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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朱锦生香-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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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姜啸之自己知道,所谓“下更大的一盘棋”之类的说法,只是狗屁。

    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他到现在也记得,那晚下令释放靳重光,其余人有多么的不解,靳重光自己又有多么诧异,他当然是没打算活着回去的。

    姜啸之弄不清自己的想法,或许真正打动他的心的,是元晟说的那句话:“如果你杀了靳重光,明年去给你父亲扫墓的人,就会少一个。”

    他没有祭奠过自己的生父,一次都没有,哪怕暗中也没有。倒也不是害怕那样做会有风险,是因为,姜啸之不知道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在他看来,多少怀念和祭奠,都无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然而元晟的那些话,让他禁不住伤感:如果生父和三个哥哥真的在天有灵,比起他来,或许他们更愿意将靳重光父子三人视同自家人。

    释放靳重光的决定,几乎可以算是冲动之下做出的,但姜啸之到现在也没觉得后悔,他明白他没可能真砍下靳重光的头颅,而元晟之后说的那番话,更让他怀疑,自己这样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在这种一举一动,都被那双冷冷的眼睛注视着的状态之下。

    他当然可以选择对元晟的话置若罔闻,就连那只雾雀,姜啸之也完全可以将它视作元晟的谎言,是专门拿来蒙骗他的把戏。

    然而他办不到。

    其实疑惑的种子,早在很久之前就种下了,从黑豹自尽开始,姜啸之就看见了它发出的嫩苗。这疑惑一天天长大,到如今,已经不容他忽视了。

    那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姜啸之想,还要继续打么?继续在南坪这一块,和叛军耗下去?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应该这么做。可是此刻,姜啸之却感觉到周身无限的疲倦,甚至在丛林里砍伐藤蔓的那段日子,都没有如今这么疲倦。而一个月之前,在他身上仿佛拓荒者一样奋发激昂的那股劲头,此刻,也消失无踪。

    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也不能倒。姜啸之想到这儿,站起身来,从黑暗的军帐里走出来,抬头望向遥远处。

    让人眼睛发黑的蓝天之下,旌旗猎猎,那是叛军的军营。

    那一刻他忽然想,三十年前,父亲最后一次出征定州时,是不是也曾被这种疲惫无望的情绪所困扰?他那时候,也已经感觉到了后方朝廷深埋的敌意,可他依然没有退却。

    于是,自己也同样不能退却,姜啸之想,既然没可能后退,那么就继续向前好了,不用多想,敌人在前方,继续进攻即可。靳重光一事,到时他自会去宗恪面前领罪,他会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宗恪。

    王师,于三日之后发起进攻,姜啸之仍旧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他是故意的,姜啸之这么做,是想以行动告诉元晟,靳重光的释放只是孤立事件,接下来他还将继续,就算错他也要错到底。因为主帅的带领,重振精神的兵马也一扫近来的迷惘,跟着他奋力搏杀。最终叛军力所不能敌,退避三舍,躲入南坪城中。

    此刻的南坪,已经不是向徵时期那座城墙老旧的城池了。元晟心细,在攻下南坪之后,他就下令重修城墙,之前攻城时,没有毁坏的花岗岩条石做的基础就不用去管它,后加固的地方,则用大砖垒砌内外壁和顶部,内外壁之间,又用碎砖、砾石和黄土层层夯实。除此之外,城墙顶部和内外两壁的砖缝里,全都浇灌上“夹浆”。这种夹浆用石灰、糯米汁再加桐油掺和而成,江南四县盛产好糯米,粘稠的浆液浇灌进去之后,冷却之后,粘着力极强,哪怕一小块损毁了,其余部分依然屹立,城墙因此变得更结实。

    此种情况下,就算姜啸之他们也采取元晟的办法,以火药炸,恐怕也无法达到叛军攻城的效果。

    姜啸之与部下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商讨了好几种攻城的办法,不过都差强人意。元晟的这种打法,是像钉子一样,打下一块地方,就死死咬住不放,然后以此做根据地,再慢慢往前挪。这样子虽然不快,却非常稳健,楚州和皖州的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啃下来的。

    那天姜啸之正与众人商讨攻城一事,忽见一名卫士脸色惨白闯了进来,连礼都顾不上行,便大声道:“大人!大人!”

