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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夫君在北-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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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渠身子一动,瞧瞧抬眼望上帝君那惆怅的眉目,他竟也生出几分不忍——人已经死了,何苦再让活着的人……

    不,他是罪有应得。恩人他谁也没得罪就要赔上性命,凭什么杀人凶手可以获得怜爱?

    “无罪无罚,有罪当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上代价。”陈渠眼神坚决,是开导帝君,也是坚定自己。

    “为做过的事付上代价……”

    帝君低喃着陈渠的话,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伤狂因为杀了林继德被打入牢中,而是他临幸其他妃嫔之后从此失去了面对伤狂时的坦然,他们之间的感情因为那些错误而终于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十一月初六日清晨,圣旨临到无伤宫,宫正司的人跟在币元身后,在宣旨之后将伤狂押回了牢狱。

    没有人知道帝君为什么会突然下拘捕无伤臣的旨意,毕竟宫正司已经决定把林继德的案子当作无头案封存起来,帝君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糊弄过去,时间一过,自然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这样的想法盈满裴度法印的脑海,他们红着眼站在无伤宫的中庭,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圣旨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裴度拧着眉头低语。

    法印苦涩地扯着嘴角,“不知道。”

    裴度失神地张了张嘴,忽抓起法印的袖子,“帝君一定是糊涂了,先生不会杀人的,你与我去找帝君说说,他们搞错了……”

    “阿度!”法印挣脱开裴度拉扯他往外走的手,大声地喝了一声,惊得裴度当即就怔在当场,脸色苍白。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法印看着不忍,叹息着将沉重的手掌拍在裴度的肩头,“你都相信小主不会杀人,你觉得帝君会信吗?”法印想起伤狂临走时坦然的模样,心中一惊,小主一定是故意的——

    难怪昨晚他只是陪帝君用了晚膳就回来歇息了,难怪他昨夜和自己说了许多没头绪的劝勉的话、让自己多提点提点裴度,难怪他听见圣旨到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原来他早就知道。

    可为什么……

    “那既然帝君不信,为什么还抓先生。我要去找帝君……”

    “阿度。”法印拉住他,“没用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为什么?”裴度不懂,他没办法理解这一切。这一声里尽是痛苦与不解,还带了哭腔,让人听了只觉得更加无奈。

    法印垂了眼帘,忽地笑了,苦涩地摇着头,悠长地吸了口气,“我们的小主一定又充当了老好人自己认罪了。”

    “他疯了吗,在北国杀人是死罪啊!就算他是伤妃、他是帝君唯一的无伤臣,杀了人也逃不了刑罚啊!”裴度反抓住他的肩头,“我们去劝先生,叫他不要认了,咱们带他回来。”

    “那谁是真凶呢?”法印抬起一双死寂沉沉的眸子。

    裴度心头一凉,浑身无力,踉跄着退了一步,原地打了个圈,激动道:“管他呢,左右不是先生。宫正司的人本就打算以无头案存起卷宗,先生何必淌这个浑水。只是死了个宫侍而已,哪里用得着先生这么尊贵的身份给他陪葬。”

    “你头一天跟小主么?”法印平淡如水。他太清楚伤狂的性子,一定是昨夜去帝君那里听到了什么才让小主做了这个决定,而小主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裴度比法印陪伤狂更久,自然更加清楚,无力地耷拉下脑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先生就要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第三十章 夜访()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伤狂在石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满都是帝君问他这个问题时的眼神——迟疑、怀疑。

    不好的事?

    帝君根本也相信我是一时昏了头嫉妒辛昀才想杀他,结果杀了护主的继德吧。

    轻咳两声,伤狂叹口气坐起身来,左右是睡不着了,昨夜的记忆又如潮般涌上头顶。

    他仍记得自己对帝君说“人是我杀的”时候帝君眼里的震惊和痛苦,他不愿相信的吧?可他还是相信了。

    想着,伤狂扯出一角苦涩得微笑,望向天窗中倾泻进来的月光。曾经,他对帝君而言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皎洁、明亮,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但现在,他在帝君的心里变成了朦胧的月光,仿佛看得见,却其实看不透。

    他笑笑,自己不也看不透帝君么。

    从入宫的时候就猜不透他冰一样的脸下是怎样的感情,现在就更茫然了。

    “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他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囚服,说不出地滋味。

    “孤不信,你是不是知道谁是杀人凶手?你想包庇那个人?”

