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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夫君是只老狐狸-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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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得追溯到她两岁那一年。那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京城中无缘无故爆炸,损毁民舍数千所,波及方圆数里,因着这事,先帝下了罪己诏,群臣呼吁改立嫡长子为储君,而后引发先太子叛逆,易储禅位等载入史册的大事件。

    挽月目击了那次爆炸,那竟是两个人在空中对轰了一掌。而其中一个在爆炸之后正好跌落在秦家院子里。

    挽月仗着自己看起来只是个两岁小娃,大着胆子跑到近前去看那人。武侠小说里面,这样的高手落难时,往往会收个骨骼清奇的有缘弟子什么的……

    是个面目猥琐的老头子,身上的袍子在打斗中撕扯得破破烂烂,一脸萎靡,但没有性命之虞。

    只是…他似乎被打傻了。见了挽月,笑嘻嘻道:“小娃,速速带本神仙回我仙府去!定有重赏!”

    于是挽月自作主张将城东那处破落的城隍庙给他做了府邸…

    这老头不吃不喝,只爱舔香油。每逢初一,十五,挽月便替他买好香油烛火,顺便将庙里清扫一番。也不知道老头和城隍爷到底哪个沾了哪个的光。

    早几年,挽月隔一日两日就得去一趟,因为拿不动太多香油,长大之后固定在初一十五,刚刚好。

    五岁时,老头传了她毒术。准确说,她偷学了毒术。更准确说,是老头想传又不想明着说,只在她每次来时故意漏一点,再漏一点…

    这门毒术说简单极其简单,说深奥又极其深奥。

    便是天地间有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八卦,各自对应南、北、东北、西南、西、东、西北、东南八个方位,每位各自有一段韵律,老神仙带她唱了两年,将这八段韵律唱熟于胸。

    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方八象,于人体之中谐和共震,哪一位偏了,人就生出相对应的毛病,从脉案上便能体现出来。八段韵律揉碎碾烂在心中之后,摸着脉,就能找到节拍,知道根源所在。

    世间八种奇毒,偏生正好对应这八脉,毒药本致命,但若是人体中正好缺了这一点,又正好填补上这一点,两两中和,就有益无害了。只是这个临界的点难以把握,人的脉象八音齐聚,需在这股音绳中准确将八支分辨出来,并找到哪一脉过盛、哪一脉有缺,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就好比听百人团交响乐时,其中有一根弦低了半度,若非对旋律熟之又熟,耳力过人兼精神力强大,一定是找不出来的。

    所以寻常的病就寻常医,平时这异术倒是用不上。习成之后,治过的几个,都是普通法子救不回来的绝症。

    其实这门异术不能算毒术,只是因为八味奇毒毒性至纯,正与那八卦相合,不像普通草药总是搀杂各属性在其间,施用前还需剔除杂质。与之相比,八毒方便好用,效果也更直接显著。

    亲眼见过老人的超自然能力,又学得这门奇术,挽月自然知道老者不是常人。

    所以,此时听到要传她不死之术,又怎会不激动忘形?

    世人求功名利禄,不过想要比旁人过得好,得他人仰视尊重,求的也不过“高人一等”四个字,倘若能不老不死,成仙成神,那高的又岂止是一等二等了?谁能不为之癫狂?

    饶是挽月两世为人,性子豁达,此刻也按捺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真的假的,您这牛皮可吹上天喽。”她强作淡然,一对耳朵却直直立了起来,捕捉雕像后的响动。

    “哼,比珍珠还真!小娃儿,你且附耳过来。”

    挽月爬了起来,抖抖短衫,颠颠儿绕到雕像后头。

    果见老头抱着一只黑黑的罐子,正伸着舌头吱吱舔里面的香油。挽月心道:这就是一只老耗子成了精!

    她也不嫌他脏,一屁股坐在他边上就给他捏肩。半晌,老头满意地哼哼两声,嘬了嘬牙花子。挽月知道他要开始抖干货,连忙定住神,尖起耳朵。

    “不死之术嘛”

    “有个先决条件”

    “首先”

    “你要成为一个死人”

    “那自然就不会死啦!”

