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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无尽破碎-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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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富贵公子看出了年轻儒生的犹豫,不禁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添油加醋道:“即使不然,江南子弟,最工轻薄。兄留丽人独居,难保无逾墙钻穴之事?若挈之同归,愈增尊大人之怒……”

    独孤凤和崔莹听到这里,已经不必再停下去就可以知道结果了,那年轻儒生看似老实忠厚,其实最没有主见,这种人崔莹过去的岁月中见识过过无数次了,她当时遇到这种人,连魅惑法术都不需要使用,只需要三言两语,保管就能将这种拨弄的如傀儡人偶一般,别说让其割爱卖妾,就算哄骗其杀妻灭子也不是难事。

    以往崔莹遇到这种人,向来是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今天不知为何,看了隔壁那年轻儒生的种种不堪表现,分外的厌恶与不屑,忍不住道:“真是废物一般的男人!”说着又微微抬手掐指,看向独孤凤道:“要不要我施点手段,给他们个报应瞧瞧?”

    独孤凤微微摇头道:“不急,先慢慢看下去!”

    崔莹有些失望的散去手中掐着的印诀,不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笑道:“也是呢!先不着急。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眼神差到选中了这样的良人!”说着,微微用手一指,那杯子中的酒水就自动的在空中摊开,化为一片薄薄的水镜,纤毫毕现的倒影出一个美丽的身影。

    ……

    风雪尚未停住,江船炊烟袅袅。

    江船厨间,空间不大,却灶台柴薪,锅碗瓢勺一应俱全。

    杜十娘布衣荆钗,亲手洗菜、淘米、支起案板,又抱起柴薪、打着火镰、引燃灶台,心无旁骛的生火做饭……

    虽然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偶尔还会因为弄错了顺序而手忙脚乱,甚至仅仅只是忙了一会儿,她那美丽的脸庞就被灶台熏得微微有些发黑,密密的汗珠更是布满了她的额头……然而她的神情认真而专注,甚至比她在教司坊中在皮鞭的威胁下学习琴棋书画时还要认真。

    虽然被烟气熏得眼睛有些发涩,虽然因为错误而忙的手忙脚乱,虽然会被辛辣的食材而呛得咳嗽不停。但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的抱怨和不耐,反而在那被灶火烤的的微微发红的脸庞之上,洋溢着一种隐隐的笑容。

    船外飞雪,絮絮而下,将天地都囊括进了一片白茫茫的干净世界。天地一片寂静,茫茫的白雪包裹着江船,将船舱的内外分割成了两个天地。灶膛内跳跃的火焰,啪啪燃烧的柴薪,以及那烤的通红的脸颊,都为这片狭小的天地增添了一份火热的气氛。

    雪花絮絮而下,仿佛永无止境。

    杜十娘专注的做着乡间村妇做过无数次的粗鄙活计,她毫无杂念,心如止水,就如倾情歌唱时一般,运心的控制着每一样食材的火候,品尝着五味的每一次微妙调和。

    饭菜做完,杜十娘也回过神来。船外下着大雪,此时的船舱内有些昏暗,但是这种昏暗之中,却有一种别样的安全与温暖。她将做好的饭菜依次端到桌子上,又铺上果蔬酒水,然后就靠着舱壁开始的等待。

    此时天地苍茫,万籁寂静,然而杜十娘却似乎听到一种歌声,那歌声似有若无,徐徐而来,又如流水一样的温柔,一点一滴的流淌进她的心田。

    杜十娘不自觉的入神了,她望着船舱门口,船外飞雪依旧,然而那如水一样的乐音就在着雪花飘落的缝隙之中不断回荡。苦涩、甜蜜、无奈、希望,点点滴滴的昔日情怀,一起在这似乎真实不虚的乐音之中浮现。

    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做羹汤。

    不知不觉之中,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

    ……

    杜十娘倚窗而坐,等待着郎君的归来。

    飞雪絮絮而下,自清晨而到中午。

    郎君没有归来,杜十娘将酒菜重新端回灶台,用心温热。

    飞雪自午后停住,满天乌云此地散开,阳光雨露又回到了长江两岸。

    郎君还没有归来,杜十娘将端出的酒菜再次放回去温热。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长江两岸再度飘起袅袅的炊烟。

