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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扛匠-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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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靠拢,顿时这尸体七窍都开始淌出了血来。

    二叔说这是人要走了,所以给在哭,只是已经没了泪水就只有血,就会哭得七窍流血了。

    住在黄河边的老人很多都知道喊尸这一条,有时候就算没有扛匠,其他人去喊也一样能把尸体喊上来,只不过这都仅仅限于落水很久,确定已经死亡的人,要是这人是才刚刚落水被人救起来,那是一定不能让亲人立刻凑近的。

    亲人一旦凑近,这人就算没死,也会立刻七窍流血,到时候就算是抢救就抢救不回来了,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落水的人刚被救出的瞬间,家里人是不能靠近的,非要等医生抢救了再说,有些时候就算心跳停止了也会再次恢复跳动,救活回来。

    潘教授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答应了,让我一定把他们四位的尸体找到,我也没有推辞,只劝他还是要振作起来,毕竟这里还有老大一条海船要我们去捞,组织大家该干嘛干嘛,趁着涨潮之前把船多挖挖,一次成功就可以去喊尸把他们找到了。

    他定定神,点头,然后出去把剩下俩学生何军和胡忆苦找来开导,我则是回到了屋里,铁勇和卓越俩坐在床上自怨自艾,说是没有和他们一起去,不然就能避免这场悲剧了——我把俩孙子骂了一通,要是他俩换个船,那就该这条船上的何军和胡忆苦出事了,还不是一样?再说,要是运气差点,说不定他俩都没了,到时候就该哥们我爬床上哭一场了。

    现在说嘛都是白费,生者当努力,死者长已矣,他俩正该是擦掉眼泪继续在革命道路上走下去,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下去给我继续挖坑,等着明儿早晨涨潮了跟我一起去喊尸。

    俩孙子也算是还成,被我骂一顿很快就振作起来了,拿着铲子就去了下面,继续把那坑给挖大挖深,不多会子功夫看其他人也起来了,大家似乎都把悲愤化作了力量,一个劲儿在下面掏坑,几乎把这船直接给掏翻了。

    然后我们把那船上的拖网上绑了根缆绳,捆在浅水处个礁石上,等到了涨潮的时候开动马达,借助潮水的力量还有拖网机自己的拉拽力,一鼓作气,果然把渔船从沙滩上给折了出来,重新来到了海上。

    接着,我们按照宗大叔在海上的标注,直接来到了发现救生艇的地方,正式开始喊尸。

    喊尸的条件中有一条,是需要亲人来喊,但这里的几位学生都没有亲人在场,所以我变通了一下,换成是潘教授来喊,而我非但要叫他拿着这几个学生的旧衣服,甚至还要取一些衣服烧成灰,撒入海中。

    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那片海域,江大叔把船停住,而其他人则都来到了甲板上,看着潘教授在我的指导下开始喊尸。

    潘教授那张老脸说不出的悲苦,长长的吸了口气,看我抓了把灰烬洒落海里,这才举起手上的几件旧衣服抖抖,用棍子在船尾敲了三下,微颠颠的喊道:“我的学生郑援朝、陈拥军、田念红哦,我的朋友成天乐哦,我是你们的老师朋友潘教授,现在我来接你,带你回家去啊”

    他声音一停,我和铁勇卓越立刻开始喊:“出来喽,带你回家去哩!”声音拖得很长,尾音在海面上久久回荡,然后我把手中的米洒落海中,再次拿着棍子敲了敲。

    我们一连叫了三遍,按照我的想法,也许他们并不是在这里落水的,所以叫完七遍之后或许就得沿着昨天的风向返回一段,然后再叫,可我没想到的是,潘教授才刚刚开始第四遍,那船舷另一边的木晨曦已经喊了起来:

    “浮起来了!”

第六十一章 悬饵诱鱼() 
听她这么一喊,我们立刻都涌了过去,趴在船舷上一看,有具尸体正面朝下趴在海面上。浮尸中,男尸都是面朝下,而女尸则是面朝上,这是恒古以来不变的道理,所以只有从衣服上来判断——只有一秒钟,铁勇就从记忆中找到了这衣服的主人:

    “郑援朝,这是郑援朝!我认识他的衣服。”

    何军和胡忆苦立刻失声痛哭,其他人也开始长吁短叹,我赶紧才把他们喊住,说这还喊尸呢,大家别岔道子糊汤啊看那表情大家真是强忍剜心、悲遏心髓,好不容易才让我们继续了下去。

    郑援朝的尸体很轻易就被从海里喊了出来,我们当即就认为这事儿不难,说不定真能从这里把四个人的尸体全部找到,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随后无论我们喊了多久,却一具尸体都再也没有从海中浮出。

    难道不是在这里,而是别得什么地方?