    老头拍着肚皮,笑得没了眼睛。

    挽月心中骂娘之余,知道是自己生了妄心痴念,于是也随着老头一齐大笑起来。一老一少笑舒坦了,挽月拍了拍屁股,辞了老头。

    甩着两只细细的膀子出了城隍庙,挽月一路走,一路笑,一不留神撞着两团肉。

    抬起头,见是凤娘,耸着胸脯,脸上冒着一层细细的汗珠。

    “哟,老鸨子大白日的不睡觉,跑出来作甚?”

    凤娘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可叫我逮着了!你个天杀的,又对施姑娘说了什么蜜语甜言?哄得她闹着要赎身跟了你去!”

    听到暗号“事姑娘”,挽月知道出了事,赔着笑耸了肩跟在凤娘身后去了风月楼。

    进了内院,凤娘收起媚笑,正色道:“是那位唱歌的公子来了。我让风蝶儿将话告诉了他,谁知他竟不敢离开了,非要见着当家的才行,我只得将他藏在后院也不知他来时有没有被人看到。”

    挽月“噗嗤”一笑:“上一回凤娘可是将他夸上了天,不料也是个软腿的。”笑过了,吩咐凤娘,“你去备车马,就我平日出城用的那灰篷小舆即可。马两匹,干粮清水备个三五日的,停在后巷等我。”

    “二当家要将七公子藏去庄子里?”

    挽月摇了摇头:“临时再定,你着人去秦宅知会杨妈妈一声。嗯…他叫七公子?”

    “嗯。”

    见凤娘有些踟蹰,挽月道:“凤娘不用引我,我自己进去见他就是了,你且忙去。对了我不在的日子,每初一、十五,买二十斤香油,十斤白米,半斤盐,送到城东城隍庙,不要看,不要说,东西放在城隍爷雕像下就好。”

    “嗳。”凤娘应着,调头去了。

    挽月到了窗下,听得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不行,忍着。”

    她微微一怔,声音倒是十分好听。不说是那个唱歌的公子吗?里面还有谁?大白天的,这是在做什么?

    “人家好想嘛…忍了这么久,人家…人家忍不了了!”另一个声音嗔道。听起来是个未成年的男童。

    挽月不由驻在了门前,举起手不知该不该敲下去。

    “那你便去寻你青哥哥。”男声微冷。

    “去就去!哼!”

    门被重重拉开,挽月唬了一跳,定睛望去,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气鼓鼓地抿了嘴,飞快地从她身边擦过,向着院外去了。

    挽月呆了一会,回想着这男孩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男童长得非常漂亮,只是眉眼间似乎戾气环绕,嘴唇有种不正常的猩红,脸色又煞白煞白的。挽月暗暗叹息,多好的少年,就这样被糟蹋了,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些书生读着圣贤书,却又爱整些幺蛾子。什么书童,这分明就是娈人!听这话音,似乎还是和他人共用娈人……

    这样的人竟值得凤娘另眼相看?挽月心道,这样猥琐下流的家伙,倒不如扔给杨万名,换一万两纹银花花!

    想得出神时,见面前的门正在缓缓自行合上,急忙伸手一推,大大咧咧就进了屋,不客气地叫道:“七公子何在!”

    凝眉一看,见一个月白衣衫的人坐在桌边自斟自饮,那姿态当真是潇洒风流。

    听见她呼喝,那人缓缓侧过脸来。他长得竟比沈辰还要好,气质更是胜了数筹。要是多在街上走一走,沈辰这“京城第一美男”的名头可要易主了。

    确实当得起凤娘评价的“颠倒众生”四个字。

    挽月重重皱起了眉这人怎么这样眼熟?

    这人见了挽月,心中也转着同样的念头。

    二人齐齐怔了片刻,挽月惊觉自己正望着一个断袖发愣,而自己此时正是女扮男装,不由吊起了眉毛,清了清嗓,说道:“我就是这里当家的。他们叫我二当家。”

    这人眼睛一弯,笑道:“二当家的过来坐。”心中暗暗想道:像这样的小厮,看着都一般面熟,平日里倒不会留神一个个去看,若是有人偷梁换柱混在里面,也很难察觉。这位二当家的倒是懂得大隐隐于市。

    挽月默默在他对面坐下,见他取了一只新茶杯,倒上半杯碧茶,缓缓推到她这一边。他的手也生得极好,手指修长,白白净净,却丝毫没有阴柔之感,一望就知道是真真的男儿的手。

    就是这双手不知抚过那男童多少回,挽月一想,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嗓子也变得干涩起来,正想抬起那茶来吃,想到它出自这双手,送到嘴边的茶杯生生顿住,僵持在半空。