    游麟在一旁斥道:“怎么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那小卒哆哆嗦嗦,面色发黄:“禀大人,来的是……是白靴校尉。”

    一句话出来,满堂颜色皆变!

    所谓白靴校尉,就是锦衣卫了,小卒原本是军中的,不是锦衣卫的人手,所以一见锦衣卫前来,才吓成了这副模样。

    而其余人等的吃惊,却并非因此了。

    游麟定了定神,赶紧向姜啸之道:“侯爷,我先去看看。”

    说罢,他先一步冲出军帐,还没走多远,迎面上来一群人,脸都还没看清楚,游麟就看见那一身红绸丝绣杂花,正是锦衣卫的衣装!

    而领头的,却是萧铮。

    “萧佥事。”他赶忙迎上前,躬身为礼。

    萧铮一见是他,便停下脚步:“游千户,侯爷呢?”

    他的声音虽如往昔那般温和,但游麟听在耳中,浑身一震!

    姜啸之离京出征,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就由萧铮暂为代理,也就是说,如今萧铮才是锦衣卫的头儿,这次他千里迢迢匆匆而来,到了军营,第一句就要找姜啸之,看情形决不是好事情!

    游麟心里打鼓,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只笑道:“侯爷正与属下几个商议要事。佥事远道而来,是有什么事么?”

    萧铮听出他的阻拦之意,他微微一笑:“游千户,麻烦你,请武功侯出来接旨即可。”

    游麟这一下,如同听见晴天霹雳!

    他自己是锦衣卫的,跟在姜啸之手下这么多年,岂会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游麟一时面如死灰。但此刻他知道,不能表露出来,只得强撑着道:“是。卑职这就去通知侯爷。”

    他踉跄着奔回军帐,向其余人等一说,众人皆哗然!

    这几个都是锦衣卫的,他们都明白萧铮来是干嘛的,这架势,分明是来逮捕姜啸之的!

    一团乱中,唯有姜啸之,在一霎的极度错愕之后,面色很快就恢复平常,就好像他早料到会有这种事雾雀的主人,当然不可能只有那一只雾雀。

    “各位,请随我一同出去接旨。”他淡淡道。

    香案齐备,姜啸之身着铠甲北向而跪,游麟游迅及所有在场人员,无不跪下,萧铮走过来,冷冷扫了一圈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跪着的姜啸之身上,过了一会儿,他这才拿出诏书,朝南站在香案后面,开拆黄封,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功侯、总督楚皖军务姜啸之,自受任以来,广征江南四县等地军士听用,而师老饷糜,旷日无功,致流寇肆虐。察其所为,无非畏贼。似此大负委任,何以解朕之忧、纾社稷之祸?姜啸之即行革职,著由锦衣卫镇抚司亟遣缇骑,星夜拿问到京。所管军务,著由千户游麟暂行摄理;皖浙等地知州及总领兵,并应各就职守,和衷共济,俾得荡平匪寇,克竟全功。钦此!”

    诏旨念完,随萧铮同来的几名校尉,已如狼似虎奔至姜啸之身边,剥下他的盔甲,顷刻间,姜啸之便已铁索在身,木枷加颈了。

    这一下变故非同小可,所有人都惊呆了!

    游麟几人面如生铁,跪在地上,想出声却已经不能。所谓旷日无功,畏惧贼寇,这种说法又是从何而来?姜啸之带着他们打通了皖州丛林,逼得叛军后退二三十里,只能躲进南坪城中不出,难道这都不算是功劳么?!

    在众人的惶惑惊恐中,唯独姜啸之一脸坦然,只见他复又俯伏在地,从容行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起身向萧铮道谢。

    “姜大人,咱们这就动身吧?”萧铮神色淡淡。“上头定了限,咱们按驿站走。下官也不好耽搁。”

    姜啸之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一切听从佥事吩咐。”

    锦衣卫当然不会放姜啸之在此停留多久,这是一贯的规矩,是怕犯人“畏罪自杀”,这之前不是没有先例。

    于是接下来,游麟他们就只有眼睁睁看着昔日同僚,以手铐脚镣押走了他们的上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百三十章

    一整个白天,都在沉默的行进中度过了。

    到了夜晚,投宿逆旅,待身边旁人都退下了,萧铮拿着钥匙来到灯下,默默将姜啸之身上戴着的木枷给打开锁,拿下来。

    手腕被捆了一天,血液不畅,姜啸之轻轻抚摸着乌青的腕部,沉默不语。

    萧铮又亲自去打来热水,服侍姜啸之洗去一路的尘土。

    “侯爷,今日多有得罪了。”萧铮说。

    姜啸之抬起眼睛,看着他:“佥事是为圣上当差,何必说什么得罪不得罪?”

