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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逸羽风流-第173章

小说: 逸羽风流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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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她的呢喃淹没在涛涛雨声里,依旧无人得听。

第201章() 
“驾!驾!”

    大雨突然,路人争先躲避;不多会儿功夫;热闹的东市大道上也没了人迹;这大大方便了争飞。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争飞无需君逸羽多催,瓢泼大雨中;它奋力扬蹄,落入道旁避雨的路人眼中;唯见残影闪过,连雨幕都因之有了一瞬分割,引人啧啧称奇。

    “吁——”

    “统领!”

    东市和皇承区分别在皇城南北,距离着实不近,君逸羽一路快马加鞭,到得家门口时;身体已被冬雨浇了个彻底;牙关微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情绪波荡使然。厚重的冬日乌云笼罩上空,这座一向高大威武的敕造辅国翼亲王府,似都散发出了低靡的气息。停马认出翼王府前整齐行礼的,是便装的神武军士,君逸羽的心往下沉了又沉。这么大的雨天,连熙儿都来了,看来是真的……君逸羽微觉眩晕,下马之时,脚下竟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少爷,小心!”

    “统领,保重!”

    摆手止住了仆从属下的帮扶,君逸羽深吸一口气,这才跨过门槛,匆匆往府内赶去。

    翼王府主院瑟瑟跪了一地的太医,翼王夫妇起居的清心小筑里,悲伤的气氛更是凝固得宛若实质。

    “哥哥,是天弟对不住你,乳娘为我操劳而死,哥哥为我军旅辛劳、沉疴多年,如今连舒儿也……哥哥,你不要走,大华是我们的,我有太医,有御药房,内库里还有好多灵药……”

    “父皇——”从未见过君承天悲伤至此,一代帝王竟然半跪在君承康病榻前,老泪长流,似乎瞬间沧桑了许多。劝抚一唤,君天熙这才意识到,她的父皇如今不是皇帝,不是太上皇,只是一个五十六岁的老人,承担不起一场与挚亲之人的生死别离。

    “来人!熙儿,叫太医来!太医呢!太医呢!都来给翼王诊脉!治不好翼王,朕要他们都陪葬!陪葬!”

    “天弟,生死有命,别与他们为难。”

    “哥哥……”

    一声久违的“天弟”,只让君承天伏在君承康榻前,悲恸不能自已。他的奶哥哥,自从他还朝为君后,便一直谨守君臣之别,再未将他称作过弟弟。阔别二十多年后再度听得“天弟”,他知道,这个护助他一生,不是亲兄,胜似亲兄的人,真的到了弥留之际,才会纵许自己失礼。

    “人生百年,总有这一遭,早晚的事,天弟,不伤心,哥哥也累了……”翼王虚弱的安抚着这个他护了半生、助了半生的奶弟弟、主子、君王,与此同时,浑浊的眼睛越过君承天的肩头往后寻了开去。

    跪坐在榻上侍候君承天的翼王妃,留意到了老伴的眼神,忍泪相问:“王爷,找谁?逸儿吗?”

    “父王!”此刻翼王府的大小主子,除了对有孕在身的长孙蓉处隐瞒了消息,在外的君逸羽尚未赶回,其他人都跪在了房内。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君康逸膝行上前。

    “逸儿,好生辅助太上皇和陛下。”

    “哥——”

    “皇伯……”

    听君承康交代后事都关照着自己,君承天感念一唤,连君天熙都难免动容。

    “是,孩儿知道。”君康逸含泪叩首。

    “嗯。”对于省心的长子,除了妻儿的事情上固执,旁的君承康都很放心,“阿羽呢?”

    “羽儿还没……”

    “爷爷!”君康逸话没说完,君逸羽恰入门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了翼王塌前,“爷爷,是阿羽不好,回来晚了,阿羽给爷爷看诊,爷爷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淋成了水人的君逸羽,全身无处擦手,匆匆甩掉手中水渍,同时内功急速运转,温热了指尖,按上翼王腕口时,她全身一震,只觉寒意从跪地的膝头弥漫而上,凌寒刺骨,让她遍体冰凉。看到外面长吁短叹跪了一地的太医她便知道的,只是不亲手查探她还是不敢相信……生机已绝!原就老病体虚的翼王,得知幼子死讯,悲情之下心血大耗,用尽了最后的生气,即便有起死回生的神药,缺了生气牵引,业已回天无力!