    帝君惶恐的声音反复在伤狂的脑海中回响,伤狂甩甩头想要忘掉,可自己回答帝君“没有”时那冷冰冰的模样忽地闪过,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对帝君?他明明希望自己说的都是假的,他是那么不想处决自己,就像当初听见千下杀人的消息时一样,自己明明是知道帝君的心情,可这一次自己却亲手毁了他的希望。

    伤狂皱着眉头,他根本不想包庇林还德,他完全可以举报他,可帝君问他的时候他心里却生出莫名的火气,偏偏要把话反着说。他想自己那时一定是疯了。

    “把门打开。”

    伤狂正想着出神,却被一道清凌凌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他住的牢房是独间,在天牢的最末端,只关押了他一个人。他想不到会是谁半夜造访,就不能等到明天?反正后天才处决自己……

    虽然好奇,但他听见动静的时候还是翻身躺回了床上装睡——无论是谁他都不想见。

    哗啦啦铁链脱落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吱呀的开门声,然后又听那声音说:“行了,你们下去吧。”

    “那你们快点啊。”另有一道鬼祟的声音低声催促着,像是狱卒。

    然后就是许多脚步声渐渐远去,两双脚步哒哒停在自己身后。

    他是面对着墙的,但墙上那掩住月光的一大一小的影子提醒着他自己身后站着两个人。

    听见声音的时候他本猜测也许是帝君来看他,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但听见狱卒叮嘱的声音的时候他就吃不准了。

    “东西放下,你也出去看着罢。”

    这声音落在伤狂耳里,他浑身都颤了一下。心里寻思着他怎么会来看自己?他不是被禁足了么?

    不过他没打算起来问,只听见什么东西放在了石桌上,然后一对脚步声落在了远处,就没有然后了。

    他身后的人早就看见他听见自己声音时的微微异样,也不急,找了个凳子坐下,悠悠从桌上提来的食盒中取出一壶酒给自己倒上,端到鼻前闭眸嗅了嗅那芬芳的香气,说:“我知道你醒着。”

    伤狂身子一颤,幽幽叹了口气,终于坐起身子看向那人,“帝后何苦过来。”

    原来背着月光而作的人正是被帝君幽禁已久、被宫人遗忘许久的帝后午川。

    午川伤感地笑笑,给伤狂也倒了一杯酒放在他对面的座位上,“我的境遇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这宫里除了你我没有朋友,唇亡齿寒,你都快……”

    他哽咽一下,伤狂心头一动,掩饰地笑了笑,“唉,人都有一死的,我就是早走些。”他入了座,抓起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让他脑海中的记忆淡去不少,有些痛快。

    “我不会让你死的。”

    伤狂一愣,抬头看他,虽然看不清午川的脸,但仍能觉得那两只夜色下的蓝眸中透着坚定。

    伤狂笑了笑,拍拍他放在桌上的手,“圣旨都下了,你别太放心上,没了我,你也要努力地活着。我相信你没杀辛昀的孩子,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你还会是这北禁城最得宠的姮子。”

    午川闻之动容,他这些日子幽禁在临仙宫,他多想向人解释,可谁会信他呢?没想到到头来信他的居然是他一直以来设陷诟害的人。

    “我也相信你没杀林继德。你才不会是那种嫉妒到要行凶的人。”午川一丝不苟地说。

    伤狂听罢一失神,这么坚决的信任他多想从那冷冰冰的口中听到。

    他摇摇头,轻笑着,“真相不重要,这凶手总要有个人出来顶替。”

    “难道你知道谁是凶手?”午川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但逆着光,伤狂并看不见。他也暗暗运着功力掩盖自己的气息,忌讳着伤狂的嗅觉。

