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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扛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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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海面上忽然有了些许变化,一个羊肚皮囊骤然从水底翻了出来飘在海面上,三儿心中一喜,立刻就转身取了个绑着绳子的篮子,在篮中放入个石块将它垂入水中。

    按理说,这羊肚皮囊浮上水面便是收海的意思,表明水中的丈海人已经找到了沉船,并且开始收获其中的宝物,而三儿此刻放下篮子便是将那些东西取出水面——可就在几乎同一时候,三儿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气从身后吹来,整个人骤然打了个冷战!

    他猛然抬头,这才看见天上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变成了赤红之色。

    “糟、糟糕!”三儿猛然站起,朝着四面八方的海面上望去,就在目力所及的地方,有个巨大的黑影在海面之下朝着此处迅捷无比的冲了过来,犹如一柄水中射出的利箭!

    他顿时心中大惊,手忙脚乱的把那筐石灰搬到船舷边朝海中倾倒,一面倒还一面撕心裂肺的嘶叫:“出来啊,出来啊!哥、爹,你们出来啊!”

    石灰入水立刻在水中激起了一片惨白,然后悠悠荡荡将整个一片海面渲染,三儿知道这东西下水能够抵挡一些海中的大鱼阴怪,可是那黑影似乎太过巨大了,他根本不知道这石灰能不能将其阻拦,自己的爹爹哥哥又能不能逃出升天!

    眼看那黑影已经靠近了这油瓮灯火,猛然激起一抹水花之后便潜入了海底,三儿再也顾不上那许多了,他猛然一跃入水,然后哗啦啦游动着冲到了那油瓮旁边将其掀翻,菜油立刻浮在了水面,被那灯芯整个儿引燃一片海水!

    三儿毫不耽搁的从水下朝着另一个油瓮而去,继续掀翻点燃,如此很快便在海面上燃起了一大片的龙火——三儿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此刻他再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潜在水下朝着那海底望去,下面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既不知道爹爹和哥哥有没有见到自己洒下的白茆沙藏起,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心中焦急之下顾不得这掺杂了白茆沙的海水刺眼,只是一个劲儿朝着下面竭力望去

    猛然之间,海底似乎有个东西呼啦啦漂了上来,三儿一见也顾不得爹爹不准他潜水的吩咐,赶着便是一甩脚冲了过去,抢到手中一看居然是个惨白无比的断手,那手早已泡得涨了,不知在水中已经多少时日。

    见不是自己爹爹哥哥,那三儿心中顿时宽了些,将那断手一扔正想再看,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一片巨大的黑影把他笼罩在了其中,三儿心中惊愕之下慌忙转身,却看见个磨盘大的眼睛在自己身边睁开,那惨白无比的眸子盯着自己,竟然一动不动

    三儿惊恐之下只觉得全身都已硬了,整个嘴也不知怎地就张了开,那海水哗哗的灌进了肺里,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火焰炙烧起来,他奋力蹬腿想要浮出水面,却只感觉双脚像是绑了铅块般的沉重,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此刻他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耳朵也开始嗡嗡响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朝着脚下一看,有个断了一只手的惨白尸体抓着自己的双脚,抬着脸,对自己露出个狰狞无比的笑容。

    随后,一片黑暗出现在了三儿眼中

第二章 龙拦江() 
我丈海生涯真正开始的时间,恐怕就得从六八年随滔滔大局来到陕北这偏远荒凉的南鱼咀村算起,无论以前在四九城作为顽主的时候我有着多么惬意和风光,但毕竟都和这丈海无关,真正到这找到二叔以后才算是入了门,在他的带领下见识到了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天若铅粉地布黄尘,远近沟壑积留着斑斑驳驳的残雪,凛冽的寒风从北边掠过毛乌素沙漠吹来,卷着草叶和细细的尘土在广袤的原野上打旋,发出尖利的呼啸,只需片刻功夫就能在人们身上积下厚厚的一层黄土面儿。

    陕北的冬季不是黄尘蔽日就是阴霾漫天,四野一片苍茫,风如刀剑直侵骨髓。

    我和发小铁勇来到的地方在延州和石州中间,黄河边一个叫做南鱼咀的小村子落户,这里黄河九曲十八弯在黄土高原上蜿蜒蛇形,村子三面环水远离县城,是古代朝廷廷绥靖的边境地区。