    明明重阳时她的爷爷还能为她登高庆生,阖府同欢,她的叔父还在为她千里送礼……不过月余光景便都要阴阳永决,让她如何相信!刹那之间,似乎时空轮转,她又回到了前世的孤儿院,一任黑暗冰寒将孤苦无亲的她掩埋……

    “阿羽……”

    “羽儿!”

    “羽儿!”

    声声关切将君逸羽从梦魇中拉出,君逸羽回头看到爹娘关切的眼睛,安心些许。

    “羽儿,爷爷有话对你说,快听着。”孩儿再稳妥,也还只是十六岁的女孩儿,第一次面对亲人死别,便是如此突然的双祸同至,君康逸宽慰的按上了君逸羽的胳膊,示意她看向榻上的翼王。

    “阿羽,不伤心,爷爷寿限已足,去得不亏。”

    “爷爷……”君逸羽喉头发哽,怕衣服上的雨水浸湿翼王的床榻,只拿手抓紧了床沿,指节苍白。

    翼王艰难伸手,在王妃的帮助下才勉强将枯瘦的右手覆上了孙儿手背,“阿羽生性自在,以前,王府里有你父亲从文,叔父从武,够了,爷爷便也不逼你……只是现在,你叔父去了……太上皇和陛下的大业,不能没有翼王府在军中回圜,府里只有你能去了……阿羽,你是爷爷的长孙,是翼王府唯一的嫡孙……答应爷爷,辅佐陛下完成北伐大业,不死不休。”

    “父王,羽儿她不……”

    “阿羽答应爷爷!”

    君康逸有心阻止,君逸羽清亮的声音已经坚定不移的响起了。

    “羽儿……”

    “爹爹,娘亲,这是爷爷的……心愿,孩儿能做到的。”君逸羽头也不回,只是对翼王轻轻笑了笑。

    “好,是爷爷的好乖孙……”翼王欣慰的拍了拍君逸羽的手,只是力度轻得可以忽略不计,声音也越发虚弱了,“去……用血……像陛下……效忠……发誓……”

    “好。”君逸羽点头,起身走到君天熙面前,右膝沉沉落地。

    “君……”

    君天熙才张口,君逸羽便已抬头对她轻轻摇了摇。拔出靴中匕首,右手毫不迟疑的握上,直到鲜血滑出掌沿,君逸羽将染血的右手按在君天熙脚尖前的地砖上,俯首道:“我,君逸羽,以血盟誓,襄助陛下平定北胡、鼎定君华,身死不辞!若违此誓,皇天后土共弃我血,雷霆业火同灼我魂!”清朗的嗓音一字一顿,誓诺庄严,好似起自灵魂。

    “轰——”

    便在君逸羽字音落定时,恰若昊苍有感,接受了她饮血的誓言,惊雷破宇,响彻天地,为之作了见证。百里之外的出云峰上,宁国寺深处的幽静禅院里,玄慈在惊雷的巨响声后缓缓停下了手中滚动不休的念珠,眼皮开启,现出他百年时光洗礼的沧桑眼眸,一声感慨的“是她!”玄慈空明的眸光尽数化作释然。

    “玉儿,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啊……甲子轮回,朕必破空重归,佑我君华,一统天下!”

    血为灵之媒。命轨有契,就是她,不会有错了。万般变数,任之自然,这次也不会再错了。阿弥陀佛,玄慈幸不辱命,寿限将至,未竟之事只能托付后来人了。

    “明觉可在?”

    “是,师祖。”

    “进来吧,师祖有事要交付给你。”

    ……

    宁国寺里,玄慈释然,私语明觉时,翼王府的家主也释怀了终身。

    “天弟的夙愿一定会实现的,此生,当哥哥的只能陪你到这了……”望着君逸羽宣誓的侧影,君承康眼底拂过了最后的光芒,向身畔的王妃笑了笑,转向君承天时,他的瞳孔慢慢黯淡,直至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永远的闭上了。

    “哥!哥——”君承天哀嚎如孤狼,任谁见了他泪水满面的模样,也不敢相信他是以无情为名的帝皇。

    “王爷——”

    “父王——”

    “爷爷——”

    哀泣纷起,刚刚起誓完还依然跪在君天熙身前的君逸羽,双拳猛握,浑身战栗,尚未止血的右手也因之鲜血汹涌,与衣摆淌下的雨水混合一处,几成血泊。她以为自己的泪腺早已在前世的黑夜中荒废了的,却终有晶莹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她眼角砸落,融入了脚下血色。

    君天熙的心因为身前人隐忍难过的模样而揪紧,不可抑制的狠狠发疼。

    抽出袖底丝帕,她缚住他淌血的右手,也不怕打湿衣袍,伸手揽过了他湿漉漉的脑袋,“难过就哭出来吧。”