    我们把郑援朝的尸体从海中捞出来,就放在甲板上盖着白床单,然后顺着救生艇的原路返回,一路上找到了来至这四人身上的鞋袜和些零碎,也喊过几次尸,但却始终没有把尸体找到。

    这样整整一天,我们都在海上喊尸,反复无数次,可是这尸体一直未能再次出现,就像是他们并没有在这片海域一样。夜色来临之后,我们终于停了下来,这才开始真正好好吃顿饭。

    胡忆苦和何军从厨房搬出了大盆的肉汤白菜和窝窝,我们就坐在甲板上,端着碗盘开始吃饭。林晨曦端着自己的盘子起来,望着船头慢慢走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感到她脚尖在我身上一点,就像无意识之间的动作。

    我两三下把汤喝掉,然后拿着窝窝,跟着同样漫不经心的踱步开始溜达,满脸的表情都像是在思考,铁勇刚刚要叫我,我就伸手把他制止了:“让我想想,想想!”

    兜个圈子来到船头,林晨曦正在那里等我,看看左右没人注意到我俩,她慢慢靠近:“叶阳东,你们喊尸这事儿我不明白,也不懂是怎么回事,我这里发现了点情况,所以想给你说说。”

    “哦?你说说。”

    林晨曦道:“开始的时候,我去问了问关于他们几个人的情况,发现了一点,这四个人里面,郑援朝的八字和别人不一样,他是里面唯一四柱纯阴的,而其他三人虽然不是纯阳,但是也都属阳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立刻反问道:“认为他们不是因为风暴落水,而是出了意外?”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林晨曦点点头道,“恐怕是这样的,他们在风暴中被什么东西袭击了,所以只留下了纯阴的郑援朝没有被拖走。你知道,水中的那些东西都趋阴避阳,有阳属尸体的时候放弃了这阴属,也在情理之中。”

    林晨曦所说的,完全就是按照他们被海中鱼兽之类袭击而做出的推断,这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能合理解释为什么喊尸的时候只有一具尸体从海里浮了上来,完全满足条件——可是,这却也不是唯一的可能,假设按照我们所想,他们四人是因为风暴落水,其他三人的尸体被海底暗流带着,一夜冲出去几十里都是有可能的,喊尸同样不会有任何结果。

    总的来说,我们所知道的确实太少了,根本无法有效判断出是哪一种情况,也不能揣测是不是出事了,唯一能让我确信的只有一点,就是这仨尸体真的是寻不回来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想我们正视问题,别只因为想要抚慰伤痛而徒做无益的努力,非但没有用,而且说不定还会把别的正事给耽搁了。

    想了又想,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长叹口气:“那好吧,我去给潘教授说说,这打捞尸体到此为止。我们好好休息,完备潜水钟的准备工作,明天正式开始对付那不知名的玩意儿”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或者,珼母!”

    实话说,林晨曦真的比我更专业,完全不被感情左右,只是一味朝着自己的目标而行,有时候甚至有点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她的选择是对的,而且比我多了几分专业精神难道说捞海匠就都这样,由于从黄巢那里遗传下来这个习惯,所以永远比我们少了份人情味,多了点别的什么东西?

    我一面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面回到了甲板上,反复思考,然后这才把自己的决定给说了出来——果不其然,连同潘教授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赞成,坚持一定要把尸体找到才行,甚至说得说着胡忆苦又哭了起来

    即使难,可我叶阳东也绝非浪得虚名,唇枪舌战的本事堪比诸葛孔明大战群儒,先从语录中‘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讲起,接着又讲了‘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的伟大教导,最后是任重道远的阶级斗争,重新给群考古老抽加上渔民进行了场思想文化教育,让大家记起了我们现在反修反帝反封建,永保红色江山万万年的伟大革命道路。

    别说,这一套在那年头还真是管用,一大帮子人全都被我鼓得热血沸腾,瞬间昂扬起了斗志,嚷嚷着要彻底砸烂封、资、修,一切封建等级、尊卑贵贱,一切资产阶级个人名利、一本万利,一切投机取巧、不劳而获,一切剥削行为、一切损害劳动人民形象和利益的言行,立刻就从凄凄艾艾的怨妇变成了群革命斗士!