    靖边的地层都是黄沙堆砌的,这里没有窑洞,几乎全是平顶泥屋。离靖边五十里的李洼子村座落在黄河西岸的黄土峁上,这里却是典型的秦晋高原地貌,黄土层被雨水切割得沟壑纵横,千山万壑犹如凝固的波涛,一道山坳的分隔使两村的地貌泾渭分明。

    我们来到此地的知青一共六个,除了我和铁勇之外,另外四个和我们原来并不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所以彼此之间并不认识,来到这里看到穷山恶水之后个个情绪低落,我和铁勇毕竟躲过一劫来到这陕北农村,所以心情还不错,兵来将敌水来土堰的顽主心态让我们决定找点开心的事儿来做,当然,要是能拿别人开心就更好了。

    这是我们来到南鱼咀的第一天,所有人都在虎子妈和四婶子的帮助下修补屋子,所做的无非是糊窗户纸填墙缝儿之类,晚上张会计带人送了点糊糊和玉米面贴子过来就算是对付了。自然,一起送来的东西里还有县知青办拨下来那每人六十斤的粮食。

    晚饭之后,我干脆建议大家来开个会商量一下,毕竟是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带领着一群人在这里平平稳稳的生活——当然,除了我之外估计也没人能够指使铁勇这孙子做事,到时候出乱子不如现在就我来担着。

    大家乱七八糟挤在个屋中,缩着脖子,一开始谁也不说话,情绪低落的很。

    我首先发言:“同学们,今后咱们可就在一个锅里抡勺吃饭啦,大家可都还不熟悉呢,这样吧,要不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阳东,边上这位是铁勇,我俩都是北安路中学的,今儿这狼多肉少的局面,还是请两位女同学先自我介绍一下怎么样?”

    这么一说,两个女生只得自己发言。

    “我叫罗超英,师范附中的。”头上扎着马尾的女生显然对我的话感到刺耳:“叶阳东,你刚才说狼多肉少什么意思?”

    另外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连忙拉她:“算算啦,大家都是一起的,不要计较了,”她赶忙介绍自己岔开话:“我叫柳梅,榆树里中学的。”

    我一本正经的给她们解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在我们四男两女根本搭配不下来,这显然是让我们奔着茬架找事去的,狼和肉分不均啊,怎么着我们也得分个四男四女的局面才对啊。”

    罗超英愤怒的盯着我:“叶阳东!你说话怎么这么**?”

    “哟,真有眼力劲儿!”我诚恳的给大家道歉:“我就说是金子总得发光,到哪里都藏不住掖不住,就我这面相一眼就得让大家从革命队伍中把我给揪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铁勇笑道:“你这人挂相儿,怎么装好人也装不像,才一开口就露馅了吧?同学们,这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曾经因为打架斗殴,**老太太多次被公安机关拘留,请大家以后提高警惕——特别是女同学们。”

    男生们都笑了起来,罗超英满脸鄙夷的别过脸去。

    铁勇指着另外两个男生:“叶子,这两位我刚才聊过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海淀中学的孙建国,这一位也是海淀中学的,就是没名儿,只有个外号叫苍蝇。”

    我和两人握手:“哥们儿,以后就靠着大家互相帮衬了,这穷山恶水的地界我们要是不帮不团结可都活不下去了。”

    孙建国笑着和我握手:“别人活不下去,你叶阳东还活不下去吗?我虽然不在外面混,可是也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当初在我们学校门口拿着菜刀口口声声要剁人的样子我可见过。”

    他一说我记得好像有这么回事,连忙摆摆手惭愧道:“那都是年轻不懂事时候的事儿,好汉不提当年勇——对了,你没被我抽过吧?”

    “他和我都没有,但是我们有几个哥们可被你抽得不轻,”旁边苍蝇赶着过来和我握手,学着铁勇的称呼和我套磁:“叶子,你那名字可是够响的啊!”

    “惭愧惭愧,都是大家的抬爱,”我一面握手一面说:“对了,你大名叫什么,怎么来个外号叫苍蝇?”

    “呃,这个这个就不用说了吧?”