    郎君还是没有归来……

    夜幕降临,江船中升起了点点灯火。

    杜十娘端坐于船中,挑灯一代。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杜十娘将灯芯剪了又剪。

    终于,在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中,郎君回来了。

    杜十娘起身相迎,而郎君却神色匆匆,不言不语,只是目光与杜十娘相触时,微微的有些躲闪。

    杜十娘见公子神色不愉,似乎有心事郁结于胸,连忙摆设酒馔,温言软语殷勤劝解。只是那公子不饮不食,只是摇头不语,一言不发的就要上床安歇。

    杜十娘隐隐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不过仍然按捺住心中的不快,乃收拾杯盘,为郎君解衣就枕,问道:“今日有何见闻,而郁郁如此?”郎君只是叹息,却始终不开

    到夜半,郎君辗转醒来,又叹一口气。杜十娘心中有事,一直夜不能寐,因问道:“郎君有何难言之事,频频叹息?”

    郎君拥被而起,欲言又止,终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扑簌簌掉下。杜十娘抱持公子于怀间软言抚慰。

    终于那郎君被逼不过,讲出了一切缘由。他终究还是被那富贵公子言语所动,惧怕回家后被严父责备,因此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将杜十娘卖给那富家公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生如梦梦已醒() 
天亮了,梦醒了。

    杜十娘对着铜镜,平静的梳妆。空中那如流水一般回荡的乐音已经消失,从离开行院到现在,这一段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场美丽的梦境。

    梦结束了,她也醒了。

    镜子之中的她脸色苍白,却又透着一种异样的嫣红,她的眸子平静如水,没有痛苦,没有忧伤,没有悲愤,有的只是仿佛看透了这个世界一般的清澈明光。

    船舱外传来鼎沸的人声,郎君踯躅着走进船舱,看着杜十娘,欲言又止。

    杜十娘平静的道:“今日之妆,乃迎新送旧,非比寻常,请郎君稍等。”说着她取出久未动用的胭脂水粉,画眉描红,用心的修饰过后,又褪下身上的布衣荆钗,换上压在箱底的花钿绣袄,极尽华艳与丽质。

    女为悦己者容,看着过去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爱人,一改平日的素装,戴上钗头凤簪,披上彩绣华裙,青丝垂髻,琳琅环佩,光彩照人,丽色入骨,比昔日初见时还要荣光更胜,那郎君心中不禁隐隐有些失落,纵然是自己将她亲手送出,但是想到此等丽色从此就要投入他人怀抱,一颦一笑都不再为他所有,顿时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当杜十娘走出船舱的一瞬间,所有的围观者都不禁屏住呼吸,将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再也舍不得离开。她的目光如水,神色从容,美艳的不可方物,一种沉静中带着自信,从容中带着庄重的气质油然而生,让她看起来没有半分青楼女子的失意憔悴,反而有着一种动人的澄澈与纯粹,宛如一朵盛开在浊水中的青莲一般。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一时间,所有的围观者都有些失神,原本略带着嘲笑鄙视怜悯的议论再也说不下去,而那富贵公子更是欣喜不已,深深觉得自己先前花费的偌大苦功与千金巨资,十分的有价值。

    年轻儒生面色呐呐,不敢与杜十娘目光相触,只是尽快过船与那富贵公子交割。

    杜十娘神色平静,不见半点悲悯或欢喜,亲手帮年轻儒生验看检看银钱成色后,又向那富贵公子道:“既是交割完毕,我已归君所有。只是方才的梳妆台内,有李郎路引一张,还请暂且抬来!”

    那富贵公子见了杜十娘笑容,顿时魂不附体,连忙命家僮将杜十娘的梳妆台抬来。

    杜十娘取出钥匙,打开打开梳妆台,但见其中上下三层,尽是抽屉小箱。

    杜十娘也不继续开箱,只让那年轻儒生自去箱中寻出路引来。

    那年轻儒生依言抽第一层来看,顿时不禁一呆,只见翠羽明珰,瑶簪宝珥,各色钗环饰,充牣于中,约值不下数百金。

    此时别说那年轻儒生,就是那富贵公子以及附近船上的围观之人,也无不惊奇,连连感叹。

    杜十娘却毫不珍惜,举手间将其全部投入江中,又命那年轻儒生去抽第二箱。

    那年轻儒生迟疑着抽出可第二箱,却是脸色不禁一白,只见其中尽是玉箫金管、古玉紫金等等诸般精巧玩器,价值不下数千金。

    待那年轻儒生看清了箱内的物品之后,杜十娘又将其尽数投入到大江中。此时附近客船,并岸上之人,观者如堵,见到杜十娘将价值数千金的两箱财宝尽数投入江中,不禁齐声大叫:“可惜,可惜!”