    伤狂没说话,给自己倒了杯酒,反正要死了,他只想尝试一把酩酊大醉的感觉,做些自己平日不敢做的事。

    “你少喝些,伤身子。”午川拦下他即将倒入口中的第三杯酒,担心地说道。

    伤狂酒量不好,脸上荡着红晕,已经有些醉态了,他笑着推开午川的手,“人都要没了,不必在乎这些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如果知道凶手就揭发他啊。为什么自己认!”午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杯子。

    他看着午川有些微愠的脸,隐隐有些感动,他垂下眼眸,“川兄,你不懂……帝君问我是不是我做的,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么?他怀疑我。连你都相信我,他与我朝夕相处却怀疑我。我只觉得难过,真的。”

    他瞧午川把自己的酒杯攥在手里,懒得抢,顺势取了午川的杯子来灌了一口酒,醉醉的伏在石案上,那石上的冰凉涌入肌理,让他半醉半醒。

    午川心头刺痛,“我怎么不懂,帝君来我宫里说我杀了丽妃的孩子,呵,好像是人赃并获一样,问也不问我就定了罪,我都来不及说话。”

    伤狂歪起脑袋,用朦胧的眼睛看他,“川兄,你我许久不曾这样亲近了。没想到再见是在这牢狱里。上次……呵,是在苦窑,你记得么。我们被人围堵。”

    “记得,我当然记得。”午川点点头,也闷了一口酒。

    “嗯……我们差点死在那里。”伤狂恍惚间仿佛回到那天,看见千下孤独的背影。一想到千下,他又忽觉心口微痛,都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可你还要记得,我们都活下来了。”午川一手搭在他的手上,满怀希望地看着伤狂。

    伤狂看他,他使劲地点着头,“你要相信,这一次我们也会渡过难关的。”

    伤狂忽然看见午川眼里浮起的水雾,鼻头一酸,忙看向天花板想把眼泪灌回去,笑着,“不一样,这次不一样,是我自己寻的,我过不去了……你还有机会,你自己要珍重。”

    “伤狂!”午川抓住他的手,认真地把自己的身影倒进伤狂的眼里,“我们是患难兄弟,我不会看着你死的。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我们这就走,我带你出狱,咱俩回苦窑去。”

    伤狂震惊地看着他,觉得午川认真的模样有些孩子气,刚想说出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却猛然记起午川尚被禁足,脸色一沉:“你不要命了。出宫谈何容易。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到这里来得?帝君不是不让你离开临仙宫么。你快回去。”说着,就推开他的手。

    午川不管伤狂的推搡,一本正经地倔强着,“我不回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你跟我走,天无绝人之路,咱们肯定能逃出去。”

    “你疯啦!”伤狂推开他。

    伤狂已经是习武之人,这奋力一推,午川一个禁不住倒在地上,伤狂的眉头微蹙,一脸气愤与歉疚,“对、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这般不冷静。你还有机会……”

    午川也不计较伤狂的动作,但心底暗自惊讶伤狂竟然在短短的两个月中有了这样深的修为。不过他来的目的不是这个,也就暂时把这惊讶存在了心里,苦笑着摇头,“没有了。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们都爱他,他却一点信任也不给我们。你宁愿死也不告诉帝君真相,不正是因为心死了么。”

    被午川戳到痛处,伤狂闪开目光,“可帝君没要你的命,我们终究还是不一样。”

    午川凄然一笑,“是么?如果我不是渡劫之钥,你觉得帝君会不用我给他第一个孩子祭奠么?”

    忽然有什么东西扎在了伤狂的心上,他打了个冷颤,这就是真相。没有爱,只有冷冰冰的现实。

    看伤狂失神了,午川知道机会来了,站起身,抓住伤狂的肩头,“别想了,跟我走吧。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帝君看不清真相,我们就找真相给他看。总归我们是清白的,没理由为了别人的恶行赎罪。”

    “真相?”伤狂险些就要被午川激昂的话给说动了,但他忽然想起辛昀,如果自己检举林还德势必要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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