    孙建国在一旁开口:“他姓史,一心相当飞行员,就改了个史尚飞的名字,结果改了就改不回来了史尚飞,史上飞啊,这不是苍蝇还是什么?”我们一通哄笑,那苍蝇显然对此已经习惯了,只是陪着大家乐呵不开口。

    刚刚介绍完毕,还不等大家商量下以后的日子怎么对付,忽然听见外面一片嘈杂,铁勇那丫的转身就冲去把门拉了开,看到外面无数村民手里拿着瓦罐水桶,甚至还有些端着铁锅,全家大小一股脑儿朝着河边冲去。

    内中听见无数叫喊:“龙王拦江搞快西!”“二蛋,拢堆儿跑哈”“三丫头,你的盆哩”诸如此类乱哄哄一片。

    虽然不知道龙王拦江是什么事情,但是从他们那闹哄哄、热腾腾的劲头上来看绝对不会是坏事,这档口我们这会也来不及开了,大家顿时一拥而上抓起房里的盆子水桶就挤进了人流中。

    人流沿着小路一股脑儿冲到下河滩,然后轰然一声炸开分散,全部涌到了河滩上,这时候我才看见面前那黄河中一幕奇异的景象——只见河里无数鱼儿在朝着河滩冲来,直直跳到岸上,前赴后继奋不顾身,更有许多已经冲上来的鱼在河滩上蹦跶,大大小小各异,许多鱼甚至超过了一米;村民带来的家伙什儿显然小了,都干脆就在河边用石头水桶随便围了围,然后抱起鱼就朝着自家圈子里扔。

    在这粮食不够吃的年头,谁见了这么大的一个鱼潮能不动心?我和铁勇也兴奋不已,招呼着两女生守着,带着苍蝇和孙建国就冲进了鱼潮之中,不出十分钟,她俩面前就被我们堆起了厚厚一层

    正抓得高兴,忽然听见河滩上有人大声叫了起来:“那、那是莫子来事?”这声音一出,顿时又有其他人叫了起来:“呀,那怕是龙王老爷哩?”跟着越来越多人停下了手中忙乎的活儿,齐齐朝着那方向瞅了过去。

    我和铁勇也就是一俗人,这时候自然和大家一样朝着那河里瞧了过去,现在天色昏暗也看不清楚模样,只看到个解放卡车大小的东西,一动不动像是死了。村民当中有几个胆大的想要摸过去看看,但是才迈步就被自己的婆姨给拉住了

    河滩上一片寂静,除了鱼儿蹦跶的啪嗒声之外没有任何响动,所有人都似乎被那东西吓着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些站在河滩浅水中的人发现了异样——

    “这河水为莫子变颜色哩?”

    他们这一喊大家才把注意力转向了河水,果然,这河水看上去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黄河在陕北流过的时候尽是种浑浊的黄土色,但是此时居然透着股淡淡的红腥,而且那红色并不能被黄色的河水融合成其他颜色,只不过是变淡之后不那么刺眼而已。

    出现了这种怪事,自然捉鱼的事情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我和铁勇把苍蝇和孙建国叫到一起,正在商量是不是先把鱼弄回去再说,这时候听见村里梁支书的声音在河滩上响了起来:

    “婆姨们先把鱼给弄回打谷场去,到时候村里按人头分哩,都不准给我拿回自己屋头——张会计你带人去把六叔公请出来,让他老人家瞧瞧这是莫子,其他嘞给我拢点柴火过来,我们点个火把瞧到起,那究竟是个啥子来事。”

    说完顿了一顿,他声音又加重提高了几分:“人嘞都给我到河滩上来,不准站在水头。”

    那些年的村支书还是极有威望的,虽然说不上万民敬仰倒也算的上个主心骨,加上他那一分派也颇为合理,顿时村里人都按照吩咐动了起来,婆姨们拿着水桶缸子把鱼收拾着拿走,其他人很快在河滩上熊熊烧起了几堆野火。

    这时候,那抬着六叔公来的滑竿也到了。

    六叔公是村里最老的一辈,瘦骨伶仃,年纪已经过了九十岁大关,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是个很有见识的主,但是年轻时候究竟做过什么却谁也不知道,经历对于村民来说极为神秘。

    六叔公一抬到河滩上,身子就在那滑竿上坐直了,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等梁支书开口说话,他已经抬起手指着那河中的东西惊恐万状叫了起来:“鬼磨、鬼磨盘,那是鬼磨盘!”

    鬼磨盘这名字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光从名字和六叔公的神态上就把大家吓了一跳,梁支书倒吸一口冷气,结结巴巴的问道:“六叔公,这、这个鬼磨盘是个莫子来事啊?你见过识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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