    她重重一咳,将茶杯往桌上一放,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带公子离京避祸。”

    他带着笑意嗯了一声,起身跟在她后面。

    挽月有些惊奇,他倒是不管不问,原以为还要东扯西拉说上一堆麻烦话,再解释小半个时辰呢。

    她回了几次眸,见他只笑笑的跟着她,心中自在起来,到了后巷,请他上了灰篷小舆,自己屁股一歪坐在车辕上,轻轻甩着马鞭直奔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下,果真被拦住。

    “老马,脊背痒了?敢拦风月楼的车子?”挽月边说边虚空舞了两朵鞭花。

    城门守卫呲着一嘴黄牙笑道:“小二哥又替风月楼跑腿儿?怎不见他们当家的赏你个黄花闺女当媳妇?”

    “呸呸!窑子里的黄花闺女你稀罕,我不稀罕!赶紧的让开,庄子上还等着呢,今儿那位爷可得罪不起!”挽月心中有鬼,生怕他定要掀帘子瞧瞧,急忙打岔着要走。

    “得罪不起的爷?送的哪位姑娘去侍候?我瞧瞧能不能侍候好了。”老马挤眉弄眼,一径往帘子里瞅。

    “哎哎”挽月用身体拦住他视线,“那位可是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再耽误,他若是恼了,当心割你脑袋去做尿壶!”

    老马眼珠一转:“晓得了,定是那藏头露屁股的歧王世子了。”

    挽月挠了挠头,“可不是我说的,让路吧您老。这位可是有许多怪癖,咦~”她撇着嘴摆了摆手。

    “真得罪不起,枢密老爷的儿子都敢动,我长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老马嘀咕着,挥手放行了。

第10章 青明山

    出了城一路南行,离了官道,转入乡野黄泥路。

    为着这桩婚事,挽月一颗心像是给拘在牢笼里,乍然出了城,顿时感觉放虎归山,说不出的惬意欢畅。

    一欢腾,就想唱歌。想到身后车里坐了位断袖,脑中不自觉闪过前世一支mv,里面演的是女主暗恋男主,请了乐队伴奏,自己唱歌表白,不料男主竟然相中了吉他手男的。虽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不论调子或是mv意境,都极欢乐应景,这样想着,挽月放声唱起来反正是英文,断袖哥也听不懂。

    她原不是娇滴滴的嗓音,平时女扮男装也只需稍稍压了嗓门,唱歌时干脆释放自我,听起来既像是女中音,又像男高音,倒是有几分原声的味道,只稍微低沉些。

    正唱得欢脱,车子一晃,身旁多了个人。

    他摇头晃脑,随着她的节奏两只手在车辕上拍打起来,两个脚踢着下边的木板。挽月口中不停,心中却想起白娘子称呼他为“打碟公子哥儿”,不禁笑弯了眼睛。

    他也笑。黑湛湛的眸子里映着她的笑脸。挽月想到自己所笑的,他通通不懂,竟然还跟着笑,于是笑得更加欢乐。

    七公子心想,你且蹦哒,待知晓了我是谁,看你怎样哭鼻子抹眼睛。

    二人各自怀着不可说的心事,相视一笑,再相视一笑,气氛融洽祥和无比。

    曲毕,挽月推了推他:“该你了。”

    “什么?”

    “唱歌呀!你不就是因为唱歌惹了祸在逃难?”

    不想七公子沉着脸摇了摇头:“不好。杀伐太重。”

    “谁让你唱破阵子了,唱别的。”话虽然这么说,挽月心中不免失望。

    他道一声“累了”,就爬回车厢去。

    挽月忿然:“我这拉车的没叫累,你个坐车的倒累着了!”

    车中传来懒懒的轻笑:“拉车的是马。”

    “……”

    天黑时,二人挤在车厢里睡了。一人倒向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一夜无话。

    次日初阳方起,二人取水漱了口,净了脸和手,吃了些干粮,又上路了。

    七公子不知从哪摘了根长长的草杆子噙在牙间,面上淡淡的,眸色又特别深沉。

    见他有心事,挽月也不蹦哒了,安安静静赶着车,一路只听轱辘声,偶尔有马儿打个响鼻。

    到了一处岔路,挽月唤他出来问道:“你看走哪一边好?”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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