    萧铮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卑职在大人手下,也有十多年了,连卑职的功夫都是大人您启蒙的,这些,卑职哪里敢忘记?”

    姜啸之却忽然道:“手伸出来。”

    萧铮一怔。

    “我叫你把手心伸出来。”姜啸之又道。

    萧铮不明就里,只好把手伸出来。

    灯光虽然黯淡,但姜啸之也能清楚地看见,萧铮的两只手心正中,有那么微微一点发黑。

    他点点头:“七蛛掌。”

    萧铮的手往回一缩!

    “那次打伤皇后的人,就是你,对吧?”姜啸之说,“你跟着她去了华胤,眼见她和元晟会面,然后趁其不备打伤了她你竟对一个****照顾你三餐的人下毒手。”

    萧铮的神色改变,脸颊发白,但他仍旧冷冷道:“如果当时,侯爷肯听卑职劝,即刻去东北拿了丹珠,那么往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姜啸之点头:“对你而言,皇后的性命是无关紧要的,唯有丹珠,不,唯有拿回丹珠的任务是第一位的。”

    “是。侯爷所言不错。”萧铮淡淡地说,“卑职不想与众位兄弟翻脸,更不想眼见着侯爷成阶下囚。可是侯爷执意要走人家设计好的这条路,卑职也拦不住。”

    “什么?”姜啸之错愕,“设计好的什么路?”

    “丹珠在皇后手中,她几番扬言要毁掉它,我们投鼠忌器,不能来硬的。只能从皇后的性格弱点着手。”

    姜啸之听到这儿,忽然明白萧铮的意思了!

    “……不能来硬的,就只能来软的,想要皇后心甘情愿交出丹珠,只有一个办法,她会为她爱的男人舍弃丹珠。”萧铮停了停,才又道,“这项任务,井遥能完成,卑职也能完成,但最合适的,还是大人您。”

    原来这是个陷阱!

    姜啸之终于明白,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了别人挖的陷阱里!

    “此事,是陛下的意思么?”他哑声道。

    萧铮摇摇头:“陛下并不知情,太傅不希望他知道。”

    原来是养父的计策……这可真是,人尽其用、一箭双雕!

    “至于丹珠回舜天给皇后造成的危险,这一点,太傅也考虑到了。”萧铮说,“侯爷尽管放心,不会硬来,毕竟陛下还不想致皇后于死地,毕竟她也是储君的生母。”

    姜啸之一惊:“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萧铮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大人,您的路虎车上,有窃听器。”

    姜啸之耳畔轰然一响!

    “当然,窃听内容经过了卑职的过滤……”

    “这么说,你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监视我?”他茫茫然打断萧铮,这问询里,甚至都没有愤怒了,只有迷惘。

    萧铮沉默良久,才道:“是因为,井遥与侯爷您自小一同长大,感情深厚,他无法达到太傅的要求,太傅这才把我送到侯爷您身边。”

    那么,我身边到底还有谁不是养父的人?姜啸之忽然很想问。但他问不出来。

    他真怕答案是零。

    “如果侯爷您事事谨慎,不越规矩,那么今天,您也不会坐在这儿了。”萧铮继续说,“周太傅担忧的有道理换做您是他,侯爷,您会绝对放心一个齐人之子么?况且,还是靳仲安的儿子。”

    姜啸之冷冷一笑:“所以,我就该变成一个泥塑人偶,没有一点自己的灵魂和情感,把自己彻底交给你们?”

    “这就是您的选择了,大人。”萧铮毫不畏惧地凝视着他,“做狄虏,或者做靳仲安的儿子,两者皆可,大人,唯一不行的就是在其中摇摆,是这反复的摇摆害了您。”

    “也许吧。”姜啸之淡淡地说,“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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