    而那富贵公子见杜十娘的妆台之中有着如此多的财物,先是一喜,然后又是一惊,连忙想要跨过船来阻止杜十娘。

    那年轻儒生颤抖着手又抽出最后一箱,箱中复有一匣。开匣视之,但见夜明之珠,约有盈把,其他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宝,光彩辉煌,皆是无价之宝。看得旁观者大开眼界,纷纷喝彩,一时喧声如雷。

    杜十娘又要将其投之于江,此时那年轻儒生已经回过神来,顿时心中后悔万分,不禁抱持杜十娘的大腿恸哭忏悔,而那边船上的富贵公子也跳过船来劝解十娘。

    杜十娘一把推开那年轻儒生,环视天地。此时船上岸边,人声鼎沸,许多了解缘由的围观者,无不唾骂那年轻儒生负心薄幸。

    杜十娘原本意欲直抒胸臆,将心中的满腹怨曲痛骂出来。只是当看到那年轻儒生卑颜屈膝、痛哭流涕的窝囊样子,以及那富贵公子的惺惺作态、贪婪虚伪,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环视天地,但见天地苍茫,幽幽高远,那昔日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江水远山,此刻离自己是如此的接近。一丝丝空灵剔透、清澈见底的乐音在她的心中响起,一时间尘世间的颠倒迷离爱恨情仇一一在她的眼前流过,在这一瞬间,她再无丝毫的迷茫与忧伤。

    岸边喧闹的人群,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年轻儒生,惺惺作态却暗藏得意的富贵公子,以及那无数或怜或赞或悲或喜的目光,都渐渐的远离杜十娘而去,在这一瞬间,她仿佛从这个滚滚的红尘之中抽离了出来一般,无悲无喜。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环顾了天地一圈,看着百态的人生,杜十娘突然笑了一笑,看也不看身后的人一眼,纵身跳入了滔滔的江水之中!

    杜十娘坚定与决绝的纵身一跃,顿时让旁观者们一片哗然,而那年轻儒生和富贵公子更是呆若木鸡,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就完了?”

    看着鼎沸的人群,纷纷在咒骂那年轻儒生和富贵公子,甚至还有几个恰好路过此地的江湖侠客纷纷跃出人群,意欲跳上船去痛殴那两人。崔莹不禁撇了撇嘴巴,略略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一段故事的完结,只是一段故事的开始而已!”独孤凤淡然一笑,悠然转身,也不看后面正在上演的闹剧,只是道:“走吧,故事已经看完了,我们该继续自己的旅行了!”

    崔莹轻轻一笑,看了一眼水中,此时江中早已经没有了杜十娘的踪迹,至于她去到了那里,前夜亲眼看到独孤凤将浮云仙舍抛入江中的她,自然隐隐有所猜测。

    不过崔莹是聪明人,此事既然独孤凤不提,她也不会自作聪明的主动去问。因此她只是回头轻轻瞥了一眼那正被江湖侠客揍的抱头鼠串的两个负心人,有些惋惜的道:“可怜了那位十娘。这样放过了那两个人,是不是有些太便宜了他们?”

    独孤凤笑而不语,她自然不会说她刚刚其实已经借助着杜十娘对两人的怨恨,悄悄的拨弄了一下两人的命运之线,为两人安排了一个无比精彩的未来人生,保证两人将来会遇到具有娈童、痴汉、人妖等等属性的奇人异士,以这两人的奇遇,说不定什么时候天上就会掉下一本葵花宝典、碎梦刀之类的神功秘籍,至于两人能不能练成,那几乎是无比肯定的答案。

    扁舟沿江逆流而上,向着金陵这座六朝烟粉古都行去。

    透过重重水幕,独孤凤看到杜十娘已经顺利的进入浮云仙舍,开始一心一意的修行《太真八景升仙剑经》,不禁心情大好。

    她甚至饶有兴致的取出了一个玉箫,向崔莹道:“即来江南水乡,又怎么能少的了江南小调!来,我来教你唱一歌吧!”

    崔莹眼尖,一眼就认出了独孤凤取出的玉箫正是杜十娘扔下江的那些古玩玉器之一,不禁暗暗一笑,替那些偷偷潜入水中的准备捞取宝贝人感到悲哀,他们白白辛苦一场,却不知道这些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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