    所有人嗷嗷叫着开始了潜水钟的准备过程,我也再次肯定了哥们的嘴皮子功夫,这他妈就是得瑟、就是本事、就是能耐,没二话!

    江大叔把船朝着那太庙的位置开去,边开边测量水深以及位置,而我们紧锣密鼓的收拾起了潜水钟,先是杀鸡接了整整一盆子的血,跟着把鸡肉用铁丝绑在潜水钟的上面,一圈圈跟包粽子似的——行,齐活儿,只差个人扔里面就大功告成了!

    只是,这个人选倒是让我们犯难了,不是没人愿意去,而是

    在那汹涌的革命斗志鼓舞之下,他妈的一群人都朝着潜水钟去,前赴后继把这当成了狼牙山,死拉活拽的不松手,哥们顿时就火了:“干革命也得讲纪律啊,想谁是谁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去去去,都给我撒鸭子一边去,我来!”

    月色初露,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我们没有把船直接开到那太庙海沟而上面,而是隔了很远就停了下来,这次丈海遇到的蹊跷事儿却是太多,夜里也就安排了宗大叔和肖锋、何军仨人值班,一夜轮着下来也算平安,到了早上才开始了正式对付太庙隐藏海怪的行动。

    按照我们的计划,首先是用拖网的吊车把潜水钟放到太庙的缝隙处,然后铁勇潜水过来,把那装着鸡血的木桶拔掉塞子扔进去,接着他和林晨曦等等几人就在远处守着这潜水钟,看到那海怪出来,立刻就开始上拉,直到把这东西拖出水面。

    我们的潜水钟属于小型号那种,但是要进入太庙还是显得有些大了,凭我的估计,恐怕把那上面卡着的石块撬松拿来就应该可以了,但这提议一出,铁勇林晨曦立刻齐齐反对,说是暗流一旦出现,这潜水钟在里面就跟个钟摆一般晃荡,根本不可能从里面拎出来,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去——我们争论了半天,他俩的态度实在太过坚持,我只能最终放弃了这打算。

    本来,开始的时候林晨曦还想把拖网下到水里,潜水钟悬空停在拖网上面,等它出来了只要一给信号,拖网一收,连同潜水钟一并就拖出来,但后来请教了一下江大叔,这才知道下面的珊瑚实在太多,渔网挂上面的可能性极大,这主意也给否定了。

    还是老法子,钓鱼呗!

    下水后,会发生什么,该怎么应对,我们虽然说商量好了,可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测和理想状态,真实情况只有天知道怎么样,为了安全,我这潜水钟里面也带好了很多东西,除了分根铁勇的棺材钉,我还顺带着拿了个鱼枪,背上备了个氧气瓶,脚下搁了两桶石灰,眼看这门都要关上了,林晨曦又探头进来递了把手掌大小的银色小枪给我。

    她冲我点点头:“勃朗宁里有五发子弹,保险已经给你打开了,自己小心点!”说着话,眼中满满的关切流露,我也在这一刻顿生感触,笑了笑:“明白,我会的,你也小心。”

    随着这潜水钟舱门闷声关闭,我在里面把门上的圆盘转了几圈,牢牢的锁住,接着听见观察窗上面有人敲了几下,铁勇露出张笑脸来,伸手给我比划一下:“小心。”

    话不多,但里面蕴含的关心不会比任何人的少,我立刻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把鱼枪扬扬,翘起个大指姆,铁勇也立刻就笑了。跟着,卓越、潘教授等等一群人全都来给我打个招呼,预祝哥们下水顺利。

    事儿都完了,我们这才开始正式行动起来,潜水钟被摇摇晃晃的吊离了地面,然后平移段路开始下降。在潜水钟的观察窗和船甲板平行的时候,我看见铁勇、林晨曦他们已经弄好了水肺,抢先我一步进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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