥,涌入平日守卫森严的宫门——这是洛阳皇宫第一次向民众开放,今天任何人都可以进去,观看皇帝宣布大赦。

    按照朝廷制度,凡宣布大赦时,皇帝必须登临城楼,亲自向百姓宣读诏书。可是李治已病入膏肓瘫在榻上,怎么可能登楼?于是变更制度,允许百姓入宫,直接走到他病卧的贞观殿聆听诏书。

    其实这是权宜之计,却引起民间热烈反响,观看宣诏还在其次,谁不想到宫中一窥究竟?故而天还没亮洛水之畔就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百姓,甚至还有僧道番尼、来京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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