    君天熙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却轻而易举的挑破了君逸羽濒临边沿的泪腺,她伸手抱紧了君天熙的腰身,埋在她腹间泣不成声。

    满室哀戚里,连君承天都半跪在翼王榻前伤心着,太上皇尚且如此,谁人还能例外?唯有君天熙半抱跪地哀泣的君逸羽站立着,鹤立鸡群般的显眼,但房内人人伏身悲哭,不曾有人留意到她们。门帘子轻轻挑起了半角,又轻轻被放下,也未曾被人留意。

    匆匆赶来的脚步,没有入门,就仓皇而去,掩盖在众人的冲天哀音之后,丝毫无人察觉。

第202章() 
“小姐;为何又不进去了?”

    都怪周姨娘;哭哭啼啼的让小姐听见了;二爷去了;王爷病危,小姐知道了;这么大的雨天也不怕闪到身孕;拦都拦不住;小姐非要过来的;怎么到门口了又不进去了呢?听刚刚里头的动静,王爷也薨了吧……因为自家小姐的缘故;浅予对君康舒有怨;但乍然得知他的死讯;心里头还是有些难过的。她与翼王的接触更是少之又少;但随长孙蓉从正院出来,许是受了悲伤气氛的感染;眼圈都有些红了。

    “你们说得对;原就不该来的,我如今的身子,进去只是添乱。”长孙蓉话说得有条理,脑海中却回放着挑帘看到的场景,已然纷乱。陛下竟然会抱着羽……那样的眼神……陛下对羽……原来如此,君康舒对我那般……是想让我和羽……是因为她吧……

    “可来都来了,而且……老王爷刚刚也薨了。”

    脑子里越想越乱,长孙蓉胸腔发空,仿佛心脏被人挖了去,躯壳都没了灵魂,她无心再理会浅予的不解,觉了腹内疼痛,也只无意识的伸手捂了捂。

    长孙蓉九个月的身子,不动则矣,一动就有好些个丫鬟仆妇随行,尤其今日特殊,没能瞒住二夫人已经是她们失职了,谁都怕得知二爷遇害的消息,二夫人伤心过度出了闪失,照料长孙蓉的三个收生婆更是一个不少的随行着,一颗心全系在长孙蓉的肚皮上,长孙蓉稍有动作就被她们留意到了。

    “夫人肚子不舒服吗?快别走了,让老奴瞧瞧。”

    “我家小姐怎么了?”

    “呀!破水了!快去告诉……”能被翼王府重金找来的收生婆,不知经手过多少产妇,发现长孙蓉要早产,惊意虽有,但并不慌乱,只是其中一个说到“告诉”时,怕再引孕妇伤心,免不得卡了言语。照说是要告诉孩子的爹去的,可这刚听说淳安郡王出事了,现在该告诉谁呢?另有一个机灵的,想起君康舒离家前的交代,是将二夫人的身孕托付了君逸羽的,便开口说:“找荣乐郡……”话未说完便被三个接生婆中最年长的那个瞪了一眼,哪有婶娘生孩子第一个喊侄儿来的道理,再说了,人家荣乐小郡王刚死了爷爷呢!只对慌张的浅予说道:“浅予姑娘放心,夫人这是要生了,派人通知府上人吧。”

    浅予来不及答应,长孙蓉已经摆手了,“都不许去,我们回院子。老王爷刚走,正房原就乱着,别再去给府上添麻烦。我还好,就劳三位嬷嬷担待了。”

    几个月的相处,三位产婆都知道,这位看起来文文静静的郡王妃其实并不柔弱,听长孙蓉说得坚决,连不跌“不敢不敢,夫人放心,老奴们一定尽力”的应和了。好在这才刚破水,此回舒园又有抄手游廊,无惧雨天,人手足够,离得也并不算远,只要安生回房,以她们三人半辈子的接生本事,想来担待得过来的。

    “夫人,用力,用力!”

    “啊——”

    再一次倾身用力后倒回床上,任耳边的焦虑催促环绕,长孙蓉再也挣扎不出半分力气,连神魂都已在剧痛中分离,无意中呢喃着,“羽……羽……”

    这个孩子,你悉心照料了半年,只为你对它的欢喜,我已经想接纳它了。只是,不该的终是不该,所以总是无缘吧。羽,我好累,你在哪儿,好想再看看你,好想……

    “小姐——”长孙蓉惨白如纸的面色看得浅予惊心,忍不住责问道:“你们不是说小姐会没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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